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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措辭相當含蓄。

宋佳琪給司機打了個手勢,回應魏文澤道:「正好呢,我也餓了,加班到現在,我只吃了一個香蕉。」

宋佳琪走在前面,魏文澤跟在她身後,晚風吹來她身上的香水味——魏文澤並不喜歡,可他依然深吸一口氣。

彷彿是很緊張。

宋佳琪輕輕地笑了。

她接著問道:「對了,你認識謝平川吧?你們公司和恆夏有長期合約,我聽爸爸提起過。」

「我和謝總監開過幾次會,」魏文澤由衷稱讚道,「謝總監是顧全大局,考慮全面的人,我私下很想和他做朋友。」

宋佳琪道:「我爸爸也欣賞他,說他性格冷靜,反應迅速,挑得起大梁。」

她的交際圈子裡,多半是一些富二代,少有混跡IT業的,也不認識謝平川。

因為魏文澤明白,且是一個好聽眾,宋佳琪便直言道:「謝平川當年從美國回來,先去了XV公司……你知道XV公司吧?」

「XV網絡科技公司,是曾經的國內三巨頭,」魏文澤與她並排,略感惋惜道,「不過現在沒落了,比不上兩年前輝煌。」

宋佳琪笑意盈盈:「因為恆夏集團突然崛起,佔領了它的主體客戶。我爸爸就是伯樂,三年前發現恆夏這一匹千里馬,他立刻出錢投資了。」

所以呢?

XV公司一蹶不振。

商場如戰場,火拚沒有硝煙,死傷卻很慘重。

魏文澤隱瞞真實想法,順著宋佳琪的話說:「這給我一種感覺,好像謝總監在哪裡,哪個公司就能蓬勃發展。」

他剛講完,便自嘲道:「我開玩笑的,公司要靠團隊,只是謝平川很優秀,讓我忍不住這麼說。」

可他的玩笑話,落到了宋佳琪的心坎上。

她繼續與他閒聊,甚至共進晚餐。

而她口中的謝平川,這一晚忙於照顧醉鬼。

謝平川起初以為,把徐白背進車裡,再把季衡送回家,麻煩就都解決了。但當他開車出庫,平穩行駛上路,徐白就撒起了酒瘋。

車窗開了半條縫,疾風吹亂她的頭髮,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信口雌黃道:「哥哥,我可以像小蝴蝶一樣飛起來。」

謝平川正在開車,遂敷衍道:「是嗎?那你回家表演給我看。」

徐白低下腦袋,用額頭抵著前台:「我還能像小金魚一樣搖尾巴。」

她偏過半張臉,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想和小兔子一起吃蘋果。」

「這個需求不難實現,」謝平川覺得徐白喝醉時,可能沉迷於賣萌,因此耐心配合道,「回家以後,我削一個蘋果給你,你的小兔子就在沙發上,你可以把它抱到懷裡。」

當然了,晚上睡覺不許抱。

徐白蠻不講理:「我不吃,我要哥哥餵我。」

謝平川低聲提醒:「季衡還在後面。」

徐白幡然醒悟,立刻閉口不言。

季衡被謝平川點名,當即說了一句話,來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我最好的兄弟要結婚了,我還沒有女朋友……」

他平躺在寬敞的後座上,懷中揣著一隻小枕頭,模樣十分孤獨可憐:「也許我會單身一輩子。」

謝平川專注於開車,沒有回答季衡的話。

徐白便接應道:「你不要這麼悲觀。」

她歪倒在座位上,臉頰貼著車窗,皮膚白裡透粉,瞧著很好欺負,眼神倒是嚴肅:「等你七十歲了,再這麼說也不遲。」

季衡原本以為徐白要安慰他,哪知聽到的句子又是一把重劍。

他忍不住敞開心扉:「小白啊,你不知道,我談過六個女朋友,最喜歡第三個,那時候我念本科,和她住在一起,但是……」

徐白扭頭看他:「那個姑娘怎麼了?」

「她背著我劈腿了,」季衡抱緊枕頭,回顧以往道,「我消沉了一個月,什麼作業都沒寫,我們的作業是按百分制算入最後成績,再不寫,我就要退學了……」

「退學」二字,他用了重音。

當時有多焦慮,多抑鬱,經歷過才懂,語言難以表達。

徐白蹙眉道:「那怎麼辦呢,你退學了嗎?」

「沒有啊,」季衡縮進座位裡,「我哭著給川川打電話……」

徐白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她仰起腦袋,猜測道:「哥哥安慰了你,你振作起來,奮發圖強,一下子頭腦清醒,把作業都寫完了。」

季衡否認道:「你經歷過情傷嗎,三言兩語是哄不好的。」

他抽了一下鼻子,繼續說:「而且吧,川川的性格呢,是不會安慰人的。」

徐白卻反駁道:「不對,他最會安慰人了。」

謝平川任他們扯皮,也沒有出聲打斷,他一心一意地開車,即將抵達季衡的家。

季衡道:「我跟你說啊,川川他熬了三個晚上,幫我把作業全部寫了,還輔導我的功課,雖然他一邊寫作業,一邊生氣地罵我,但是我那個心裡啊,賊他媽溫暖的。」

徐白與他惺惺相惜:「我懂你,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心裡也很溫暖的。」

第35章

季衡將徐白引為知音。

他重新坐直身體, 放開了小枕頭, 有理有據道:「對啊,多跟川川接觸一段時間, 就會發現他是一個外表冰冷,內心溫暖的人。」

徐白聞言,暗暗記下了。

幾分鐘以後,他們到達季衡的小區。謝平川把季衡扶下車,看著他走回樓棟,等到季衡的身影完全消失, 謝平川也回到了駕駛位上。

徐白側身坐著,雙手緊扶靠背,眼中水色閃爍, 目光追隨他不放。

謝平川問:「怎麼了, 不舒服麼?」

徐白搖了一下頭,應道:「你不止是內心溫暖,你是溫柔又善良的人。」話中帶著醉意,語氣卻很誠懇。

謝平川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徐白的臉頰:「你十五歲的時候, 也這麼誇過我。」

言罷,他大概想起什麼, 應景地笑了一聲。

當晚他們回家之後,將近夜裡九點整。徐白的酒勁還沒消,她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就坐在沙發上, 懷抱著粉色的毛絨兔子,緩慢地啃一個削好的蘋果。

她和謝平川說:「哥哥,蘋果好甜……」

謝平川坐在她身旁,正在用手機翻閱郵件,郵件尚未看完,徐白身體一歪,枕在了他的腿上。

她面朝謝平川仰躺,一雙長腿伸得筆直。

徐白穿著純棉T恤,衣擺只能遮到大腿,且因雙腿併攏,斜放在了一邊,被此時的燈光一照,就像白皙剔透的冷玉。

她不知自己在做什麼,心裡話也講了出來:「蘋果這麼好吃,是因為它本身就甜,還是因為它是你給我的?」

謝平川放下手機,為她答疑解惑:「因為這一批蘋果的含糖量高。」他傾身靠近,摸上她的腰部:「我很好奇,你還吃得下嗎?我記得你今天晚上,解決了一瓶啤酒和半盆龍蝦。」

以謝平川對徐白的瞭解,這幾乎是她食量的極限。

果不其然,徐白握著蘋果道:「吃不掉了,已經飽了。」

她以仰視的角度,凝望謝平川的臉——無論怎麼觀察,他依然很好看。

徐白把蘋果立在茶几上,視線觸及謝平川的衣扣,脫口而出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謝平川回答:「我也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建議。」

他說:「你上床睡覺吧,我十一點來陪你,明天早晨還要開會。」顯而易見,他要去處理公務了。

徐白捨不得他走,扔開毛絨兔子,抱住謝平川的腰:「我一點也不睏,我想要你襯衣上的第二顆扣子。」

謝平川高中畢業的那一天,曾有女生向他提出同樣的要求。彼時他不理解,詢問了原因,對方的回答充滿了少女心——因為第二顆扣子靠近心臟,所以要被送給最愛的人。

當年的謝平川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今天的謝平川竟然也不例外:「你隨口問我,我就給了你,等你明天醒了酒,會覺得我很隨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