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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她最喜歡這些漂亮東西了。

見班嫿高興的模樣,容瑕感覺自己童年心中缺失的那一塊,終於填補了起來,被填得滿滿的,整顆心都是溫暖的。

「這個手串漂亮嗎?」班嫿挑了一個有異域風情的手串,上面有墜著繁複的珠寶,一邊要套著手指上,一邊要套在手腕上。班嫿的手臂又嫩又白,彷彿輕輕點一下,就能點出水來。

「很漂亮,」容瑕呼吸加重,在班嫿手臂上輕輕舔了一下,「但是更漂亮的是這隻手臂。」

「別鬧,我還沒洗手呢。」

「我不嫌棄。」

「可是我嫌棄。」

容瑕打橫抱起班嫿,笑著大步走出庫房,守在外面的心腹們齊齊低下頭,不敢多看。

「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去鎖門。」杜九乾咳一聲,喚回這些屬下們的神智。

世上總有這麼一個人,會讓你怎麼摸都不夠,覺得她每一處都是迷人的。想從她的頭髮絲親到腳底,想要把她緊緊擁在懷裡,永遠都不放開,永遠都捨不得她受一點委屈。她皺一下眉,就會想盡辦法哄她開心,她若是笑著,便會覺得天是藍的,心是暖的,即便是為她去死,也心甘情願。

容瑕覺得自己已經愛死了身下這個女人,她身上每一處地方,都讓他捨不得移開唇。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迷人的女人,他怎麼會如此為她入迷?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她的身體柔軟如雲端,她的唇甘甜如蜜,在她面前,他是毫無理智毫無立場的信徒,想要為她奉獻一切,只求她的雙眼會一直看著他,會一直戀著他,永不會移開。

溫暖的舌尖,滑過她的鎖骨,鎖住的卻是他的心。

一個半時辰後,班嫿從浴桶中出來,換上了新的衣衫,整個人就像是飽滿水潤的蜜桃,讓婢女們看得面紅耳赤,心跳如雷,偏偏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心為什麼會不聽使喚。

「如意,」班嫿慵懶的單手托腮,眼角眉梢帶著絲絲媚意,「給我梳妝。」

「是。」

在頭髮梳好後,她從盒子裡取出那支容瑕親手給她戴到發間的鳳釵:「用這支。」

如意接過這支髮釵,被這精湛的手藝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郡主,這支釵好漂亮。」

「就是因為它漂亮,我才選了它,」班嫿在眉間描了一朵艷麗的花朵,「不然戴它做什麼?」

如意給班嫿整理衣衫的時候,看到她的脖頸見有一道淡淡的紅痕,紅著臉道:「郡主說得是。」好險,她剛才差點忍不住在郡主脖子上摸一摸了,她這是怎麼了?

班嫿剛換好衣服,梳好妝,就聽下人來說,太子來訪。

「侯爺呢?」半個時辰以前,容瑕就出去了,現在太子來訪,也不知道容瑕在不在。

「方纔有人找侯爺,侯爺剛剛出府。」

「我馬上過去。」班嫿披上了一件亮紅大氅,轉身就往殿外走,伺候的下人們趕緊跟上。

「太子,屬下跟侯府的下人打聽過了,成安侯現在不在府裡。」太子的長隨走了進來,面上帶著些許不悅。

「君珀不在也沒關係,孤就當是來拜訪表妹了。」太子溫和一笑,面上並不見半分不滿。

「太子哥哥這是想我了?」

太子轉頭一看,就見班嫿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下人,跟出嫁前一個樣。他被軟禁在東宮以後,外面很多消息都收不到,但是班家還時不時送東西進來,雖然只是一些時令果蔬,但是這份心意卻讓他十分感動。

雪中送炭者難,整個大業有多少人因為他是太子才送東西?

唯有班家人,不管他得勢還是落魄,都對他一如既往。

大概這也是父皇喜歡班家人的原因吧。

「嫿嫿,」太子站起身,笑著道,「你近來可好?」

「太子哥哥,」班嫿走進門,對太子行了一個大禮,仔細打量他一番後搖頭,「瘦了。」

太子苦笑:「近來胃口不好。」

「唉,」班嫿歎口氣,請太子坐下,「太子哥哥,您有什麼時,召我進宮就是,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我不是來見你,是來找成安侯的,」太子知道班嫿是有話直說的性子,所以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的說話,「不知表妹夫可在?」

「他剛才出門了,」班嫿招來一個下人,「你派幾個機靈的人去找侯爺,就說太子來訪,讓他快些回來。」

「表妹不必如此,」太子忙道,「表妹夫不在,我與你說幾句話也好,不用把表妹夫叫回來。」

「若是別人,我也懶得叫了,」班嫿輕笑一聲,「你是他的表哥,貴客來訪,哪有妹夫不在場的道理。」

「見你在侯府生活得很習慣,我也放心了,」見班嫿說話有底氣,太子臉上的笑容也真心了幾分,「原本我還擔心你跟成安侯相處得不好,看來是我白擔心一場了。」

他內心是有遺憾的,嫿嫿成親的時候,他還被關在東宮,想要親自送一句祝福都不能。

「這怎麼能是白擔心,您可是我的後台,若是他欺負我,你還要幫著我出氣。」班嫿理直氣壯道,「到時候你不會幫他,不幫我吧?」

「自然是幫你的。」

表兄妹二人說著一些家常,陪坐在一旁的東宮官員暗自著急,太子與福樂郡主關係這麼好,怎麼不從福樂郡主身上下文章,到時候讓福樂郡主向成安侯吹吹耳旁風,事情不就成了麼?

大半個時辰後,容瑕回來了,他一進門就向太子請罪。

「君珀不要多禮,」太子伸手扶住,沒有讓他行完這個禮,「是我冒昧拜訪,打擾了你。」

「多謝殿下寬容。」容瑕在班嫿身邊坐下,並且對班嫿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班嫿勾了勾他的手指頭,然後站起身道:「太子哥哥,你們聊,我去讓下人準備晚膳。」

等班嫿離開以後,容瑕臉上的笑容才淡了幾分:「殿下,您這次若還是為朝上的事而來,請恕微臣不能答應。」

「君珀……」

「殿下,」容瑕站起身對太子行了一個大禮,「微臣與郡主剛成婚,正是培養感情的時候,實在不忍與她分開。」

太子沉默下來,他可以不在乎別的,但是表妹的事情卻不得不在乎。

片刻後,他才再次開口:「我知道現在讓你回朝是件為難的事情,可是大業需要你,大業的百姓需要你。」他站起身,對著容瑕行了一個深深的揖禮,「表妹那裡,我親自去向她致歉,但求侯爺幫孤一把。」

「太子殿下!」東宮官員驚駭的看著太子,堂堂一國儲君,怎麼能給朝臣行禮。

容瑕站起身,給太子回了大禮:「殿下,微臣有一句話,不得不提醒您。」

太子站起身,神情溫和的看著容瑕:「侯爺請說。」

「陛下身體虛弱,寧王虎視眈眈,即便您有心,但是朝中很多事,也只能是無力。」

太子聞言怔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裝作不知,而他身邊的那些人,也不敢跟他提這件事罷了。

「我又怎會不知,」太子苦笑,「但求無愧於心罷了。」

容瑕沒有說話,太子是個好人,但卻不是一個好的皇帝。他若是太子,這個時候就會控制住寧王,並且趁此機會掌握朝中大權,架空皇帝的權利,讓這些不利的條件都變為有利。

可是太子太孝順,太忠厚,太柔和。

這樣的人,又怎麼壓得住朝中的大小事務,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太子若是有心,不如先撥款到受災地區,免其賦稅兩年,借此安撫百姓的心?」容瑕眼神凌厲地看著太子,「當然,更好的辦法是責罰寧王,讓天下百姓看到朝廷的誠意。」

「可他……終究是我的弟弟,」太子為難道,「若是處置了他,父皇與母后心中亦會難過。」

容瑕面色更加淡漠:「既然這一切太子都清楚,還讓微臣回朝做什麼呢?」

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偏偏還要讓他來扶,他又不是神仙。

就算是神仙,也不想沾一手的爛泥為自己添堵。

他要的,可不是一面爛牆。

第113章

「管家說,莊子裡送了一批新鮮的小菜。」班嫿走進屋子,發現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太子的屬官一臉不忿卻又不敢發作,太子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強顏歡笑的味道,唯有容瑕神情如常,優雅的坐在旁邊喝茶。

她走到容瑕身邊坐下,裝作沒有發現容瑕與這些人之間起了矛盾,「太子哥哥,我們好久不曾坐在一起好好說話了,今天你就留下來一起用飯,這位大人是……」

「下官是詹事府……」

「哦,原來是詹事府的大人,」班嫿打斷這個滿臉不高興表情官員的話,掩著嘴輕笑出聲,另外一隻手摸著鬢邊的鳳飛釵,漫不經心道,「看到大人現在的神情,我總是想到宮裡一些教規矩的嬤嬤。當年有個寵妃身邊的教養嬤嬤對我挑三揀四,我性子倔又年輕不懂事,便與這位娘娘爭辯了幾句,這些年一直沒有見過這位娘娘,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太子的屬官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強壓著心頭的不滿:「不知這位娘娘是?」

「好像是叫宋貴嬪還是宋昭儀的,」班嫿把手捂在暖手爐上,眉眼一挑,「時日長了些,我都快忘了她叫什麼了。」

宋昭儀……

太子屬官臉色一變,他記得很清楚,五年前頗為受寵的宋昭儀因為得罪了某個貴人,被陛下厭棄,從此以後宮中再無這號人物。福樂郡主提到這位娘娘,是嫌他臉色不好看,影響到她心情了?

難道宋昭儀得罪的貴人,就是當年還是鄉君的福樂郡主?

大冷的天,太子屬官覺得自己喉嚨裡彷彿滑進了一塊寒冰,冷得牙齒都忍不住打顫。他扭頭看向太子,見太子並沒有對福樂郡主有半分不滿,他就收斂了自己的表情,這位福樂郡主他可招惹不起,到時候被挨上幾鞭子,大約也是白挨了。

晚膳準備得很豐盛,每一道菜都講究色香味俱全。容家是傳承兩三朝的大家族,班家世代都是重口腹之慾的,所以兩家祖上積攢了不少食譜,現在兩家的後代成婚,飯桌上能擺上的菜式就更多了。

太子與容瑕同桌吃過好幾次飯的,以前他來的時候,容家的飯食講究清雅養生,今日倒是與往時不同。

他看了眼坐在容瑕身邊的班嫿,頓時心如明鏡。

太子屬官坐在下首,看著這一桌子菜,只覺得心疼,這福樂郡主也太過奢靡了,竟然用這麼講究的飯食。可惜容瑕一個如月淡雅公子,竟因沉迷於女色,任由她這般講究。

可歎可歎。

不過這些菜式味道確實很不錯,他忍不住比平日多吃了不少。

晚飯用過,洗手漱口後,太子對容瑕道:「孤知道今日之事有些強人所難,但求侯爺能夠理解孤的為難之處。」

「殿下,自古忠義兩難全,」容瑕沉著臉道,「微臣以為,您明白這個道理。」

太子沉默著長歎一聲,「我雖是明白,但終究不忍。」

容瑕輕笑一聲,這聲笑顯得有些諷刺。

「既然太子已經這麼說了,那麼恕微臣無能為力。」

太子只覺得自己面上火辣辣的疼,他扭頭去看班嫿,她正低著頭把玩手腕上的玉鐲,似乎對他們的聊天內容半點都不感興趣。太子的屬官不忍太子受此等為難,開口道,「殿下,天色漸晚,您該回宮了。」

太子恍然回神,對容瑕與班嫿道:「表妹,表妹夫,我該回去了,告辭。」

容瑕與班嫿把太子送到容家大門口,直到太子上了馬車以後,夫妻二人才轉身回主院。

「太子來找你做什麼?」

「他想讓我回朝。」

班嫿皺了皺眉:「現在朝上混亂不堪,黨派林立。上次你還被陛下莫名其妙杖責,這種爛攤子,誰想去碰?更何況……」她頓了頓,「更何況寧王怎麼看都不是做皇帝的料,你隨他們鬧去,不用管。」

「我以為嫿嫿會讓我去幫太子,」容瑕有些驚訝地看著班嫿,「原來你竟是這樣想的。」

「我怎麼想沒用的,」班嫿搖頭,「祖父與祖母曾對我說過,天下萬物都是盛極必衰,衰極逢生。如今朝堂變成這樣,就算你去了也改變不了太多東西,我希望你安然無事。」

幾年後新帝繼位,才不會被捲入那場抄家的風波中。

「祖父與祖母說得對,」容瑕笑了,「衰極逢生,這個天下總會有轉機的。」

第二日一早,班嫿收到了一張來自東宮的請柬,太子妃邀請貴族女眷們到東宮品茶,班嫿身份尊貴,自然在受邀之列。

她拿著請柬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越看越覺得這封請柬像是太子妃親筆書寫,雖然她在書法上沒有什麼造詣,但是請柬下方的太子妃私印她還是認識的。

「郡主,太子妃與咱們關係一直不太好,要不咱們不去了吧,」如意擔憂的看著班嫿手中這份請柬,「奴婢擔心她會故意為難您。」

「怎麼能不去?」班嫿把請柬扔回桌上,「這可是我出嫁後收到的第一份請柬,我不僅要去,還要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去。至於太子妃那裡,她不敢對我怎麼樣。」

以石氏現在的處境,她除非腦子不正常,不然絕對不會做出讓她不快的事情。

更何況她已經知道石飛仙並不是指使刺客刺殺她父親的幕後兇手,所以她願意給太子妃這個面子,或者說是給太子一個面子,反正她是閒不住的性格。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可是這件事牽涉到朝堂爭鬥,已經不是她輕易動手去查的事情了。但是她不甘心,總覺得這件事不查清楚,她的心裡就不踏實。誰知道這個幕後黑手躲在哪裡,會不會再次算計班家?

她隱隱約約察覺到這件事背後有雲慶帝插手,所以她才會如此縮手縮腳。陛下想要藉著她父親遇刺的事情來打壓石家,真相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他甚至想要班家相信那就是真相。

「郡主,郡主?」

班嫿收回神,她看如意:「把那件煙霞鍛做的宮裝取出來,明日我穿那件進宮。」

「會不會顯得……華麗了些。」如意見過那件煙霞鍛的宮裝,據說是侯爺在郡主還沒進門前就讓人開始做了,前兩日才全部完工,整件衣服美得猶如仙衣,毫無瑕疵。

若不是她親眼瞧見,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侯爺那般淡雅的人,竟會為郡主準備如此華麗的衣衫,她還以為依侯爺的性子,會喜歡郡主穿得素雅出塵一些,而不是那些華麗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衣物。

「華麗才好,」班嫿對著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看到她們想要罵我,想要嫉妒我,卻不得不忍著的模樣,我覺得好極了。」

如意聞言小聲笑道:「您還記著她們說的那些閒話呢?」

「我又不是聖人,別人說了我閒話,我當然要記著,」班嫿把口脂點在唇上,然後抿了抿唇,「女人活得那麼大度幹什麼,那是寬恕了別人,委屈了自己。」

如意點頭道:「郡主說得對。」

左右她們家郡主說什麼都是對的。

宮中,寧王住所。

「王妃,」宮女把一面鏡子舉到謝宛諭面前,「您看這樣行嗎?」

謝宛諭點了點頭,胭脂恰到好處的遮掩住了自己有些蒼白的臉,口脂讓她的唇看起來紅潤有光澤。妝容大概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可有把女人所有的疲倦與情緒掩埋,心中的那些想法,除了自己無人可知。

「時辰快到了吧?」她眨了眨眼,讓自己眼睛看起來更加有神。

「是的。」

「那便走吧。」

早春有些寒,謝宛諭身上披了一件狐毛披風,一路行來,有不少宮女太監對她行禮,這些以前讓她無比享受的場面,現在卻讓她不能升起半分情緒。她不過是比這些宮女太監身份更高的可憐人而已,受了這些人的禮,又有哪裡值得沾沾自喜?

剛走到東宮門外,她聽到了身後不遠處傳來說話聲,而且還非常熱鬧。她停下腳步,回頭望身後看了過去。

班嫿被幾個宮女太監圍在中間獻慇勤,有人誇她氣色好,有人誇她衣服漂亮,她聽得高興,就賞了這些人一把金瓜子,見前面還站這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謝宛諭?

注意到謝宛諭臉上稍顯得有些厚重的妝容,班嫿沒有繼續往前走。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讓班嫿有些震驚的是,謝宛諭竟然對她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就進了東宮的大門。

謝宛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相處了?班嫿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震驚了。

得了班嫿上次的宮女太監更加慇勤,把班嫿迎進東宮,又行了大禮以後,才匆匆退下。

「成安侯夫人還沒來呢?」以為伯爺夫人看了眼四周,對身邊的女眷道,「我還急著見一見這位新嫁娘呢。」

「什麼成安侯夫人,」這位女眷聲音有些細,笑起來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嘲諷的味道,「福樂郡主的爵位可比成安侯高,我們該叫成安侯郡馬才對。」

關於稱呼問題,向來是卑從尊,只是成安侯與福樂郡主這一對有些讓人為難。

若稱成安侯為郡馬,成安侯的爵位又不低,現在雖然還沒有回朝,但是吏部尚書這個職位,還掛在他的頭上,更何況他還有可能是當今陛下的私生子。若稱福樂郡主為侯夫人,也是不妥,按照品級算,福樂郡主可要比成安侯高出兩級。

福樂郡主嫁給成安侯,竟是低嫁了。

「各位夫人姐姐妹妹,想要怎麼叫我都行,」班嫿笑著走了進來,「你們覺得哪個順口就叫哪個,我跟侯爺都不在意這些。」

諸位女眷回頭,就見妝容華麗得猶如壁畫上的神仙妃子般的班嫿走了進來,她們先是被班嫿身上華麗的宮裝驚艷,隨後便反應過來,福樂郡主嫁給成安侯那般清俊的君子,還過得如此奢靡,不怕成安侯厭棄了他嗎?

成安侯願意去求娶福樂郡主已經讓她們吃驚,福樂郡主還如此不顧及成安侯的想法,這也太猖狂了。

這麼不想好好過日子,成安侯就算是難得的君子,又能忍她幾時?

「臣婦見過太子妃,來得遲了些,請太子妃恕罪。」班嫿在眾人打量的目光中走到太子妃面前,對她行了一個禮。

「自家人不必這麼多禮,快快請坐。」太子妃笑著邀請班嫿坐下,「我在宮中閒著無事,就想請諸位來說說話,喝喝茶,看看戲。」說著便把一本戲折子遞到班嫿手裡,「郡主看看有什麼想聽的。」

班嫿隨意點了一出熱鬧的戲,便把戲折子還給太子妃。

太子妃見她沒有讓自己難堪,心中大定,她就怕班嫿還惦記著二妹那件事,故意讓她下不來台。

戲曲剛演了一會兒,皇后派人送來了一些瓜果點心,說她身子不適,不好來湊熱鬧,讓大家玩得開心。

皇后此舉給足了太子妃的顏面,女眷們紛紛誇讚皇后心疼太子,心疼太子妃云云,逗得太子妃臉上笑容連連,連不喜歡的點心都用了兩塊。

茶水喝多了,女眷們就要起身去後面更衣,班嫿去後面的時候,發現謝宛諭跟了過來。

身為王妃,謝宛諭出來竟然只帶了一名宮女,這個宮女還是謝宛諭在閨閣中伺候的。

「班嫿,」謝宛諭在經過班嫿身邊時,忽然推了她一下,「你怎麼回事,會不會走路?」

「你幹什麼?」如意伸手扶住班嫿,瞪著謝宛諭,「王妃,請自重。」

謝宛諭看了班嫿一眼,輕哼一聲,轉身便走。

「她……她……」如意氣得低罵道,「有腦疾啊!」

班嫿抬頭看著謝宛諭離去的方向,扭頭在四周看了一眼,發現在遠處的假山旁,有兩個不起眼的太監站在那。

「沒事。」班嫿帶著如意進了內殿,打開了手中的一張紙條。

如意震驚地看著班嫿手裡的紙條,快速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打開了旁邊一扇窗戶,彷彿只是想開窗透透氣,偏偏身體剛好把班嫿遮住。

寧王有殺人之意,小心。

班嫿看著紙條上的這幾個字,然後把紙條一點點撕碎,放進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香包中。

她與謝宛諭關係並不好,謝宛諭為什麼會提醒她?因為蔣洛傷了她的大哥,還是蔣洛對她不好?

謝宛諭難道沒有想過,萬一她把這個紙條呈到陛下面前,會引來多大的後果?她走到銅鏡前扶了扶鬢邊的鳳釵,對如意道,「回去吧。」

「是。」如意沒有問班嫿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但她心裡清楚,這張紙條中一定會有很重要的東西,不然郡主不會慎重地把紙條撕碎。

回到聚會的殿上,班嫿見謝宛諭已經坐回她的位置上了,見到她進來,謝宛諭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倒是太子妃見到她進來以後,對她笑了笑。

石氏打從心底不喜歡班嫿,當初班嫿帶人衝到相府,逼著人把二妹帶到了大理寺,這口氣太子妃一直記在心裡。更諷刺的是,她妹妹心儀的男人,卻被班嫿得到了手。

班嫿嫁給容瑕已經有小半月了,可是她面色紅潤,神采飛揚,明顯成親後的日子過得很好,班嫿才會這般肆意。還有她身上這條宮裙,是用難得一見的煙霞鍛製成,不知道的人只當是班家捨得陪嫁,只有她心裡清楚,這條裙子不是班家為班嫿準備的。

她記得很清楚,煙霞鍛整個大業都很少,就算有,最多也只能拿來做一條披帛或是手帕,做成一條裙子就太過奢侈了,更何況這等好東西,就算有心奢侈也很難買到。

據說煙霞鍛做工極其複雜,布匹放太久都不會折損顏色,即使放上一百年,它還是如雲霞般美麗。但是會這門手藝的織娘已經病逝,她沒有後人沒有徒弟,手藝便已經失傳了。

所以現在就算哪家想找煙霞鍛做條裙子,那也不能夠。

她聽人說過,當年陛下登基的時候,特意賞了老成安侯一匹煙霞鍛,但是由於成安侯夫人林氏不喜歡華麗的東西,這煙霞鍛便再沒在成安侯府出現過。沒想到時隔二十餘年,這煙霞鍛竟是用在了班嫿的身上。

成安侯對班嫿倒是很捨得。

用午膳的時候,一位夫人終於沒忍住,對班嫿道:「郡主,您身上的宮裙真漂亮,不知道是用什麼料子做的,是哪位繡娘的繡工?」

「這我倒是不太清楚,」班嫿無奈一笑,「挑衣服穿的時候,我也不管它是什麼料子,是什麼繡工,見它漂亮就穿上了。」

這位夫人乾笑道:「這衣服倒是襯郡主你的美貌。」

班嫿笑了笑,竟是把這句稱讚笑納了。

其他夫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班嫿身上的宮裝,確實是美,人美衣服美,美得讓一眾女眷連嫉妒心都不好意思有。

「郡主這般奢靡,怕是太過了些。」一個年輕女眷道,「成安侯是節儉的性子,你這麼做,讓其他人怎麼看待侯爺?」

班嫿挑眉看向這個說話的女眷,不怒反笑道:「這位夫人真有意思,我的郡馬怎麼看待,是我夫妻之間的事情,何須你來操心?更何況這宮裙本是侯爺為我訂做的,他讓人做好了我便穿,這與外人有何干係?」

這位夫人聞言以後,面色潮紅,好半天才小聲道:「是我理解錯了,郡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你一個不相干的外人都管著我穿什麼了,還嫌我咄咄逼人,」班嫿嗤笑一聲,「這是哪家的女眷,竟是連這點規矩都不懂。瞧著年紀也不小了,竟是連不議他人私事都不知道嗎?」

「福樂郡主,這位是國子監祭酒的夫人,娘家姓楊。」一位有心討好班嫿的夫人小聲道,「她上面還有個姐姐。」

「楊?」班嫿仔細想了想,隨後搖頭道,「沒甚印象。」

「細論起來,成安侯府原本與她的娘家還有些淵源。」這位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些奇怪,「這位國子監祭酒夫人的姐姐,原本是成安侯兄長的夫人,令兄病逝以後,楊氏便打了腹中的胎兒,回娘家改嫁了。」

班嫿挑了挑眉,語氣淡淡道:「原來竟是如此。」

容瑕大哥病逝,楊氏打掉胎兒改嫁,從人性角度來說,並不是天大的錯誤。但是從人情上來說,又顯得過於寡情了。夫君剛死,屍骨未寒,便急切地打掉孩子回娘家改嫁,這事做得確實讓人寒心。

同為女人,她對此事不予置評,只是不喜歡現在這位小楊氏對自己的私事指手畫腳。她朝小楊氏瞥了一眼,見對她慌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頓時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

膽子小成這樣,還要為容瑕操心一下聲譽問題,她該謝謝這位夫人對自己郎君的關心麼?

有了這個插曲,班嫿理直氣壯地起身向太子妃告辭。太子妃知道她的性子,若是苦留著她,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所以只好讓身邊得臉的宮女把人親自送出去。

等班嫿走了以後,太子妃臉色不太好看的看了小楊氏一眼,隨後漫不經心道:「我們做女人的,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若是對別人指手畫腳,就顯得略過不討人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