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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塵封舊跡

莫匆上樓的時候,精神多多少少有些恍惚,以至於在黑黢黢的樓道裡猛地被人偷襲了。一隻手粗魯地把他揪起來按在牆上,隨後推到了一間屋子裡。

莫匆在驟然亮起來的燈光下看清了這人是誰以後,就徹底放棄了反抗:「安捷?」他本來以為白天的那句話之後,這人一時半會是不會再搭理自己了。沒想到晚上就被這麼拎進了屋子……這傢伙是不是不知道博大精深的漢語裡面有個成語叫「引狼入室」?

安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開他的領子:「進來,我有話問你。」

莫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明原因地嘴角往上揚了揚,他盡量抑制了一下,兩隻手插在口袋裡,輕車熟路地跟在安捷身後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如果是問我今天說過的話……那是真的。並且我對你恐怕很有意思。」

安捷讓他這番大言不慚給氣得嘴角抽動了一下:「我對你很沒意思,一來我不喜歡公的,二來我不戀童。」

「戀童?」莫匆啼笑皆非地打量了一下眼前少年這小身板,給自己點了根煙,叼在嘴裡,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他有點鬱悶,顯然安捷沒把白天的事往心裡去。深深地吸了口,又吐出個煙圈來,莫匆含含糊糊地問,「今天從我眼皮底下跑了的人是你吧?」

「前邊兩槍不是我放的。」安捷坦然承認,戲謔的表情褪去了一些,「莫匆,我現在跟你說的話……」

莫匆皺皺眉,打斷他:「你是看見那朵狗尾巴花,讓我離翟老炮他們遠點?」

「算你腦子還沒被完全糊住。」安捷不那麼友好地看了他一眼,「我警告你,這事不是你們這種剛剛離了開襠褲的兔崽子能摻和的,就算不替你妹妹們想,為了你自己不變成那個變態的行為藝術品,就給我趕緊抽身。至於翟海東……我在這,他不敢把你怎麼樣。」

「你是誰?」莫匆直直地問出了這句話,明擺了他不說出個遛兒來,就絕對不信邪。

「你大爺。」安捷一語雙關,達到了他抒發不良心情的目的。

莫匆一反常態地沒順著話音耍混,他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你認識翟海東,恐怕還和何景明關係不淺。你還知道那朵狗尾巴……呃,鳶尾什麼的花,知道它的來歷……以及是什麼人留下的,是不是?」

安捷頓了頓,沒說什麼,只是看著眼前好像藏著什麼秘密一樣的年輕人。

莫匆歎了口氣,站起來:「你跟我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莫家的門之後,在客廳沙發上坐著插著耳機跟著念英語的莫瑾「唰」一下抬起頭來,表情極其詭異,嘴裡發出不像世界上任何一門語言的笑聲。一雙大眼睛在莫匆和安捷之間不懷好意地飄來飄去。

連莫瑜聽見動靜都從自己的房間裡探個頭來,兩個丫頭不知道跑到一起嘰咕什麼,總之看她們倆的表情,是沒什麼好話。

安捷翻了個白眼,一身雞皮疙瘩。

莫匆把他讓進書房,回頭沖兩個丫頭擠了擠眼睛,什麼都沒表示,回手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禁止圍觀。

安捷兩條手臂抱在胸前,靠在書櫃上:「你叫我來幹什麼?」

莫匆回過神來,表情正經起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他招招手,走到一排中最後一個書櫃面前,這櫃子上了鎖,浮了一層的灰,表面上看好像和其他陳舊而泛著酸腐氣息的櫃子長得差不多,卻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灰格外的厚。

安捷伸手抹了一把,帶著幾分疑惑看著莫匆。

年輕人順手從兜裡掏出一根鐵絲,沒費什麼勁就把鎖給撬開了,書櫃的大門「吱呀」一下從兩邊分開,一股有些發霉的味道傳出來。

「這是我爸的櫃子,到現在他鑰匙放在哪了我都不知道,只是很小的時候見他開過。」莫匆隨手從中間挑揀了幾本書出來,書頁間有的生了細細的霉點,泛著黃,都是有些年頭的東西,翻到最後邊的定價,有很多都是幾毛錢一本的。

安捷皺皺眉:「你讓我看什麼。」

「過來。」莫匆突然一把拉過安捷的手,手心的溫度讓不大習慣和人接觸的安捷下意識地一掙。莫匆雙手舉起來,一臉無辜,「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讓你摸一下櫃子裡面的一個地方。」

安捷多少有些不耐煩,忍了半天才忍下性子來:「哪裡?」

莫匆重新拉起他的手,明明很正當的一個動作,讓他做起來就顯得極曖昧,安捷鬱悶,心說莫非這小子天生就有當特殊流氓、非禮男人的潛質?

櫃子很高,即使兩個人都說得上是身量修長,仍然需要踮一點腳,莫匆拉著安捷的手伸進櫃子,穿過一排舊書,在靠近頂部的角落裡摸索。

很快,安捷指尖觸到了一個凸起來的東西,他愣了一下,再顧不上跟莫匆逗什麼,迅速地判斷著這浮雕的形狀,原本有些敷衍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手電,快!」

莫匆把腰上的鑰匙後摘下來,一道細細的光束打到浮雕上。安捷把周圍的書清理開,那精緻極了的浮雕便突兀地出現在兩個人面前——

一朵鳶尾花。

和那死人頭上的如出一轍。

安捷保持著手指撫著浮雕的動作,好像被凍在了那裡一樣。

為什麼莫教授的書櫃裡會出現李的標記?為什麼莫教授他們考古隊的時間,那麼巧合,正好和自己碰到一起?為什麼那考古隊裝備了那麼先進那麼軍事化的裝備,而隨行人員卻大多是老人、書生和女人?為什麼鳶尾出現在北京,自己剛剛到達半年以後?為什麼那個黃毛猴子今天誰都不在意,卻要先出手攻擊自己?

沈建成最後那幾句瘋瘋癲癲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背後是什麼人?心心唸唸那個古城,又是為了什麼?

一切的一切羅列在一起,好像一個巨大的謎題,這靜謐的書房中凝成了黑洞一樣的東西,光都跑不出來,沒有人能刺探其中的秘密……而隱隱的,有彷彿有一條線把所有的這些東西都連在一起。

那條線若隱若現,安捷怎麼都難以從思緒中把它抓出來。

究竟是誰?這一切究竟是巧合……或者,人為?

包括他安飲狐一夜之間變成了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件事。

一排冷汗後知後覺地順著他的脊骨流下來,冰涼冰涼的,莫匆或者心裡只是疑惑,安捷卻覺得腦子裡有顆原子彈炸開了,瞬間反射弧神經中樞被夷為平地,所有的頻道都亂套了。他一把抓住莫匆的手臂,力道大的讓年輕人都忍不住皺眉:「這個東西都誰知道?」

莫匆想了想:「這是我爸的櫃子,這些書你也看見了,除了他,連我媽都沒碰過……估計李碧雲不知道,至於丫頭們……」他搖搖頭,「這裡一直鎖著,老頭子鑰匙從不讓我們知道,我也是小時候,有一次誤打誤撞地在他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時候,正好這櫃子忘了鎖,才意外發現的。今天看見那顆人頭,就覺得有點眼熟,沒想到還真的是。」

「小時候的事情,你怎麼會記得那麼清楚?」安捷謹慎地問了一句。

莫匆頓了頓,一時沒說話,半晌,才低聲說:「就因為那一次,我爸打了我。他從小到大都是那麼一副窩囊的樣子,話都沒高聲說過,跟自己的孩子都顯得唯唯諾諾的,那次是他唯一一次跟我動粗。」

看來老莫……莫燕南,似乎也不像他表面上那麼單純,至少以莫匆描述的,他激烈的反應來看,他不像是不知道這鳶尾花來歷的。

安捷重重地靠在了櫃門上:「這事千萬不要再跟別人談起,你自己也當不知道,聽到沒有?」

莫匆安靜地看著他:「我可以當不知道,但是如果別人知道我家裡有這麼東西呢?」他頓了頓,「安捷,你真的是在大西北才認識我爸的麼?」

「我沒必要在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至少我以前以為是雞毛蒜皮的事上騙你。」安捷歎了口氣,捏捏鼻樑,「把櫃子鎖好,我告訴你R?李的事。」

「誰?」莫匆一愣。

「R?李,」安捷轉身從寫字檯後邊拉出轉椅,坐在上邊,以一隻腳為軸轉了半個圈,書房裡只開了盞不那麼明亮的小燈,他的臉一半埋在陰影中,有種奇異的蠱惑似的,「你沒聽說過這個人很正常,他十幾年前就銷聲匿跡了。」

「十幾年前?」莫匆看著這神色和語調都有點說不出的陌生的安捷,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十幾年前,我比你現在大點有限。」安捷笑了笑,雙手疊在一起,「是我親手終結了他的神話。」

作者有話要說:我通知一下哦,孩子們,下禮拜咱要出門去,可能不大會上網,下週末回學校,嗯,會學校以後正常更新,不過之前不敢肯定,更是肯定會更的,但肯定不是日更,我文會放在存稿箱裡。

囧,不要pia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