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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燕子不等太監擦拭石凳,猛的坐在石凳上,對還在亭外的乾隆等人招手:「皇阿瑪,這裡可以看到好遠的地方。」

乾隆看了眼小燕子粗鄙的動作,眉間沾染上不甚明顯的陰鬱,走上涼亭,身後的吳書來上前仔細的擦拭石凳,又有一個太監拿來墊子放上,乾隆才撩著衣袍坐下,令妃和永琪站到一邊。

「都不用講這些虛禮,令妃永琪都坐下吧,」乾隆打了一個手勢,身後自然有太監上前伺候著二人坐了。

永琪坐下後,聽著小燕子對乾隆與令妃講一些民間的小事,有一些聽起來的確有點意思,便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樂子。

「以前我還看到過一個後娘,可兇惡了,最後摔倒河裡淹死了,這就是壞人的下場,」小燕子說到這,偏頭看向永琪,「那個女人就像皇后一樣,凶巴巴的,幸好十二阿哥你不像她。」

永琪臉上的笑散去,擱下手中的茶杯,眉眼間帶上皇子獨有的威嚴:「還珠格格,請你慎言。」

「請十二阿哥見諒,還珠格格她……不知宮中禮節,這次冒犯,實屬無意。」令妃心裡咯登一下,小燕子這話算是直接給十二阿哥難堪,若是讓皇后認為是自己教的小燕子,她的麻煩就大了。

永琪瞥了眼令妃,這個女人的確比那位皇后聰明,難怪受這位帝王寵愛,哪個男人不喜歡讓自己順心的女人,更何況他是皇帝,沒有道理去喜歡一個凶巴巴的女人。在前朝要處理政事,到了後宮還要受到皇后教育,要是這樣還守著皇后,這個皇帝未免也太窩囊了些。更何況這個皇帝也算是厚道,皇后都這樣了,還是給她留了面子。要皇后這種性子,如果遇到的不是皇帝,而是普通人,夫妻間早動手掐架不計其數了。

不過,還珠格格這話是打了皇后的臉,皇后沒了臉,他這個做兒子的也就沒有臉面了,他站起身對乾隆道:「皇阿瑪,兒臣今日還有些功課沒有複習好,請恕兒臣告退。」

乾隆雖然一直不太重視這個不出彩的兒子,但是卻也沒道理這麼任由一個不知哪來的私生女打兒子的臉,於是道:「你與朕一道走,今兒十二阿哥膳食就擺在養心殿吧。」說完,站起身看向令妃:「令妃,好好教導小燕子,讓她知道什麼是規矩,什麼叫謹言慎行。原本準備讓小燕子搬到西內,既然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還是讓她住在漱芳齋吧。」

令妃強笑著行禮:「臣妾領命。」正經格格到了年歲都是住在西內,皇上既然讓小燕子仍舊住漱芳齋,怕是惱了小燕子了。一個正經格格,住在漱芳齋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算是什麼啊?

不過這十二阿哥好沉得住氣,小燕子這麼說話,也不見他翻臉,不知道是真沉得住氣,還是與皇后感情不好?

與皇帝同桌用膳,這是天大的榮幸,不說這些,就說除夕過後,一些大臣家裡得了一兩道御菜,那就是天大榮幸,甚至是要擺上香案的,即便這其實只是皇帝吃剩了的菜而已。

永琪安靜的坐在一邊,由著一個粉衣女官替自己布菜,動作自如,完全不見與帝王同桌的拘謹。

「朕覺得這筍子青嫩,給十二阿哥嘗嘗,」乾隆指了指他面前的一道菜,示意伺候永琪的女官動這盤。

永琪抬頭看了眼那盤菜,輕聲道:「多謝皇阿瑪。」

用完飯,乾隆看著永琪神態自如的讓養心殿裡的奴才伺候著淨手漱口,乾隆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素來懦弱的兒子,也有這麼一面,難不成病了一場,人卻變得通透了?

沒有聽到乾隆叫自己跪安,永琪也不知道乾隆要做什麼,他乾脆安靜的坐在角落裡,拿著一本《山海經》來看,看著裡面描寫的神怪,覺得有些意思,又有些好笑。

乾隆批完一道折子,想起還沒有讓自己兒子跪安,抬起頭望去,見對方正捧著一本書看得發笑,想了想便又繼續埋首批折子。

「皇上,福侍衛求見,」吳書來走進御書房,壓低嗓子道。

永琪從書裡抬起頭,想起這裡是御書房,自己一個皇子待在這,傳到有心人耳中,也不知道會想到什麼地方去,於是起身道:「皇阿瑪還有國事在身,兒臣不敢叨擾,兒臣告退。」

乾隆合上手中的折子,淡淡的開口:「不必了,福爾康一個帶刀侍衛,用不著堂堂皇子迴避,你在御書房裡學些東西也好。」

此時吳書來來沒有退出去,聽到皇上這話,耳朵微微一動,隨即又恢復常態,只當什麼都沒有聽見。

福爾康進門時沒有想到十二阿哥也在裡面,跪下道:「臣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給十二阿哥請安,十二阿哥吉祥。」

「起喀吧,」乾隆不鹹不淡的開口,「你所來何事?」

「今日臣已經選好兩日後祭天護衛的名單,請皇上過目。」說完,便雙手舉起一疊紙張。

「這個名單你交給四阿哥或者禁衛都統便行,無需朕過問,」乾隆神色不豫,卻還是沒有發作。

「臣魯莽,請皇上恕罪。」福爾康聞言忙請罪,知道自己此舉失當,大氣也不敢出。

永琪低下頭,繼續翻看手中的《山海經》,這個福爾康是令妃娘家的勢力,他此時說什麼都不恰當,不如裝傻。

「退下吧,你既是御前侍衛,應該懂得各司其職的道理,朕這話不願說第二次,你自己且記著。」乾隆聲音仍是之前那副平平淡淡的樣子,卻是讓福爾康額上冒出冷汗來。

「臣知罪。」福爾康退了出去後,才發現自己手心發涼,腳也微微發抖。

想到此時還在御書房裡的十二阿哥,他心裡微驚,皇上竟是把十二阿哥留在御書房裡教處理政事為君之道嗎?

剛想到這,他就按下心裡的心思,若是明天十二阿哥在養心殿的事情傳了出去,只怕皇上會懷疑是他洩露帝王行蹤,到時他怕是仕途到頭了。

吸了一口冷氣,福爾康只當自己什麼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離開了養心殿。

第4章 棋子

當天夜裡,宮裡傳出消息,皇后被皇上斥責,因為皇后不贊同皇上帶還珠格格去參加祭天儀式,對皇上「忠言逆耳」,引得皇上大怒,怒斥其賢德不比富察,溫柔不及魏氏,並且禁足的時間加長。

永琪聽到這事後,眉頭一皺,帝后不合於社稷沒有半點好處,這位帝王腦子裡在想什麼?還是說,他之前對這位帝王的判斷失了度,這位其實是一個腦子糊塗的皇帝?

「聖旨到。」

「……朕觀十二阿哥言行有度,敏而好學,身在病重不忘上進,今賜南海珍珠一斛,墨寶十套,貢緞十匹,玉如意一對,汾窯瓷器……」

跪在地上聽著小太監一邊念著聖旨,一邊不斷有宮女太監托著東西進屋,很快屋子裡放了不少的東西。

「兒臣謝皇阿瑪恩賜,萬歲萬歲萬萬歲。」永琪叫身邊的人打發了宣旨的太監後,看著屋子裡的這些東西,伸手打開一個匣子,裡面裝著一粒粒成色極好的珍珠,拿起兩顆放到手中把玩,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不喜皇后,卻賞賜了皇后所出的皇子,前朝也就不會有人說什麼,那拉那個大家族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反應,果真是帝王的手段。

「主子,這……」小安子見自家主子神色晦澀難明,一時間也不敢叫人收拾這些東西。

「都收起來吧,」永琪把幾粒珍珠順手給了他,「這個賞你了。」

「奴才謝主子賞,」小安子笑著收下,然後叫人收拾著這些東西入了庫。

第二日,永琪照常去坤寧宮請了安,出坤寧宮時,見嬪妃們規規矩矩的在坤寧宮門外磕頭,面色和緩的與眾嬪妃見禮後,就帶著小安子離開。

純貴妃看著十二阿哥的背影,這位十二阿哥,氣度不凡,比那景陽宮的五阿哥可是出彩不少。想到這,又看了眼自己旁邊的令妃一眼,這位以美好善良為封號的姐妹,此刻怕是被十二阿哥惦記上了,也不知道這幕戲誰笑到最後。

祭天時,各位阿哥著皇子服,坐進教中,出正門後不久,永琪就聽到街上鋪天蓋地的「萬萬歲」聲音,不禁皺了眉頭,帝王出行,無關之人皆該迴避,怎麼跟個菜市場一樣?

若是這中間跑出亂黨賊子,出了什麼問題,豈不是引得天下不安?他再一次覺得,自己之前可能是高估這位帝王的能耐了。

微微掀起窗紗一角,便看到街道兩邊站著士兵,把老百姓攔在外圍,但是老百姓卻伸長著腦袋往中間擠,混亂不堪。

「她不是還珠格格,小燕子,你這個騙子!」

永琪的聽力不凡,這幾個字傳入耳中時,面色一變,把窗紗再度掀開一些,偏頭看去,只看到一個漂亮的姑娘被身後的人推到,旁邊一個衛兵粗魯的就要拖她走。

「小安子,把那個姑娘安置到那拉家的一個別莊裡,」永琪對隨轎前行的小安子輕聲吩咐,「注意不要太引起轟動,不過你對士兵說明是爺的意思也無礙。」

「庶,」小安子領了永琪命令,利索的去辦事,至於莊子這等小事,不過是給那拉家的人說一聲罷了。

永琪潛意識覺得那個姑娘身上的憤怒與恨意不平常,而且還提到了什麼小燕子,他放下窗紗,坐在轎中有些不解的想,這位皇帝怎麼給還珠格格安排那麼一乘轎子,四周沒有什麼結實的遮擋物,三面是薄紗,正面是珠簾,這哪是把這還珠格格當女兒,純屬就是皇家的一個玩物,不然自家的女兒,誰捨得讓她這麼拋頭露面,這不等於把還珠格格當做展覽品般放在眾人眼中了麼?

想起其他公主格格遮得嚴嚴實實的轎子,永琪伸手輕扣轎壁,這些轎子都有夾層,就是為了防止有人用弓箭偷襲,那還珠格格……

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左右他也不過是到這裡來打發幾十年日子的,沒有必要把注意力放到一個女人身上。有趣的事情多的是,一個女人再有意思,也比不上讓一個王朝變得威震四方有趣。

人活的日子長了,總要找些目標來完成才有意思。

到了天壇後,重阿哥按年齡,大阿哥端慧太子皆已亡,從左至右的順序是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再然後就是永琪。

永琪跪在地上,頭稍稍偏左看去,發現一雙撐在地上的手格外的蒼白,並且還在不停的發抖,他想起小安子曾說三阿哥身體不好,現在想來不由得皺了皺眉。

祭天完成後,永琪準備上轎子,發現身邊一個人身形晃了晃,似乎支撐不住了,他伸手一扶,淡淡的開口:「三哥,小心腳下。」

緩了一下的永璋感覺自己舒適了不少,方才對永琪道:「多謝十二弟。」

「自家兄弟,不用客氣,」永琪裝作不在意般,與他相攜走到轎子旁,待永璋上了轎,才轉身回了自己轎子裡。

現在是乾隆二十四年,永琪這個身體也不過十二歲(1),之前與這位兄弟似乎也並無多少來往,永璋對他所防備,也是正常。

回宮後,永琪年幼,並沒有參與前朝的事情,所以沒有跟隨眾大臣進議政廳,而是轉身回兆祥所,誰知卻看到倚在白玉柱旁面色慘白的永璋,而他身邊伺候著的人也不見人影。

「三哥,你可是身子不適?」永琪上前扶住永璋,想了想永璋現在的處境,分了府後雖說有個貝勒的爵位,但是乾隆對他不聞不問,母家勢力微弱,加之如今純貴妃也色衰愛弛,在宮中說得上話的地方也不多,難怪現在這副頹然的模樣。

「無礙,不過是前些日子受了些風寒,有勞十二弟了,」永璋從未認真觀察過繼後的這個兒子,如今見他不過十餘歲卻一派風姿,容貌雖不是頂尖,但是看上去卻讓人極為舒適,彷彿幾個月前那個小胖子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般。

「想著三哥建府好些日子了,做弟弟的也不曾去哥哥府上走走,今日前去叨擾一番,不知三哥會不會嫌棄弟弟。」永琪笑著開口,他身後的小安子離得二人幾步遠的距離,不敢去聽主子說話。

「咳咳,」永璋想著自己那荒涼的府邸,還有其他兄弟避之不及的態度,就連他自己的額娘這兩年也不認真管他,而是把心思放在了六弟身上,不由得苦笑:「哪裡,只是三哥府邸簡陋,怕怠慢十二弟。」

永琪不以為意,當他與永璋到了府上時,才發覺永璋剛才的話不是自謙,這個府邸雖算不上簡陋,但是也只按著貝勒爵份例佈置,再沒有多的擺設,來者只需一眼就能猜出府上的主人不是很受帝王寵愛。

願意只是擔心永璋半途中出問題才找了這麼個借口送永璋回來,不過在看到院子石桌上的那盤殘棋時,永琪卻有了些興致:「三哥原來喜好下棋,不如與弟弟來一局。」

「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他空有貝勒爵位,卻沒有事情可做,每日除了看棋譜就是養花,時間越長,孝賢皇后逝去後那幾日的事情就記得愈加的清晰。哀痛不哀痛其實並不是重點,重點不過是皇阿瑪想剝奪他繼承的資格而已。

那時年長的不就是他與大哥麼,所以他與大哥不過需要被犧牲的棋子而已。大哥帶著不甘與憤恨去了,如今他的身子每況愈下,也許不久也要隨著到地下去。

「三哥,在想什麼?」

永璋回過神時,永琪已經坐在棋桌旁,棋盤上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沒事,只是沒有想到十二弟也愛下棋罷了。」

永琪笑了笑,拿過裝黑子的棋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難得遇到一個棋藝不錯的人,永琪來了興致。兩人落棋的速度都不快,他還能一邊喝著茶一邊與永璋說些趣事兒,一局棋下來,竟是花了近一個時辰,不過兄弟二人之間的感情似乎在無形間拉近了不少。

一旁的小安子看出自家主子對三阿哥似乎也有親近之意,心裡便把今日之日暗暗的記下,以免日後自家開罪三阿哥的人。

「不知不覺竟是花了這麼半天的時日,」永琪有些不捨的看了眼天色,「弟弟也該回宮了,只是下次再來找三哥,三哥你可莫嫌弟弟聒噪。」

「十二弟能來陪我,我很高興,」永璋臉上的笑意非常純粹,原本臉上的抑鬱也消去不少,「但求弟弟不要嫌棄三哥府上寒酸便好。」

永琪又與永璋說了會兒話,才起身告辭,出了貝勒府,上了轎彎起的嘴角也沒有放下,找到一個棋友,也是不錯的。

「爺,你今兒似乎心情很好?」博爾濟吉特氏端了一碗補藥進書房,見永璋坐在窗邊看一本詩詞。兩人做夫妻近五年時間,雖說沒有愛情,但是畢竟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永璋的心情如何,她一眼便能看出。

「烏蘭,這些事情怎麼由你來做?」永璋接過博爾濟吉特氏手中的托盤,笑著道:「只是沒有想到十二弟的棋藝那麼精湛。」

烏蘭知道下午十二阿哥來過,但是見永璋不願多說的樣子,便也就不再開口多問。

「你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的身子也不好,」永璋喝了一口補藥,對烏蘭道:「府上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費心了。」

烏蘭笑了笑,也沒有堅持,留著永璋在書房看書,自己走了出去。

永璋放下碗裡的補藥,想起十二弟下午說的那些話來。

是藥便有三分毒?他用勺子攪動著碗裡褐色的藥汁,皺了皺眉,轉身把這藥到在了書房的花盆裡。

不管是十二弟話中這個毒是單純的指藥吃多了不好,還是別有深意,他也許都該多想一想。

第5章 挪住處

永琪想起去見養在那拉家別院的兩個姑娘時,已經是好幾天後,他尋了個理由在上書房裡請了假,好在滿漢蒙師傅都沒有為難他。

到了北京城西郊,永琪見這個院子不是很大,但也精緻,僕從這些都很齊全,心中暗自點頭,那拉家的人也算會做事,怎麼皇后卻是那樣一個性子?後宮的女人,過剛異折,這點那拉皇后做得實在是不好。

小安子領著永琪進了門,沒走多久,就見一個身著素色,頭戴銀釵的年輕姑娘在樹下撫琴,只是見到永琪後就停了下來,她身邊的小丫頭慌慌張張的給永琪請安。

「二位姑娘不用多禮,」永琪對二人微微頷首,仔細打量了一眼身著素衣的女子,「你是漢人?」

紫薇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身份,這幾日住在莊子雖說十分不安與焦急,但是卻是好吃好喝,下面的僕人待她也十分客氣有禮,眼前這個溫和的半大少年似乎是這莊子的主人,「小公子,我乃濟南人士,帶著婢女金鎖一道上京尋父,誰知卻遇到歹人與騙子,幸得公子伸手相助,感激不盡。」

「姑娘不必客氣,」永琪聽到尋父二字,不動聲色的仔細打量紫薇的雙眼,對方眼神清明,不像是撒謊的樣子,於是道,「你與還珠格格小燕子,是何關係?」

紫薇一聽這話,眼眶一紅,一旁的金鎖噗通一聲便跪在永琪面前,哭道:「公子,請你幫幫小姐吧,金鎖做牛做馬也報答您。」

看著兩個年輕姑娘哭得傷心,永琪叫人扶起二人後,才道:「你們且說說是何事,我自當有決斷。」

紫薇雖是弱女子,為人善良,但是斷沒有任由一個騙子騙去自己身份並且還混淆皇室血統的道理,想到那日小燕子坐在轎中的得意與風光,根本不見半分心虛,她便心生寒意,自己當初怎麼會認為一個街頭女騙子能幫倒自己?還有大雜院的那些人,他們與小燕子皆是一起的人,小燕子失蹤後,他們責怪自己,自己把身上的銀兩全部掏出來給了他們,如今想來,只覺得自己腦子犯了糊塗。

憶起曾經看的那些書,也不乏描寫一些騙子的可惡,如今那個女騙子騙了自己的身份,也騙了皇上的對女兒的一番感情,要她怎麼不恨?

想到這,紫薇不在猶豫,左右也不會比現在更慘,這個小公子若是想滅自己的口,便不會讓自己舒適的生活這麼些天,「公子,今日之言,若是讓公子感到麻煩,只當今日不曾聽過這些話,若是公子能幫我,我定叩謝你今日之恩。」說完,才又娓娓道來,「我姓夏,母親生我時,見院外紫薇花正艷,便取名紫薇。十八年前……」

聽完夏姑娘的故事,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永琪一臉恍然道:「難怪我見宮中的還珠格格言行粗鄙,大字不識。聽聞當年的夏雨荷小姐是個才女,怎又會養育出那樣的女兒,今日一見夏姑娘,才知夏雨荷小姐定是個才女。」夏雨荷未婚,永琪只好用小姐稱呼。

修真者感情方面雖淡,但是卻有著一套自己的是非觀,眼前的姑娘哭得成了淚人,他歎口氣道:「夏姑娘,你且別傷心,按理我與你還是姐弟,此時我定會向皇阿瑪稟報。」

紫薇聽到永琪口中稱皇阿瑪,眼中的淚凝住,半滴淚花掛在眼眶,倒真有幾分雨後紫薇花的漂亮與柔弱。

見紫薇這個神態,永琪復又笑道:「只是恐怕暫且要委屈夏姐姐片刻,如今還珠格格與五阿哥還有令妃娘娘交好,宮裡的事情牽扯複雜,一著不甚可能會有人來滅你的口。那拉家是我額娘的母家,這個莊子上的人都是那拉家的家奴,想來不會出什麼岔子,明兒我會安排人來教你宮中的一些東西與規矩。」

紫薇知道宮裡的皇后與后妃是那拉大家的,但是有這麼大的兒子,只會是皇后。想到這,紫薇心頭暗驚,但是強自鎮定著給永琪福了福:「紫薇在這謝過十二阿哥。」

果真是個聰慧的女子,這麼幾句話猜出自己的身份,永琪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會盡快處理這事。但是既然你不久之後要入宮,宮裡的手段與忌諱你都要好好學,一步踏錯就會是萬劫不復,我相信紫薇姐姐是個聰明的女子,弄懂那些東西不算是難事。」

紫薇知道宮裡不簡單,知道只要這次進宮,自己就有可能與十二阿哥綁在一起,但是對方的話卻十分的在理,更何況自己一個沒有後台的孤女,於十二阿哥怕是也沒有什麼用,怎麼算自己也是那佔便宜的一方。而且十二阿哥竟是叫了自己一句「紫薇姐姐」,對於她來說,便是是最好的一個稱呼。

想到這,紫薇再次鄭重給永琪行了一個大禮,「紫薇,謝過十二阿哥。」

永琪沒有攔紫薇行這個禮,他知道紫薇心中的感激與不安,而他本就是幫了夏紫薇的忙,受這個禮算是天經地義。

回宮後,永琪便去了養心殿外求見乾隆,待吳書來稟報後,永琪被召了進去。進了門,乾隆正在埋首處理大臣上奏的折子,見到永琪進來,手中的硃砂筆頓了頓,「永琪所來何事?」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永琪沒有想過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開口:「前幾日……於是今日便去見了那個姑娘,哪知那個姑娘說……」

乾隆聽完前因後果,擱下硃砂筆,眉頭輕皺,「你是說,別莊上的那個姑娘才有可能是真正的格格?」

「兒臣暫時也不知誰真誰假,只是混淆皇室血統非同兒戲,兒臣便先來稟報於您。」永琪不想被蓋上一個無中生有的帽子,只當自己是個傳話人,至於乾隆如何考慮,便是他的事情。

乾隆點了點頭,「朕明白了,聽聞你前幾日去了老三的府上?」

永琪聞言,知道帝王的控制心態,於是道:「回皇阿瑪,祭天那日,兒臣見三哥精神頭不太好,便陪三哥一道去了貝勒府上,只是沒有想到三哥棋藝不錯,讓兒臣忍不住多留了一會。」

「你三哥即是身體不適,你怎能纏著他下棋?」乾隆召了吳書來,命吳書來到自己私庫裡取些藥材送去三阿哥府上,復又拿起硃砂筆,「這些事你做得很好,跪安吧。」

「兒臣告退,」永琪對乾隆的想法不感興趣,轉身便出了養心殿。

從養心殿裡出來,永琪遇到了永琪與那個叫福爾康的侍衛,三人淡淡的見了禮,便各自走開。永琪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意,很快又掩了下去。

後來的這幾日,便聽到宮裡關於還珠格格的各種流言。大字不識,言行粗鄙不堪,不分尊卑甚至不懂男女大防。

永琪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小燕子這般的女子,明知自己是個假格格,既然還敢這般出風頭,難道她就不為自己擔心?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低調?

她把自己的言行曝露在帝王的眼皮子下面,難道就沒有想過帝王會懷疑嗎?有一個才女母親,做女兒即便大字不識,那麼言行上也不應該這般粗鄙才是,這個小燕子也不知掩飾一番,實在不知道該誇這個女子能騙到格格身份的聰明,還是取笑她不懂掩飾的愚笨。

這日,乾隆心情甚好,便讓皇后設了家宴,讓後宮嬪以上,還有格格阿哥前來用宴。

因是家宴,並沒有採用南北相對的擺桌法,而是擺了三張大圓桌,后妃格格一桌,皇子皇上皇后一桌,宗室裡郡王親王們一桌,只是后妃的桌子設在角落處。

當乾隆進來眾人請安後,乾隆在圓桌最上方的位置坐下,「自家人一道用膳,大家無須多禮。」說完,視線掃過站在十一身邊的永琪,「永琪近來長進挺大,坐過來吧。」

各郡王親王聽了這話,視線皆是落到乾隆身上,但是想到前兩個被立為太子的皇子都早夭,頓時各自神色複雜。

永琪領命挨著乾隆坐了,他的下首是三阿哥永璋,見自己坐在他的上首,永璋也只是淡淡一笑,倒是其他的兄弟神色晦澀不明。

見眾人坐了,下面的人才準備著開宴,永琪淡然靜坐,也沒有挨著帝王坐的拘謹,也沒有特殊對待的驕傲,至於這次家宴的用意,他也沒有心思猜測。

宴席開始,乾隆先是起身朝上天舉杯,示意敬祖宗,才又舉杯與眾人飲下第一杯酒。

名為家宴,但是誰也不會真的筷子飛舞著大吃大嚼,倒是聽到角落裡格格宴席上傳來杯盞落地的脆響,但是在場諸位都是聰明人,皆裝作什麼也沒有聽見的繼續笑著小聲說話,不時拍拍帝王的馬屁。

「三哥,這道菜是清脾胃的,你多用兩筷倒是無礙,不過那些生猛大肉,你就要忌筷子了,」永琪見永璋動手去挑一道川菜,便笑著低聲提醒。

永璋無奈的把筷子拐了一個彎,挑了一筷珍珠魚香茄片到自己碗裡,「看來十二弟對吃頗有研究,日後宮外的零碎吃食三哥就不惦記著給你捎進來,這些東西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最近永璋偶爾帶些民間小吃進來,永琪頗是喜歡,聽了永璋這話,永琪彎著嘴角道:「三哥真是不理解弟弟一片苦心,實在是可歎。」

那拉仿若雕塑般的坐在乾隆身邊,看到永琪與永璋親近,眉頭微微一皺,但卻沒有多說什麼。

乾隆看了眼與永璋說得高興的永琪,突然開口道:「朕觀十二雖是年幼,但是言行頗有朕年幼之風,朕甚憂其年幼廢學,三日後便搬往毓慶宮居住。」

毓慶宮?!理密親王允礽曾經為太子居住過的地方,而且此處離乾清宮極近,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在場眾人頓時變了臉色,而住在景陽宮中的五阿哥臉色更是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