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響著的門鈴聲, 這在深夜裡格外恐怖。
客廳沒有開燈, 唯一的光線都是從身後的房間裡透出來的。
漆黑和恐懼漸漸的將她籠罩在內。
安糯突然想起自己因為情緒的緣故，連門都忘了鎖。
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輕手輕腳的走到玄關，順著貓眼嚮往看。
……沒有人。
門鈴也隨之停了聲響。
這夜裡瞬間靜的可怕, 像是連外面的人的喘息聲都能聽清。
她屏著息, 伸手將門一鎖。
「卡噠」一聲, 在這靜謐的夜裡格外清晰。
她緊張的往後退了幾步。
與此同時, 門外傳來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
「安糯，是我。」
聽到他的聲音，安糯緊繃的精神立刻放鬆，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隨後，她愣了愣, 回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
凌晨一點了。
安糯立刻把門鎖擰開，打開了門往外看。
一眼就看到陳白繁靠在門旁邊的牆上，身上還是只穿著下午穿著的那件毛衣, 手上抱著安糯塞給他的那個袋子，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安糯的眉頭皺了起來，生硬的問：「你幹什麼。」
陳白繁沉默了幾秒，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隨後, 陳白繁垂下眼看她, 開了口。
「想哄你。」他似乎真的是冷到了，嘴唇有些蒼白, 聲音沙啞, 「——但你手機關機了。」
聞言, 安糯咬了咬唇，把半開著的門合上了些。
「沒必要。別在我門口呆著了，我要睡了。」
陳白繁沒有攔她，盯著她紅腫的眼睛，嗯了聲。
「那別哭了。」
安糯沒再回話，伸手將門合上，隨後靠在門上，聽著外邊的聲響。
怎麼沒動靜，快點回去啊。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外面才多少度，就穿件毛衣給誰看啊。
煩死了。
安糯完全不想理他，抬腳到廚房裡喝了杯水便回了房間。
她鑽進被窩裡，看著旁邊黑著屏的手機。
想到他剛剛說的話，最後還是沒有開機。
他到底要幹什麼啊……
安糯翻了個身，把整個人都埋進被窩裡。
心裡像是一直有什麼東西在堵著，憋得慌。
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起了身。
小跑著走到房門前，微喘著氣把門打開。
男人還站在原來的位置，姿態懶散，看著手中的畫。
似乎沒想過安糯會再次回來，他的表情一愣，站直了起來。
安糯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掌，冷的像是結了冰。
她收回了手，垂下眼眸，視野慢慢的浮起一層水霧。
想到他可能在這裡站了好幾個小時，她就難受的鼻子一酸。
「你快點走行不行？」安糯的聲音帶了哭腔，「你好煩啊。」
陳白繁沒想到會再度把她弄哭，表情有些無措。
「我現在就走，我就站一會兒。」
安糯吸了吸鼻子，安靜的盯著他。
看上去似乎像是要看著他進了家門才放心。
陳白繁握了握僵硬了的手掌，蹲下身，慢騰騰的把手中的相框放回禮品盒裡。
他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下來，抬頭看著她。
少女的皮膚白皙光滑，鼻子和眼睛都紅成一片。
看上去似乎連妝都沒有卸，眼週一圈有點黑。
狼狽又憔悴的樣子。
他定定的，就這樣仰著頭，看她。
突然開口問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騙你。」
電梯間裡的燈很亮，暖黃色的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他面部的線條柔和流暢。
他的眼神認真又帶了幾分緊張，眼裡全是她。
安糯心中的火氣莫名的散了大半，不自在的挪開了視線，語氣不耐煩。
「我為什麼要問，你快點走。」
陳白繁靜了一瞬，而後低喃著：「你不問我不走了。」
安糯被他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氣著了，深吸了口氣，按捺著脾氣說，「隨便，我懶得管你，反正冷的也不是我。」
她冷著臉，想把門關上，目光掃過他蹲在地上的模樣。
臉色有點蒼白，眼睛墨沉，顯得黯淡無光，巴巴的望著她。
安糯突然以前他被自己打了的模樣。
雖然印象不深，但似乎就是在等她主動去討好她。
可她每次都沒有。
再跟他說話的時候，如果他不理她了，她也就回家了。
她對他一直也都不是很好。
可在關鍵時候，他卻是第一個衝出來保護她的人。
安糯莫名的就妥了協，輕聲問：「為什麼？」
他蹲在地上，雙腿岔開，雙臂撐在膝蓋上。
頭髮又黑又軟，垂在額頭和耳側，看起來像只大金毛。
周圍安靜了下來，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
「喜歡你啊。」他說。
安糯呆住，彷彿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刻，陳白繁站了起來，手臂撐在門簷上，背微微弓了起來，垂頭盯著她。
神色鄭重又緊張，沒有一絲一毫的偽裝。
「安糯，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
所以不希望因為別的事情，在你心裡扣分。
半分半毫都不想。
*
安糯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猛地回過神，掩飾著自己慌亂，音調揚了起來，惱怒道：「你別再騙我了。」
「不敢了。」他乖乖的彎了彎唇，「所以都說實話。」
安糯徹底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連生氣都忘了。
見她沒動靜，陳白繁低聲問道：「你怎麼不理我。」
「……」
「你沒聽清楚嗎？」
「……」
「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
安糯後知後覺的紅了臉。
「喜歡嗎？」他堅持不懈的問著。
還是沒等到她的回應，陳白繁壓低了聲音：「別撒謊，安糯。」
安糯沒敢抬頭看他，終於有了心情問：「你、你跟你表弟不是故意一起騙我嗎……就在背後嘲笑我，被你們耍的團團轉。」
如果是不在乎的人，她可能不爽一陣子就過去了。
可換做是他，安糯真的接受不了。
「沒有興趣耍你。」陳白繁語氣誠懇，「我過了那個年齡了，二十七歲只想娶老婆。」
聞言，安糯的臉又紅了一個度，把他湊過來的臉推開。
「你說什麼啊！你是不是凍傻了！別胡說！」
「沒胡說。」陳白繁完全不要臉了，「你回川府之前就喜歡你了，現在更喜歡。」
安糯訥訥的看著他。
陳白繁的眸子低垂著，與她的撞上。
「你呢？」他問，「你喜歡我嗎？」
安糯的唇瓣抿著，憋了半天都說不出口。
見狀，陳白繁的頭一偏，問道：「不喜歡？」
聽到這話，安糯立刻搖頭，磕磕絆絆道：「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睛水潤又亮：「喜歡，很喜歡的。」
陳白繁的目光一頓，下巴斂著，低笑了幾聲。
安糯被他這帶著氣息的笑聲惹得格外不好意思。
半晌，陳白繁將情緒收斂了一些，抬手虛碰了碰她的眼睛。
「也不聽我說一下就哭，眼睛都哭疼了吧。」
安糯彆扭的挪開眼，細聲說：「……又沒什麼。」
「怎麼沒什麼了。」陳白繁的眉頭皺了皺，「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你把眼睛哭腫了，疼的是我，怎麼就沒什麼了？」
聽到這一長串話，安糯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好冷。」陳白繁像是沒注意到她的表情，往她方向湊了湊，「我好冷，安糯抱抱我。」
「你怎麼……」安糯咬著牙把他扯進了屋子裡，關上門。
她把陳白繁推到沙發上，到廚房裡給他裝了杯溫水。
安糯走回客廳，把水杯放到茶几上。
坐在沙發上的人靜靜的看著她。
眼中的喜愛與愉悅毫無掩蓋的，全數表現了出來。
安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用鞋尖碰了碰他的腳：「喝呀。」
陳白繁歪頭想了想，忽然舉起雙臂，對著她。
「抱一下，然後我把水全部喝完。」
除了上次他喝醉的時候，安糯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陳白繁。
她完全招架不住，冷著臉道：「快點喝。」
陳白繁的手臂慢慢垂了下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妥協的拿起溫水喝了幾口。
安糯摸了摸他的額頭，語氣很不好：「你在外面呆了多久。」
「沒多久。」陳白繁任由她摸，心情格外好，「電梯間也有暖氣，就是溫度沒那麼高而已，沒多冷。」
安糯拉開茶几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一片感冒藥，塞進他手裡。
「先吃吧，別生病了。」
陳白繁的腦袋靠在沙發椅背上，紋絲不動。
「女朋友不抱抱我，我才容易生病。」
安糯的動作一僵，猶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麼突然變這樣了……」
「我一直都這樣。」陳白繁厚顏無恥道，「不然你覺得我是怎樣的？」
安糯撓撓頭，思考了下：「脾氣好。」
「是我。」
「溫柔，善良。」
「也是我啊。」
「……體貼成熟。」
陳白繁挑了挑眉：「都是我。」
「……」安糯不理他了。
「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樣子？」
「……」
他下了個結論：「看來安糯真的很喜歡我。」
安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