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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低頭在她臉頰上一吻,喃喃道:「也提醒我,以後隨時會有一個傻丫頭跑出來替我擋著,我怎麼敢再亂來。」

  習玉輕輕拍著他的胸口,道:「你……胸口還疼嗎?曲伯伯說你內傷不是很嚴重,應該過幾天就好了。」

  念香歎了一口氣,道:「我倒希望它好的慢一點,這樣你這個丫頭就會乖乖任我擺佈了。」

  習玉終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做夢吧!給我乖乖養傷!」

  念香身上的白布在七天之後拆了下來,他身上從此多了一道鮮紅的疤,習玉那天摸著他的疤笑說他身上爬了一條大蜈蚣,那真的像一條血紅的巨大蜈蚣,可是習玉卻覺得一點也不可怕,這個人身上的一切,都開始讓她感到親切,無論是醜陋的還是美麗的,在她看來都變成了喜悅。

  半個月之後,念香的內傷完全痊癒,終於到了離開青州府的日子。那天曲天青做了一桌子的飯菜,習玉和念香真的把舌頭都吃掉下來了,習玉一邊吃一邊說道:「天啊!天青!你以後一定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你兒子和老公太有福氣了!」

  曲天青眼裡還含著不捨的的淚,嘴裡卻說道:「那是當然!現在能吃到我做的菜是你們的福氣哦!好好享受吧!」

  習玉忽然抱住她的胳膊,輕輕說道:「別難過,我們以後一定會經常來看你的。」

  曲天青差點哭出來,她吸了吸鼻子,道:「那……你不許反悔!一定要來看我呀!我也會努力修行,爭取早日繼承鏢局!」

  習玉笑道:「錯,曲大小姐,你呀,要趕緊找個良人!下次看到你的時候,我想叫你某某夫人,可不是天青天青這樣的叫啦!」

  曲天青啐了她一下,終於忍不住去抹眼淚。

  這一次從青州府出發,再沒有馬車,曲中勝送給念香他們兩匹馬,無奈習玉根本不會騎馬,只得挑了另一匹高大健壯的棗紅色良駒,兩人同騎。

  臨別之時,曲中勝拍著念香的肩膀,頓了半晌,只說了一句話:「你是好樣的,絕對不會輸給你爹!」

  曲天青卻拉著習玉的胳膊哭個不停,平時的端莊形象半點都沒了。習玉無奈地說道:「你這是要把青州府的河水都哭漲起來,然後發大水嗎?」

  曲天青哽咽道:「你……你們這一去,千萬要保重!習玉你以後不要再貪玩了!念香你也多照顧她一點!千萬不要再魯莽啦!」

  念香笑吟吟地看著曲天青,道:「天青,你放心吧。好好幫你爹走鏢,我們總有一天能夠再見的!」

  他飛身上馬,將習玉一把拉上馬來,安置到身前,回頭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曲伯伯,天青,告辭啦!」

  他雙腿一夾,掉轉馬頭,兩人終於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

  「我來看看地圖……」習玉靠去念香身上,優哉優哉地取出地圖,卻見上面紅紅藍藍畫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她居然半點也看不懂,不由氣餒,「這什麼東西啊?念香,出了青州府我們會去什麼地方?」

  念香替她攏了攏大氅,順便把她的臉蒙住,省得沾染上風塵,他笑道:「出了青州府是月彎渡,咱們會坐船去北陀國,那裡是武學發源之地,江湖名士多出自那裡。北陀的花山有爹的故人,我有爹的拜帖送去。」

  「那我們還會去南崎和東良嗎?」

  「東良不會去,那裡是鶴公子的地盤,避免麻煩,等我功力足夠的時候才能去。南崎那裡最近戰亂,最好不要去。北陀是四國之中最大的,夠你玩的,放心吧!」

  31.離開青州府(4)

  兩人邊說邊策馬,竟然也不覺得無聊疲勞,互相只覺好像有很多說不完的話,兩個年輕人在馬上嘰嘰喳喳說了一路,渴了就去道旁的茶棚裡喝茶,餓了就找個地方休息吃曲天青送給他們的點心,路上的顛簸他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只覺自由快活。

  行了一天,終於在傍晚的時候找到了驛站,習玉在馬上顛了一天,只覺腰痛得厲害,恨不得趕快躺床上好好睡一覺,念香將馬栓去馬廄裡,卻見馬廄裡面至少已經栓了十匹馬,不由有些吃驚。

  「只怕驛站已經住滿了,那咱們就只能露宿了。」他扶著習玉進驛站,一面奇道,「這裡平時應該沒那麼多人的,最近是什麼日子?江湖上有什麼聚會嗎?」

  一進驛站的客棧,卻見一樓幾乎坐滿了吃飯的人,連習玉都吃了一驚。那些人先是見人進來了,立即回頭警惕地看著他們,一見是一對年輕人,便不甚在意地轉回去繼續吃飯。他們身上幾乎都帶著武器,面上有肅殺之氣,習玉跟著念香出來這麼些日子,對江湖人也開始敏感,見他們的模樣,立即輕道:「他們好像都是會武功的哎!不知道在這裡聚集要做什麼?」

  念香示意她不要說話,他走去櫃檯那裡,問:「掌櫃的,現在還有房間嗎?」他問著。

  那個有著兩撇小鬍子的掌櫃打量了他們兩眼,聲音沙啞地說道:「只剩一間上等客房了,你們若是夫妻,應該沒問題吧。」

  念香笑道:「自然是沒問題的,那麼就上等客房吧。」說著,他裝作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輕道:「掌櫃的,這裡怎麼這麼多人啊?剛才嚇得差點都不敢進來了呢!莫非是什麼江湖聚會?」

  掌櫃的「哦」了一聲,面上浮現出厭惡的神色,道:「天知道他們這麼多人要做什麼!那麼一群人,嚇得其他客人都不敢來了!聽說是要一起去北陀找什麼什麼派,觀戰什麼比試……江湖人事就是多!」

  念香轉了轉眼珠子,陪笑了兩句,便跟著小二上樓找客房了。習玉一進房間就急著躺到床上,一邊用力捶著自己發酸的腰,歎道:「啊,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一個八十歲的老人!腰都快斷了!」

  念香要了熱水,先替她洗了臉和手,才輕道:「你這就是平時懶惰的後果,我已經盡量讓馬走得慢了,這麼點路就叫嚷,以後還有的你哭呢。」

  他自己也洗了手臉,然後過來幫她揉著腰部,道:「你的腰力不夠,當初師父每天都讓我蹲三個時辰的馬步,你要是有我一半努力,今天也不會在這裡叫了。」

  他頓了頓,又道:「方纔樓下那些人,好像也是要去北陀的。咱們稍微避一避,別和他們一起走,省得惹麻煩。不知道北陀什麼派別有比試,惹得這些草莽也蠢蠢欲動……」

  習玉被他按摩得渾身舒服,歎了一聲,道:「我餓了,能不能吃飯?」

  念香哭笑不得地捶了一下她的腦袋,道:「你真的是豬哎!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

  說著,他忽然一手去勾她的腰,輕道:「好細的腰,也難為你了,在馬上顛簸那麼久也沒喊一聲。明天咱們休息一天吧,聽說附近有一處活泉,冬天無論多冷都不會結冰,去那裡玩玩,如何?」

  習玉乖乖地被他勾起來,懶洋洋地說了個好,兩人正要起身去樓下吃飯,忽聽樓下傳來一陣喧嘩,然後一個粗魯的聲音叫道:「孫老九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不打算來了?他就那麼害怕長雲派的人?」

  念香心中一驚,長雲派?那不是爹給他拜帖,要他去找的那人嗎?他是長雲派掌門?

  32.紫衣女子(1)

  習玉見他發呆,便在他眼前揮了揮手,道:「喂,想什麼呢?」

  他回過神來,笑道:「你喜歡熱鬧,咱們去了北陀可一定有大熱鬧看了。」他抓住習玉的手,悄悄開門,兩人躲去樓道上,偷聽下面的人說話。

  「孫大爺說了,萬事以和為貴。《碧空劍訣》到底是不是在長雲派手上還未可確定,所以最好不要莽撞行事……」

  這人還沒說完,想必是被誰打了一拳,頓時哀號起來,然後一個粗魯的聲音吼道:「怕就怕了!何必還說什麼漂亮話?孫老九就是一個狗娘養的孬種!他不去,我們去!今次要把長雲派滅門,拿到《碧空劍訣》!」

  念香只覺手心濕漉漉的全是汗,回頭一看,習玉也緊張地看著自己,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輕手輕腳地回到了屋子裡去。

  「《碧空劍訣》?不是你師父在你臨走之前再三告誡你不要去招惹的東西嗎?那些人……是去搶劍訣的?」

  習玉輕輕問著,念香點了點頭。「《碧空劍訣》是武林寶典,覬覦的人無數,師父也是怕我們捲入這種糾紛裡,所以竭力阻止我去插手。可是他不知道,爹一直對《碧空劍訣》如饑似渴。眼下偏偏遇到這些事情,我就是想避讓只怕也讓不過去。你知道長雲派是什麼地方嗎?我們去北陀花山要拜訪的爹的故人,便是長雲派的掌門人!原來劍訣一直在他那裡……他保密的功夫做得太好了!」

  「那……那你是打算和他們一樣去搶奪嗎?」習玉怔怔問著。

  念香失笑起來,拍了拍她的臉頰,道:「你想什麼呢?」他輕聲說著,「我早就答應了師父不去搶奪,男兒說話一言九鼎,我怎麼能失信?不過,我們可以不插手,只是觀戰。既然這些草莽都知道劍訣在長雲派,江湖上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爹一定也知道,必然會派人過來。我們遲些去北陀花山,躲去暗處看熱鬧不好嗎?」

  習玉拍手笑了起來,道:「這樣好啊!別去搶奪,怪沒意思的!倘若長雲派的是好人,咱們便暗中幫他們,如果長雲派是壞人,咱們就暗中幫這些草莽!多好玩呀!」

  念香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什麼也不會,居然敢說這麼自信!每次要上去打鬥的人是我哎!」頓了頓,又道:「不說這些啦,我也開始餓了,我去叫小二,讓他把飯菜送上來。」

  樓下的那些人似乎是吵夠了,紛紛散去客房裡睡覺,念香點了飯菜,兩人在房內痛快大吃一頓。待小二收走碗碟的時候,早已月照中庭,夜很深了。

  習玉打著呵欠匆匆梳洗一番,脫了外衣便上床,搶先把被子壓在身下,喃喃道:「只有一床被子……你、你別和我搶。」誰知她剛說完,念香也跳上了床,一把將被子抽出來裹到身上,笑道:「誰說的?被子是我的啦!誰動作快誰勝!」

  習玉哪裡會讓,用力去扯,一面叫道:「你是不是男人啊?居然和女人搶被子!」

  念香才不理她,將被子緊緊裹著,裝出熟睡的模樣,喃喃道:「我是男人,你卻不是女人……所以我問心無愧……」

  習玉拽了半天,卻怎麼也拽不動,她顛簸了一天,早就累得手腳發軟,實在沒力氣和他玩,只得氣鼓鼓地放棄,轉過去抱著枕頭自顧自睡了。正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只覺他在耳邊輕輕叫她:「習玉?習玉?你真的睡著了?你真不是女人哎!我睡你旁邊你都沒感覺的嗎?」

  她氣惱地嘟噥道:「睡著了!我不是女人,我是人妖!你給我閉嘴!」

  話音剛落,身體忽然一暖,原來念香裹著被子滾了過來,他手一抬,大半個被子將她罩住,習玉困得不行,揉著眼睛輕道:「你別鬧了……我困死啦……」他卻不說話,只在她耳後笑,呼吸噴在她脖子上,癢癢的,害她怎麼也沒辦法睡,只好回頭瞪他。

  可是,她卻是第一次見到散下頭髮的念香,以前兩人也在一起睡過,他卻從來沒有把頭發放下來,現在他長長的頭髮散在枕頭和被褥上,漆黑油亮,如絲一般。他用手撐在耳旁,歪著腦袋對她笑吟吟地看,白色的中衣滑了一點下來,露出小半肩膀鎖骨。

  32.紫衣女子(2)

  這是一種接近嫵媚妖嬈的美色,帶有誘惑的味道。她從第一次見到念香就不得不從心底承認他很清俊,大約由於生在富貴之家,所以氣度裡有一股貴氣,一點兒慵懶。她一直刻意忽略他的俊美顏色,但這一刻,毫無防備,如同被雷一下子擊中,她幾乎看呆了。

  半晌,她慢慢伸出手去,輕輕抓起他散落的長髮,觸感柔軟而且冰涼,她輕輕說道:「第一次見你放下頭髮……很……好看。真的。」

  念香本想逗逗她,卻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下猛然一動,一把抓住她的手。他將她的手放去自己臉頰上,輕道:「你若喜歡,以後我睡覺的時候都將頭發放下來。」

  習玉的手被他緊緊抓著,臉上不由一紅,啐道:「睡覺啦!你怎麼精神還這麼好?」

  念香「嗯」了一聲,柔聲道:「你睡吧,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