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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點

聽到這句話,安糯的腳步一頓。

午飯的時間,診所的前台除了那個護士就只有安糯和這個女人。

似乎也察覺到這個女人的來意不好,護士扯著笑應付道:「您好,陳醫生現在還在給患者治療,請您先在那邊稍等一下。」

女人冷笑了一聲,顴骨很高,眼尾上勾,褶皺滿滿,看起來格外刻薄。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用食指推了一下護士肩膀,毫無耐心的模樣:「快點叫他出來,還他媽醫生呢,你是沒見過醫生吧。」

護士往後一躲,也沒了好脾氣:「如果你是來鬧事的……」

女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指甲紅的像是滲了血:「少給我廢話!立刻讓他給我出來!什麼狗屁玩意兒!多大年紀了搞我女兒?」

聽到這話,護士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

她可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此刻也慌了:「您冷靜一下……」

安糯的呼吸一滯,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她的話:「你……」

女人的嗓門很大,將安糯的聲音蓋的嚴嚴實實。

「冷靜你媽!」

恰在此時,陳白繁從診療室裡走了出來。

可能是在裡面聽到了動靜,他抬手摘著口罩。雙眼沉而平淡,往這邊看了一眼,視線劃過安糯,最後停在的女人的身上:「您找我?」

護士著急的解釋道:「陳醫生,這位女士說……」

一看到他,女人立刻上前推搡著陳白繁:「你他媽算什麼醫生?我女兒都快高考了,我操.你媽!」

陳白繁第一下被她推的猝不及防,腳步往後一退,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見到這個狀況,安糯的腦子一片空白,覺得腳都是軟的。

她呆呆的看著那邊,女人還有上前毆打陳白繁的趨勢。

安糯咬了咬牙,身體沒經過大腦思考就衝了過去,把女人推開。

她比陳白繁矮了一大截,卻毫不猶豫的擋在他的前面,

聲音都發著顫,紅著眼說:「你幹嘛啊?!」

沒想過她會有這樣的舉動,陳白繁原本冷凝著的眉眼一下子就瓦解了幾分,看著身前那個小小的人兒,語氣傻愣愣的:「安糯……」

前面的女人被推的後退了兩步,怒氣更盛,指著安糯怒罵:「這又是哪來的婊.子,你他媽敢推我?!」

她越說越氣,走上前,舉起手重重的向安糯揮了過去。

陳白繁的餘光注意到她的動作,瞳仁一緊,連忙把安糯扯了過來。

但還是來不及,安糯的側臉被她的指甲劃出了一道口子,滲出了血。

安糯疼的眉頭一擰,沒喊出聲,用手捂著臉。

陳白繁立刻將她的手扯開,垂眸看著她臉上的傷口。

女孩的雙眼紅的像是要滴血,卻還是硬憋著淚,另一隻手揪著他身上的白大褂,委屈卻又堅韌的模樣。

左臉上被劃了一道三厘米左右的傷口,在白皙姣好的臉上格外醒目可怖。

陳白繁的喉結上下滑動著,單手摘下其中一隻手套,牽住她的手腕往身後扯。而後視線往護士的方向看去,毫無情緒的說:「報警。」

女人毫不畏懼,眼睛上上下下的掃視著面前的兩人,完全不把他說的話放在眼裡。

「神經病,你他媽先搞我女兒的,報警啊!你報!」

護士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就呆愣著杵在原地。

陳白繁重複了一遍,聲音帶了火.藥味,捏著安糯手腕的力道卻還是輕輕柔柔的。

「我說,報警。」

似乎沒想過他的態度會那麼強硬,這次女人沒再說話反駁,直接轉頭想向外走。

陳白繁立刻用戴著手套的手扯住她的手臂,一直溫溫和和的眉眼在此刻卻充滿了戾氣,聲音低沉,全是克制著的怒火:「要去哪?」

「關你屁事!你他媽碰我幹什麼!滾啊!」

手中握著的那節纖細的手腕忽然動了動。

陳白繁往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安糯一臉認真的開了口,

聲音帶了點鼻音,緩慢卻又毫不退讓:「不用管她,你們這有監控,等會直接給警察看就好了。」

陳白繁聽了她的話,一下子就鬆開了女人的手。

女人因為剛剛不斷的在掙扎,此刻猝不及防的踉蹌了幾步。

陳白繁把另一隻手套了摘了下來,放在前台的桌子上,用乾淨的雙手捧著安糯的臉蛋再度仔細的看了一次。

「報警了吧?」陳白繁抬頭看了護士一眼。

護士連忙點頭,哆嗦著:「報……報了。」

護士的話音剛落,陳白繁便扯著安糯走進了其中一間診療室。

女人站在原地,沒想到狀況會演變成這樣,此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慌亂無措的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

*

陳白繁把牙科椅的扶手向上一掰,讓安糯側坐在上面。

他盯著她左臉上那道還在冒血的傷口,心底一顫,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撫道:「我去拿點藥,你等我一下。」

安糯揪著他的白大褂,小聲的問:「不去醫院嗎?好像要做那個傷害鑒定。」

「處理好傷口再去。」陳白繁的眼眸漸漸向下垂,放在了她捏的發緊的手上,喃喃低語,「小姑娘留疤了肯定要哭。」

安糯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愣愣的看他,很快就垂下了眼。

她下意識的想伸手摸摸自己臉上的傷口,幾乎是同時就被陳白繁抓住了手腕。

「先別碰。」

「傷口大嗎?感覺應該連輕傷都算不上吧。」安糯指了指臉上刺痛的那個位置,想到剛剛那個女人罵陳白繁的話,有點小失望,「早知道應該打回去才對。」

注意到她的表情,陳白繁有點好笑:「傷口小你還不高興了?」

安糯把玩著手指,眼睫毛一顫一顫的,隨口道:「她罵我了嘛。」

聞言,陳白繁抓了抓頭髮,懊惱道:「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安糯納悶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後悔沒幫我打回去嗎?」

「你打就吃虧了。」她吸了吸鼻子,認真的說,「你一巴掌下去她可能就重傷了,到時候被告的就是我們了。」

「……」為什麼他覺得她這個樣子超級可愛。

陳白繁不自然的挪開了視線,又揉了揉她的腦袋,重複了一遍:「你等我一下。」

而後便出了診療室。

看著他的背影,安糯皺了下眼睛,牽扯到臉上的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

眼淚因為疼痛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

她也不敢哭的太猖狂,怕眼淚滲到傷口裡,會留了疤。眼淚一流出來就可憐巴巴的用袖子擦乾淨。

陳白繁回來的時候,一下子就看到安糯那又紅了一度的眼。

大大的眼眸泛著水光,膚色很白,襯得眼週一片紅暈格外顯眼。

他的心臟又被刺疼了下。

陳白繁走了過去,幫她清潔傷口。隨後撕開裝著醫用棉簽的袋子,蘸了點碘伏,動作很輕的幫她塗抹著傷口。

安糯捏著自己衣服的衣擺,不知是被因為疼痛難耐還是怎樣,臉蛋總是不由自主的往遠離他的方向挪。

見狀,陳白繁停下了動作,問:「弄疼了嗎?」

聽到這話,安糯忍著的眼淚就像是被人安慰時更加控制不住奔湧而出的情緒,一顆又一顆的向下砸。

安糯睜著濕漉漉的眼,整張臉哭的都是花的,說出來的話結結巴巴,帶了哽咽。

「不,不疼。」

又在撒謊。

陳白繁低著眼,靜靜的看著她。

安糯從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的五官,連睫毛根部都看的一清二楚。

如同黑墨般濃沉的眼睛裡,有著不知名的情緒在湧動。

安糯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眼前的陳白繁再度抬起手,拿著棉簽,認認真真地替她處理傷口。

隨後,他開了口,語氣低啞又溫柔:「再塗一下就好。」

安糯乖乖的點點頭,捏著下擺的手指漸漸放了松。

很快,陳白繁把手中的棉簽扔進垃圾桶,說話慢悠悠的,語氣卻是少見的鄭重。

「那個人說的話,不用相信。」

安糯扯了兩片紙巾擦了擦臉,表情掩藏在紙巾後面,聲音細細軟軟的,像是吹過一陣和煦的風,帶了安撫:「她說的話很髒,你當作沒聽見就好了,不會有人相信的。」

話音剛落,外頭有了點動靜聲。

安糯仔細聽了聽,站了起來,邊往外走邊說:「好像是警察來了。」

陳白繁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的,他的眉眼舒展開來,唇邊的弧度向上翹,稍稍垂了頭,用掌心搓了搓頸部。

隨後,他抬腳跟上安糯的腳步,站在她的旁邊。

*

外面來了兩個民警,其中一個在跟護士說著話。

意外的是中年女人還沒有走,此刻正撇著頭,表情很難看,完全不理站在她面前的另外一個民警。

見他們出來了,護士連忙對著民警向他們的方向指了指。

民警往那頭一看,走了過去,視線放在安糯臉上的傷口上。

恰在此時,門外走進了一對男女,都往女人的方向走去。

男生扯著女人的手腕,語氣格外不耐煩:「你又幹什麼啊?這次還鬧到報警了?可真有能耐啊。」

站在他旁邊的女生年紀看上去很小,半張臉還腫著,似乎剛被人打過。

女人終於轉過頭來,眼睛紅了:「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你妹被人欺負了我來幫她討公道怎麼了?」

安糯的目光停住,放在男生的身上。

林為。

林為的眉頭一皺,轉頭望向旁邊的女生,問:「怎麼回事?」

小女生垂著頭,肩膀顫動著,看起來像是在哭。

林母抬起手,指著陳白繁,嘶吼著:「林芷被這狗屁牙醫搞大肚子了!她才多大啊……她今年還要高考啊……」

林為一愣,轉頭看向林芷,輕飄飄的問:「真的嗎?」

小女生聽到這話的時候終於抬起了頭,望向陳白繁那邊,立刻心虛的收回了眼。

她伸手擦著眼淚,不敢再撒謊,一抽一噎的說:「不是……對不起,我,我剛剛不敢說,不是陳醫生……」

林母的表情一滯,推了下她的肩膀:「媽媽和哥哥都在這,你別怕啊……」

因為愧疚和羞恥心,林芷徹底哭出聲來,哭喊著:「就是不是!是程斌!但我喜歡他!我是自願的!你不能去找他!不然我死給你看!」

林為的表情難看到了極點,咬著牙關道:「林芷你是瘋了吧?」

見她完全不搭理,他嘖了一聲,按耐著脾氣挪開了視線。

恰好撞上安糯的眼,以及她臉上已經紅腫了起來的傷口。

民警在旁邊耐心的勸導著,看到安糯的傷勢也不嚴重,建議林母誠懇的道個歉,並賠償醫藥費,私下和解。

林為也沒想過再見到安糯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煩躁的撓了撓頭,主動先道了歉:「安糯,對不起啊,我媽就一時衝動。」

知道自己怪錯人了,林母捏著手指,走過去唯唯諾諾的道了歉。

「陳醫生,還有這位小姐,真的對不起。」

安糯沒看他們兩個,沉默了幾秒,平靜的問:「如果我不和解呢。」

「不願意和解的話,你可以先到醫院檢查並做法醫鑒定,我們這邊會立為治安案件處理。你這樣應該達不到輕傷,按情況來處理,對方可能會被對方被拘留5至10日,情節較輕就拘留5日以下。」

安糯點點頭,抬起了眼,毫不猶豫道:

「——那我不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