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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聽到這話, 溫梓新舔了舔乾的發燥的下唇,只猶豫了一小會兒, 便誠實的回答道:「嗯, 見過。」

於清有些不滿意這個回答,追問道:「是見過還是在一起過?」

想到這個, 溫梓新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輕聲道:「沒在一起。」

於清也沒再對這個話題揪著不放,只是疑惑的撓了撓頭, 喃喃道:「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完全不記得有見過你啊……」

溫梓新沒再說話。

「可許小雲說跟我視頻的時候見過你好多次,我不可能沒有印象啊……」

聞言,溫梓新的語氣帶了點自嘲, 「可能是我沒能讓你感到印象深刻吧。」

於清藉著月光注意了下溫梓新的五官, 立刻否認,「怎麼可能!」

隨後, 她突然有些緊張, 手指都絞在了一起,「我之前是不是生過什麼病?或者是出車禍什麼的?然後失憶了?」

溫梓新擰眉, 無奈道:「你想太多了。」

「那解釋不通啊!許小雲都記得你,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溫梓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似乎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 語氣含糊而又敷衍,「我也不太清楚。」

這個問題得不到答案, 於清便重新提回剛才的疑問, 「那你那天是怎麼進來的?」

「你給我開門的, 但沒過多久你就說是我跟著你回來的,我就順著你的話說了。」

這次的謊言,他竟無半分的遲疑。

聽到他的話,於清的眼淚立刻掉了出來,聲音哽咽的讓人忍不住心疼,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要去醫院檢查一下腦子。」

對她突然的轉變,溫梓新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啊!多不正常啊!剛做過的事情立刻就忘,我肯定是得了什麼病,然後你怕我擔心然後不敢告訴我對不對!」

「……可能是你當時剛睡醒吧,思緒還沒理清。」

於清如豆大般的淚滾落了下來,聽到他的話哭聲立刻停住,遲疑的問道:「是這樣嗎?」

尾音拉長,讓她的話裡帶了撒嬌。

溫梓新點了點頭,低頭無意識的用手指摳著被子。

於清也同時沉默了下來,似乎在想著什麼,沒過多久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問道:「你被我忘記了之後是不是挺不好受的……」

溫梓新的眼神一頓,呆呆的抬頭看她,聲音發澀,輕聲道:「是挺不好受的。」

試過多少次,裝作不經意的從她面前路過,卻只能得到她如同陌生人般的一眼,然後如自己所料的擦肩而過,沒有一次例外。

那麼多次,在她痛苦絕望的時候出現,但最後,依然要毫不猶豫的將關於他的所有記憶都刪除掉。

他滿懷期待的化形成人,真的是……滿懷期待的。

可是那又如何呢?

畢竟期待了那麼久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雖然於清真的無法解釋這種情況,但溫梓新曾經在她的生活裡出現過似乎是一件根本無法否認的事情。而她,的的確確是把他忘了。

於清抓住他的手,眉眼含著愧疚,「對不起啊……」

溫梓新直接提起被子的一角,將自己也裝入被子之內,與此同時,摟住了於清的腰,將她扯入自己的懷裡,微微使勁,兩個人同時側躺了下來。

他的舉動也沒讓於清不滿,她挪了挪身體,在溫梓新的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便不動了。

溫梓新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輕聲道:「沒關係。」

於清把眼淚蹭到溫梓新的胸膛上,因為洶湧澎湃的感情,也忘了為兩人共席一床被子而感到臉紅羞澀。她悶悶的開口,聲音還帶了絲絲哭腔,「我以後不會忘了,你別難受了。」

溫梓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腦袋,喉結滾了滾,嘴邊掛起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壓低了聲音開口,「好。」

他這樣一味的遷就和妥協讓於清有些難過,眼眶又濕潤了起來,「你為什麼不生氣?你衝我發火也沒關係的,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的錯。」

溫梓新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是我的錯。」

是他,嚇到他的於清了。

他的聲音染上了別的色彩,輕輕的,像是一抹毫無存在感的氣息,與空氣融為了一體,「不要再忘記我了。」

於清抬頭看他,眼裡滿是鄭重,「絕對不會了。」

兩人溝通完後,於清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同時湧上心頭的是,遲遲沒來的羞赧。她立刻從他懷裡掙脫了起來,隨即從他身上爬了過去,「我……我要回房間了。」

溫梓新難得的沒有跟上去,只是愣愣的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問道:「於清,總在你這呆著讓我覺得很好,不知道你呢?」

不知道你覺得,好不好?

頓時,於清的所有矜持與口不對心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急切的點了點頭,捂著臉頰只說了一個字,「好。」

超級好。

說完她便立刻開門衝了出去,跑向自己的房間,開門,關門。然後激動撲到床上,整個腦殼都開始冒煙,傻兮兮的滾了好幾圈,直至把自己完全捲入被子之中才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

她喃喃的吐出了三個字,「小星星……」

隔壁的溫梓新還在床上想著事情就聽到於清在喊他,他耳朵一豎,正想起身走過去問她要做什麼的時候,那邊又再度開口說了一句話。

「好喜歡啊……」

很輕很輕的一句話,直擊溫梓新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讓他頓時忘了剛才的沉重,揚起了個大大的笑容,嘴角的梨渦淺淺的,整個人的氣質都明朗了起來。

溫梓新忍不住開口,提高了音量,只為讓隔壁房間的她也能聽到。

「我也很喜歡,小於清。」他如是說。

那邊頓時沒了聲音,連輕微的呼吸聲都沒了。

溫梓新疑惑的把耳朵貼在牆上,以為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很快,他就聽到了於清在隔壁不可置信的輕聲道:「他是怎麼聽到的啊……」

聽到這話,溫梓新覺得他有必要為自己辯駁一下。

隨即,他再度提高音量,大聲的回答了於清問的話:「我的聽力挺好的。」

此言一出,於清那頭是真的沒了動靜,溫梓新只能隱隱約約的聽到她那淡淡的呼吸聲,從急促懊惱,漸漸的變得平穩了起來。

他卻沒有半點睡意。

溫梓新突然想起那時候,剛化為人形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整個人在以急驟的速度向下掉落,目的地是離他最近的那顆星球。

儘管他用能量進行了緩衝,但還是受了很重的傷。

速度太快,周圍的溫度因為空氣的摩擦而不斷的上升,身旁竟生出火花,從細微變得猛烈了起來,他的整個人,如同置於一顆火球之中。

如同雷鳴般巨大的撞擊聲伴隨著他的墜落,同時因為強烈的衝擊讓身下的土地變得凹陷。火光漸漸湮滅,只餘下縷縷青煙在他周圍繚繞著。

他的身體全是因為碰撞和小石片劃過的傷口,但他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因為他的全身無一處沒被高溫灼傷,血肉和鮮血混雜著,森森白骨清晰可見。

傷口嚴重到,連自愈的能力都變得遲緩了起來。

那一刻,溫梓新的的確確是認為自己,就快要死了。

他無奈而又緩慢的合上了雙眼。

多麼可惜。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化形成人了,好不容易可以擺脫那個孤獨而又暗無天日的地方。

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可原來活著,比擺脫那個地方,還要困難。

下一秒,溫梓新的雙眼立刻睜開,他不甘的用手撐著地,想要坐起來。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他都做不到。

溫梓新掙扎了很久,他想,他現在的模樣一定很難看。

像一條垂死掙扎的蠕蟲,在血泊裡蠕動著。

半晌後,他放棄了。

他絕望的看著天空,頭一回有了痛苦難耐的感覺,那被燙的通紅的眼角緩緩的流出了一滴血淚。

既然一開始就沒想讓他活下來,那麼,又為什麼要讓他化形呢?

也罷。

本就是一個死物,死了……也罷。死了,也微不足惜。

可後來,在他即將要死了的那一刻,在他即將要擺脫這般的疼痛的那一刻,像是命中注定那般,於清出現了。

他明明掉落在了一個那麼偏僻的地方,而且還是在大晚上,周圍幾乎沒有看到人,她卻還是能出現在他的面前,不是命中注定,又是什麼?

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但自己那個時候,在疼的無法言語的那個時候,居然還能注意到她的臉上掛著淚,小臉兒上滿是絕望。

下一刻,她便發現了全身赤/裸著倒在血泊中的他。

於清立刻衝了過來,因為大量的血和血肉模糊的傷口讓她根本不敢碰觸他,只能大聲的吼著,似乎想讓他清醒過來:「先生!先生!」

為什麼要喊我,為什麼要把我從死亡中拉了回來,為什麼對著全身腐爛噁心的我卻不害怕不作嘔……

你這般的喊我,是不是代表,你想要我活著。

溫梓新睜著迷濛的雙眼,緩慢的移動著自己的眼珠子,看著她那清麗稚嫩的臉上滿是激動和恐慌,一顆又一顆的淚隨著她的喊聲掉落。

為什麼哭呢?

你是不是……想要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