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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到王府後,她就有些猶豫的問:「這個老臣一頭撞死在宮門,就不怕皇上清算他的後人嗎?」

「他膝下無子,近些年一直醉心於修書,」晏晉丘似笑非笑道,「聽說這位大人曾經在公眾場合下大讚過盛郡王品行。」

華夕菀摸著下巴好奇的問:「你的意思是說,這事是盛郡王示意的?」

晏晉丘俯身在抵著她的額頭道:「你說呢?」

伸出食指把他的額頭推開,華夕菀揉著脖子,這幾天在朱雀宮守靈,她都沒好好休息過,「你不說就算了,我懶得想。」

「這麼懶散,以後可怎麼辦、」晏晉丘無奈一笑,在她旁邊坐下,「這一百天裡不能請戲班子也不能請說書先生,我已經讓下人給你找了些有趣的書給你打發時間,你先委屈些時日。」

「這是屬於不可抗的意外事件,又不是你的原因,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華夕菀喝了一口暖胃的茶,「現在外面鬧成這樣,弄得京城人心惶惶,低調些比較好。」

自從太子犯事以後,向來抬著下巴看人的端和公主都收斂不少,更別提他們這種看似風光,實則被皇帝猜忌的皇室人家,只求娘家人不會牽扯進這些事情裡,她就滿足了。

「別擔心,事情總會過去的,」晏晉丘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安慰道:「岳父是聰明人,定不會插手這件事。更何況華氏一族也是傳承百年的望族,別人輕易也不敢去冒犯,你放下心別擔憂太過。」

華夕菀勉強一笑:「我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畢竟那是養育我十幾年的家,我不求娘家有多顯赫,只求親人平平安安,無病無災就滿足了。」

晏晉丘輕輕把她攬進懷中:「我知道了。」

兩人的話也許都包涵有別的意思,好在兩人達成了共識,消除了最基本的疑慮。

因為朝堂上的混亂,晏晉丘就算是個閒散王爺,也不得不忙起來,華夕菀乾脆關上王府大門,謝絕一切拜訪,聽到華家沒有參與這次的事情後,就鬆了一口氣。

他們華家本就是普通的世家,善名有幾分,但是絕對沒有想過要追求什麼百年清名,至於以死諫言這種事情,華家人是萬萬不會去做的,他們會選擇更加穩妥的方式,得到最安穩最好的結果。

下了好幾天血的天終於放了晴,華夕菀蜷在暖和的軟榻上,見外面陽光燦爛,終於決定出院子在王府裡走走。

冬日裡金燦燦的陽光灑在身上,雖然不是特別的溫暖,但總有幾分暖意,華夕菀在後院轉了一圈,正準備回屋,突然聽到書房的方向傳來喧嘩聲,她眉頭一皺:「書房那在吵什麼?」

如果晏晉丘在府中,她不會管這件閒事,可是現在書房傳來喧嘩聲,作為王妃她就不得不去管這事。

「王妃,」看守書房的侍衛長看到華夕菀帶著人過來,面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可是這麼大的響動,他便是想瞞也瞞不住。

「裡面是怎麼回事?」華夕菀站在月亮門外,隱隱約約看到十多個身強力壯的侍衛圍著兩個人,她柳眉倒豎,淡淡道,「讓開。」

侍衛長不敢再攔,無聲往後退了一步,華夕菀走進院子,看清裡面的景象後,眉頭皺得更緊了。被侍衛們圍在中間的是個相貌極不起眼的年輕男人,他身上還穿著王府裡的小廝制服,只可惜染著褐色的污漬,看起來十分的狼狽不堪。他手裡拿著一把刀,正架在被他拉在手上的人脖子上。

被此人當做人質的人華夕菀認識,是晏晉丘身邊的一個太監,但因為有會來事的木通在,這個太監並不十分得晏晉丘的重用。

「王妃,這個歹人乃是王府前幾日抓到的探子,誰知道今日竟讓他掏了出來。」侍衛長走到華夕菀身邊,拱手道,「您看這事……」

華夕菀沒有問這人之前關在何處,而是用眼神仔細打量被侍衛們圍在中間的探子與人質,沉默不言。

「王妃,小的乃是冤枉的,王爺他私設牢房,對小的多番拷打,書房下面還有人被關著,那裡就是活人的煉獄,求您大發慈悲,放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出來吧,」探子見自己已經跑不掉,見到備受王爺愛重的王妃出現,乾脆破罐子破摔,爭取讓這對夫妻之間出現裂痕,「您的枕邊人根本不是什麼謙謙君子,他就是一個嗜血的魔鬼,您不能被他騙了啊!」

華夕菀側首對侍衛長道:「把院門關起來。」等院門關上後,她回頭看了眼身後跟著她一起趕到這邊的侍女們,微微垂下眼瞼,「除開我的貼身侍女外,其他全部先關押起來,等王爺回來後再作打算。」

不管這個探子的話有幾分真假,他說的這些話都不能傳出去,不然整個顯王府都要完蛋,所以她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

侍衛長聞言在心裡鬆了口氣,他最怕的就是這位王妃真的只顧探子的話,旁的事情就不管不顧,那顯王府才真的是麻煩了。

「怎麼,你不信我的話,」探子臉上露出瘋狂之色,他看著四周眾人,「不如我給這位千嬌百媚的王妃說說,你枕邊那位風度翩翩的王爺都做了什麼事。」

「本王妃為什麼要聽你的廢話,」華夕菀冷笑,「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跟這個被你挾持的太監是什麼關係,不然的話怎麼就那麼巧合讓你逃了出來,還被你當成了人質。」

華夕菀雙眼凌厲的掃過兩股顫顫的太監,嗤笑一聲:「你雖然表現得很害怕,但是卻又處處配合著這個探子,被他挾持這麼久,脖子上竟然連半點紅印都沒有,難不成這世間的壞人與人質都是好朋友。」

說完這席話,華夕菀轉身對侍衛長道:「事情你們看著辦,嘴都緊一點。」

白夏與紅纓上前打開院門,跟在華夕菀身後走了出去,而那幾個小丫鬟,卻被關押在了裡面。

走出幾步後,華夕菀聽到院子裡傳來隱隱約約的慘叫聲,華夕菀加快腳步匆匆回到住院,揮手打碎珍寶架上的幾件東西,推翻桌子,打亂屋裡的擺設物件,狠了狠心,在手背上劃出一條不深不淺的傷口,一字一頓道,「白夏,有刺客。」

剛才的喧鬧聲王府裡不少人都聽見了,京城中局勢如此緊張,顯王府也被不少人盯著,既然鬧了起來,乾脆就讓事情更亂。

「來人啊,抓刺客,王妃受傷啦!」白夏心一狠,也在自己大腿上劃了一道,頓時血流如注,然後把血抹在自己與紅纓身上,「抓刺客!」

紅纓把頭往桌角一撞,然後抓亂自己的頭髮與外衫,護著蹲坐在地上的華夕菀,聲音尖利而又恐懼:「有刺客!」

第72章 驚惶

因為啟隆帝近來心情十分不好,所以五日一次的大朝會也只是走走過場,然後為追封太子為皇帝的事情吵一架,到了散朝也沒有得出個結果。

晏晉丘出宮後,就準備趕回王府,結果他與另外幾個皇室眾人被反對太子追封派圍住,耳中聽著各種規矩祖宗條例,面上帶著笑,雖然讓人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但是這幅傾聽的模樣,不會讓人對他產生反感。

宗室們有些鬱悶,本來他們是閒散宗室,不愛管事的,現在被這些人拉著,走又走不掉,不走又怕開罪皇上,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在宮門口被堵了近半個時辰,就在大家終於要脫身時,一個身著玄色雲銀紋的佩刀侍衛臉帶驚惶之色跑來,眾人暗自皺眉,這是親王護衛隊才能穿的制服,這是哪家出了什麼事情?

「稟王爺,王妃在王府遇刺,刺客已經伏誅。」

晏晉丘臉上客套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厲聲道:「王妃怎麼樣了?」

「因為有兩個侍女拚死保護,加之護衛趕到得及時,王妃暫無生命危險,給刺客帶路的太監以及刺客全部伏誅。」

「即刻回府。」晏晉丘顧不上跟身邊一干人客套,連一句告辭都來不及說,匆匆坐上馬車,讓車伕快馬趕回去。

不過也沒有誰介意他的失禮,京城裡誰人不知顯王對顯王妃疼到了骨子裡,若顯王妃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顯王不定會心疼成什麼樣。

不過這青天白日,竟然有歹人闖進王府行刺,還有太監領路,這也太猖狂了。若不是因為顯王在宮門拖延了半個時辰,那麼遇刺的可能就是顯王?

看來這個刺客的主要目的是顯王不是顯王妃。可是,顯王向來是個文雅人,平日無事也不愛爭著出頭,究竟是誰如此心狠手辣要殺顯王?

都是混官場的人,只是短短一小會的時間,眾人已經在腦子裡猜測出好幾個可疑的人,在這懷疑榜上,盛郡王是狀元,皇后娘家方氏一族是榜眼,當今……是探花。

出了這種事,官員們也不纏著宗室們了,萬一這些宗室家裡也鬧出些事情,沒準他們都會被牽連進來。

顯王妃遇刺一事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半個京城,啟隆帝聽聞後更是氣得砸了最喜愛的一套茶具,他現在非常懷疑向顯王府下手的人與毒害太子的人可能是同黨,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他即使有懷疑對象,也不能下手。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格外的怨恨先帝,猜忌他便罷了,竟然還給另外兩個兒子賜丹書鐵卷,這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他懷疑自己這個皇帝有可能會對兄弟下手嗎馬公公看著滿地的瓷器碎片,動也未動,彷彿龍案旁根本就沒有人在發怒般。

宮外,晏晉丘緊趕慢趕回了王府,一踏進王府大門,看也不看跪在門後的護衛隊,大跨步朝主院走去。走進主院,就見主院的下人雖然來來往往,但是忙而不亂,他掀起珠簾走進內室,就看到華夕菀躺在床上,大昭的外傷聖手正在替她把脈,屋裡的擺件有動過的痕跡,還有著淡淡的血腥味。

揮手免了屋內下人的請安,他三步並坐兩步走到床邊,看著華夕菀毫無血色的臉:「太醫,王妃怎麼樣了?」

「王爺請放心,王妃的傷口雖深,但幸運的是沒有傷到主經脈,只是現在天氣冷,癒合的速度會比較慢,」太醫收回把脈的手,然後開始開始開藥方,邊寫邊道:「此次雖然無礙,但也十分凶險,若是傷口再偏移半分,只怕微臣還沒趕到,王妃便要血盡而亡了。微臣開了三個藥方,一乃治傷,二乃補血,三乃外敷,望王爺多多囑咐貴府下人,定不能有萬分馬虎。」

紫衫咬著下唇,輕聲問道:「奴婢逾越,請問太醫,王妃的手臂會留下疤痕嗎?」

「想要半點痕跡也無是不可能了,」太醫知道對這些貴婦們來說,留下疤痕十分不美,可這傷口很深,又是冬日,「傷口癒合期間,少食辛辣之物,痊癒後,輔以牛乳清洗,珍珠面配養顏膏按摩,總是有些用處的。」

「多謝太醫,」紫衫感激的福了福身,她想起已經被小丫頭們送到房間請大夫的紅纓與白夏,在心裡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三人都沒什麼大問題就好。

太醫走後,晏晉丘在床邊做了小半個時辰,見華夕菀還沒醒來,便問道:「王妃怎麼還沒醒來?」

「回王爺,王妃傷口太深,太醫給她用了麻沸散進行傷口縫合,太醫說了,王妃至少要兩個時辰才能醒來。」紫衫小心的回答。

晏晉丘聞言便不再多問,他不敢去碰那只纏著繃帶的手臂,只好小心翼翼的執起華夕菀另一隻完好的手,又靜靜坐了好一會兒後,才起身道:「好好伺候王妃。」

「恭送王爺。」雖然王爺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紫衫卻覺得王爺全身上下都瀰漫著一股怒氣,這股無言的怒氣,讓她越發的小心翼翼。

晏晉丘在書房坐下,然後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護衛長,面無表情道:「說吧,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護衛長一五一十的說著事情經過,事件的起因,王妃的出現,王妃的反應,以及最後的結果。

「王妃說,只有這樣才能把事情完美的掩飾起來,還能……還能讓您降低皇上的猜忌。」護衛長沒有想到王妃以及她身邊的兩個婢女能做到這一步,當他帶護衛闖進內院,若不是知道王府根本沒有刺客,只看當時的畫面,他也會忍不住相信真的有刺客。

不僅是王府的侍衛,還有主院裡的下人們也看到王妃渾身是血的坐在地上,兩個婢女也是傷痕纍纍,雖然處於極度恐懼狀態,但是仍不忘把王妃護在身後。原本精緻漂亮的主屋也被砸得一團糟,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

然後他們很快就在主院旁邊的假山後面「抓到」做小廝打扮的刺客以及太監,讓整個王府上下對王妃遇刺之事深信不疑。

原本那個探子逃出來的事情對他們十分不利,可是「王妃遇刺」後,他們就從被動的狀態走了出來,因為顯王府是跟太子一樣的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

晏晉丘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沉聲道:「你下去吧,每人自己去領十棍子後把府裡的事情好好的處理乾淨,本王去守著王妃。」

「是。」護衛長暗自鬆了口氣,幸好王妃堅決果敢,沒有鬧出對王府不利的事情,不然他就麻煩了。

「頭 ,沒事了?」幾個跪在書房外的侍衛見王爺走了,頭兒也跟著走了出來,皆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有沒有說什麼」

「王爺現在擔心王妃的傷勢,只說罰我們每人十棍,還能說什麼,」護衛長皺眉,「別說廢話,去領罰吧。」

護衛們都放下心來,只是領十棍子並不是什麼嚴苛的刑罰,這次讓探子逃出來,別說十棍,就是二十棍他們也不冤。

「王妃還有她身邊兩個丫鬟,真是女中豪傑,是這個,」一名護衛翹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武將世家的外孫女,這魄力真沒幾個人比得上。」

護衛長冷眼瞥了他一眼,他忙閉上了嘴,這才想起,王妃再彪悍,那也是王妃,不是他一個小侍衛能提及的。

不過……王妃長得可真是說不出的好看,難怪王爺待她那麼好。若是他能娶到這般絕色,別說不納妾,讓他少活十年也願意。

晏晉丘翻了一頁書,就往床上看兩眼,然後繼續翻一頁書,如此反覆。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麼進去,當他在宮門後聽到華夕菀遇刺後,他很清楚,當時的恐慌不是做戲,而是他的真實情緒。

他以為華夕菀是有些凌厲有些懶散也有些嬌俏的,但是沒有想到原來她還有這樣果敢的一面。他知道,她做這些是為了他,為了顯王府。

這個女人或許不夠溫柔,不夠詩書滿腹,甚至有些懶散不愛管事,但是她卻能為自己做到這一步,他還有什麼可不滿的?

也許她的心裡沒有自己,但這並不代表能抹殺她為自己做的這些事。

跟她在一起,甚至比嚴刑拷打那些探子更讓他覺得愉悅,他是看重自己感覺的人,所以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又有什麼錯?

他知道京城裡有人說他好美色,也有人說他畏妻,可那又怎樣?真正強大的人根本不會在意別人做什麼,他需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床上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從身到心,都只能是他的。

他俯下身,在華夕菀唇角輕輕一吻,臉上的笑意無限溫柔。

她的唇,別敵人的鮮血還要香醇。

第73章 心態

華夕菀遇刺的事情在京城裡很快掀起軒然大波,義安候府的人派了好幾波人來送東西,雖然華家人心裡清楚顯王府什麼都不缺,但這並不能抵擋華家人送東西的腳步。

就連華三爺家有些勢力小氣的姚氏都派人送來了補品,照她的話來說就是,看華夕菀這個死丫頭再不順眼,那也沒想著她莫名其妙送了命,最多就盼著她到倒個霉或者沒自家女兒過得好而已,但是真要人沒了命,她也是不願意的。

華家人送東西到王府,其他皇室人也跟著送,其他一些跟顯王府拉得上關係的,與華家關係近的世家,都跟著源源不斷的往顯王府送東西,不管這些人有沒有半分真心,但至少表示出他們對華夕菀遇刺一事深表遺憾的意思。

這件事鬧出來以後,京城裡的氣氛就緊張了很多,不是這些人害怕自己也被刺殺,而是他們猜測到更為可怕的事實,那就是有人想要剷除顯王。

眾所周知,因為顯王十分愛重顯王妃,平時沒事幾乎從不在王府外閒逛,有空餘時間就愛回府陪著顯王妃,顯王妃遇刺那天,他被宮門口的官員拖住了腳步,刺殺顯王的人顯然也沒預料到平時按時回府的人當天竟然沒有出現,最後乾脆想對顯王妃下手,好影響顯王的情緒,讓他在日後的奪位之爭中失去理智。

萬幸顯王妃身邊有兩個忠心護主的丫鬟,顯王府的護衛隊也恰巧在附近巡邏,但如果這些條件缺少任何一樣,顯王妃就必死無疑。

沒有人懷疑這事是顯王妃自導自演出來的,因為聽說當時王府很多人都聽到了主院方向傳來的喧嘩聲,還有尖叫聲,甚至包括京城裡某些人安插的眼線也聽到了。更別提替顯王妃手臂上還受了傷,聽說傷得很嚴重,這輩子都要留下疤痕來。

顯王妃那麼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能自己把自己手臂劃一道醜陋的疤痕?再說了,顯王與顯王妃都是不太愛專營這類事情的人,自己演這麼一齣戲圖什麼?

圖身上的血太多,劃出一道口子流著玩?

更多人傾向於相信有人想趁著皇上情緒不好時,相對顯王出手,除掉他這個隱形的競爭對手。

事情牽扯到奪位方面,那就沒有簡單的事。可是想到當下混亂的場面,他們就忍不住歎口氣,京城裡未來一段時日,只怕會越來約不太平了。

自從麻沸散的效果過去以後,華夕菀就體會到了疼痛的感覺,她甚至連手臂都不敢隨意的抬,吃食上也通通要忌口,這對於她裡說,才是最痛苦得一件事。

佔了人生最重要的吃和睡,她是一樣都做不好,晚上睡覺不敢翻身,吃飯全要吃一些有利於癒合傷口的菜色,怎麼想怎麼難受。

這兩天晏晉丘請了假,幾乎一直待在華夕菀身邊,給她講講一些有意思的故事,或者某個官員的搞笑事件,就為了轉移華夕菀的注意力,讓她降低對疼痛的關注敏感度。

這也是太醫給他說的方法,這種觀點雖然有些虛無,但是見華夕菀興味盎然的聽著京城裡一些官員趣事,他這個不愛關心別人家亂七八糟事情的王爺,專程讓下面的人給他找了不少較為有趣又好笑的事情,爭取讓華夕菀一直保持興趣下去。

「你說這個靜平伯究竟是什麼想的?」華夕菀歎口氣,「原配生的兒子被他養得懦弱無能,繼室生的兒子被他養得囂張跋扈,聽說他還是敗家子,可真夠作死的。」

「他只是下了一場豪賭,賭輸了而已,」晏晉丘歎息道,「不然又怎麼做出原配剛死,就迫不及待的把改嫁的繼室迎進了大門。」

「很多男人都貪鮮好色,靜平伯做出這種事,不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人家漢景帝都能彪悍的把嫁過人生過孩子的王太后納進宮,並且最後還讓王太后為他生的兒子成了太子,最後這個兒子繼承皇位,成為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漢武帝。

靜平伯一個小小的末等伯爵,迎娶一個二嫁無子的女人算什麼。前提他是沒有背著原配與這位繼夫人苟且,也沒有急到原配剛死就把新人納進宮,不然他也不至於對這位靜平伯沒有半分好感。

「我跟其他男人不同,」晏晉丘俯身靠近她的耳邊,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晏晉丘只要看上一個女人,那麼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相信男人的情話,就等於是把自己蠢化。不過她也不會蠢到當著男人的面,去拆穿他的情話,而是當作有意思的話慢慢聽著,至於信不信,也是她自己的事。

不過晏晉丘似乎也只是說給她聽,至於她信不信,他也不太強行,反而擔憂的看了眼她的手臂,眉頭微皺:「今天早上宮裡的太后皇后都有賞賜下來,你在養傷,所以我就沒有叫你起來接旨。」

實際上他們兩人心裡都清楚,華夕菀不是重傷得不能起床,而是因為覺得溫暖的被窩太過舒服,她不願意起來。

最近兩天因為受了傷,晏晉丘把她養得更加懶散了,甚至連吃東西也只需要張嘴巴,等著別人把吃的放到她的嘴巴裡,這個別人大多數時候都是晏晉丘。

「皇后賞了東西下來?」華夕菀有些驚訝的挑眉,太子死了,皇后這麼快就緩過來了?

「嗯,要看禮單嗎,我讓人給你拿進來?」晏晉丘剝好一隻完整的橘子,掰了一瓣遞到她面前。

她微微埋頭把橘子咬進嘴裡,吃完後搖著頭道:「不用,我懶得看。」

這宮裡賞下來的東西,上到珍珠玉器,下到小玩意兒,都取一些寓意吉祥的名字,什麼鳳凰齊飛雙花錦,什麼百子折疊裙,再不然就是福氣如雲碧玉釵,這些名字一溜煙看下來,簡直就是考驗人的眼力與記憶力。

「不想看就不看,」晏晉丘把半隻橘子喂完,就沒有再讓華夕菀吃下去。放下剩下的一半,他伸手摸了摸她披散在後背柔順的頭髮,「我今天有事要出門一趟,記得按時吃藥。」

「好,」華夕菀心裡清楚,晏晉丘陪自己在王府呆了兩三天,在別人眼裡那叫癡情,可是待得太久,就不那麼合適了。

「那你好好休息,別讓我擔心。」

晏晉丘離開以後,華夕菀躺在床上沒有任何睡意,乾脆就讓橙秋把書該她拿來看看,就當是打發時間。

晏晉丘騎著馬出了王府沒多久,就遇到同樣騎馬朝這邊走來的晏伯益。兩人騎在高頭駿馬上,相互在馬背上行了一個平輩禮。

「不知弟妹傷勢如何?」晏伯益抽出掛在腰間的馬鞭,把玩著手柄道:「弟妹弱質芊芊,竟遭了如此大的罪,歹人實在可惡。」

「可不就是如此,」晏晉丘笑得一派自然,「多謝堂兄關心,弟弟我定會好好管理王府,不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人面無表情,一個人微笑滿面,但是眼底卻沒有半點溫度。

替兩人牽馬的馬伕幾乎齊齊抖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

回到王府後,晏晉丘沒有馬上進主院,而是去了書房,穿過昏暗隱藏的過道,他的腳踩在終年都有積水的地面上,官靴踩在髒兮兮的地板上,沾上一層髒髒的污水。

第74章 夫綱不振

被關押在地牢裡的幾個人見到晏晉丘的出現,眼中都露出驚恐之色,彷彿進來的不是一個翩翩公子,而是來自地獄的索魂使者。

一個在用刑的小廝見到晏晉丘出現,忙扔掉手裡滴血的鞭子,殷切的上前行禮。

跟在晏晉丘身後的小廝很快搭好桌椅,奉上茶點,然後目不斜視的立在晏晉丘身後,彷彿根本沒有聞到地牢裡滿是血腥味以及霉味。

「有人招了麼?」晏晉丘抬起茶杯,悠閒的吹著杯麵的水汽,輕啜一口後道,「上次你們竟然讓人逃了出去,甚至累得王妃受傷,本王現在非常的不高興。」

看守地牢的小廝面色大變,也不顧地上有污水,徑直跪下,卻不敢抬頭說出一句求饒的話。

頓時滿室皆靜,晏晉丘眼神平靜的掃過這幾個小廝,用茶蓋刮著水面,半晌後伸手指了指兩個跪在角落裡的小廝,「拖出去。」

兩個小廝剛想開口求饒,就被人堵住嘴,拖了出去。

「別在本王面前演戲,」晏晉丘放下茶杯,眼神頓時變得凌厲,「既然嫌活得不耐煩,本王不介意送他一程。」

上次的事情若不是夕菀機靈,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他不知道華夕菀瞭解了多少,但是這幾天她一直沒問,對他書房下面的秘密也不好奇,彷彿她真的是被刺客襲擊,而沒有聽到任何關於他的秘密。

他想過華夕菀各種反應,比如憤怒,又或者好奇,再或者對他產生厭惡,可是他的猜測全部落空,這讓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愉悅。天下女人何其多,唯有她在自己眼裡如此的特別。

「既然這些人不願意招供,那也用不著再說話,舌頭還留著做甚,」晏晉丘冷笑道,「這些人欺我顯王府勢弱,本王自然要好好招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