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天才女友 > 144 >

144

林知夏好奇地問他:「你在自己家裡會迷路嗎?」

江逾白說:「小時候迷過路。」

林知夏哈哈一笑。她說:「沒關係的,我們可以去參觀午門展館。」

她指著一座告示牌,模仿工作人員的語氣說:「今天的午門展館主題是卡地亞珍寶藝術,共計展出卡地亞的346件精美珍寶[1],你有興趣瞭解嗎?」

江逾白卻說:「巧了,卡地亞……」

林知夏疑惑道:「怎麼了?」

江逾白打開書包,取出一個盒子,遞到林知夏的手裡。他說:「我準備的十四歲生日禮物。」

那是一隻卡地亞的女式機械手錶,表盤直徑33毫米,藍寶石鏡面,玫瑰金錶殼,深色皮製手帶,外表十分簡潔美觀。

江逾白注意到林知夏一直沒有手錶。雖然她現在有了手機,但是,她的手機還是諾基亞九宮格按鍵款,沒有手腕上的一塊表來得方便。

林知夏握緊包裝盒,站立了十幾秒鐘,仍然不說話。江逾白低聲問她:「不喜歡嗎?」

林知夏搖頭。她喃喃自語:「太貴重了。」

江逾白早就把發。票扔了。不過他記得這塊表的價錢。他誠實地告訴她:「今年的這份禮物,沒有那一艘宇宙飛船模型貴。」

林知夏好震驚:「飛船模型那麼值錢嗎?比我們做的機器人還要貴?」

江逾白點頭:「飛船是定做款,收了加急費。」

江逾白站在她的面前,他們兩人都立在城樓的影子中,秋日的天空格外高遠,像是另一副水墨風景畫。林知夏遙望遠方,鎮定片刻,推辭道:「不行,我不能收。」

今年九月初,林知夏送了江逾白一個手工八音盒。江逾白每年都能收到林知夏親手做出的工藝品,江逾白認為,他的回禮並不比林知夏送出的東西更珍貴。

江逾白說:「你送我的禮物,純手工製作,全球限量,只有一件。我的數學老師見過你送我的競賽筆記,他說,那本筆記要是能出版,肯定會很暢銷,我正準備問你的意見,你願不願意出版一本競賽輔導書?」

林知夏猶豫不決:「可是,那是我專門寫給你一個人的……」

「好,」江逾白回應她,「光是那一本書的版稅,就和這塊手錶差不多。」

「真的嗎?」林知夏狐疑地問。

江逾白目視她的雙眼:「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今日天氣晴朗,天光清冽,林知夏站在巍峨的城樓之下,思維比平時遲鈍了一拍。她辨認出江逾白的瞳色,還在心裡暗暗地想,陽光和星星,都在他的眼睛裡。

林知夏左手的手掌托住盒子,江逾白乾脆把那塊表拿了出來。

他低著頭,神情專注,親手為她戴表,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手腕,這一瞬間,她的心尖若有似無地微微一顫,她終於搞清楚了為什麼江逾白總是把「界限」兩個字掛在嘴邊。

林知夏打算豪爽地笑一笑,再像哥們一樣猛拍江逾白的肩膀——但她做不到。事實上,她說話的聲音又輕又軟:「謝……謝謝。」

江逾白欣然道:「你不用跟我客氣。」

旅遊團的喧鬧聲在附近響起,展館內的遊客越來越多。林知夏帶著江逾白徑直走向了文華殿。她時不時地低頭,看一眼她的手錶,表盤熠熠生光,而她的腦海中湧現思緒萬千。

林知夏記得,上一次去江逾白的家裡做客時,她就打算深刻地剖析一遍自己的想法。後來因為學校有很多事情要忙,她就把「自我思想剖析」的工作給暫停了。

她深吸一口氣。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毫無徵兆地出聲說:「去年的7月15日,故宮向公眾開放文華殿,作為陶瓷展館。」

江逾白說:「你連開放的日期都記得。」

「對,」林知夏充滿底氣,「我的記憶就是這樣!」

江逾白誇獎她:「很聰明。」

文華殿展出的陶瓷古董都是精品,其中有好幾件堪稱「巧奪天工」。

林知夏近距離觀察地一件名為「青花釉裡紅聖主得賢臣頌文筆筒」的文物,筒身的毛筆字美極了,一撇一捺盡顯風骨。她說:「這是康熙年間的東西。」

江逾白評價道:「工藝精湛。」

林知夏又拉著江逾白去看琺琅彩的瓷器。

有些琺琅彩花瓶的配色比較鮮艷,盛放的花朵湊到一起,開得奼紫嫣紅。

比如,有一件名為「紅地開光琺琅彩牡丹紋杯」上面就有牡丹、菊花和蘭草的紋理[2],工匠的筆觸依舊細膩生動。

林知夏和江逾白在文華殿內走走停停,又轉了一圈文淵閣,才從側門走向中軸線。

中軸線附近,遊客眾多,遍佈各個國家的旅行團。林知夏發現了日本和澳大利亞的團隊,她分神聽了一會兒日語和澳式英語,就像在做聽力練習。

穿過中和殿、保和殿,林知夏一眼望見一塊丹陛石。據說,那是故宮最大的丹陛石,被稱為「雲龍石雕」。

林知夏自顧自地說:「這塊石頭是一萬多個民工和六千多個士兵從雲南運過來的。」

江逾白會意。他把相機遞給林知夏,林知夏先拍了丹陛石,又轉身拍了江逾白。他猝不及防,只聽見林知夏的笑聲。她問:「今天是不是我第一次把你一個人照進相機裡?」

江逾白不太確定:「好像是的。」

「不要刪,」林知夏叮囑他,「回家把照片發給我。」

江逾白點頭。

林知夏笑意盎然:「我會把照片保存在我的筆記本電腦裡。」

「你記得我的長相,」江逾白問她,「為什麼還要保存照片?」

林知夏含糊不清地形容道:「那是不一樣的感覺。你腦袋裡的東西,和眼睛看到的東西……你明白嗎?」

江逾白假裝他明白了。正如他無法想像林知夏的記憶模式,他懷疑,林知夏也不清楚普通人的思維構造。而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應該多為林知夏考慮。

江逾白認為,像林知夏那樣的聰明人,比較罕見,而像他自己這樣的普通人,遍地都是。

他遵守今天的遊客人設,又問道:「林導遊,我們接下來去哪裡玩?」

「去後宮吧!」林知夏開心地說,「你跟我去看皇帝的老婆們住的地方。」

提起「皇帝的老婆們」,林知夏似乎格外興奮。

他們先去了坤寧宮,隨後繞到東六宮。東六宮的承乾宮是青銅器館,鍾粹宮則是玉器館,林知夏心心唸唸著皇帝老婆們的起居室,不知不覺就和江逾白談起了清朝的后妃們。

林知夏試探他:「你羨慕古代的皇帝嗎?他們有好多老婆,坐擁全天下的美女。」

江逾白淡淡地說:「不羨慕。」

承乾宮內,遊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林知夏輕輕地邁出一步,謹慎地踩在地板上,又說:「我以為大部分男生都會羨慕皇帝。」

「皇帝必須生一堆孩子……」講到這裡,江逾白停住了。他原本想說,皇帝肩負著任務,整天被文武百官們監視著,傳召後宮嬪妃,像個被操控的機器,但他不能在林知夏的面前談論這些東西。

父親和江逾白講過「男生應該知道的幾件事」,從那之後,江逾白看待事物的角度變得更多樣化。他沒有小時候那麼天真單純,但他依然注意維持自己的形象。

他委婉而誠實地表達道:「我不能理解皇帝。如果是我,有一個皇后就夠了。」

林知夏像哥們一樣拍了他的肩膀:「好皇帝。」

江逾白笑了:「清朝和現代不一樣。」

他被青銅器展品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漫不經心地問:「你想做皇后嗎?」

話剛出口,他當場凝固。

江逾白方才假設了自己是皇帝,只要一個皇后,而現在,他又向林知夏問出這種問題,確實引發了很大的歧義。他看見一座巨大的青銅爐,甚至想蹲進爐子裡冷靜一下。

好在林知夏沒察覺他犯的錯誤,她認真地說:「我才不要當皇后,我要做女皇。」

「很好,」江逾白讚賞道,「不愧是你,林知夏船長。」

林知夏和他分析:「在古代,當了皇后,做什麼事都要以皇帝為先,根本沒有自由。平常和皇帝講話,也要小心翼翼,一點都不公平。現代的皇室……我聽說,日本皇室,規矩特別嚴格,太子妃雅子得了抑鬱症,她嫁到皇室的第九年,才有機會回到娘家探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