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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最近這幾天,林知夏一直在面試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

為了擴大課題組,提升團隊的質量,林知夏必須確保今年入組的學生們具備紮實的功底、穩定的心態。她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工作,暫時冷落了江逾白——這種忙碌的狀態剛好持續了四天。

於是,林知夏為自己辯解道:「女朋友不是故意的,家庭與事業需要平衡,她正在調整。」

段啟言心想:真不簡單,天才就是天才,她一眼看穿我在講湯婷婷,還幫我勸了湯婷婷。

段啟言不禁有些感動。他回復道:「謝謝。」

林知夏發送一個問號。

段啟言發來一個「柴陽鞠躬」的表情包。

*

當天傍晚五點多鐘,江逾白下班了。他的各項業務都步入正軌,這幾天的任務量減輕了不少。

司機送他回家的路上,他看向窗外,黃昏的風景如畫,落日的燦爛餘暉渲染著高樓大廈,他的秘書瞧不見他的神情,試探般地低聲喊道:「江總。」

江逾白的左手很隨意地搭在皮椅的扶手上。他戴著一塊極其昂貴的機械手錶,表盤呈現出深黑的色澤,申秘書定睛一看,報出時間:「快到六點了。」

江逾白問他:「你今晚有什麼安排?」

申秘書微微低頭,推高了鼻樑上的眼鏡:「檢查第一季度的報表,重讀一遍經理們的批注,確認下周的行程安排……」

他正準備說「等待您的電子審閱」,江逾白就打斷了他的話:「國際經濟指標變了,新政策發佈,投研組改了結構模型,下週一我得參加組會。週二我出差香港,你留在公司,第一時間提交本季度的盈利分析成績表。」

申秘書連連點頭。

轎車平穩地向前行駛,江逾白又囑咐道:「你適當休息。」

申秘書毫不拖泥帶水地答應道:「江總,我週末休息。」

片刻後,他忽然想起什麼,略微坐直了身體,手掌貼在雙膝上:「江總,聶天清那邊的事,我們大致摸清了。」

講到這裡,他話音一頓。

黃昏變幻的光影照在江逾白的側臉上,申秘書這才發現他幾乎沒有表情。他依然平靜道:「你繼續說。」

申秘書如實匯報:「聶先生家裡開了一個小工廠,原先是從銀行借貸,後來銀行抽貸,工廠資金斷鏈,他的父母借了民間貸款,三分利四分利都有,房子抵押給了債主。聶先生從『桃源江畔』搬到了『安城小區』,家境一落千丈……」

「桃源江畔」是本市最著名的富人區之一。

至於「安城小區」,則是一座建成於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老式民宅,也是林知夏一家人以前居住的地方。

江逾白從沒聽林知夏談起聶天清,她應該也不知道聶天清曾經是她的鄰居。江逾白頗感玩味,而申秘書還在兢兢業業地敘述:「聶先生家裡的小工廠……連帶著原材料、專利權、自主研發的設備,賤賣給了……」

江逾白猜測道:「達美建築公司?」

達美建築公司的董事長,正是江逾白的母親。

申秘書併攏雙膝,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是的,江總,現在那家工廠的專利權,都屬於達美建築。」

江逾白的母親掌管著多家公司,她廣泛涉足於服裝、鋼鐵、建材、房地產等行業。江逾白隱約想起來,聶天清第一次拜見他母親時的表情就不太自然,他原本還以為是他母親長相太過年輕的緣故,看來是他當初想得簡單了——不過,他當年才剛滿十歲,人生遭遇的最大挫折就是強迫自己接受林知夏的天賦碾壓,缺乏一定的商業敏銳度也算是情理之內。

他接著問道:「聶天清和柴陽有什麼牽扯?」

申秘書用最正直的語氣談論別人家裡的私事:「聶先生大學交往過一個女生……您知道,柴總已經結婚了,柴總的太太就是聶先生的前女友,她懷孕七個月,正在北京最好的私人婦產醫院待產……柴總不清楚太太和聶天清的關係,聶先生不該把火氣發到柴總的頭上。」

柴陽結婚的那天,江逾白還在英國唸書,而申秘書已經是集團的光榮一份子,因此,申秘書參加了柴陽的婚禮,也見到了新娘子。

申秘書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婚禮現場非常熱鬧,伴郎們表演了三個節目……」

江逾白抬起左手:「這些你不用講了。」

申秘書總結道:「我們通過多方信息渠道,私下瞭解到了大致情況。」

江逾白並未發表任何評價。

汽車停在了豪華住宅區的正門之外,微淡月色隱入夜幕,路燈的柔光照亮了一條長街,江逾白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修長的影子劃過一片茂盛草叢,他在這一刻聽見林知夏的聲音:「我剛好走到你家門口。這幾天我太忙了,沒有給你打電話……但是,你要相信,我總是在想你。」

他仍在沉默,但他無聲地笑了。

他的右手伸到背後,抓到了林知夏探過來的左手。

他們十指相扣,掌心相貼,並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踏進家門之前,林知夏有意無意地說:「我今天一下班,就想來找你……」

林知夏話音未落,江逾白提著她的腰,直接把她扛了起來。她雙腿懸空,連忙抱住他的肩膀,就像一個布袋一樣被他運過門檻。

隨著「啪」的一聲重響,正門被關得嚴嚴實實,玄關木櫃上的一隻玻璃花瓶蕩起水紋,燈光在透明的水色中漾開,玫瑰花的香氣四溢,林知夏小聲說:「你放我下來。」

江逾白卻說:「再等等。」

林知夏不禁感慨:「你今天玩得好野。」

江逾白單手摟緊她的雙腿:「這就算野?」

「不然呢?」林知夏有理有據地說,「平常我們玩什麼你都會讓著我的。」

這可不一定。江逾白暗想。

每當林知夏和江逾白玩益智類的遊戲,江逾白都很想贏。他總是盡力謀劃,從沒故意輸過一次,無論小時候,還是長大以後……但他一直沒有當過贏家。

江逾白把林知夏帶進了書房,她坐到了一張寬闊的辦公桌上。江逾白還沒走出一步,林知夏忽然扯住他的領帶,指尖交替上移,最終,她輕輕地點在他的喉結上。

他吞嚥了一下,才說:「我有禮物送你。」

「什麼禮物?」林知夏歪頭,「這麼神秘。」

江逾白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一隻檀木雕成的厚重盒子。他打開木盒,展示了一排晶瑩如琉璃般的琥珀,每一顆琥珀的成色都很自然,包括淺紅的「瑿珀」,朱紅的「血珀」,以及罕見的「藍珀」,其中又包裹著肉眼可見的昆蟲與花草,林知夏果然被深深地吸引了。

她抓住一隻琥珀,放在手心:「這種昆蟲可能生活在大約一億年前的白堊紀,屬於膜翅目青蜂科。」

她低著頭:「這是鞘翅目隱翅蟲科,也是白堊紀的活化石……」

盒子裡的琥珀從未被公開曝光過,多年來流轉於全世界的各個藝術家、收藏家之間,如今又落到了林知夏的手裡。

林知夏握著它們把玩,還拿放大鏡仔細探究。她饒有興致地說:「你看這一個,可能屬於原鞘亞目,它體型小,前胸有側板,體表附著鱗片,跗節全節是五節……」

講到此處,林知夏後知後覺:「你從哪裡弄到了這麼多琥珀?」

江逾白告訴林知夏,前不久,他參加了一場名為「自然歷史」的拍賣會。他家裡也有許多藏品。經過一番挑挑揀揀,他恰好收拾出一整盒。

「你是怎麼挑揀的呢?」林知夏隨口一問。

江逾白簡潔地描述道:「挑最大的,看得清楚。」

林知夏笑了起來。她仰頭親他的側臉,順便扣緊木盒的蓋子。她的後頸被他輕撫,呼吸交纏時,他稍微俯身,蜻蜓點水般吻過她的唇角,她就偏過頭,伸出粉嫩的舌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中央空調的溫度偏高,林知夏有些熱。她脫掉外套,依然坐在桌上。風衣環在她的腰間,束起一條纖細腰線,她身上穿著的那件淺白色襯衫在胸前繃得很緊,弧度很美。

江逾白擰開一瓶礦泉水,連喝兩口,像是一副渴了很久的樣子。他左手斜插進褲兜裡,右手緊握礦泉水瓶,就著眼前那一副美景,他喝水都喝出了品酒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