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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信嘉x江爾

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後悔的事情, 就算有, 也早就已經被我忘了個七七八八。

但有一件事情,讓我耿耿於懷至今,到現在依然悔不當初。

——何信嘉

*

二月初, 路道上的積雪還未消融, 氣溫低的像是連空氣都要凝成冰。

何信嘉出了樓下的大門, 走到小區門口。許是天氣太冷, 也沒遇到幾個人,倒讓他多了幾分安全感。

何信嘉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習慣了室內的溫暖,此刻實在難以招架住室外零下的氣溫。他側頭一看,恰好看到旁邊的奶茶店, 毫不猶豫就走了過去。

店裡的空間不算小,迎面就是前台,附近安置了好幾張桌子, 但都沒有人入座,看起來空蕩蕩的。

何信嘉往右側望去,發現那裡還有一大片的座位,三三兩兩的坐著人。他邊往前台走去, 邊觀察店裡的格局, 選中了角落的位置。

心想著點杯熱飲就坐到那裡,構思一下下本的大綱。

奶茶店的裝修精緻, 暖氣也很足。

何信嘉穿的很厚, 因為怕冷, 還帶了一條黑色圍巾,連著在脖子上纏繞了好幾圈。他微微皺了皺眉,視線放在菜單上,低潤的聲音從厚沉的口罩裡傳出,顯得有些悶:「一杯鴛鴦奶茶,熱的。」

隨後,何信嘉把圍巾摘了下來。他抬手,指尖挪到耳後,姿勢看起來像是想把口罩摘下,但最後還是停住了動作。

前台的女生在收銀機上敲了幾下,沒太在注意他的行為:「好的,還要什麼嗎?」

聽到聲音,何信嘉掀起眼簾,望向面前的女生,順口應道:「不用了。」

兩人的視線很正常的撞在了一起。

女生的頭髮略長,垂至腰部,嘴角自然上揚,唇邊的酒窩隨著笑意加深,長著一副讓人很賞心悅目的模樣。

但她看起來像是有些內向,飛快的把視線挪開,小聲道:「好的。」

何信嘉的眉心動了下,也不知怎的,不自在的抓了抓耳後。

下一刻,女生把小票和服務鈴遞給他。

何信嘉的目光向下垂,看著她白嫩纖細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沒有塗抹任何東西,指甲蓋泛著光澤。

十分乾淨。

他下意識的用右手蹭了蹭大衣,這才接過她手中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沒有觸碰到她。

可能是因為客人不多,店裡沒有別的服務員,所以點單和製作飲品都由她來做。

現做一杯奶茶的時間並不需要很長,何信嘉就站在那兒等。他看著女生隨手用橡皮筋把頭髮紮了起來,一個高高的馬尾辮,看起來清爽了不少。

她的動作不太嫻熟,做每個步驟的時候,都要停頓個兩三秒,像是在思考。

何信嘉單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很安靜的看著她的舉動,連拿手機出來打發時間的想法都沒有。

幾分鐘後,女生終於把飲品做好,放在托盤上。

何信嘉直接拿起那杯奶茶,將旁邊的吸管也拿了起來。

「這是您的鴛鴦奶茶。」女生似乎也覺得自己花的時間太長了,眼裡帶了幾絲膽怯,「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弄的有點慢。」

何信嘉抬眼看她,輕聲說:「沒事,沒多久。」

女生鬆了口氣,眼睛亮晶晶的,彎成一個小月牙,對他感激的笑了一下。

小巧的臉頰,唇邊的那個酒窩襯的她越發的清純可愛。

何信嘉的呼吸一頓,心跳像是漏了半拍。他定定的看著她的臉,有些呆滯,直到有另外一個店員來了才回過神。

「江爾,你——」

何信嘉飛快的回身就走,很自然的坐到前台附近的座位。

他把書包裡的電腦拿了出來,放在面前,伸手將吸管的包裝拆開,插入杯口當中,摘下口罩,喝了一口。

想起剛剛的畫面,何信嘉的耳根慢慢的開始發燙。

這家店的奶茶他點過好幾次外賣,鴛鴦奶茶比別的店的咖啡味都要濃郁一些,但裡頭的紅茶味完全沒有被掩蓋,味道十分不錯。

但今天喝起來的口感,比起之前的,是差了點。

何信嘉握著那杯奶茶,看向前台的位置。

江爾的頭半低著,認真聽著旁邊的服務員說話,嘴角似乎天生就是向上揚的,看著就覺得很好相處。

他收回視線,又喝了一口,將奶茶含著口裡品著。

嗯,好像也還好。

何信嘉把電腦打開,習慣性的開了個新的文檔。

下本寫什麼好?

唔,競技文吧。

她叫jiang er啊,哪個jiang,哪個er……

要不要去跟她要個聯繫方式。

算了,不寫競技了。

何信嘉發了一會兒呆,再看向屏幕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在上面輸入了兩行字——

【言情宅男作家x奶茶店服務員

何信嘉x江爾】

何信嘉:「……」

他瞬間像是做了虧心事般的把電腦合上。

何信嘉揉了揉耳根,那處的燥熱還沒散去,他側頭看向旁邊透明的玻璃,恰好看到他倒映在其上的臉。

鬍子拉碴的,看上去就十分邋遢。

何信嘉一愣,立刻把口罩戴了回去,緊張的看向前台的位置,發現江爾沒有看過來的時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

何信嘉沒了創作的心情,但就這樣坐著,什麼事情都不做也顯得很奇怪。他只好點開了一個視頻,裝模作樣的看著電腦,目光卻時不時的投向江爾那邊。

就這麼坐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似乎到了換班的點,何信嘉看到江爾把圍裙脫了下來,收拾了一下便和旁邊的一個女生一起走出了奶茶店。

何信嘉迅速的把桌面上的東西都塞進書包裡,跟在兩人的後面。

不知道她是那兒的常駐員工還是只是來兼職的。

如果現在不跟她要聯繫方式,是不是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現在叫住她?

至少試試吧,一個男人怎麼能慫的像條狗。

想通後,何信嘉深吸了口氣,正想叫住她——

江爾旁邊的那個女生忽然就開了口,說道:「你注意到坐在前台對面那張桌子的那個男的沒有?坐了一下午那個。」

江爾慢吞吞的應了一聲:「嗯。」

「一身黑,幾乎把自己全包著了,看著真嚇人。」女生笑道,「而且他頭髮油的都糊成一團了,多少天沒洗過了啊。我跟你說,我看到他摘下口罩的樣子了,估計是為了擋著自己沒刮鬍子的臉。」

何信嘉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所有的勇氣瞬間蕩然無存。

何信嘉向後退了一步,沒再跟上去,轉身走進了小區裡。

沒關係的。他想。

他下次再去,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把長的擋眼的頭髮修剪整齊,把口罩摘下來,她也認不出今天的這個人是他了。

真的沒關係的。何信嘉安慰自己。

他回到家裡,房子裡沒有開燈,只有浴室裡亮著光。

何信嘉看著站在不遠處背著光的陳白繁,疑惑的把燈打開:「你幹嘛?很嚇人。」

何信嘉的心情不太好,沒太在意陳白繁說了些什麼,也忘了今天是因為不爽他才出了門。他隨手把書包丟到沙發上,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去洗澡。」

「你不正常。」陳白繁忽然道。

「什麼。」

「你前天才洗過澡。」

他的這句話讓何信嘉再度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安慰自己的話完完全全就沒有任何用處,瞬間炸了毛:「你房子不是早就裝修好了?快點搬走,還要在我這賴多久。」

大冬天的,一兩天不洗澡很奇怪嗎?

他平時最多也就四五天不洗澡,那麼冷為什麼每天都要洗澡。

都怪陳白繁,要不是陳白繁,他今天就不會出門了。

也不會以那副面貌就見了她。

但,也不會見到她了。

好吧,不怪他。

怪自己。

何信嘉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後悔的事情,就算有,也早就已經被他忘了個七七八八。

但有一件事情,讓他耿耿於懷至今,就算過了很多年,依然悔不當初。

——跟她初次見面的那天,他沒有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