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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即便是枯荷,也會有它獨有的美,孔才人是雅致的人,倒是我饒了你的興致了。」莊絡胭不在意一笑,示意孔才人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

孔才人在鋪著軟墊的石凳上坐下,視線在這位笑容溫和的昭充儀臉上掃過,這位在後宮中也算是鹹魚翻身的傳奇,原本被皇上遺忘皇后厭棄,不曾想卻重獲寵愛,就連風頭正盛的嫣貴嬪也不及。她聽聞昭充儀空有美貌,因驕縱不堪才失了聖寵,如今看來傳言並不實。

「昭充儀既知枯荷也有一番美,嬪妾以為昭充儀也是雅致的人,」孔才人眼波流轉,落在水面的枯葉上,「嬪妾是個俗人,只是嬪妾的姐姐喜歡清冷的物什,嬪妾不過代她看上幾眼罷了。」

莊絡胭不曾想孔才人突然提到她的姐姐,心頭微訝:「你們姐妹感情很好。」

孔才人聞言一笑,「嬪妾與姐姐一母同胞,皇上還是王爺時便被父親送到了府上,母親出生低微又為妾室,皇上憐惜嬪妾姐妹,得封才人,母親逝去時才能入宗族墳墓……」她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苦笑一下,「嬪妾失儀,竟在昭充儀面前說這些。」

莊絡胭想到那天夜裡皇帝對孔才人的冷漠,有些理解孔才人苦笑的含義,笑了笑:「無妨,姐妹間說些體己話,並無失儀一說。」

眼前的女人笑得端莊大度,又帶著些說不出惑人之美,孔才人心下一顫,有這樣的姿態也難怪重獲聖寵,還想開口,便聽到不遠處傳來三下擊掌聲。

聖駕?!

孔才人心裡一驚,忙起身規規矩矩的跪了下去,連頭也不敢抬,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看到一雙明黃的鞋停在自己左邊不遠處。

「天寒愛妃怎的在此處,若是受寒了又該怎麼辦?」皇上的聲音十分的溫柔,溫柔得有些不真實,即使是剛進府承受皇上寵愛時,她也不曾聽到皇上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

「妾哪裡這般嬌弱,皇上難不成把臣妾當做那碰不得的嬌花了?」

「愛妃有嬌花之姿,卻無嬌花之態,朕心甚悅之。」

原來皇上也有這般隨和的時候,敢這般與皇上說話的妃嬪,又有幾人,這昭充儀是真的無知還是仗著聖寵忘了本分。

「你既然喜歡荷花,朕那裡有一盞玉雕荷花,讓高德忠拿到熙和宮去,省得你寒日裡對著枯荷傻坐。」封謹伸手握住面前的一雙柔荑,微涼的體溫讓他皺了皺眉,便也沒有鬆開,他轉而看向躬身在一邊的孔才人,語氣平淡道,「你退下吧,朕這裡有昭充儀伺候足以。」

「妾告退。」孔才人垂首退下,走到一座假山後,透過假山的空隙,她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被昭充儀扯了一下袖子,帝王冠冕上的流蘇因為這個動作晃動了起來。

第48章 、誤解

「莊侍郎自小與你感情如何?」熙和宮中,莊絡胭與封謹相對而坐,兩人面前的茶還散發著朦朧的熱氣。

莊絡胭執起茶壺,把封謹面前的茶杯滿上,聽到封謹的話,淺笑道:「妾的父母一向對妾寵愛非常,兄長自小也對我非常愛護。兄長自小才思敏捷,知禮和善,倒是因為妾在府裡做了好幾次惡人。」

封謹聞言沉吟著端起茶杯:「他卻是個好兄長。」

兩人誰也沒有提蘇侍郎彈劾一事,但是莊絡胭心裡卻有譜了,皇帝並不打算動莊家,畢竟莊家向來安守本分,又沒有威脅皇帝的家世。

當一個皇帝有能力高度集權時,後宮的妃嬪便可以隨心所欲,至少不用衡量躺在自己身邊的女人家族是否在哪一天就反了。封謹想把全朝的權利集中在自己手上,就還差一步,那便是大家族趙家。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趙家如今雖已經有所收斂,但是背後強大的勢力不得不引起皇帝的忌憚,至於蘇家想算計莊家,不過是皇帝眼中的一場鬧劇罷了。

蘇家突然在朝堂上彈劾莊家,也許有她在後宮受寵的原因,畢竟后妃母家在前朝失勢,也會影響皇帝對后妃的寵愛,蘇家這步棋走得不算漂亮,又或者淑貴妃回家省親一事讓他們有些飄飄然了?

「妾卻不是個好妹妹,」莊絡胭露出一個苦笑,心下卻歎息,這個身體前主的確不是什麼好妹妹。

當時的莊侍郎並不想讓莊絡胭這個妹妹進宮,甚至已經替自家妹妹選了幾個好人家,可惜僅僅看了皇帝一眼的莊絡胭堅持要進宮,與父母兄長鬧了好些日子。

不得不說,這是個家裡寵愛太過的傻女孩子,空有美貌卻沒有手段,白白斷送自己大好年華,倒是讓她鑽了個空子。

封謹明白莊絡胭這話的意思,在他給莊絡胭賜宮時,已經調查了莊氏一家,自然也有調查莊絡胭曾經那些話真假的意思。

「皇上,已經午時了,是否傳膳?」高德忠走近,見皇上沒有回宮的意思,便省了問是否回宮再傳膳了。

「傳吧。」封謹轉首伸手拍拍莊絡胭的手背,「在朕眼裡,愛妃是很好的。」

「皇上,」莊絡胭眼波流轉,掩飾了眼底的感情。

皇上才剛因為昭充儀貶了馬婕妤為才人,第二日又與昭充儀一同用午膳,就連晚上也宿在熙和宮,讓後宮中的女人在心裡看了場淑貴妃的笑話。誰不知道蘇侍郎參了莊侍郎一本,結果莊侍郎什麼事情也沒有,皇上反而對昭充儀榮寵不減。

淑貴妃寵冠後宮好幾年,其他后妃樂得看她面皮被扒。

晨起梳妝,莊絡胭坐在鏡前,懶洋洋的選了幾件物件兒,接過宮女呈上來的清水喝了幾口,擦著嘴角道:「把皇上賞的玉盞清荷放在我屋子裡,好好放著,仔細別磕著碰著。」

不愧是皇帝賞賜的東西,那玉盞清荷用整玉雕成,雕工精細非常,就連荷花蓓蕾上的露珠也彷如真實般,欲落未落。

「主子,今早聖駕離開時,說是讓您好好休息,叫奴婢們不可吵醒你呢。」聽竹一面為莊絡胭梳發,一面笑道,「剛剛殿中省的太監送來了今年的新茶,說是宮裡沒有幾位主子分到呢。」

莊絡胭扶髮簪的手微微一頓,「都有哪幾個宮裡有?」

「奴婢聽說除了太后與皇后外,就只有淑貴妃、柔妃、徐昭容、嫣貴嬪有,而且主子與淑貴妃那裡最多呢。」聽竹的話語中帶著些自得,「反正莊婕妤那裡是沒有的。」

莊絡胭拿著兩個手鐲比了比,笑道:「這些是殿中省的事情,至於莊婕妤有沒有,與我們何干?」她可是記得這位庶出姐姐待原主可沒有半分客氣,她又不是聖母,做不來以德報怨。又或者錯在莊絡胭,她也沒有強大的手腕把兩個敵人變成朋友,更何況這樣的姐妹關係,本來就不可能好到哪裡去。

在前朝的封謹接到了高美國太子要攜禮參拜的消息。高麗國雖名為國,實際卻是封謹治理之國九州的附屬國,九州幅員遼闊,物產富饒,與貧寒的高美比起來,如同富翁與叫花子的區別。

這高美國每次說是參拜,實際是打秋風。不過這些年因為高美國內部子嗣問題,自從封謹登基後,高美國還不曾有太子來參拜。

封謹面無表情的看著朝堂下面的官員因為以何種規格接待高美國吵嚷成一團,冷笑了一聲。

「皇上,臣以為高美國雖是我國附屬,但是我國乃泱泱大國,自然要以豪華姿態接待,讓他們看看我國的富饒。」

封謹看向出聲的人,是皇后的父親趙庸,他似笑非笑的挑眉:「哦,這是承恩公的看法?」

趙庸小心看了眼皇帝的表情,實在看不出皇上的想法,猶豫一下道:「這只是微臣一些拙見。」

「行了,不過是件小事,用不著吵嚷成這樣。」封謹懶懶的開口:「這事由禮部擬定一個章程再呈給朕,沒事就退朝吧。」

禮部尚書心下一苦,皇上的意思究竟是要大辦還是從簡?

回到後宮,封謹處理了一些折子,招來近身總管高德忠:「今兒後宮有什麼事情鬧出來?」

「回皇上倒也沒什麼事情,只是皇后娘娘讓人撤了馬才人牙牌,淑貴妃宮裡碎了兩個茶盞,嫣貴嬪在御花園散步了進一個時辰。」高德忠想了想,確認沒有什麼遺漏的,便不再開口。

「熙和宮裡有什麼消息?」封謹起身,走到內室讓宮女換下身上的龍袍,頭也不回的問。

「熙和宮,」高德忠愣了愣,「回皇上,奴才並未聽聞熙和宮什麼事情,莊主子並不經常去御花園,下面的宮侍也安守本分,想來……」意識到自己多嘴,高德忠適時的閉上嘴。

封謹倒是有興致聽了,他轉而看向高德忠:「想來什麼?」

「奴才越矩了,只是幾月前莊主子並不受寵,又掛念皇上,有時便會去御花園,想來當時不小心在御花園冒犯到其他主子,現在便不大去御花園了。」作為後宮第一得意太監,高德忠自然明白一件事要怎麼說才漂亮,而且還要做到不欺君。

封謹聞言沒有再多說什麼,高德忠以為這事就這般過去了,直到用午膳後,內侍監的太監呈上後宮眾位妃嬪的牙牌。

「朕聽聞莊婕妤張婕妤近來身體不適?」封謹手指掃過兩人的牙牌,揀出扔到一旁,「既然如此,近來朕便不用她們伺候了。」

高德忠看了眼孤零零躺在一旁的兩個牙牌,心裡卻明白得緊,當初開罪昭充儀的馬婕妤已經被撤了牙牌,而欺辱過的張婕妤今日也沒有躲過,至於莊婕妤…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莊婕妤是昭充儀的異母姐姐,不過似乎與昭充儀感情並不好,當初馬婕妤與張婕妤給昭充儀難堪時,莊婕妤都在場,連半分求情的意味都沒有。

皇上這番行為是對昭充儀特別上心了?高德忠不得不再次感慨昭充儀的手段,這後宮的女人手段比美貌更有用。

「那皇上今兒……」

「去皇后那裡吧。」封謹無甚興味的開口。

「主子,你聽說了嗎,莊婕妤與張婕妤被皇上撤了牌子。」晚膳前,聽竹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顯然對兩人的倒霉非常高興。

莊絡胭挑了挑眉,心下卻是有些意外,這兩人被皇帝親手撤了牌子,難道是犯了皇上什麼忌諱?

雲夕見主子面色如常,便道:「既然是皇上決定的事情,咱們也不要多打聽,皇上自有決斷。」

聽竹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喜形於色,忙斂了神色,擊掌讓宮女呈上晚膳。

莊絡胭把玩著手腕上的玉鐲,不由得再次提醒自己混妃嬪這個職業要多留心,免得不小心便被皇帝這個老闆發配邊疆了。就像是玩遊戲,玩家想要刷大怪,首先也要觸發任務才能接觸到大怪。

由此可見,哪行哪業都是不好混的。

第49章 、有孕?

還不知高美國何時到九州時,天氣已經入冬,後宮妃嬪們已經換上各式冬裝,各宮也開始供應炭火取暖。對於後宮的女人來說,一個小小的高美國來參拜,還沒有誰又得了皇上賞賜來得重要。

剝著手中的橘子,莊絡胭懶散的歎了口氣,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皚皚白雪,把橘子扔回細瓷盤中,接過雲夕遞來的湯婆子:「今日的雪是越下越大了。」前生她生活的地方,冬季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看不到銀裝素裹的世界。

「主子無聊了?」雲夕拿起那顆剝了一半的橘子,細細剝開放在盤中,笑著道:「若主子不怕冷,可以去梅園賞梅,奴婢聽聞皇上也是愛賞梅的。」

莊絡胭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似笑非笑道:「賞梅還是清靜些好,梅園裡花開正好,其他宮裡的姐妹想必也是喜歡去的,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

雲夕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她跟在這個主子身邊也有不少時日了,有時候會覺得主子對皇上癡心一片,有時候又覺得這份感情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

「主子,殿中省送來了這幾日銀炭份利,還呈上了時令水果。」聽竹進了內室,手裡還端著一盤進貢的黑提子。

「大冬天的這些太監來回跑著送東西也不容易,拿些銀子給他們下去喝杯熱茶。」莊絡胭心裡明白,這黑提子是由其他國家進貢而來,保鮮極為不易,熙和宮能得這麼一盤,已經算是難得。

「主子放心,奴婢已經賞下去了。」聽竹放下盤子,說起在外面聽來的一些小道消息,雖說當不得真,但深宮無聊,聽來打發一下時間也好。

「你說嫣貴嬪昨兒在梅園偶遇皇上?」莊絡胭饒有興趣的問。

「回主子,奴婢聽聞昨兒皇上宿在了嫣貴嬪那裡,今早嫣貴嬪還得了不少賞賜。」聽竹小心的看了眼莊絡胭,見她面色如常,才又繼續說起嫣貴嬪都得了哪些賞賜。

莊絡胭在心裡冷笑,身為皇帝的男人,後宮的女人在他眼中,不過是個玩意兒,只怕女人們絞盡腦汁邀寵的手段,於他來說不過是看場熱鬧。

「主子,內侍監的太監來說,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福寶面帶喜色的進來匯報。

「我知道了。」莊絡胭努力讓自己臉上露出羞澀與喜悅的神情,轉首望著窗外的雪景,掩飾眼底的平靜。

「皇后娘娘,皇上今兒翻的是昭充儀的牌子。」和玉嘲諷道:「今兒去梅園的一堆主子只怕要失望了。」

「這後宮的女人啊,總是為了邀請不擇手段,不過這昭充儀倒是有幾分本事,皇上看了那麼多美人還能記得她。」皇后翻著手裡的書卷,頭也不抬,「本宮往日倒是小看了她。」

「那……」和玉忍不住開口,卻被皇后打斷。

「即便有兩分手段,在這後宮裡也不夠看,安清宮那位才是皇上的心頭好。」

「可是蘇侍郎彈劾莊侍郎後,皇上不是沒有什麼反應嗎?」和玉有些不解。

「那可是皇上,前朝後宮哪裡就一樣了,」皇后苦笑著放下手裡的書卷,「除了她,宮裡還有哪個女人得封貴妃,若不是皇上顧念著本宮顏面,只怕她每次的賞賜比本宮還要豐厚。」

和玉喉頭一哽,想著淑貴妃這幾年受的寵愛,不得不承認皇后娘娘的話。

「瞧著吧,再漂亮的花也有凋零的一天,而本宮始終是正宮娘娘,犯不著與她們去費那些心思。」皇后面上再度露出笑意,只是不知是釋然還是無可奈何。

在寒冷的夜晚,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比平日更有滿足感,莊絡胭趴在皇帝的胸口,靜靜聽著雪落時的簌簌聲,屋內格外安靜。

封謹撫著懷中女人的一頭秀髮,這已經是他與昭充儀在一起時的習慣動作,室內的寂靜讓他心也跟著安靜下來,身為帝王每日的事情不少,偶爾體會一下這種安靜,不妨是件美事。

「愛妃可瞭解高美國?」

莊絡胭不防皇帝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對那個高美國她沒有多少好感,前世歷史上某個國家與高美國極為相似,最後歷史證明了一件事情,那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略微猶豫後,她選擇開口了:「臣妾對高美國並不怎麼瞭解,只知道它是我們附屬國,國家還十分貧窮,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某味藥材。」

「這個附屬國來參拜,可是難倒了一堆大臣,有人覺得要如往例大辦,有人要說按前朝接待諸侯的規格接待,」封謹看著懷中的女人,「愛妃覺得那種說法有禮。」

燭火中,封謹眼神很平靜,莊絡胭抬頭望進他眼眸中,找不到他眼中半分情緒。她開口得毫不猶豫,心裡卻已經轉了好幾個念頭,「臣妾覺得,只是一個附屬國,那就是我們的下人,哪有主子隆重接待下人的道理。」

「愛妃說得有理,一個沒多大用處的下人難道還想讓主子屈尊紆貴。」封謹笑道,「那高美國,確實不過是我們的下人。」

莊絡胭聽到皇帝加重了「我們」二字,鬆了一口氣,她算是賭對了。以她的觀察,封謹是個有野心有抱負的帝王,卻不愛好大喜功那一套,所以高美國以往拿參拜進貢名義來打秋風的手段是行不通了。

不過,直到溫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頭,被翻紅浪結束,莊絡胭也沒有想通,皇帝為什麼突然跟她說起前朝的事情,難道是雪太大,凍壞了腦子。

這廂莊絡胭疑惑,那廂封謹卻在為懷中人的直白歎息,若是他問皇后淑貴妃這種事,皇后與淑貴妃定會說兩邊都有理,然後小小打探他的心思再說哪種做法更合適,哪裡會如這般毫不客氣說出來的,難不成真把他這個皇帝當成「自己人」,連半分掩飾的意思也沒有?

懷中的人已經熟睡,封謹捋開她額前的細發,映入眼簾的是張安靜的睡顏,真是個傻女人,只知道他是她的男人,卻忘記了他還是位帝王。

等莊絡胭第二天起來時,皇帝照舊已經離開,她喝著熱奶茶問道:「雪停了嗎?」

「回主子,還沒下了,倒是又大了些,等下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要多穿些。」雲夕替莊絡胭披上狐裘,讚歎道:「主子穿這件狐裘真漂亮,難怪皇上定要賞給主子呢。」

莊絡胭笑了笑:「哪裡是我的功勞,是這件白狐裘難得才是。」難怪今天內侍監還沒有送避子湯來,想必是雪下得太大的緣故。

可是直到莊絡胭出門去給皇后請安,內侍監仍舊沒有來人,莊絡胭心下震驚,難道皇帝準備讓她留下一個孩子?

封謹翻著手中的折子,突然想起熙和宮的女人。對這個女人,他心裡是有些特別的,這次免了避子湯也不知是恩寵還是害,後宮裡女人懷上孩子不易,生下孩子更難。他避開昨夜的避子湯,也算全了他的幾分憐惜,至於昭充儀能不能得一個孩子傍身,只能看她的命了。

若是莊絡胭知道皇帝的想法,一定會在心裡罵一聲娘,別說懷上孩子不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那麼容易,而且當晚是安全期,懷上的可能就更小了。

不管皇帝是何想法,莊絡胭仍舊是吃好喝好,即便是大冬天興致來了也要弄些水果冰來尋求刺激,倒是讓雲夕聽竹請了好幾次罪。

「我就這麼點愛好了,」莊絡胭吃了一塊冰梨,涼絲絲的感覺刺得她有些牙疼,卻又帶了些說不出的舒爽。放下碗碟,她拿過湯婆子暖手,不過因為最近吃了太多寒食,月事似乎推遲了。

想了想,還是讓人去太醫院召擅長治女人病的太醫來請脈。想來每隔幾日就有太醫來請脈,應該沒什麼事情才是。

等了半時辰,前來請安的太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醫,莊絡胭看他的外面,便深覺得此人是有些本事的,於是便放心讓此人把脈。

沒過多久,莊絡胭看到隔著絲巾的枯瘦手指抖了抖,就看到這個年邁的太醫利索的跪了下去,「恭喜昭充儀,賀喜昭充儀,您這是滑脈。」

滑脈?莊絡胭懷疑的看了眼這個老太醫,又看了看屋內其他宮侍興奮的表情,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老頭請脈時手抖得比脈搏還厲害,真沒出錯?

儘管老太醫明白的對她賀了喜,但是莊絡胭的第六感卻沒有肚子裡有了新生命的喜悅。按捺下心中的懷疑,莊絡胭讓人賞了老太醫,讓人扶著她進了內室休息。

「昭充儀有孕了?」封謹略有些訝異,就連語氣也提高了。

「回皇上,是的,」高德忠小心觀察皇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是太醫院的毛老太醫診斷出來的,奴才聽聞就連昭充儀自己也沒有想到呢,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這便是天意嗎?

封謹面上露出笑意,「昭充儀既然身懷龍種,要大大賞賜才是。」說完,便讓人賞了不少東西到熙和宮,正準備再讓人派幾個太醫院聖手去熙和宮,就聽到禮部尚書求見。

「宣。」把這事先放到一邊,封謹召見了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覲見不是因為別的,正是為了高美國太子朝拜一事,高美國來使已經提前到了,說是高美國太子三日後就要抵達京城,雖說只以諸侯裡接待高美國太子,但是他還是不敢怠慢,接到消息就來稟報了。

「即是如此,禮部就按禮準備接待吧。」封謹淡淡的開口,「只是一個附屬小國,想必禮部會辦好此事。」

禮部尚書忙稱是,就連大氣也不敢吭。

相較於前朝的平靜,後宮卻是因為昭充儀懷孕的消息炸了鍋。

第50章 、陪宴

「查清楚了麼?」

莊絡胭坐在貴妃椅上,看著福寶,面上沒有半點懷上龍種的喜悅。

「回主子,奴才查過了,這個毛太醫是多年的老太醫了,除了請脈治病,與宮裡其他主子並無往來。在給您診脈時,本不該他當值,因為另外一個太醫家裡出了事,才毫無徵兆的換班。」福寶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更何況主子往日並沒有讓他請過脈,若是有心人要算計您,也不會找這一位。」

莊絡胭皺了皺眉,福寶說的話也極有道理,往日給她請脈的大多是固定的那幾個太醫,若是有心人要在這上面作手段,也應該找這些太醫,沒道理找毛老太醫。

「主子,為何您要懷疑……」雲夕看向莊絡胭的肚子,壓低聲音道,「也許您真的有子嗣了呢,畢竟一個月多前那次……」

「哪有這麼容易,」莊絡胭冷笑,「我這些日子吃的東西性寒,若是真有孩子,難道半分反應也沒有?」更何況從一個女人角度來說,有了孩子身體裡哪種喜悅是用理智掩飾不了的,可是她聽到太醫診斷後,沒有半分喜悅,而是懷疑。當人出現懷疑而不是喜悅的本能,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懷有龍種是個笑話。

雲夕細細回想,臉色一下白了起來,如今宮裡上下都知道主子懷有身孕,若是主子真的沒有懷孕,那後果……

屋內只有雲夕與福寶在場,聽竹去小廚房監督吃食去了。莊絡胭看著兩人發白的臉色,突然露出一個笑意。

雲夕與福寶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雲夕笑道:「主子有子嗣是一件大喜事,奴婢們定會小心伺候。」

陰謀在對方不知曉的時候為陰謀,若是對方心裡清楚,那就是個笑話。

數九寒天,即便是太監們勤掃積雪,路面仍舊濕滑。皇后的宮外,淑貴妃坐在穩穩當當的步輦上,瞧著對面過來的昭充儀,待對方走近,下了步輦向自己行禮,才溫柔笑道:「昭充儀妹妹免禮,如今你懷有身孕,可要當心身子。」說完,扶著宮女的手下了步輦,走到離莊絡胭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今兒天冷,想來皇后娘娘應該體恤你身有龍種免了請安才是。」

「皇后娘娘慈愛,已經免了嬪妾請安,」莊絡胭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只是冬日裡沒有什麼事,嬪妾與姐妹們一起給皇后娘娘請安,說說話也好,也不失了嬪妾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