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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第二日,辰王府門前,一輛輛精緻華麗的馬車在夏日的陽光下,閃耀著奢華的色彩,朝服未褪的眾臣在守衛進去通報的等待中,焦躁的來回走動,不時的用帕子擦拭著額角滲出的薄汗。

今日的早朝,南宮傲宣佈了將立如陌為後,引起了滿朝的轟動。在眾文武大臣們的反對中,他毅然的堅持著,最後一聲退朝宣告了他對此事的決心。

散朝後,眾大臣在陵王的建議下,一同來到了辰王府,期待著辰王能入宮勸阻王上,收回這一時心血來潮的決定。是的,對他們來講,封如陌為後便是心血來潮,一時被迷惑了心智。歷來的王后人選都必須是有身份的女子,而眾人皆知,如陌不但沒有尊貴的身份,還曾經是辰王丟棄的女人,怎配做一國之後?

在眾人義正言辭的爭論背後,誰又會不明白對方的心思!他們的女兒十之**都在後宮為妃,誰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坐上這王后的寶座,以鞏固壯大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辰王府內,南宮曄佇立窗前,俊美的面容,沒有一絲表情。聽著青彥的稟告,毫無反應。

青彥忍不住抬頭去看,只能看到王爺側容,他總覺得,這一個多月來,王爺似乎與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見他神思游移,似根本沒聽見他的稟告。只得重複道:「稟王爺,各位大人求見。」

南宮曄這才轉頭掃了他一眼,漠然道:「不見。」

青彥領命退下。

南宮曄走到桌案前,鋪開紙張,執筆輕瞄。是一個女子的決然轉身,絕美的面容帶著倔強的悲涼,本應聚集世間一切光彩的雙眸卻是如死水般空洞而絕望,唇角溢出的一絲鮮紅,妖嬈刺目,灼痛了他的眼睛。他久久的凝視著這刻於他腦海中的單薄身影,俊美無儔的容染上悲淒的神色,目光中悔痛之意漸濃,右手邊是高高堆砌的畫卷。這一個月來,每日一副,皆是那名女子的身影。他只要閉上眼睛,她便會浮現於眼前,如空氣般,在他的世界中,無處不在,任他如何努力,也揮之不去!原來這個女子,在他的心裡,早已佔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他對著畫中女子,柔聲低喃:「陌兒,對不起!請原諒我。」用手輕輕摩擦著畫中女子的臉龐及烏,目中溢滿深情與歉意。他承認,他後悔了!儘管承認得很不容易,但他卻又不得不承認。

要如何才能令她原諒他,回到他身邊?

陌兒,他已經知道錯了!請不要再懲罰他!他可以不在意她與王兄生的一切,不在乎她殘忍的報復。只求她能原諒他,回到他身邊!可是他卻不敢進宮面對她,她的漠視,她的冰冷,她與王兄的曖昧,無時無刻不在刺痛他的心。

風,帶著夏日的炎悶之氣,撩起了他的絲,也撩起了桌上畫像的一角。南宮曄隨手抄起一樣東西,壓上畫角,而他抄起的正是齊澈給他的關於生死蠱的筆錄,被風掀開,遮擋了他的視線,令他煩悶的皺起眉,欲將那本筆錄扔出去,卻在半空中又頓住。

腦中浮現齊澈別有深意的眼神,齊澈不是多事之人,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那麼,在他拒絕之後,再次堅持給他這本破爛不堪的筆錄是否隱有它意?

耐著性子翻開,第一頁,介紹生死蠱的來歷以及中蠱者作時的痛苦。

第二頁,生死蠱如何植入人體以及如何以下蠱之人的鮮血配置解藥的詳細說明,他大致掠過,翻過第三頁,上半段寫的是生死蠱培植時的艱難。

南宮曄對這些本就不感興趣,頓覺枯燥無味,正欲放下,卻被魔宮二字吸引,仔細一看,生死蠱最後一隻蠱竟絕於十年前的魔宮。

他再次耐著性子看下去,下面的了一會兒並無什麼特別,只是當看到第四頁的內容時,他心中一驚。

中蠱之人,其體百毒不侵。

可助人抵抗外界對其意志的侵襲。

練武之人中此蠱不可與異性合體,否則,內力將被蠱蟲吸噬,功力盡失。

若無下蠱之人的鮮血配藥,中蠱之人則活不過三年……

他只覺心中遽然一緊,像是被人生生攢住了似的,腦海中迅劃過一些片段。落花之舞中碎心之毒,只昏迷片刻後安然無恙,嗜血魔音可蠱惑眾人卻唯獨對她不起作用,還有那一夜,她生澀卻毫無保留的響應時,彷彿帶著絕望的哀傷。那日軍營,她手中握著的劍輕易被他打落在地時無力而自嘲的表情……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吻合,令他長久以來無法解釋的疑惑在?那間全部解開,那麼,她……

他腦中轟的一聲,騰地站起身,雙手劇烈的顫抖著,無法再繼續看下去,任那本筆錄掉落在地。

儘管如此,他仍然難以置信。

若她真的身中生死蠱,那她是以何種心情將自己的身子交給了他?而他卻用巫臨月來懲罰她,說她生澀無味!

他的眼前滿是她傷痛的表情。她如此絕望,在軍營眾將士面前,言語相激,分明是一心求死。她這樣驕傲的女子,是什麼樣的痛令她絕望到一心求死?

為何當時他不曾想到她並非不願反抗,而是無力反抗?

這便是齊澈給他這本筆錄的原因吧!

南宮曄突然閉上眼睛,俊美的面容滿是悔痛的神色,眉間呈現著如刀刻般的痕跡。用手撫上胸口,那裡似被人用繩子勒緊,跳動得艱難而緩慢。

他不想再這樣無端的猜測,必須馬上進宮,向她確認是否屬實。若果真如此,那麼,他該用何種面目去面對於她?該用什麼方法去挽回曾經犯下的過錯?她利用王兄將他曾賜予她的懲罰交還於他,也不為過。

想到此,他一刻也不能等,對著外面大聲道:「青彥,立刻備車,本王要入宮。」

說著已快地掠到門口,正碰上長風進屋。長風望著他,欲言又止。

南宮曄不耐道:「有事回來再說。」說罷便錯身而過,然而,身後長風的話卻令他生生的頓住了腳步,再也挪不動半分。

「王上今日早朝宣旨,一月後立如陌小姐為後。」

他僵硬著身子,一時竟無法反應。王兄他,竟然要立陌兒為後?這……不可能!王兄明知他對陌兒的感情,他怎能如此待他?他不信!」是誰無事亂嚼舌根子?找死!」

長風望著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帶著深深地痛意,雖不忍心,卻還是說了出來。」王爺,是真的!這也是眾位大人今日來王府見您的原因。」

南宮曄身子一晃,似站立不穩般,踉蹌著退了兩步,才堪堪穩住。長風如此說,那便不會有假了。可是,叫他如何接受?

陌兒,他的陌兒!

不行,他不允許,陌兒是他的!他絕不能讓她成為他的王嫂!絕不!他要帶她離開王宮,取得她的原諒,實現曾經他們共同許下的美好願望。

下定決心後,來不及等青彥備車,便施展輕功急切地往王宮方向掠去。

凰舞宮,如陌依舊是古樹孤影,清風為伴,自己與自己下棋,悠閒地模樣,完全沒有即將為後的應有的表現。

早朝之後,即將立她為後的旨意已傳達於後宮的每個角落。在沉悶的後宮掀起了軒然大波,鳳儀宮的主子去了御書房門前哭鬧了半日,卻連南宮傲的面也見不著。南宮傲似鐵了心般,任她懷著身子在這烈日之下跪著,不予響應。凰舞宮門前熱鬧非凡,門口因後宮嬪妃愈聚愈多,侍衛也增加了兩倍。

芊玉邁著細碎的宮步,向她行禮道:「小姐,眉妃求見。」

如陌淡淡道:「今日,誰都不見。」

芊玉微微驚訝,眸光閃了閃,並未立刻退下,反道:「小姐,眉妃娘娘是真心道賀,與其它妃嬪主子不同,您這麼將她拒之門外,恐不合適。」

如陌抬眸斜睨著她,面無表情,卻目光犀利,冷冷道:「你怎知她是真心道賀,而不是抱著別樣的目的與我交好?你說將她拒之門外不合適,那要怎樣才算合適?我這個主子,讓你當可合適?」

芊玉一愣,連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逾距了,請小姐恕罪。」她面色隱有不安,卻並無慌張的神色,不似一般宮女的膽小怕事。

如陌淡淡道:「下去罷,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進入這個園子,包括你。」

芊玉低頭應著退下。

如陌的目光再次回到面前的棋盤,參天的古樹擋住了炎炎烈日,灑下一片陰涼的角落,微風拂過她美麗的面容,彷彿不願離開般,久久纏繞著,帶著一絲涼爽的味道,其中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氣息,令她眸光微微一變,卻是不動聲色,繼續著與自己的較量。

南宮曄直接翻牆入院,大步朝她走來,見她獨自下棋,微微一怔,這便是她在王宮的生活嗎?用與自己下棋的方式打無聊的日子,若她喜歡下棋,他可以陪她。

南宮曄用飽含著感情與滄桑的聲音,急切的喚道:「陌兒。」

如陌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淡淡道:「辰王大駕光臨凰舞宮,不知有何貴幹?」

她淡漠的相對,令南宮曄心中不是滋味,道:「陌兒,你……」

如陌冷冷的打斷道:「請辰王喚我如陌。」

南宮曄一愣,眸中一痛,連陌兒這個名字也不讓喚了嗎?可他偏要喚,這個名字是獨屬他的。他仍然固執的喚她:「陌兒。」

如陌只當聽不見,專注於眼下的棋局。卻聽南宮曄道:「跟我走,我帶你離開王宮,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去實現我們未完成的心願。」

自由「>自在?!心不自由「>,身自由「>又有何用?更何況,她身也不自由「>。如陌唇角勾起,卻是冷冷的笑意,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來,冰冷的眸光緊盯著南宮曄俊美的面容,笑道:「辰王要帶如陌離開?去哪?再過一月,如陌將是這封國的王后,為何要離開?對了,如陌有今日,還應當感謝辰王的賜予。這條路,是辰王替如陌選的,那麼,辰王便應當替如陌高興才是。」

南宮曄望著她嘲諷的笑容,聽著她冰冷的話語,心中沉痛,是的,是他一手促成了今日的局面,可他後悔了,想挽回,不行嗎?

「陌兒,你當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他也是迫不得已,當時形勢所逼。為保全她的性命,他只得如此。伸手想要擁她,然而,手還未碰及她的衣衫,她身形微微一動,飄逸的身姿清靈如仙,眨眼之間,已立於他的身後。

南宮曄一驚,她沒有失去武功!如此說來,她並未中生死蠱了?他忽然覺得沉甸的心霎那間輕鬆了許多,這一路,他都在想,若她身中生死蠱,即使她背叛在先,那他的行為,也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幸好,不是。

如陌冷厲的目光如刀子般直射向他,似要穿透他的身體,將他剖將開來。帶著諷刺的笑意,道:「那如何才是辰王想要的結局?要如陌在受到無盡的傷害和屈辱後,仍然對你舊情難忘,死心塌地?南宮曄,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是你親筆寫下了休書,無情的將我賜給了一眾士兵,再將我當成了禮物送給了你的王兄。如今,你還期待著什麼樣的結局?」

她犀利的言辭,將他原本想要請求原諒的話語生生的堵在了喉嚨,再也吐不出一個字。心中劇痛,要怎樣告訴她,將她送給王兄只是權宜之計,在她冰冷的目光中,他所有的解釋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因傷害,已然造成。

南宮曄道:「你真的稀罕王后之位?你只是以此來報復我對你的傷害罷了!你不是熱衷於權勢的人,為報復我,將自己終生困於這不屬於你的後宮,你認為值得嗎?」

如陌笑道:「你如何知曉我不熱衷於權勢,你以為你很瞭解我嗎?我不只要做這封國的王后,不久的將來,我還要與南宮傲並肩臨朝,到時,我要你伏跪在我的腳下,叫我一聲王嫂。」

南宮曄身子一震,眸光痛意愈深,她竟然要與王兄並肩臨朝!為報復他,她真的是不擇手段!」你想毀了封國嗎?」

如陌揚唇道:「有何不可?」

南宮曄眉間成線,出中的聲音,沉重無比,道:「你……當真恨我至此?要用整個蒼生為代價?」

如陌笑意愈濃,卻也愈加冰冷,道:「恨?!南宮曄,你錯了,我並不恨你,因為恨你,只會浪費我的感情。而我,只想看到你的狼狽,然後用你的痛苦,祭奠微瀾與沁貞的在天亡靈。至於蒼生,不在我關心的範疇之內。」她並無想過要毀掉封國,或是禍亂蒼生。她只是在不自覺中自動選擇最能刺傷他的方式。

那兩個女子在她的心目中,當真如此重要?!南宮曄道:「不過是兩個下屬,你若需要,我可以送你很多個,保證每一個人都對你中心耿耿。」

他說得如此輕巧,像他這樣不懂得體會他人用心的人,如何能懂她與微瀾沁貞之間的情意。她真為長風以及忠於他的下屬們由衷的感到悲哀。冷冷道:「與你說話,簡直是在浪費我的生命。辰王請便吧。」說罷輕靈地轉身欲離去。

南宮曄一個閃身擋在她的身前,迅疾的度,令如陌不由得退了兩步,以免直接撞在他胸前。冷眸凝望著他。

南宮曄面對她漠然的冰冷,心中寒意蔓延,令他異常懷念她曾經的溫暖,以及曾經有過的甜蜜時光。真的回不去了嗎?他不甘心!」陌兒,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過的話嗎?執手漫步夕陽下,比肩佇立霞影中,你說待我們身上的傷痊癒後,我為你撫琴,你為我起舞,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那刻是多麼美好。你,忘了嗎?」

如陌如一汪寒潭般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痛意,瞬間消失,了無痕跡。微微一笑道:「當然記得。也難為辰王還記得如此清楚,這樣美好的情景,如陌終有一日會實現。但不論是與如陌執手之人,又或是如陌為之起舞之人,他可能會是天下間的任何一個男子,卻永遠不可能是你——南宮曄。」她,將最後兩句話說得清晰無比。

南宮曄心頭狠狠一痛,幾欲站立不穩。她怎能在這樣溫柔的笑意中,說著如此冰冷決絕的話語。她說永遠不會是他,那會是誰?

不!不可能是別人,只能是他!想到另一個男子會代替他實現他們當初對未來的美好勾畫,他心痛難當。情緒頓時激動起來,往前跨出一大步,出手快如閃電般,緊緊抓住她纖細的雙臂,望著她盛著笑意的眸子,低沉的嗓音帶著宣誓般的警告道:「別的男子,你想都不要想。與你執手之人,只能是我!若是旁人,我會釘了他,無論他是誰,即使是我的王兄,我也……」他忽然頓住,為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震驚非常。

如陌感受著他的激動與憤怒,挑眉笑望他,問道:「你怎麼樣?也殺了他?」

「我……」第一次,他為自己的殺念,感到無比的羞愧,他竟然為了眼前這個女子,動了殺害與他相依為命多年的王兄,他身邊唯一的親人。性感的雙唇驀的失了顏色,張了張,輕顫著,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母后曾經說過,若有朝一日,他們兄弟手足相殘,不論出於何種原因,都將是她身為母親最大的悲哀與不幸。即使她死了,也會死不瞑目,在天的亡靈永遠無法得到安息。所以,若是他的王兄,他不能!

為什麼會是他的王兄?他寧願是別人,那樣,他便可以毫不猶豫的將那人驅離她的身邊,甚至是殺掉。

忽然感到很無力。頹然閉上雙目,在她的面前流露出他無意識自心底散的哀傷氣息,令他俊美而略顯憔悴的容顏沾染上無奈的悲涼。

如陌只冷眼相望,面色平靜無波。

若是以前,也許她會繼續逼問,但此時,她卻不想因她而造成他們兄弟的手足相殘。他是易語的兄長,儘管易語憎恨他,但天生的血緣親情,總能在一個人的生命中佔有極其重要的份量,而易語對親情的渴望,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看他此時無力的痛苦表情,她相信,他寧願自己一直痛,也不會為她殺自己的王兄。那麼,就讓他痛吧。

感受著他抓住她雙臂的手,已漸漸鬆開滑下,帶著微微的顫動,那緊閉的雙眸曾飽含著她對這個世間一切美好的想像,使得她在十年之間只對著一個背影,充滿了懷念與憧憬。然而,夢,終究是結束了,帶著淋漓的傷口,噴濺的鮮血,以最慘烈的決絕姿態,落下了帷幕。而她的報復,在此時此刻,是否還存在著意義?他的痛苦,是否能換來她對於死去之人片刻的愧疚之感的平息?

南宮曄睜開的雙眸失去了光澤,出口的聲音帶著一絲乞求的味道。」陌兒,停止你的報復吧,不要再利用王兄。這只是我們之間的恩怨,為何要牽連無辜?」

他是在求她麼?驕傲如他,竟也會放下尊嚴,乞求她放過他的王兄!然而,這,遠遠還不夠!

「你廢掉微瀾的武功,將她扔去軍營時,你可曾想過她的無辜?她是那樣一個美好的女子,卻是以這種最不堪的方式,死得如此的淒慘!她對於我如同親人一般,而你,南——宮——曄,是你……使我成為了殺害自己親人的儈子手。令我日夜寢食難安。」

她的情緒有些微的激動,出口的話語帶著微微的顫意以及隱忍的強烈憤怒,眸中隱隱浮現一層水霧,卻被強壓住,那倔強的眼神,帶著冰冷的質問。

南宮曄望著這樣的她,竟一時語塞,他沒想到,微瀾對她竟如此重要。微瀾的死,儘管是巫臨月背著他所為,但他卻有著無法推脫的責任。可是這也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先背叛,他怎麼如此。」我承認,微瀾的死,我有責任。可是陌兒,是你傷我在先,你無法想像你帶走沙仲時,我心裡的感受。為什麼要在我對你敞開心扉之後,狠狠地對著我的胸口捅上一刀?我真的無法理解,你明明愛我,為什麼又要如此殘忍的傷害我?」

如陌心微微一顫,南宮傲說的是對的,可是那又如何,即使她帶走沙仲是錯的,她也無法接受南宮曄隨之而來的懲罰方式,以及因他而帶來的兩條性命的消逝。

南宮曄見她面色似有鬆軟,便滿懷期望道:「陌兒,我們扯平了。我原諒你的背叛,原諒你利用王兄對我的報復,也原諒你與王兄那一夜生的一切。請你也原諒我曾帶給你的傷害。我們重新開始,可好?」

如陌身子一震,原諒?!呵,她有什麼需要他原諒的。重新開始?!自微瀾死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他們再無可能。她望著他帶著希翼的雙眸重新煥著期盼的光彩,冰冷的聲音帶著臘月間凜冽的寒意,直襲他心頭,決然道:「我,不需要你的原諒,而你,今生也絕不可能得到我的諒解。除非……」

他因她的話漸漸暗沉的心,在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急切的問道:「除非什麼?」

如陌冰冷而無情的打碎了他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道:「除非,微瀾與沁貞能夠完好無缺的活過來。你,可以做到嗎?既然不能,那便永遠別再期翼能得到我的原諒。」

她竟如此決絕。在他沉浮於黑暗中,她為他點燃一絲希望的火燭,卻在他為之欣喜對未來充滿了期盼時,殘忍的將其掐滅,任他回歸無邊的黑暗,獨自彷徨。

南宮曄終於垂下了雙手,雙眸黯淡無一絲光澤,望著她決絕而堅硬的冷凝,若他放下驕傲與尊嚴仍然無法換回她已逝的愛情,那麼,他選擇阻止她繼續對王兄的利用和傷害,保護他曾用無數生命為王兄換來的江山。」你當真執意如此?」

如陌回復淡然的面容帶著無比的堅定,道:「是。」

俊美無儔的面容,在短暫的一瞬,變幻著複雜難言的神色,既然得到了最終的答案,是否,他也該果斷的作出決定?

深深吸了一口氣,痛到窒息,閉上眸子,再睜開時,掩藏了哀傷,披上了冷酷而堅硬的外殼,道:「既如此,那便休怪本王不念舊情。本王決不允許一個將本王兄弟二人**於鼓掌的女子成為我封國的一國之母。想要本王對你屈膝跪拜,叫你王嫂,那是癡人說夢。你想與王兄並肩臨朝,除非踏著本王的屍體,否則,絕無可能。」

這才是南宮曄,那個習慣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高高在上的辰王,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世間的一切皆匍匐在他的腳下。冷厲的眸光宣洩著他的決心,最後再望了她一眼,決然轉身,往御書房而去。冷硬的線條在這炎熱的夏日留下了一串串無奈而悲哀的符號。

如陌望著他的背影,面無表情。她倒要看看他將採取何種行動去阻止她登上後位。

一步錯,而步步錯。兩個曾經相愛的人,終是相互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