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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下套

在聽到主公提到「又」這個字, 屬下愣住,見主公望過來, 嚇得趕緊開口:「下毒的食物, 被福壽郡主發現了。」

「我不是說,出手的時候要避開她?」男人氣得揉了揉額頭:「這個花琉璃簡直就像是姬家皇室的福星, 自從她回京以後, 便事事不順利。再完美的謀劃,只要遇到她, 就會出現岔子。」

「既然如此……主公,不如我們先殺了她?」屬下道:「她是晉國太子的未婚妻, 又是花應庭與衛明月的女兒, 她如果一死, 晉國必亂。」

「就怕晉國人發了瘋,開始拿別人撒氣。」男人神情微變,很快又恢復如常:「以前曾派人向她下過手, 代價是我們安排在晉國京城的人手幾乎全軍覆沒,就連派出去抓她的人也死得不明不白, 了無音訊。」

「上次雖然沒有成功,也許這次會不……」

「我的命令,你聽不懂?」男人眼神變冷:「沒有我的命令, 不許打花琉璃的主意,免得惹出事端。」

「是……」屬下不敢再說話,只是心裡隱隱有些疑惑,福壽郡主當真如此邪門, 連主公都對她心生忌憚?

可她明明只是一個體弱多病,膽小貌美的普通女人而已。若不是家中父母寵愛,像她那種三步一喘,十步一倒的體質,根本就活不到這麼大。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屬下有些焦急:「難道一直留在此地?」

男人端起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急什麼呢?」

「可是京城那邊……」

「由著他們鬥。」男人神情平淡:「留在這裡,反而更加安全。若是我的哪個兄弟死了或是殘了,那也只能怪他們命不好,怨不到我的頭上。」

屬下心喜道:「原來主公心中早有成算。」

男人垂眸不語,無喜無怒。

宸陽宮中,藍衣太監怎麼都不願意說出,與他有牽連的人。

「難道你不恨他故意誤導你,讓你落入這種境地?」裴濟懷看著藍衣太監:「只要你說出他是誰,我們就能幫你報仇。」

「幫我報仇?」藍衣太監哈哈大笑:「我一個閹人,哪裡配得上讓各位高高在上的貴人,為我報仇?」

「反正我難逃一死,為什麼要說出這個人讓你們安心?」藍衣太監瘋狂一笑:「你們就互相猜忌吧,哈哈哈。」

在場眾人臉色十分難看。

「真想看到你們得知真相那一天的表情,可惜我快死了。」藍衣太監笑著笑著,眼中忽然掉下淚來,他擦乾眼角,又咧嘴露出快意的笑:「那個人,生於皇宮,長於皇宮。皇帝陛下,你覺得誰最可疑?」

昌隆帝神情平靜地看著藍衣太監:「裴濟懷,把他押下去。」

大理寺的人架著藍衣太監往外走時,藍衣太監忽然扭頭看向花琉璃,對她悚然一笑:「你也逃不掉的。」

花琉璃還沒說話,鳶尾便一巴掌拍在了藍衣太監的後腦勺上。

「裝什麼裝,故意弄出這種笑容嚇誰,啊?!」鳶尾又匡匡拍了好幾下:「誰教你笑得這麼噁心的,啊?!啊?!」

鳶尾跟著衛將軍上過戰場,拍人的手勁兒比很多男人還大,每一下都把藍衣太監腦袋敲出沉悶的聲響。

「這位姑娘。」裴濟懷忍不住道:「他本來腦子就不太好,你再敲下去,腦子裡的水都要灑出來了。」

「抱歉,奴婢護主心切,讓大人見笑了。」鳶尾把鋼鐵般的手掌收了回來,行了一禮:「我家郡主體弱膽小,受到驚嚇後,容易舊疾復發。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把身體養好了一些,可不能前功盡棄。」

「沒事,不怕不怕。」太子輕聲安慰花琉璃,體貼入微:「有孤在,不怕。」

看到福壽郡主身邊的婢女,用手砸腦袋,竟然砸出了磚頭的效果,昌隆帝不由自主便想到了衛明月。他後背冷汗直冒,看了眼柔弱的福壽郡主。

還好還好,至少兒媳婦是溫柔的。

裴濟懷看了眼面色煞白,彷彿受驚小鹿般的花琉璃,腦子浮現的卻是花琉璃氣瘋謝瑤,讓她說出全部真相的一幕。

雖然她敢去大理寺天牢,敢以性命保護太子,但她還是一個膽小的好姑娘。

藍衣太監被押進了大理寺天牢,他在經過雲寒與青衫書生時,步伐慢了半拍。雖然他面色沒有變,但是裴濟懷可以肯定,他認識這兩個人。

「牢房不夠,把他關押到這邊來。」裴濟懷指了指雲寒,示意獄卒把雲寒與青衫書生關在一起。

雲寒神情有些驚恐,他真的不想過去。

可惜他的抗拒與反對無人看見,看見了也當做沒看見。獄卒像拎狗崽一樣,把他拖進了青衫書生的牢房裡。

雲寒空出來的牢房,就成了藍衣太監的獨家擁有。

青衫書生、雲寒、藍衣太監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然後極有默契地收了回來。

「我換鄰居了?」隔壁牢房的話癆犯人熱情地靠著圍欄:「哥們,你身上這衣服,像是在宮裡當差?」

藍衣太監沒有理他。

「我祖上也曾闊過,還去過皇宮。」話癆犯人見藍衣太監不理自己,敲了敲圍欄:「跟我說說唄,皇宮是不是真的很大很漂亮?」

藍衣太監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在他是英王隨侍的時候,這樣的人連在他面前點頭哈腰當狗的機會都沒有。

「哥們,你是犯了啥事進來的?」

「安靜點。」獄卒走過來敲了敲圍欄:「不要吵鬧。」

說完,獄卒瞅了藍衣太監一眼:「他犯的罪,可比你的嚴重多了,他毒害皇子未遂。」

「霍!」話癆犯人趕緊坐回原位,離獄友阿大近了許多,然後拉著阿大繼續講述他曾闊過的祖上。

「閉嘴!」阿大忍無可忍:「你不是想找新來的人說話嗎,不要煩我!」

「其他人哪有獄友你在我心中重要?」話癆犯人小聲解釋:「再說了,從小我娘親就教育我,不要跟傻子玩。你說他一個宮裡的太監,連毒害皇子的事都敢做,不是傻子是什麼?」

阿大額頭青筋自爆:「閉嘴。」

這裡最大的傻子,分明就是他自個兒。

深夜,牢中的犯人已經陷入沉睡,鼾聲、磨牙聲此起彼伏,雲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就對上青衫書生幽冷的眼神。

他趕緊坐起身,想朝青衫書生跪下去。

青衫書生皺眉,伸出手指了一下坐在桌邊的獄卒,翻身躺了回去。

雲寒縮著身子,抱著髒臭的被子,靠坐在角落,混混沉沉睡了過去。他們的牢房對面,話癆犯人翻了一個身,夢囈了幾句。

阿大在黑暗中看著雲寒與青衫書生,眼神變得怪異起來,原來這兩人認識。

他回頭看話癆犯人,因為翻身,話癆脖子上戴的珠子掉了出來,在微弱的燭火光芒中,閃著潤澤的光輝。

雖然這個話癆喜歡吹牛又愛撒謊,但是他卻他的話裡,提取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他說他的祖上,給他留了一枚很重要的印章,只是他小時候不懂事,不知道掉到了什麼地方。

據傳妖妃被太后與昌隆帝治罪時,有很大一批金銀珠寶消失不見,很多人猜測這些珠寶被妖妃藏了起來,以待她的後人為她報仇雪恨。

只可惜太后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剷除了乾淨。

也許這個話癆提到的印章,就與那批珠寶有關係。想明白這一點,第二天去採石場挖石頭時,阿大只略作引導,話癆就把自己小時候的住處以及家裡有哪些還來往的親戚,交待得清清楚楚。

從採石場回來的時候,阿大故意用石子兒打中話癆的膝蓋,趁著他摔跤引起犯人隊伍混亂時,把消息傳給一個看似過來瞧熱鬧的路人。

謝爺被軟禁在京城以後,雖然不像謝駙馬與樂陽公主那樣,哪裡都不能去,但他也只能在京城裡走走,連城門都出不去。

從阿大那裡得到的消息令他興奮,尤其是順著阿大提供的信息,成功找到那枚印章,發現那是某個地下錢莊貴賓獨有的標誌後,沉悶許久的謝爺,頓時年輕了好幾歲。

謝家在南方雖然有名望,但他們缺錢啊,可人活在世,幹什麼不要錢?

只要有了妖妃留下來的這些珠寶,謝家往後行事就能方便許多。

天色剛亮,謝爺乘坐著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捧著裝印章的木盒,來到了藏著妖妃珠寶的錢莊。

這座錢莊是家老字號,但是在京城裡並不算顯眼,任誰都想不到,這種小錢莊會藏著妖妃留下的那些珠寶。

「客官,取物、典當還是售物?」掌櫃見來人雖然年邁,但衣著華麗,還有跟著伺候的下人,熱情地迎了上去:「小店也出售一些物件兒,客官若是感興趣,小的親自帶您到樓上看。」

「可有九十九個月的女兒紅?」

「九十九個月的女兒紅沒有,三十一年的女兒紅,倒是有一罐。」掌櫃的笑容微變:「客官是要三十一年的女兒紅,還是要金珠酒?」

謝爺緩緩往樓上走,他年紀大了,爬樓梯的背影看起來有些佝僂,但仍舊能看出幾分文雅之氣:「金珠酒來九錢,女兒紅來九錢。」

樓上沒有其他人,謝爺把印章拿出來:「我是來取舊人之物的。」

「老先生當真要取?」掌櫃臉上的笑意斂去。

「是。」

「舊人之物,可不好取。」

「只要掌櫃願意拿出來,老朽自然能取走。」謝爺把印章放回木盒:「還是說,掌櫃不願意。」

「老先生說笑了,我們錢莊講究的就是一個信譽,別說三十年的東西,即使是三百年,只要有人來取,我們都會給。」掌櫃帶著謝爺來到一扇門前:「只是請容在下再問一句,老先生當真要取?」

謝爺面色不變:「開門。」

掌櫃笑了笑,彎腰緩緩推開這扇沉重的雕花木門。

雕花門也許很少打開過,發出吱嘎的聲響,謝爺透過門縫,看到了牆上掛著的珍稀古畫,還有珍寶玉樹。

裝著元寶的箱子堆積在角落,讓看到這一幕的謝爺,呼吸重了幾分。

雕花大門徹底打開,謝爺猛地睜大眼,驚訝地看著站在屋子裡的人:「世子,你怎麼在這?」

謝世子面色慘白地看著謝爺:「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謝爺意識到不對,往後退了幾步,可是身後已經有人攔住了他的退路。他回頭一看,是東宮的金甲衛。

「真巧。」太子從謝世子身後的屏風裡走出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謝爺:「孤來錢莊查一查賬本,謝先生竟然也在?」

謝爺心如擂鼓:「這家錢莊……」

「讓你見笑了,這家錢莊是皇祖母的嫁妝,前些年她老人家把錢莊給了孤。」太子坐到一張金絲楠木椅上,眉梢微挑,笑容越加溫和:「謝先生想來這裡拿走什麼?」

「這是你的陰謀?!」謝爺失聲怒吼:「你在故意引我下套!」

作者有話要說:謝爺:我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

太子:好巧哦,孤脾氣不好,也受不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