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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言一怔,隨即抓緊了夙恆的袖擺,插話道:「雪令被狼妖咬傷了,他中了血狼的毒……」

子時三刻,九位冥將護送阮悠悠去了黃泉地府,黑白無常跟著他們一同踏上了通向地府的路。

中了血狼之毒以後,既不能御風,也不能駕雲,但雪令表示他的傷口並不是很疼,執意要一刻不誤地返回冥洲王城。

半路上,他以劍撐雲,臉色蒼白如紙,右司案大人側身看過來,微蹙雙眉道:「你如今這樣,已經不能再撐。」

我點頭,正色道:「解百憂已經收到信鳥了,就算我們停在附近……」

雪令打斷我的話,啞聲應道:「再過一刻鐘便到王城了。」

話音剛落,雲團陡然降低。

當空月色正清明,地上浩淼雲波起伏,涼風吹來,撥開煙水萬丈,巍峨的宮殿倚靠山巒,玉瓦金階流光耀眼。

右司案扶著雪令下了雲朵,我走進那高約三十級的台階,呆然問道:「這是哪裡……」

「這裡是華霆山。」右司案大人頓了一下,緩緩道:「這座宮殿,是君上的行宮。」

行宮的嵌玉華門開啟之後,走出兩列秀麗宮娥,提著綴滿夜明珠的宮燈行步過來,在這個時候,酒瓶摔碎的聲響便格外刺耳。

我循聲望去,瞧見了剛下雲朵的解百憂。

他的腳邊還立著那個碎了底座的酒瓶,醇香的清露酒飄散一地,黑衣隨淺風飄起一角,折入茫茫無盡的雲波裡。

雪令握劍的手緊了緊,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解百憂一手提著藥箱,走近以後低聲道了一句:「屬下參見君上。」

他的聲音似是平靜,然而轉眼便湊近了雪令,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把將雪令扛在了肩上,駕著雲朵衝進了行宮。

好半天,我才回過神來。

涼風飄廣,蘊著絲絲如水的月光,夙恆攬上了我的肩,俯身將我打橫抱起,御風而行進了行宮的華門。

「今天晚上……」我雙手勾著他的脖子,臉頰已經漲紅,卻還是堅持著說道:「你想不想……」

他吻了我的額頭,尚不等我說完,已經答話道:「很想。」

☆、第75章 洛華霆

時下正值冬末,華霆山上猶有未化的落雪,隱沒在繚繞的雲霧中,像是一副抒盡雪意雲情的名畫,好看到有些不真切。

主殿外的院子裡栽了幾株冬日海棠,枝葉素麗如初生,暗香清淺襲人,殿內正門半掩,偶有涼風攜著花香吹進來,卻並不覺得冷。

我披著衣服站在窗台邊,透過琉璃窗去看窗外的景象,從華霆山巒看到冬日海棠,再到院中央的溫泉。四更天的月色轉淡,變得朦朧且輕薄,襯得泉水澄明,仿若凝玉。

「挽挽……」夙恆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少頃,將那衣領挑得更開,炙熱的吻也跟著落到了脖頸上,我喘.息著說不出話,下巴不自覺地向上微抬,鎖骨往下被吮吻出淺色的紅痕。

我的頭髮沒有干,兩條腿也有些軟,方才在溫泉裡的那一次,幾乎耗光了所有力氣,現在連站著也覺得費力。

可是即便這麼累,心裡仍然覺得滿足,回想那些濃情蜜意的旖旎燕好,只覺得耳根燙得快要燒起來。

窗外的皎棠樹枝繁葉茂,倚在琉璃宮牆邊,拂落幽幽樹影。雲霧連綿如十里春絮,牆上刻著飄搖的彼岸花,在這樣安靜的月夜,那些緋紅的花盞像是融進了樹蔭裡。

粗糙的手掌扣住我的腰,猛然將我抱上了窗台。

一尺餘寬的窗台乃是由冰晶翡玉砌成,隔著一件薄薄的紗衣,卻感覺不到半分寒意,我想……可能是我太熱了。

雲波起伏縹緲,風從紗帳中透進,緩緩吹過他衣角的一隅。

那件紫衣只是披在夙恆的身上,迎著當窗月光,我垂眸看他的胸膛,看到臉頰更燙,坐在窗台上往後挪了挪。

他傾身靠近,一手撐在琉璃窗上,紫眸暗含流華月色,薄唇幾乎貼上我的唇瓣,我背靠窗扇,喘.息漸急,微微前傾了一點,即刻被他狠狠吻住。

他進來的時候,我忍不住嚶.嚀了一聲,雙腿卻將他的腰纏得更緊,他的手攬在我的背上,扯碎那件薄紗的輕衫,吻也變得更深。

殿中燈輝半明,灑在繡著江雪彤日的七扇屏風上,彷彿給日色度了一層迷離的剪影,雲霧流風,那些影子像是在風中晃蕩,震顫不休,且晃得愈加猛烈粗暴,我有些承不住,攀緊了夙恆的肩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個時辰以後,天光微盛,山崖月散星收。

雲雨初歇,我的呼吸尚未平復,低頭坐在窗台的角落裡,看到腿上微有青紫的指痕,頓時紅透了臉。

夙恆立在我身側,攬過我的肩將我打橫抱起,目光路過那些印子,頓了片刻,低聲問:「疼不疼?」

我倚在他懷裡蹭了蹭,「過幾天就好了……」

夙恆抱著我徑直去了臥房,沾到床的那一瞬,我埋進被子滿足得想歎氣,過了一會兒,又從被子裡抬起頭,定定將他望著。

他坐上了床沿,反手變出一瓶涼藥膏,指腹沾了藥抹在我的腿上,我乖巧地往他身邊靠近,輕聲道:「窗台那一次,你的力道好重……」

我說著說著耳根便燙了起來,臉頰緊貼著柔軟的錦緞床單,有氣無力道:「你是不是用了全力……」

他低聲笑了笑,俯身依在我耳邊,「從來沒有用過全力。」他抬手挑過我的髮絲,輕咬我的耳朵尖,又道:「怕會傷到你。」

言罷,他再次問:「方纔弄疼了挽挽?」

我親了親他的臉,雙手勾上他的脖子,「你給的我都喜歡……」話中頓了一下,抱著枕頭打了一個滾,整張臉埋進被子裡,極其害羞道:「其實、其實也很舒服……」

他抬手捉過我的手腕,引我側過臉將他看著,他低頭吻了我的手背,眸中映著明滅的燈火,嗓音沉啞地問道:「再來幾次?」

第三日的清晨,朝陽剛剛拂曉時,天邊尚餘深淺不一的星色。

華霆山行宮的書房裡,我端正地坐在夙恆的腿上,一心一意鑽研十九宮陣法,我捧著書鑽研了一會,又分神思索了天訣陣,最終扶著桌沿趴了上去。

腰好酸。

想到這樣腰酸的原因,我的耳朵尖跟著燙了起來,臉頰挨著冰涼的桌面,極輕地叫了一聲:「君上……」

他沒有回聲理我,只是伸手摟住了我的腰。

我把整本書冊攤開,扉頁搭在臉上,又叫了一聲:「夫君……」

夙恆抽走了那本書,修長的手指一頓,在我的鼻樑上刮了一下。

我打了一個哈欠,復又問道:「你今天是不是要上早朝?」

「還有半個時辰。」他答道。

我靜靜地聽著,出聲接過話:「你回冥洲王城上早朝,我去臥室繼續睡覺好不好……」

即便趴在桌子上,腰和腿還是一陣酸軟,我默了半晌,接著道:「困得睜不開眼睛……」

夙恆合上攤在桌面的奏折,夾在指間的白玉筆轉瞬消失,我雙手托著腮幫,在他的腿上重新坐好,卻感到溫熱的鼻息落在耳側,他的聲音也低了幾分,貼著我的耳廓道:「乖,等我晚上接你回家。」

晌午的日光落上窗扉,將雲霧照成了淡色。

我坐在床上醒了一回神,又將被子團成了湯圓的形狀,最後穿好衣服,從床上爬了起來。

因為早晨上過藥,腰和兩條腿都沒有一開始那麼酸,我心滿意足地坐在窗邊發了一會呆,方才想起來應該去探視一下雪令的病情。

山間吹來薄霧清風,天空澄澈如凝華洗碧的翡石。

我站在高近三丈的殿門前,扣著銅環敲了一下門。

少頃,華門拉開一條縫,透出絲絲草藥香,也有淺到幾乎聞不清的血腥氣。

解百憂側立在門邊,手指上拎了半壺酒,衣襟似是濕了幾分,大概沾上了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