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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截止目前,她的留學材料準備齊全,簽證辦得差不多了,學校還給她分配了一間宿舍,她在網上看到了宿舍的照片——那是一個單人房間,配有一套桌椅、一張單人床、一把紅色沙發椅、獨立的廁所和浴室。

宿舍的價格很貴,費用按周計算,每週一百多英鎊,每月總價六千多元人民幣,哪怕林知夏有獎學金,她還是覺得心疼,畢竟她本科的宿舍費一年才一千塊人民幣。

林澤秋問過她的獎學金夠不夠,她說夠了,但她覺得國外的物價好高。林澤秋便嚴肅地教導她:「你在外面和同學講話,別跟人說你嫌這貴嫌那貴的……」

「為什麼不能說?」林知夏質問道。

林澤秋語重心長:「有點窮酸,你明白嗎?」

林知夏混不在意地笑了:「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我。」

這個回答,出乎林澤秋的意料之外。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旁觀林知夏整理手稿。

電視機正在播放一部名為《鐵齒銅牙紀曉嵐》的連續劇。他和林知夏都是看著這部連續劇長大的。劇中的配樂一如既往,而他心不在焉,暗暗地想:短短十幾年,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背靠沙發,衣領鬆垮,姿態疏懶。

林知夏扣上文件夾,對他說了一聲:「明天我和湯婷婷上街買衣服,中午不回家吃飯。」

「買什麼衣服?」林澤秋順口一問。

林知夏沒有回答。

又過了幾分鐘,林知夏跑去父母的臥室,聲調甜絲絲地和媽媽講話:「媽媽,明天我和湯婷婷去買衣服,中午不回家了。媽媽不要等我了,媽媽先吃。」

「好啊,」媽媽正在臥室裡打掃衛生,「夏夏明天晚上吃什麼?」

林知夏開始點菜:「紅燒鰱魚,油燜大蝦,茭白炒肉絲,可以嗎?」

媽媽爽快地答應,林知夏更高興了。

次日一早,林知夏穿上一條月白色連衣裙,特意把頭髮編得很精緻。她戴上一朵深藍色蝴蝶結,還抹了一點珊瑚色口紅,這才出門去找湯婷婷玩了。

今天的湯婷婷也打扮得很亮眼。她和林知夏手挽手走在商業街上,真心覺得她們倆就是整個街區最美的女生。偶爾有男生向她們索要聯繫方式,湯婷婷就會呵呵一笑,當場拒絕道:「不方便啊,不好意思。」

她們沿街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一家口碑不錯的內衣店。

林知夏光明正大地走進店內,湯婷婷緊隨其後。她小聲問林知夏:「你尺寸多少?」

林知夏嗓音更輕地說:「胸圍升了一個碼,我想在出國前買幾套新內衣。」

很快,湯婷婷發現了林知夏的神奇之處。林知夏不願意親自試衣服。她只要看一眼內衣的構造,再靜靜地站立一會兒,就彷彿通過想像力完成了試穿。

「你的大腦裡是不是有……3D圖像建模技術?」湯婷婷狐疑地問。

林知夏嫣然一笑:「可能有吧。」

湯婷婷被她的笑容甜到。

林知夏買完衣服,又和湯婷婷挽著手走出了這家店。她們在隔壁的咖啡廳坐下來休息,林知夏買了兩杯草莓聖代,其中一杯拿給湯婷婷,另一杯留給自己。

湯婷婷湊近林知夏的肩膀,掏出手機,先拍了一張合照,又拍了桌上的草莓聖代,最後配上文字「夏夏和我的暑假」,這才將照片發送到QQ空間,有意在省立一中的圈子裡炫耀。

湯婷婷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鐘。

林知夏快把草莓聖代吃完了,湯婷婷才重新打開手機。她收穫了幾十個贊,江逾白第一個留言:「很漂亮。」

湯婷婷追問他:「誰更漂亮?」

江逾白竟然說:「草莓聖代。」

湯婷婷做了個「哦」的口型:「他真有一手哦,這個情商,比段啟言好多了。」

「段啟言?」林知夏捕捉到了重點。

湯婷婷卻說:「他有點傻。」

「他不傻,」林知夏努力為段啟言說話,「他是全省高考的理科前三十。」

湯婷婷忍俊不禁,倒也沒反駁林知夏。

室外烈陽熾熱,空氣乾燥,並未影響湯婷婷和林知夏逛街的決心。她們又在街上晃蕩了一會兒,買了一些小飾品,還在一家涼皮店裡吃了午餐……直到下午四點多鐘,她們才依依不捨地在公交車站分別。

林知夏拎著今天買到的東西,快快樂樂地回家了。

這時候,已經是八月上旬,江逾白還在北京的公司實習。他從早忙到晚,要學不少東西,相比之下,林知夏顯然更清閒。她享受著難得的假期,也很尊重江逾白的工作,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

林知夏和江逾白通過QQ、短信、微信等方式保持聯繫,斷斷續續地聊天。規律的生活日復一日,到了八月下旬,江逾白給林知夏發了一條短信。他說,他今晚就回省城,還問她有沒有空?他想和她一起看煙火。

每年八月,省城都會舉辦幾場「音樂煙火節」。

據說,盛大的煙火如花似錦,燦若雲霞,能在夜空中綻放出轉瞬即逝的萬丈光芒,光輝流轉變化之間,皎潔的月亮和星星都黯然失色了。

林知夏心嚮往之。但她從未親眼見過。

江逾白提出邀請,林知夏欣然赴約。

那一天恰好是江逾白的生日,林知夏帶上了特意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那是一對小巧可愛的木製貓咪玩偶,林知夏用一排刀具將小貓雕刻出來,其中一隻名叫「荔枝」,另一隻就叫做「草莓」。

林知夏清楚地記得,荔枝是江逾白喜歡的水果。

*

本年度的「音樂煙火節」將在晚上七點半正式開幕。

七點二十左右,林知夏抵達公園。

公園裡有不少攜家帶口的市民,林知夏環視四周,見到了手握蒲扇的老人,被父母牽著的孩子……她想叫江逾白的名字,身後便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在這裡。」

林知夏回頭,剛好對上江逾白的視線。他們站在公園的湖邊,她悄悄地靠近一棵柳樹,夜風吹動她的長裙,輕盈的裙擺翩然飄浮,她的頭髮也有些亂了,然而在他看來,她漂亮得無懈可擊。

公園裡的燈光稍顯昏暗,她從袋子裡拿出一對木雕貓咪:「送給你,生日快樂,江逾白。」

他收下禮物,並向她道謝。

她又問:「你今晚為什麼想來看煙花呢?」

話音未落,第一簇煙花在天空中燃放,人群中爆發響亮的驚歎聲。

輝煌的花火紅如玫瑰,點綴茫茫無邊的夜空,湖畔的波光如夢似幻,波紋蕩漾在綺麗的倒影裡。隨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擴散,煙火逐漸消散在幽深的湖水中。

林知夏觀望著夜景,江逾白卻只看著她:「因為我想見你。」

她怔了一瞬。

他似乎忍了很久,聲音降得更低,仍要自言自語:「我想見你。」

他抬頭眺望天空,雙手揣進褲子口袋,身影頎長,靜立不動,像是另一棵扎根於湖畔的樹木。他聽見林知夏喊他的名字,方才低下頭和她對視。

天空中還有更多的煙花被燃放,光影倒映在他的眼睛裡,她的心裡也有了波濤萬頃。她感受到了久違的緊張,燥熱的夜風吹涼了她掌心的薄汗,卻讓她的神智一度沸騰,她毫無鋪墊地忽然對他說:「江逾白,我喜歡你,哲學和生物學意義上的喜歡。」

江逾白被她的一句話定住了。那一刻,眼前的煙花不是煙花,而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宇宙大爆炸。

在這個十七歲的夜晚,他幾乎隔絕了外界一切雜音,還聽見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聲。於是,他使用林知夏最能理解的詞彙,直接問她:「這是一種可持續的、非偶然性的、符合確定性原則的感情?」

林知夏沒有遲疑地回答:「當然。」

她的髮絲被風吹到了眼前,她抬起手,想把頭髮理順。但是,江逾白把她的髮絲撥到了耳後,她無意識地退了一步,剛好背靠那一棵柳樹。

她聽到他輕淺的呼吸,看到他的指尖挨近她的臉頰,只差一厘米就能碰到,他又在壓抑與克制中收回了手。林知夏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腕,悄悄地歪一下頭,白嫩的臉蛋剛好貼緊他的掌心。

江逾白也笑了:「原來你這麼喜歡我。」

「那你呢?」林知夏問他,「喜歡我嗎?」

她已經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