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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怎麼就扯到錢飛哥了?

聊著聊著天, 就突然覺得他聰明。

桑稚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只能附和般地點了點頭。她沉默著,又點亮手機,在微信的通訊錄裡找到錢飛。

想問點什麼,又感覺自己從沒找過他, 突然因為這事兒去找他好像有些奇怪。而且他跟段嘉許關係好, 估計也不會輕易告訴她。

桑稚決定自力更生,努力思考著這幾句話的邏輯性。

她想了好一會兒。

真想不到有什麼關聯。

不過。

桑稚突然反應過來一個事兒。

她為什麼要乖乖回答他的問題?

她為什麼要像犯人一樣乖乖地被他審問?

這事情好像也跟他沒什麼關係吧。她為什麼要編謊言回答,直接保持沉默,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吧?

意識到自己剛剛傻乎乎的反應,桑稚悶悶地吐了口氣。總覺得好像是掉進了個坑裡, 郁氣半點沒法宣洩, 只能自己憋著。

下一刻,段嘉許漫不經意地問:「怎麼喜歡上的?」

桑稚趴在車窗上, 看都不看他。

半天沒等到她的回應。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不悅, 段嘉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平靜地說:「一會兒都是不認識的人, 會不會覺得不自在?」

桑稚語氣硬邦邦的:「不會。」

段嘉許:「如果不想呆了就跟我說。」

桑稚:「哦。」

段嘉許用餘光掃了她一眼, 問道:「話怎麼這麼少?」

「不少。」桑稚看著外邊五彩斑斕的霓虹燈, 憋半天還是沒忍不住說,「還有,我不是有意見的意思, 我就提醒一下。你可能沒注意到, 是你的話太多了。」

「嗯?」

「我真不是有意見的意思。」桑稚板著臉, 刻意重複了一遍,「你要想繼續說也行,我就只是提醒一下。」

「……」段嘉許又笑出聲,「我話多啊?」

「嗯。」

段嘉許虛心請教:「哪兒多?」

就這一路,桑稚被他問了幾百個問題。她有些不耐煩了,猛地轉過頭說:「你能不能別再說疑問句了。」

段嘉許挑眉,下意識道:「為什麼——」

桑稚盯著他,明顯要炸了。

沒等她說出話來,段嘉許又慢條斯理地補了兩個字。

「——句號。」

「……」

-

聚餐的地點就定在上次段嘉許和桑稚排了半天的隊,最後因為那意外,還是沒吃成的那家火鍋店。

其他人基本都已經到那了。

三張方形的桌子被拼在一塊,組成一個大桌,鍋底也有三個。桑稚粗略地看了眼,大約有十來個人。

角落還空著兩個位,應該是特意留給他們的。

桑稚還看到了之前在機場見到的那個女人。

其中一個留著寸頭的男人瞧見,笑嘻嘻道:「段哥,你來的也太晚了吧,我們這都開始吃上了。」

段嘉許淡笑著解釋:「接人。」

寸頭男:「女朋友啊?」

聞言,段嘉許側頭,看了桑稚一眼。

而後平靜地說了兩個字:「朋友。」

「……」聽到這兩個字,桑稚愣了下,鎮定自若地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被段嘉許帶著走到最靠裡的位置坐下。

她伸手拆著餐具,有些心不在焉。

他居然,說的是,朋友。

居然,不是,妹妹。

桑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快,坐在桑稚對面的男人把菜單遞了過來,笑道:「你們看看還要不要加點什麼。」

段嘉許在桑稚旁邊坐下:「你看看要吃什麼。」

桑稚點頭,掃了眼,隨便加了幾個,而後把菜單推到段嘉許的面前:「嘉許哥,我想去個洗手間。」

「出去往左走,」段嘉許說,「自己能找到?」

「嗯。」

「那去吧。」

火鍋店內沒有自帶廁所,但商城每層樓都有配一個。桑稚跟段嘉許來過這個地方,對這層樓還有些印象,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廁所的位置。

桑稚走進去,上了個廁所,從隔間裡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段嘉許口中的「上司」站在其中一個洗手台前。

桑稚的腳步停了下,莫名有一絲的尷尬,很快就走了過去。她打開水龍頭,禮貌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女人抽了張紙巾擦手,溫柔道:「你是桑稚吧?」

「……」桑稚點頭,「嗯。」

「我叫江思雲,你叫我江姐就行。」江思雲笑了笑,「我之前跟嘉許去機場接過你的,還記得我嗎?」

桑稚忙道:「記得的。」

江思云:「在這邊讀大學嗎?」

「對。」

兩人並肩出了廁所,江思雲繼續說:「我記得那會兒見你,看起來還小小的,這會兒都快比我高了。」

「我發育比較慢,」桑稚小聲說,「而且應該不會再長個了。」

江思云:「可以了,小姑娘也不用長太高。」

桑稚又點點頭。

江思雲的語氣和緩,聽起來很舒服:「在機場見到的那次,也沒好好跟你打聲招呼。」

桑稚:「沒事兒,本來也麻煩您了。」

「這麼一想,我當時跟過去其實不太合適,主要也沒多想,就是想幫個忙。」江思雲笑道,「因為嘉許那天有點發燒了,我本來想讓我老公送他過去,但他臨時要去見個客戶。」

桑稚抬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幾年他幫了公司不少忙,我和我老公都想多幫他一點。當時看他狀態不好,我就下車幫他一起找你了。後來嘉許還怕有個陌生人在,你會覺得不自在,讓我先走,所以我也沒繼續呆著。」江思雲說,「也沒來得及跟你道個別。」

桑稚撓了撓頭,又說了句:「沒事兒。」

恰好回到火鍋店裡。

江思雲拍了拍她的手臂,兩人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桑稚往她的方向看了眼,才注意到她跟他旁邊的男人舉止格外親密。

桑稚收回視線。

總覺得,她剛剛跟自己說的話。

好像是在解釋……

可江思雲好像也沒必要跟自己解釋那麼多,總不能是,就見了這兩次,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吧。

她也沒那麼明顯吧……

下一刻,段嘉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發什麼呆?吃東西。」

桑稚回過神:「哦。」

-

吃完晚飯,一行人還打算繼續下一場。

這次段嘉許沒跟著去,跟他們道了別之後,便帶著桑稚到附近逛逛。桑稚拿出手機,問道:「嘉許哥,我們要不去看個電影?」

段嘉許:「看什麼。」

「看大白呀。」

「大白?」

「《超能陸戰隊》,」聽他的語氣,像是聽都沒聽過,桑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個動畫電影。」

段嘉許拉長尾音「啊」了聲,懶散道:「這個啊。」

桑稚也沒戳穿他,又低了頭,看著最近的場次:「不知道下架沒有,我一直沒來得及去看。」

「找著了?」

「嗯。」桑稚給他看,「這家電影院就在這的五樓,八點半有一場,我們定這個?」

段嘉許:「行。」

路過一家奶茶店的時候,桑稚指了指,說:「嘉許哥,我想去買杯烏龍茶喝,你有沒有想喝的?」

段嘉許:「我不喝,你喝吧。」

「那你看電影不渴嗎?」

「我一會兒去買瓶水。」

「……」

養生老土老男人。

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喝。

這家店的生意好,店外排了不少人。

兩人排了好一會兒的隊,桑稚才下了單,拿著號到一旁等著。她看了眼時間,眨眨眼:「要不你先去旁邊買瓶水,不然一會兒不夠時間了。」

段嘉許想了想:「那你在這等著,別亂跑。」

桑稚哦了聲,在奶茶店裡找了個位置坐下,邊坐著邊等。段嘉許回來的時候,也剛好叫到她的號。

杯子是不透明的紙杯,拿起來還能感受到裡邊的溫熱。

桑稚把小吸管插進瓶口裡,低頭喝了一口。剛入口就覺得不太對勁,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裡的飲料已經嚥下了肚子裡。

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注意到她的動靜,段嘉許撇頭:「怎麼了?」

嘴裡還殘留著味道,桑稚舔了舔唇,猶疑道:「這杯東西好像不是烏龍茶,有點像……」

沒等她說完,段嘉許就接過她的瓶子,打開蓋子看了眼。他的表情有了變化,皺著眉說:「這是奶茶。」

桑稚啊了聲,下意識看他。也許是心理反應,她覺得自己的臉瞬間癢了起來:「可我點的烏龍茶啊……」

段嘉許抬了眼,目光一頓:「你臉上起紅疹了。」

「……」桑稚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臉,覺得喉嚨似乎也有點腫了,說話有些艱難,「我就喝了一小口。」

段嘉許的喉結滾了滾,神色不太好看,立刻扯著她往樓下走。

「先去醫院。」

-

所幸是喝的量少,桑稚到醫院打了針,症狀漸漸減退。她甚至還有心思把電影票退了,一邊說著:「嘉許哥。」

段嘉許拿著單,給她拿藥回來:「怎麼?」

桑稚眨了下眼,忍不住說:「奶茶還挺好喝的。」

「……」段嘉許覺得荒唐,「你難不成還想喝?」

「不敢喝。我這不是沒喝過嗎?就發表一下我的想法。」桑稚搖了搖頭,嘀咕道,「我上一回喝牛奶,吐了一個晚上,我哪敢再喝。」

說起這個,段嘉許想起一件事情,似是而非地問:「我以前是不是給你買過牛奶?」

桑稚頓了下,含糊地嗯了聲。

段嘉許沉默幾秒:「你喝了?」

「沒有。」桑稚連忙道,「給別人喝了。」

她不能喝牛奶的事情,段嘉許還是某次在桑稚家呆著的時候,聽到黎萍說的。他站在她前面,覺得不太對勁:「你不能喝怎麼不跟我說?」

桑稚小聲說:「……那我也沒喝呀。」

段嘉許盯著她,像是在回想什麼,好半晌後,才又開了口:「你以後在外面,喝這些飲料之前,自己要先打開蓋子檢查一下。」

桑稚的臉上還有紅疹,不想讓他看到,頭一直低著:「嗯。」

兩人出了醫院,並肩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桑稚的臉上還有些癢,總不自覺地伸手想去撓。到後面,段嘉許直接扣住她的兩隻手,牽著她往前走。

她站在他身側,盯著這個動作。

總感覺自己像是條狗,在被他遛。

走到一半,桑稚突然想起今天他跟同事介紹她,說的是「朋友」的事情。她抿了下唇角,內心鬥爭了好半天,還是問了出來:「嘉許哥,你今天怎麼跟他們說我是你朋友?」

頓了下,她又補了一句:「你以前不都說我是你妹嗎?」

聽到這話,段嘉許回了頭。

靜謐的夜,刺眼的白光,空曠的停車場。

桑稚用圍巾遮著半張臉,稍稍抬了眼,注意到他的微微揚起的眉眼,帶著幾分繾綣,以及彎著小小弧度的嘴唇。

她的心跳莫名開始加快。

極為短暫的沉默過後。

刺骨的寒風吹過,耳邊嘩嘩的響著。

下一刻,段嘉許開了口。

低沉的話語順著這風,刮進了桑稚的耳朵裡。

「還真把我當你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