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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裡面太悶了,你再練練,我出去透透氣。」

「那你別出去太久,」顏溪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這裡我以前沒來過,一個人待著有些不自在。」

原弈走出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在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不出去了?」顏溪歪頭看他。

「先陪你練一會兒,」原弈扭頭,「等會兒我再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

顏溪笑了,把槍放下,取下眼鏡耳塞,走到原弈面前:「不練了,我們走。」

「怎麼不練了?」原弈不解,「不會?」

「我怕你悶著了,」顏溪笑瞇瞇地看他,「走吧,去下一個地點。」

原弈愣了片刻,起身道:「那我下次再帶你過來。」

「好呀。」顏溪想,這種看起來凶巴巴,實際心軟又可愛的男人,實在是可愛又可口。

顏溪沒想到原弈竟然會帶她來長風酒店,她看了眼原弈一眼,沒有問他為什麼要來這裡。車子從大門前開過,最後進了地下停車場。

「不問我為什麼帶你到這裡來?」

「有什麼好問的,」顏溪走下車,抬高下巴道,「反正你又不能把我弄丟。」

很快有個穿西裝的年輕男人過來打招呼,顏溪認出這是上次接待她跟原弈的酒店經理,朝對方點了點頭,就站在原弈身後沒說話。

「原先生,你讓我們安排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經理小聲跟原弈匯報著,偶爾小心地用眼角餘光偷瞄顏溪一眼,看來這位十有八九要成為原家的二少奶奶了。

「辛苦大家,獎金我會讓人打到大家的工資卡上,」原弈轉身對顏溪道,「走,我帶你去包間休息。」

長風酒店的包間,講究的是貴氣雅致,顏溪捧著一杯茶,這裡靠窗坐著正好能看見下面的婚禮現場,「你帶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場婚禮。」

「婚禮有什麼好看的,」原弈垂下眼瞼,輕輕吹著茶面的熱氣,「我要讓你在以前的同學面前,掙回面子跟裡子。」

當年的事情顏溪雖然一語帶過,但是被好友與男友背叛這種事,肯定會有不少人在背後嘲笑她,甚至是看笑話。時間過去這麼多年,看笑話的人可以心平氣和來參加小三的婚禮,雖然新郎不是當年那個男人,但是該有的面子還是要有。

最重要的是,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當年是顏溪的眼神兒不好,真正的好男人是她「現任男友」。

雖然……雖然他這個男友是個假的,但誰說沒有變成真的一天呢?

「曉曼,你累不累,如果累的話,去旁邊沙發上先休息一會兒,」劉嘉穿著筆挺的西裝,對魏曉曼輕聲耳語,「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你稍坐一會兒,我們再舉行儀式。」

魏曉曼緩緩搖頭,朝入口看了好幾眼,半晌才苦笑道:「她大概不會來了。」

劉嘉輕輕拍著她的肩,「在電視台工作的人,假期不能固定,也許她今天沒時間也說不定 ,你別多想。」

「不是我多想,」魏曉曼由劉嘉扶著坐下,「大河她的性格我知道,愛就是愛,恨就是恨。若她還把我當朋友,別說今天有工作,就算今天下冰雹,她也會想辦法來這裡。」

當年的事情,就連她自己回想起來,都會覺得自己無比噁心,更別提大河心裡如何作想。

「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麼矛盾,難道她就不能看在……」伴娘是魏曉曼好友,也是大學同學。

「她不知道,」魏曉曼打斷好友的話,「我沒告訴她。」

她開不了這個口,當年對不起大河,現在難道又要以重病的理由,強迫她原諒自己?如果她真這麼做,大約與當年是一樣的噁心。

劉嘉欲言又止,可是想到自己如果告訴曉曼,他告訴了顏溪她生病的事情,但顏溪仍舊不願意來,曉曼內心可能會更加難過,所以他這件事藏進了肚子裡。

「請問,魏曉曼女士是哪一位?」

劉嘉看著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起身把魏曉曼護在身後:「請問你有什麼事?」

「你好,我們是代顏小姐來送賀禮的,」為首的男人掏出一個又厚又大的紅包遞給劉嘉,「顏小姐說,她沒有時間來參加婚禮,祝魏小姐新婚快樂。」

魏曉曼拿過紅包,這個紅包製作得十分講究,但是上面卻沒有一個親筆書寫的字。厚厚一沓禮金,讓她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澀感。

「曉曼,曉曼,」伴娘輕輕拍著她的肩,「馬上要到十二點,婚禮要開始了。」

魏曉曼打開紅包,裡面是幾疊簇新的鈔票,甚至連銀行封條都沒有撕開。

「幾萬的禮金……」伴娘語氣有些微妙,「真不愧是做了主持的人。」

「各位好,」酒店經理走到他們面前,禮貌地對兩人鞠躬道,「請問你們是魏曉曼小姐的親友嗎?」

劉嘉父母對兒子娶一個重病的女人十分不滿,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今天雖然出現在婚禮現場,但是臉色並不太好。現在突然見長風酒店的人過來問起魏曉曼,心裡有些意外。這家酒店是他們托朋友的關係,才預定到了場地,怎麼酒店的工作人員不問他們兒子,反而問魏曉曼?

「你好,我就是魏曉曼。」

「魏小姐你好,我是這家酒店的經理。之前不知道魏小姐是顏小姐的朋友,如果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請魏小姐多多包涵。為了表達我們的歉意,今天您在本酒店的所有消費,我們都打六折。」酒店經理與魏曉曼握了握手,「您如果有什麼其他需要,儘管告訴我們,我們一定盡量達到您的要求。」

「等下,」伴娘聽到「顏小姐」這三個字,「請問你口裡的顏小姐是指……顏溪?」

「是的,」經理對伴娘微微一笑,「顏小姐特意交代過我們,不能讓魏小姐受到任何慢待。」

「你們是長風旗下的酒店,為什麼這麼聽她的話?」伴娘有些驚訝,什麼時候主持人的面子有這麼大?

「您說笑了,顏小姐是我們二少的女友,原家未過門的兒媳婦,顏小姐的朋友,我們又怎能不照顧好?」經理又跟劉家人客氣了幾句,才在劉家人客氣的態度下離開。

「曉曼,你的這個朋友是什麼來頭,竟然這麼大面子?」劉媽媽臉上擠出笑,「我們欠了她這麼大個人情,什麼時候找個機會請她吃吃飯,也算是感謝人家的幫忙。」

「這位經理剛才不是說了嗎?」魏曉曼勉強維持著笑臉,「她是原家未過門的少奶奶,當然有這麼大的面子。」從早上到現在,劉媽媽幾乎沒對她笑過,現在聽說她有個「厲害朋友」,倒是能笑出來了。

只可惜他們算盤打空了,這位「厲害朋友」不會看在她的面子上,特意照顧劉家的生意。

「媽。」劉嘉怎麼會不清楚劉媽媽的打算,他開口打住劉媽媽還想打聽的心思,「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劉媽媽見兒子不高興,只能忍了下來。

站在旁邊的伴娘想起自己前段時間還說過顏溪不講人情的話,心裡暗暗有些後悔,早知道顏溪這麼有本事,她說話的時候,應該再客氣一點。

婚禮上人多嘴雜,藏不住秘密,很快顏溪那些大學同學都知道顏溪雖然沒來參加婚禮,但是卻讓酒店給婚宴算了優惠價,甚至連酒店經理都親自來問好。

「當初那個誰,跟顏溪在一起劈腿魏曉曼,最後又與魏曉曼分手,結果這兩個女人都找到了比他厲害的男人。顏溪與魏曉曼,大概要感謝那誰的不娶之恩了。」

「確實說來說去,這三個人裡面顏溪最無辜,被男友劈腿,被好友背叛,當年臉都丟盡了。據說她今天人雖然沒來,但是送來好幾萬禮金,真算得上是心胸寬廣。」

「可不是,要是我……」

「算了算了,幾年前的事情,在人家婚禮上提起來不好看。」

顏溪看著婚禮正式開始,魏曉曼與新郎手挽手走在紅毯上,隱隱預約還有音樂聲傳進來。她起身關上窗,對原弈道,「我肚子餓了,吃飯吧。」

吃完飯,顏溪往窗外看了一眼,對原弈道:「讓人幫我準備紙筆。」

「好。」

婚宴上魏曉曼沒有一桌一桌的去敬酒,實際上剛撐過開頭的儀式,她就去洗手間吐了好幾次,補了好幾次妝才勉強掩飾住臉上的憔悴。

婚宴結束的時候,她撐著笑臉與賓客們告別。

在今天,她是最美麗的新娘。

「魏小姐,」一位酒店工作人員捧著嬌艷欲滴的香水百合走了過來,「這是顏小姐送您的花。」

魏曉曼怔住,伸手捧住了這一束漂亮的花。

她記得大一那年,她們四個女生坐在足球場外看某個男生給女友送花,那時候她說玫瑰俗氣,更喜歡香水百合。

六年過去,她沒想到顏溪還記得這句話。

拿起花束裡的便簽紙,她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體。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祝安好。

強撐了很久都未流過淚的魏曉曼,抱著花痛哭出聲。

有些錯誤,是沒有後悔藥的。時光不會回頭,事情也不會重來。

「想去哪兒?」酒店外,原弈問身邊的顏溪。

「去騎馬吧,」顏溪迎上他的視線,「你教我。」

「好。」

第61章

別苑馬場, 顏溪換好騎裝出來, 馬場上有幾名來這裡玩耍的客人在跑馬, 隔得遠她看不清這些人長什麼樣,以她在帝都的交友圈,就算看清這些人的面貌, 她大概也不認識。

「顏小溪, 」原弈騎在馬上, 不疾不徐走到她面前,「上來。」

這次顏溪沒有挑戰高難度動作, 老老實實踩著馬凳爬上馬背,然後她發現馬還是之前那匹馬,不過馬鞍好像更換過, 今天坐上去比上次舒服多了。

沒想到原小二還挺細心, 這馬鞍是特意為她換的吧?

「我們先慢走兩圈,」原弈莫名覺得讓顏溪從背後抱著自己有些彆扭, 他應該讓顏溪坐他前面的,他想讓顏溪換個位置,但怕顏溪看出他另有所圖, 便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馬場還是稍微小了些, 不過為了維持別苑原本的格局,所以不能拆除旁邊的建築。」

「小?」顏溪看著寬敞無比的跑馬場,半晌說不出話來,從哪裡看出小的?

「原小二, 你當著外人說這種話,是會被打的。」

「不對外人說,對你說沒關係,」原弈耳尖又開始變紅,「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顏溪笑瞇瞇地問,「是因為我比較美?」

原弈:……

有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他的心肝脾肺腎眼睛腦子究竟哪裡對勁,為什麼偏偏就看上這麼個女人?這麼明顯的曖昧話,她怎麼就聽不出來?

正想著,他的腰被顏溪輕輕擰了一下:「原小二,他們說不會騎馬的人,坐在後面比較危險,要不你跟我換個位置?」

原弈讓馬兒停下,翻身下馬,對顏溪道:「你往前面坐一點兒。」

「我不太敢動,」顏溪睜著大眼睛,霧濛濛地看著原弈,「你、你扶著我。」

在顏溪說不敢動的時候,原弈已經握住了她一隻手,然後扶著她的腰,幫助她一點點往前移了段距離。顏溪的腰跟他想像中一樣的柔軟與纖細,扶上去後讓他有種把她摟進懷裡的衝動。

但有句話說得很好,愛是尊重,如果愛一個人可以隨意由慾望支配,那也沒資格說什麼愛與不愛了。

他熟練地爬上馬背,從顏溪身後環過雙臂,拉住了馬兒的韁繩,這個姿勢就像是把她攬入了懷中一樣。在這個瞬間,他忽然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說「擁有你就擁有全世界」這種話,以前他覺得這話矯情又惡俗,現在卻覺得,再也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夠像這句話這樣,完美形容出自己的心情。

「馬兒跑起來可能會有些冷,」原弈小心翼翼地收攏了一點點雙臂,「如果冷,記得告訴我。」

「嗯。」顏溪低頭看著環住自己的手臂,笑瞇瞇地點頭。

馬兒走得不快,時不時有人從他們身後超過去,但不知道是不是顏溪的錯覺,她發現好像那幾個超過的人,在往前跑出一段距離後,都會往後面偷偷看上幾眼,好像她跟原弈是什麼珍稀文物似的。

「原小二,你覺得我們倆現在像什麼?」

「像什麼?」原弈有些心猿意馬,他滿腦子都是,顏小溪頭髮好香,脖頸好白,他想、他想碰一碰她的臉,可是他不敢。

「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與公主,」顏溪自己先笑了,「就是你長得不是那麼像王子。」

原弈:……

算了,算了,他不跟女人計較。

反正童話故事裡的結局,王子與公主會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不介意被她開幾句玩笑。看著虛靠在自己懷中的顏溪,原弈有種他們兩人已經是戀人的錯覺。

「顏小溪,我……」

「原小二,」朱翰騎著馬跑過來,樂呵呵道,「我就說瞧著像你們兩個,沒想到真的是……」

原弈斜眼看他,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在這種關鍵時刻,這種發小可以不用出現的。

「對了,我想起還有個朋友要去接,你們慢慢玩,」朱翰很快反應過來,調轉馬頭,眨眼便跑出老遠。

顏溪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豪門貴公子的行事風格,都如此的……不拘一格?

「你的發小們都挺有意思,」顏溪忍不住笑道,「難怪你們關係這麼好。」

這是誇他還是損他?原弈鼓了半天的勇氣,被這麼打岔後,又洩了下去。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怕自己跟顏溪說明心意後,顏溪連朋友都不跟他做了。

「駕!」他拍了拍馬兒,原本還慢步前行的馬兒,邁開步伐跑了起來。

「馬兒馬兒你快些跑,跑完原小二給你吃草。」

「你唱的什麼亂七八糟,」原弈有些小鬱悶的心情,被顏溪這麼一鬧,也鬱悶不下去了,「正經點。」

「面對你,我正經不起來,」顏溪理直氣壯道,「我正經起來很可怕的。」

「有多可怕?」剛好跑到上風口,原弈擔心風太大,抬高一隻手臂攔在顏溪臉頰旁,幫她擋住吹來的寒風,「我怎麼又讓你正經不起來了。」

「因為你是我男朋友嘛。」

原弈心口噗通噗通直跳。

「雖然是假的。」

狂跳不停的心臟,好像是爬上了十米跳台,光噹一聲砸進水裡,頓時安靜了不少。

「哦。」

坐在前面的顏溪偷偷笑了笑,身子微微往後一靠,像是小鳥蜷縮進溫暖的巢穴,「原小二,你以前說你喜歡大胸大長腿的妹子,那你找到合胃口的沒有?」

原弈:……

他就隨口一說,她怎麼就記住了?早知道他會眼瞎地看上顏溪,當初他怎麼也不會說這種話,來砸自己的腳。

「什麼大胸,要不是為了讓你安心坐我的車,我會犧牲自己的形象,說這種話?」這種時候,只有打死不認賬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原弈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在這一刻,他掌握到了全體男性處理危機事件的機智精髓,大概這種打死也不認賬的習性,是印刻在男人基因中,所以他們才能無師自通。

「相貌身材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感覺,」原弈一本正經道,「在沒遇到對的人之前,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

比如說他自己。

當初他怎麼會想到,他會喜歡上跟自己鬥嘴,還害自己全校通報批評的女人。

這都是命啊。

「那倒也是,我以前覺得自己喜歡膚白貌美、斯文紳士的男人,可是在宋朝拿我爸事業威脅我之前,他其實挺符合我的胃口。」

原弈捏韁繩的手緊了緊,心氣兒也不太順了。

「不過眼緣這種東西真不好形容,」說話大喘氣後,顏溪搖頭感慨道,「我竟然對宋朝毫無感覺,難道是我透過現象,看透了他的本質?」

心情由陰轉晴,原弈點頭:「看來你的眼神還比較好使。」

「多謝誇獎,」顏溪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也這麼覺得。」

「小原總您客氣了,以後您有什麼需要,儘管說一聲,我老王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王總賠笑領路,「聽聞小原總喜歡騎馬,別苑這邊也有個跑馬場,而且設備比較齊全,您等下一定要選匹好馬跑一跑。」

「王總客氣,」原博客氣地與對方寒暄,沒有告訴這位王總,這家別苑就是他親弟弟名下的產業。

一行人穿過長廊來到跑馬場,正在跟人說話的原博忽然頓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小原總?小原總?」王總見原博突然不說話,眼睛還盯著馬場上的一對男女,心裡暗暗有些奇怪,原總認識這對男女?

正在他好奇的時候,就見馱著那對男女的馬兒漸漸跑進,他聽到小原總開口了。

「原弈!」

顏溪正在跟原弈談帝都一高的事情,她在這所學校讀了沒幾個月,所以記憶並不多,只記得學校有那些書,好像還有什麼雕像。

「雕像已經沒有了,」原弈很隨意道,「我家捐錢重新雕刻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