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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聽完這話,賢貴妃頓時明白過來了,皇上召她來時興師問罪的,她面色頓變,噗通一聲便跪下了:「皇上明鑒,妾實在不認得這個小太監。」

不說這小喜子是不是她宮中的人,就算是她宮裡的,她哪裡又會認識一個灑掃太監,這事究竟是誰要陷害她?

跟著賢貴妃跪下的宮女小心打量了小喜子幾眼,有些猶豫道:「皇上,奴……奴婢有事稟報。」

「說,」封謹冷冷開口。

「奴婢認得這個小喜子,他是前些日子殿中省調到我們宮裡的,前段時間倩婉儀升位分時,奴婢曾帶著我們娘娘的賀禮去,當時這個小喜子因為在不遠處摔了一跤,奴婢便多看了一眼。所以這個小喜子,曾經在暢天樓裡當差。」

「暢天樓」皇后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個小喜子,暢天樓裡原本住著徐氏,可是徐氏被皇上厭棄後,做主的便是倩婉儀了,那這事……

這個小喜子聽完這段話,一個勁兒的喊冤,只說自己沒有做壞事,更不知道什麼害人的藥物。

「讓人暢天樓去搜,朕記得暢天樓裡書不少,」封謹沉下臉道,「把暢天樓翻個底朝天都行,無需有顧及,只要把東西找出來。」

皇后心裡清楚,當初徐氏愛看書,皇上寵愛她時,便賜了不少書到暢天樓,出了詩詞話本,還有其他難得的書籍,這其中就有醫書。

沒一會,倩婉儀過來了,紅著眼跪下,可是因為皇上的臉色太過陰沉,也沒有叫起,她只好一直跪著。聽著身後來來去去的腳步聲,還有身後那三個連跪下都不能的受刑宮人,她臉色有些白。

一個時辰後,高德忠疾步走了進來,面色沉靜道:「啟稟皇上,禁衛軍在倩婉儀寢宮裡落地花瓶中找出一本醫書,醫書上有近來翻閱過的痕跡,醫書上的驚神藥方的藥性與花盆裡發現的藥性十分相似。」

這話一出,屋裡眾人變了臉色,賢貴妃更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倩婉儀,若此時沒查清楚,那麼今天倒霉的就是她了。這後宮中唯一養著皇子的只有她,如今若是莊絡胭孩子出了事,只怕第一個就能想到她。她雖恨這個孩子,但是還不會傻得去動這個孩子,不然就算莊絡胭孩子沒了,她也會跟著倒霉。那對她又有什麼好處,不過是給她人做嫁衣裳罷了。

倩婉儀這個賤人!

第112章

對於莊絡胭來說,究竟是誰動手並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她要讓那些想動手的人歇了心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賢貴妃與倩婉儀,她面無表情的把玩著一個橘子,細長的手指劃過橘子的表皮,在光滑的表皮上留下難看的印記。

封謹注意到了她這個動作,猜想她是在心裡害怕,看向倩婉儀的眼神便更加的凌厲,「朕想知道,你是何時有這個心思的,」翻看著呈上來的醫書,上面這是那個害人的方子。

「冬葵子、紅花、斑蝥、蜈蚣、枳實、生南星……」封謹每念一個藥名,屋子裡候著的太醫臉色變化越大,這藥若是喝下去,當下便能讓人去了半條命,這孩子自然也保不住,但若是放在屋子裡,一時半會倒沒什麼,日子久了,那腹中的孩子就算生下來,十有八九也會與常人不同,這法子可真夠歹毒的。

「你們說說,若這些土一直放著沒有人發現,後果會怎麼樣」這太醫們還未感慨完,便聽到皇上問他們了,一時間面面相覷,最後把視線放到毛太醫身上,這位是婦科聖手,又常來給昭妃娘娘請脈,由他來答總是沒錯的。

「回皇上,這些藥單一二便易使人滑胎,如斑蝥、蜈蚣這等劇毒之物,體弱者孕婦者是禁用的,冬葵子等物雖是無劇毒,卻有催生之功效。」毛太醫無法,只好上前跪拜道,「若是這些東西長久讓昭妃娘娘接觸,即便能保住胎兒,待胎兒出生後,也極易不健全。」

「好一個見多識廣的倩婉儀,」封謹把手裡的書捏出了聲響,半晌才把書扔到倩婉儀面前,冷冷的看著她,「這漂亮的皮囊下竟是掩藏著如此醜惡的心,朕真是看走了眼。」

倩婉儀唇角動了動,卻說不出辯解的話,事情確實是她做下的,她甚至沒有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唯一不幸的便是東西都已經進了熙和宮,還被人發現了。

皇后有些不敢相信,倩婉儀何必做這樣的蠢事,倩婉儀膝下無子,莊絡胭有沒有孩子,與她又有何干係,就算莊絡胭的孩子真的沒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倩婉儀,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皇后皺眉道,「你可知道謀害皇嗣的罪名?!」

「嬪妾當然知道,」倩婉儀冷笑,「這後宮裡想讓她流產的女人何止我一人,只怕就連皇后您心裡,也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生吧。」

「閉嘴!」封謹一掃手邊的杯子,杯子飛起砸在倩婉儀身上,把她額頭砸出一個口子,茶水潑了她一身,瞧著十分狼狽。

封謹曾聽人說,胎兒是有靈魂的,如果聽到外面的人不歡迎他的到來,就有可能真的不留下來了。他怒指著倩婉儀道:「朕的孩子,是天下萬民的期待,如你這般毒婦,留著何用!」

天下萬名的期待?

賢貴妃聽到這話,面色一變,她驀地抬頭,卻看到皇后與昭妃平靜的臉色,咬了咬牙,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皇后見皇上面色不好,便開口道:「你的話說錯了,本宮是希望昭妃平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來的,」她表情平靜的看著倩婉儀,語氣卻前所未有的認真,「本宮已經無法生育,後宮那個人為皇上孕育皇子,對本宮來說都是好事。倩婉儀,你的想法只能代表自己,別人心思如何,你又如何得知。」

倩婉儀不敢置信的看著皇后,什麼叫無法生育?可是皇后已經不再看她,彷彿方才說出口的話,只是一件小事罷了。

不僅倩婉儀,就連賢貴妃與莊絡胭對此事也十分震驚,皇后無法生育的事情從未聽人提及,皇后今天當著這麼多的面說出這種話,豈不是告訴別人,她這個皇后只是一個空架子,下一位帝王與她無血親關係?

封謹看著皇后的眼神也帶著一絲意外,他微微一愣後道:「采芙,你何必如此?」

皇后釋然一笑:「皇上,早晚的事情,瞞著又如何?」

早晚的事情?莊絡胭聽著這話有些不對,可是見皇后面上的淡然與認命,她明白了過來,皇后說得或許不僅僅是子嗣,也許還有趙家。

原來皇后心裡一直明白著,只是她選擇了接受。莊絡胭轉頭看向封謹,突然想,也許因為皇后這般識趣的行為,皇上對趙家不會趕盡殺絕。如若不然,皇上何必稱皇后的閨名呢?

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葉。將歸問夫婿,顏色何如妾。憶起這首白居易的詩,莊絡胭心頭微動,移開視線,不去看皇后臉上淡然的笑意。

賢貴妃沉默的待在一邊,她不知道皇后這話是何意,但是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她該知道的事情。

「朕明白了,」封謹面色出現一抹複雜的情緒,隨即恢復常態,他看著倩婉儀,面無表情道:「倩婉儀心思歹毒,預謀害皇子,賜白綾三尺。」

倩婉儀猛的抬頭看向封謹,正欲開口,被一個太監眼疾手快的堵住了嘴。

賢貴妃一驚,皇上雖在女色上不沉迷,但是即便犯事的妃嬪,大多只是降位或是打入冷宮,這會兒竟是直接要倩婉儀的命!她即嫉妒又敬畏的看著莊絡胭那隆起的肚子,皇上究竟有多看重這個孩子?!

「扶你們家主子回去休息,」封謹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莊絡胭,「你放心,朕會給你交待。」

莊絡胭看了眼已經被摀住嘴的倩婉儀,順從的扶著雲夕的手退出了正殿,待出了正殿大門,她面色才漸漸恢復常態。

前些日子,宮裡粗等下人調配,各宮都有人互相調開,她早把這些人記下了,就看著誰會利用誰。若是此時沒有發現,下手的人自然高興。若是事發,也有人可以推諉。

唯一遺憾的或許是,下手的人沒有想到自己會發現這麼得快,快得她連下手的證據都來不及處理。想到這,莊絡胭露出一個冷笑,她不喜歡為難女人,可也不能由著別人來為難她。

若倩婉儀不下手,也不會跳進她早埋好的坑裡。她抬頭看了眼天空,突然笑道:「雲夕,你說這後宮中有多少人等著看好戲?」

雲夕不敢接這個話,只好道:「娘娘,只要您好好的,別的什麼都不用擔心。」

「本宮自然不用擔心,」她笑了笑,後宮這個地方,她從不多想,安受本分,那就是屬於妃嬪的職業道德。前世她能在職場上混得好,在這個地方,自然會遵守這個規則。

雲夕見她笑得淡然,以為她心情不好,便勸道:「如今皇上賜……罰了倩婉儀,日後宮裡誰還敢猖狂,待小皇子出生,一切就好了。」毛太醫已經說了,娘娘這胎極有可能是個皇子,只是娘娘不讓人多嘴,別人也就不知道。

莊絡胭看雲夕一眼,歎道:「你這丫頭就是操心過多,本宮好好的,回去你讓人把鵝蛋羹呈上來,本宮要用一些。」毛太醫說鵝蛋雖不是什麼稀罕物,但是卻能去火清毒又滋養,對母子都好,所以每過幾日她都會用上一碗鵝蛋羹。

雲夕小心記下了。

熙和宮正殿內,封謹看著被掩住嘴面色驚惶的倩婉儀,淡漠道:「朕不管你是何心思,但是謀害子嗣朕無法容忍。來人,拖下去,行刑時離熙和宮遠些。」

高德忠聞言,忙叫人把倩婉儀拖了下去,自己也跟著出去,對一個領頭的太監道:「規矩你要懂的,皇上可是很看重昭妃與未出生的孩子。」說完,還扔了一錠銀子給此人。

領頭太監頓時明白,高總管這是要人把引魂,免得衝撞了熙和宮的人。他也機靈,不敢接這銀子忙換了過去,口中道:「公公放心,小的一定把事辦得漂漂亮亮的,這謀害未出生的孩子,就算到了下面,也是一條罪!」

高德忠滿意的點了點頭,待領頭太監帶著討好的表情退了下去,嗤笑了一聲。他看著倩婉儀被人猶如拖牲畜般拖拽著前行,對身邊跟著的小太監道:「知道這叫什麼?」

小太監忙點頭哈腰道:「小的不知,還請公公指點一二。」

高德忠收回視線,淡淡道:「這就是作死。」說完,扔下小太監,躬身向正殿走了進去。留下小太監有些不解的想,倩婉儀謀害皇子找死誰的知道,怎麼高公公說得這般讓人疑惑不解?

倩婉儀被拖了下去,殿裡跪著的奴才也都被趕了出去,只有替倩婉儀辦事的小喜子被拖出去亂棍打死,連一句冤也沒得喊。

待殿中的人清得七七八八,封謹才看向皇后道:「大皇子也不小了,也該分出去單住了,你看看宮裡哪裡合適,給他安排住處吧。」這話的意思就是,賢貴妃不能插手大皇子的事了。

「皇上,妾與大皇子母子情深……」賢貴妃紅著眼睛欲訴說自己與大皇子之間的感情,卻被封謹打斷了。

「你不過是代養大皇子幾年,不是他母后亦不是生母,何談母子情深?」封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見她一副委屈的模樣,心生煩躁道,「你若是忘了規矩,便讓嬤嬤好好教導,這事你不用管了,交給皇后處理。」

賢貴妃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了,只好哽著喉嚨道:「妾遵旨。」

「以後這宮裡的事還是皇后你一人掌管,」封謹站起身,「你做事,朕放心。」說完,便帶著人離開了。

皇后忙起身行禮相送,待皇上走遠了,皇后才似笑非笑的看著有些失落的賢貴妃,「本宮也該回去了,賢貴妃不如與本宮一道走?畢竟這裡是昭妃的住處,我們還是不要擾了她休息為好。」

賢貴妃聽到這話,勉強笑了笑,「是。」這個笑卻苦澀至極。

第113章

冰冷的寒風,在夜風中飛舞的枯葉,還有女人淒厲的哭叫聲。

太監看著再無美艷的倩婉儀,皮笑肉不笑道,「倩婉儀,請上路吧。」

倩婉儀僵硬的看著那瑩白如雪的白綾,不住的搖頭後退,她不想死,她怕死,她想活著,想高高在上的活著,太監們卻容不得她掙扎,一個大步上前,把白綾纏上她的脖子,不陰不陽道:「下輩子投胎,別再做缺德事,一路走好吧。」說完,一個用力。

過了半柱香,領頭太監見到屋裡的太監們退了出來,便知道已經完事了,他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道士進去:「記得清理得乾淨些。」

道士點了點頭,一甩手中的拂塵,沉默的走了進去。

「待完事了就把人拖出去,皇上那裡有令,按末等更衣品級下葬,咱們也不著去費事了。」從九品的更衣,說起來是個名分,實際上連個有些身份的宮女也不如,這倩婉儀可算是暈了頭,整個後宮上下誰不知道皇上看重昭妃,她偏偏要去算計昭妃。人脈不足也罷了,偏偏腦子也不夠好,就這麼丟了一條命,也不知值不值得。

半個時辰後,倩婉儀被人抬了出去,領頭太監擦了擦手,對身後的小太監道:「走吧,雜家還要跟高公公覆命呢。」

乾正宮裡燈火輝煌,封謹聽著高德忠的匯報,淡淡道:「既然事已了,便不再提,讓人好好看顧著熙和宮,朕要昭妃與孩子都好好的。」

高德忠領了命退下去,待出了正殿,才覺得鬆了一口氣,隱隱卻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倩婉儀的死讓後宮的妃嬪們都老實了不少,等莊絡胭腹中的孩子已經八個月時,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她不能食用太冰的東西,只能讓人擺些冰盆在屋子角落中,讓宮女不停的給她打扇才能緩解煩躁的暑意。

每日太醫都要來請三次脈,腹中的胎兒很好,莊絡胭也不擔心,只是腹中胎兒胎動時腳勁兒太大,有時候疼得她有些難受。夜裡睡覺也諸多不便,到了特別的熱的時候,她又覺得呼吸不暢,所以性子也越來越不好了。

好容易下了一場雨,第二天涼爽了不少,莊絡胭扶著雲夕的手到御花園散步,結果就看到嫣貴嬪與蘇修儀在一個涼亭打嘴仗,甚至還提到自己。『她此時脾氣不太好,便冷笑道:「二位好興致,既然對本宮有意見,不如當著本宮的面來說。」

兩人沒有想到已有八個月身孕的莊絡胭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頓時變了臉色,噗通一聲跪下。她們自己也清楚,如今後宮就連皇后也要給莊絡胭幾分顏面,更何況她們這些已經沒有多少聖寵的妃嬪。

「喲,怎麼不說了?」莊絡胭搖著手中的扇子,在亭子裡的石桌旁坐下,冷聲道,「不知什麼叫本宮仗著有孩子日日佔著皇上,蘇修儀這話可是對皇上與本宮有怨氣?」

蘇修儀聲音有了發抖:「嬪妾不敢。」沒了淑貴妃護著的她,脾氣雖仍舊壞,膽子卻小了不少,她現在這副樣子,讓莊絡胭想起當初她目中無人的樣子。

莊絡胭瞥了她一眼,眼神落在嫣貴嬪身上:「你一個貴嬪敢與修儀頂嘴,是誰給你的膽子?」自從淑貴妃勢微,蘇修儀在後宮裡的日子也艱難起來,如今連嫣貴嬪也刁難起她來,可見她如今過得什麼日子。

嫣貴嬪忙道:「娘娘明鑒,是因為蘇修儀出言對娘娘您不遜,嬪妾才與其爭吵的。」

「哦?」莊絡胭拿扇子的一頓,隨即笑道,「本宮竟是不知,嫣貴嬪何時對本宮這般關心了。」

嫣貴嬪咬了咬唇,不敢辯解。她與莊絡胭以往關係不好,甚至還在莊絡胭勢微時作出落井下石的事。如今莊絡胭說出這話,她實在是無可辯駁。

莊絡胭臉上的笑意突然如潮水般退去,「來人,嫣貴嬪與蘇修儀不分尊卑,掌嘴三十。」

「是!」後面的聽竹領著幾個宮女上來,不顧兩人的掙扎,重重的兩個耳巴子便下去了。

聽著清脆的耳光聲,莊絡胭忽然想起,似乎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原主就挨過馬氏的耳光,如今那些為難過原主的人,都已經成為了後宮的過去式,不知以後還會有誰來為難自己呢?

她移開視線,不去看看蘇修儀與嫣貴嬪,扶著雲夕的手慢慢站起身,走到涼亭外,看著不遠處翩翩飛舞的蝴蝶,撫著自己的肚子,突然笑開了,至少這個世間,有一個人是真正因她而存在的。

妃嬪與帝王或許有真正的感情,但是更多的仍舊是虛假,她不知道封謹對她有幾分真意,但是有一件事她是需要感激他的,就是他盡力護住了她肚子的孩子。不然儘管她有千般心機,也保不住這個孩子。

「皇上駕到!」

莊絡胭回頭,看到封謹正向自己走過來,她回頭看了眼已經停手的聽竹几人,面上帶著笑意迎向他,「皇上怎麼來了?」

「剛好從這邊路過,」封謹扶住她,看了眼涼亭裡跪著的人,「蘇修儀與嫣貴嬪犯了什麼事?」

「方纔妾過來時,正好聽到二人爭吵,還提到妾仗著孩子佔著皇上您,妾氣不過讓人掌她們的嘴,」莊絡胭面色有些不好,「不想皇上便過來了。」

「既然如此,你們就不要停,繼續掌嘴。」封謹淡淡的看了眼涼亭,攜著莊絡胭的手慢慢往前走道,「絡胭,你覺得皇后如何?」

莊絡胭沒有想到封謹會突然說這句話,她怔怔的看著封謹平靜的臉色,半晌才道:「皇后行事公正,把後宮管理得很好。」

半晌的沉默後,封謹鬆開她的手,把手背到身後道:「朕明白了。」

莊絡胭搖了搖手裡的團扇,笑著道,「對於皇上來說也是一樣吧。」這個男人薄情,但還不至於無情寡義到不是人的地步。

第一次聽到莊絡胭說這麼直白的話,封謹有些意外,他看著這個微笑的女人,心情無比的複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她十五歲便嫁給朕,如今晃眼已經十多年了。」

莊絡胭垂下眼瞼,看著手中的團扇,上面的美人憑欄而坐,華服美釵卻寂寞一人,「皇后娘娘很好。」說完,抬頭看向封謹。

四目相對,最後還是封謹先移開目光,他再度牽住莊絡胭的手,淡淡歎息一聲:「朕陪你回宮,等會兒天便要熱起來了。」

成宣十一年夏,端和皇后母族趙氏,因為犯多條大罪,被帝王抄沒家常,貶為庶民。因念及帝后夫妻情誼,趙氏一族並未被斬首,而是被發配至邊疆。成宣帝甚至名言,趙氏三代後,仍有科舉資格。

第114章

後宮裡炸開了鍋,似乎從新年過後,事情一件比一件鬧得大,似乎淑貴妃的事兒已經算不得什麼大事了,畢竟連正宮皇后的娘家都被抄了,一個貴妃還算得什麼,莊絡胭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半點意外,她撫著已經高高隆起的肚子,面容十分平靜祥和,彷彿聽到的不是皇后娘家被抄,而是誰家丟了一隻雞般。

「娘娘,您要的東西奴才替您取來了,」福寶匆匆跑了進來,手裡還揣著一個小小的盒子。

莊絡胭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個福包,是原主進宮時莊太太親自求來的,平安富貴大吉大利。

雲夕一見這個木盒,知道主子是在想莊家的人了,本來前些日子莊太太要進宮的,只是主子把事情往後拖了拖,好不容易等到莊太太今日進宮,誰知竟是傳出趙家被抄的事,這事可比淑貴妃家裡鬧得還要大,可真是難為主子了。

「娘娘,莊太太與莊夫人求見。」聽竹走了進來,面帶笑意道。

莊絡胭把盒子遞給雲夕,讓她收起來後才道:「快請進來。」

莊太太帶著兒媳進了內殿,也不敢四處打量,率先便要給莊絡胭行禮,被聽竹與雲夕雙雙扶住了。

「母親與嫂嫂不必多禮,快快坐下吧,」莊絡胭給兩人賜了座,見兩人似乎十分拘謹,便道,「屋裡的人都是盡心伺候的,母親無需太過拘束。」

莊太太這才抬起頭,細細打量了莊絡胭好幾眼,見她面色不錯才道:「見娘娘過得好,老身也就放心了,腹中胎兒也快九月了吧?」

「已經滿了九個月了,」莊絡胭笑了笑,見雲夕端了茶上來,便道,「嘗嘗今年敬上的母樹大紅袍,如今我在孕中,不宜飲茶,母親與嫂嫂若是喜歡,便帶些回去吧。」

莊太太喝了一口茶,笑著道:「母樹大紅袍實在是珍稀難得,娘娘雖不宜用,但是留著待來客也好,我們拿走成何體統了。」

莊絡胭知道莊太太行事謹慎,便道:「既然如此,母親便帶些碧潭飄雪茶回去,雖然不算名貴,但我記得您與父親都愛此物。」

這下莊太太倒沒有推辭,碧潭飄雪有銀子便能買到的,可不比一年只產幾斤的母樹大紅袍,她們哪裡敢用那等御用之物?

「聽聞嫂嫂去年替我添了一個侄兒,可惜我在宮中,也不能親自去道喜,還請哥哥與嫂嫂不要見怪,」莊絡胭見莊夫人低眉順眼十分賢淑,便語氣柔和道,「我備下些給侄子的小玩意兒,嫂嫂可別嫌棄。」

「娘娘言重了,臣婦知娘娘在宮中不宜,心裡還惦記著犬子,哪裡有見怪嫌棄之理。」莊夫人見小姑子言語十分溫柔客氣,雖仍舊慌張卻比進宮前平靜了不少,這般柔和的性子還真不像寵冠後宮的寵妃。

莊絡胭其實與莊家人並沒有多少話說,但是卻有心護著莊家,於是道:「前些日子我甚信任的宮女養了隻貓,這貓仗著主子受我的信任,便處處搗亂,最後還差點撞倒我,我被它嚇得去了半條命,便讓人溺了它,如今連那宮女也被我打發了,」她把玩著手裡的一隻蘋果,歎息道,「雖然它的命可惜,但是對於我來說,腹中胎兒才最為重要,母親與嫂子以為呢?」

莊太太面上的笑意不變,起身福了福道:「娘娘此言甚是有理,世間哪有寵物比主子還囂張的道理,娘娘一心為皇嗣,何錯之有?是那宮女管理不嚴,導致貓兒傷人,兩者皆不可留,只是娘娘心善,留了那宮女一命,實在是阿彌陀佛了。」

莊夫人沉默的聽著婆婆與小姑子之間的交談,心頭一跳,隨即明白過來,只怕這是小姑子在提醒他們呢。

葉家、趙家、葉家哪一家沒有出過受帝王重視的女人,只是這些人家囂張跋扈得忘了本分,方落得如此下場,不就是活該又可恨麼?

莊絡胭並沒有留兩人太久,送走二人後,莊絡胭鬆了一口氣,莊家的人能明白再好不過,若是不明白,她也不算是袖手旁觀。

看著外面的太陽,莊絡胭對身後的雲夕道:「你去景央宮去拜訪一下,就說本宮身子越發沉了,無法親去給皇后請安,請皇后保重鳳體。」

「是,」雲夕屈膝行了一個禮,匆匆退了出去。

搖著手裡的扇子,莊絡胭喝了半碗酸梅湯,總覺得近來天氣熱得有些難受。

「怎麼瞧著心神不寧的樣子?」

莊絡胭回頭,就看到身著淺色錦袍的封謹走了進來,她苦著臉道:「這天越來越熱了。」

封謹見她額頭上滿是細汗,說不出自己不熱的話,只好道:「太醫說有身孕的人體熱重些,我讓殿中省每日多給你送兩盆冰過來,只是不能放得太近,傷了身子不好。」

「妾謝謝皇上,」莊絡胭笑開,覺得自己心情好了些,轉而道,「上午妾見了母親與嫂嫂,謝謝皇上替妾安排的這一切。」說完,眼中染上一些喜意與感激。

封謹笑了笑,似乎不想談論這些事,不過仍舊堅持著講了一個故事後,才又帶著高德忠離開了。

莊絡胭有些不敢相信皇帝真的是為了講胎教故事而來,所以皇帝來這裡是為什麼?為了莊家亦或是心情不好?

不一會兒,雲夕回來了,莊絡胭見她滿頭大汗的樣子,讓她喝了一杯茶後,才開口道:「景央宮裡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