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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行了,你自己帶孩子去看大夫。」班嫿騎上馬背,一拍馬屁股,馬兒便小跑著追上了班恆。

女人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只是遇到好心的貴人了,她低頭看著啼哭不止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貴人都來幫忙,她的孩子一定能夠活下去。

「姐,你剛才幹嘛去了?」班恆見她追了上來,扭頭往後面看了一眼,什麼稀罕事兒都沒有。

「去做好人好事了。」班嫿說完這句話,就見班恆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好人好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啊?」班恆對自家姐姐那是非常瞭解的,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喝穿,吃的是最精緻的,穿的是最講究的,平時出門炫耀自己新衣服新首飾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做好事?

班嫿朝翻了個白眼,但是美人即使翻白眼那也是美的,所以這個粗魯的動作她做起來,就是嬌憨可愛。

只不過這一幕落在沈鈺眼裡,就不是那麼可愛了。他想趁著姐弟兩人沒發現他躲到一邊,哪知道班恆率先叫住了他。

「沈鈺!」班恆用手指著沈鈺,「你給小爺我站住!」

「下官見過班世子,」沈鈺看了眼馬背上的班嫿,「見過班鄉君。」

「喲,今天不是休沐,沈探花怎麼沒有當值啊?」班恆甩著馬鞭,瞥了眼他身邊的女子,冷笑道,「我當是個什麼美人呢,嘖。」

「女子之美,在骨不在皮,班世子與下官眼光不同,在下無話可說。」沈鈺往旁邊退了一步,「二位請。」

班恆就算腦子不算聰明,也聽出他這話是在罵他姐只是皮相好看的意思,當下氣得臉都變了。

「啪!」一條鞭子抽在沈鈺的身上,沈鈺痛得悶哼出聲,他身邊的女子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我平生最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男人,」班嫿又是一鞭子抽下去,沈鈺一介文人,還沒反應過來,這鞭子就又落在了他身上,「你若是指著本姑娘說,你這個女人除了樣貌好看,便一無是處,我還能敬你是個爺們。這會兒說兩句陰陽怪氣的話,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

「班鄉君,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當街鞭笞下官,也太過了些。」沈鈺看了眼四周瞧熱鬧的百姓,面上有些掛不住。

「哼,」班嫿微抬下巴,「本鄉君就是這麼任性,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這潑辣悍婦……」

「啪!」

又是一鞭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指著我鼻子罵會顯得你很爺們,但我還是要抽你。堂堂探花,竟然當街辱罵女子,這便是你讀書人的風度麼?」

作者有話要說:班嫿:我作死,我樂意,敵人全都是空氣。

第7章 郡君

沈鈺從未想過自己有這麼丟臉的時候,被人當街像狗一樣的鞭笞。

「沈探花端方如玉,不想竟也是出口傷人的粗鄙之人,」班嫿騎在馬背上,嘲諷幾乎刻在了臉上,「罷了,只當本鄉君當初瞎了眼,竟然在你死纏爛打之下,答應了你的求親。誰知你竟是個過河拆橋的無恥之徒,一朝得中探花,便原形畢露,讓我看盡了你的小人之態。」

沈鈺此時辯解不是,不辯解也不是,他面色潮紅的看著四周看熱鬧的百姓,硬生生忍下了心頭的怒意,朝班嫿作揖道:「班鄉君,請你適可而止。」

班嫿這是瘋了嗎?她一個鄉君竟然敢鞭笞皇上欽點的探花,她還要不要名聲,還要不要嫁人了「哦,對了,」班嫿忽然道,「你剛才說我當街鞭笞朝廷命官,做得太過了?」

看著班嫿騎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姿態,沈鈺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放心吧,很快你就不是朝廷命官了。」班嫿看著沈鈺那副又驚又怕的模樣,暢快地笑出聲來,一抖韁繩,馬兒便邁開了步子。

「班鄉君!」

「班鄉君!」

沈鈺想要追上去,跟在班嫿後面的班恆突然轉頭瞪向他,揚起手裡的鞭子,「你再往前一步試試?」

沈鈺想起剛才被鞭笞的痛楚,不敢再往前,心裡又急又恨,班家的人都是瘋子嗎?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就有御史參了班嫿一本,說她身為皇家親封的鄉君,竟然對官員用私刑,實在是太不講規矩了。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是從御史嘴裡說出來,就成了一件大事,皇帝還沒開口,幾個御史便自己先吵了起來。

幸而近來朝中沒有什麼大事,大家便圍繞著鄉君鞭打探花一事吵開了。

「陛下,」就在大家越吵越來勁的時候,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開口了,「對此事微臣有個看法,不知諸位打人可否聽在下一言?」

幾位御史一看說話的是成安伯,都閉上了嘴。

「在微臣看來,這不是鄉君鞭笞當朝官員,而是被退婚女子痛打無情郎,」容瑕朝眾人拱了拱手,「微臣聽聞沈探花還未中舉前,多次到靜亭侯府求親,靜亭侯見其癡情,也不嫌棄他身份配不上班鄉君,答應了他的求親。」

「未婚夫一朝中舉,便迫不及待的退婚,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容瑕不疾不徐道,「諸位大人家中也有女眷,不如將心比心?」

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半晌後有一個御史道:「班鄉君刁蠻任性,奢靡無度,天下又有幾個男子受得了?成安伯如此講道義,不如你去娶了她。」

「御史大人,」容瑕聲音一冷,「你讀書幾十載,如今站在金鑾殿上,就是為了拿女子嗤笑,拿女子閨譽來鬥嘴的嗎?」

「如果這便是御史大人的君子風度,」容瑕朝坐在上面的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恥於與這種人站在一處!」

「陛下,微臣覺得成安伯所言有理。」

「臣附議!」

這個被容瑕訓斥的御史身體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不用抬頭他都知道四周的同僚在用什麼眼神看他。

容瑕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君子,自己成了他恥與為伍的對象,日後京城的人,都會怎麼看他?

完了,全完了。

而容瑕卻看了不看他,只是朝皇帝行了一個禮,便退了回去,安安靜靜站在原本的位置上。

一個翩翩如玉身姿挺拔,一個臉色蒼白心神恍惚,頓時高下立現。

朝會結束以後,皇帝剛回到宮裡,宮女就來報,大長公主求見。

皇帝對大長公主十分有感情,他母后不得寵,父皇偏寵貴妃之子,若不是姑媽一直支持他,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貴妃之子奪走了。加上大長公主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所以這些年,大長公主在皇帝面前一直很得敬重。

現在一聽大長公主要見他,他當下便讓身邊得用的太監去請大長公主進來。

「見過陛下,」德寧大長公主一進內殿,便屈膝向皇帝拜去,嚇得皇帝忙伸手扶住了他,「姑母,您這是做什麼。你我姑侄之間,何須行這般大禮?」

大長公主順勢站直了身體,她雖年近花甲,但是身體還算不錯,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皇室公主的端莊大氣。

「今日來,我是代那不爭氣的孫女來向您告罪的,」大長公主摸出一塊手帕,擦著眼角似有若無的眼淚,哽咽道,「當年我沒有把她父親教好,導致他現如今年紀一大把也沒個正形,連帶著兩個孩子也隨了他的性子。」

說到傷心處,大長公主已經泣不成聲,只用手帕捂著臉,嚶嚶痛哭。

「姑母,請您切莫傷心。」皇帝心裡清楚,姑母當年嫁給一個只懂行兵打仗的武將,是為了鞏固父皇的帝位。也正因為有這層情分在,所以姑母后來才能護住他跟母后,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帝王。

表弟有現在這副紈褲模樣,不是姑母的錯,怪只怪靜亭公那個粗俗莽漢沒有教好兒子。想到姑母為了他們一家,付出了一輩子,臨到晚年,竟還讓一個小御史在朝堂上參她唯一的孫女,皇帝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

「姑母,這事跟表侄女無關,怪只怪那沈鈺見異思遷,其身不正。」

「陛下不必安慰我,是我班家的家教不嚴,才讓皇上您在朝堂上因她為難了。」

「表侄女是個好姑娘,宮裡誰見到她不說一聲好,朕也是很喜歡她的,是朕沒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這等委屈。」

最後大長公主是皇帝親手扶上馬車的,姑侄兩人感情有多深厚,整個皇宮的人都瞧在了心裡。

德寧大長公主坐在馬車裡,擦去眼角的淚水,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生在皇家,她比誰都清楚,這座皇城裡根本沒有真感情,有的只有算計。就如同當年先帝算計她的丈夫,害得他後半身都生活在疼痛的折磨中。又比如她現在這個好侄兒,處處對她尊榮,也只是因為她識趣,而她的孩子也沒有能力插手皇家的事情而已。

先帝算計了她的丈夫,她便讓他心愛的兒子做不得皇帝,這也算公平。

御史參了班嫿的第二天,一道聖旨就送到了靜亭侯府。聖旨的大意就是朕的侄女很好,朕甚是喜愛,覺得鄉君不太配得上她的身份,所以由鄉君升為郡君,食邑七百戶。

就在班嫿升為郡君的同時,沈鈺因為私德有虧被罷黜官職,就連那個參班嫿的御史,也以「其身不正」的理由,被奪去了御史一職。

「姐,夢裡面有這一段兒麼?」班恆看著班嫿手裡的聖旨,「郡君還有食邑,這可是親王嫡長孫女都不一定有的待遇,還是祖母厲害。」

前天他姐抽了沈鈺以後,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大長公主府告狀去了。

然後他姐不僅抱回一大匣子寶石,還撈了一個有食邑的郡君回來,薑還是老的辣啊。

「不記得了,」班嫿把聖旨塞到他手裡,「你慢慢看。」

「聰慧賢德,蕙質蘭心……」

班恆指著聖旨上的幾句話,搖頭晃腦道:「陛下也真不容易,睜眼說瞎話。」

班嫿搶過聖旨,放到正堂上的祭台上,讓這道聖旨與以往那些聖旨躺在了一起。

「陛下英明神武,慧眼如炬!」

班嫿忽然想到,夢裡似乎並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事關她身份品級這種大事,她就算是做夢,也不會忘記的。

所以……因為她甩了沈鈺鞭子,現實開始有變化了?

第8章 不對

「這事不太對。」

「我也覺得不太對。」

班家父子互相對看一眼,齊齊扭頭看向陰氏,想在她這裡得到答案。

「你們看著我作甚?」陰氏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只好對班嫿道,「嫿嫿,你再仔細想想,夢裡真的沒有你被封為郡君這件事?」

「沒有,」班嫿很肯定的搖頭,「真有這種好事,我不會忘的。」

「那……你這個夢會不會是假的?」班恆突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謝啟臨那件事只是一個巧合,事實上沒人早飯,咱們家也不會被抄家,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做夢示警這種事,向來是人云亦云,真假難辨的。連他都知道,那些開國皇帝想要造反的時候,都愛跟神仙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包括他們大業朝的開國皇帝也玩的是這一手,是不是真有神仙,事實上大家都清楚,不過是忽悠老百姓的話而已。

被班恆這麼一問,班嫿也有些不確定了,她起身從多寶架上翻出一個木盒,裡面放著一疊紙,紙上的字體猶如鬼畫符一般,大概除了班嫿自己認識,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寫了什麼。

「我那天怕時間太長把夢的內容忘了,所有把能記住的都寫了下來,」班嫿把這疊紙拍在桌上,「你們看看還會發生什麼巧合事件。一次兩次算巧合,三次四次總不能也是巧合吧?」

班淮拿起紙看了好半晌,雙眼呆滯地看著班嫿:「閨女,你上面寫的是什麼?」

班嫿把那張紙拿過來一看,「謝宛諭要嫁給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喜歡的卻是石飛仙。」

「你怎麼記的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班恆知道自己認不出班嫿那堆鬼畫符,乾脆看也不看,「有沒有什麼朝中大事發生?」

「我這麼懶,怎麼可能夢到朝政大事,」班嫿回答得理直氣壯,「再說了,夢裡的我每天都那麼忙,哪有時間去關心那些無聊的政事?讓你來,你也記不住啊。」

班恆認真想了想,如果是他來做這個夢,可能醒來就忘記了,肯定比他姐還不如。

「那你怎麼把別人嫁誰記得這麼清楚」這一點班恆有些想不明白。

「誰讓她跟我不對付呢?」

班恆恍然,萬分理解地點頭,以他姐記仇的性格,這事確實能記下來。

現已成年的大皇子與二皇子皆是皇后所出,可能是陛下登基前,吃夠了先帝偏寵妃嬪的苦,所以他最敬重的只有皇后,最看重的皇子也是皇后所出。

只可惜陛下對兩個嫡子的偏寵,讓他們兩人從小過慣了順風順水的日子,所以太子性格過於優柔寡斷,耳根子軟,容易感情用事。二皇子性格傲慢,平時在外永遠一副皇帝老大,太子老二,他就是第三的姿態,至於其他朝臣,很少能有人被他放在眼裡。

這兩個皇子跟靜亭侯府的關係都不怎麼樣,所以班嫿對他們倆也沒多少好感。

夢裡有一幕班嫿記得格外清楚,成為皇子妃的謝宛諭打了石飛仙一巴掌,而二皇子竟然當著很多人的面,呵斥謝宛諭不說,還親自陪著石飛仙去看太醫。

皇家的男男女女,都不是什麼真心人,但好歹還都維持著面上的情分,像二皇子那樣,不給正妃絲毫臉面的行為,就做得太過了。

現在謝宛諭與石飛仙好得跟親姐妹似的,誰會想到以後會發生這種事呢不、不對,石飛仙不是對容瑕有意麼?日後她跟二皇子之間關係曖昧,說明她根本沒有嫁給容瑕。那麼問題來了,嫁給容瑕的女人究竟是誰?

「唉。」

班嫿單手托腮歎息了一聲,只可惜她跟容瑕不熟,連做夢都沒夢到過他,所以還真不知道能搶走石飛仙心上人的女人是誰。

「再等等吧,」陰氏摸了摸女兒的頭,「若是謝家姑娘真的嫁給二殿下,我們再……」

實際上他們又能如何,空有爵位,沒有實權,若真有人逆反稱帝,他們能做的,也只是乖乖做案板上的魚肉而已。

「姐,你若是你那個知道誰是那逆反之人就好了,」班恆情緒十分低落,「至少我們還能選擇弄死他或者抱他大腿。」

「若你姐夢裡的事情都成了真,說明此人是上天命定之子,你說弄死他就能弄死他?」班淮沒好氣道,「好好做你的紈褲去,別為難你的腦子了。」

大業朝雲慶二十一年秋,皇帝請朝中某命婦做媒,替二皇子向忠平伯府嫡小姐謝宛諭下聘禮。

忠平伯府只能算作新貴,按理說他家閨女是嫁不到皇子府的,皇帝做主為他娶這麼一個沒多少影響力的正妃回來,是因為他的心大了。他可以寵愛嫡次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喜歡嫡次子有取代嫡長子的心思。

對於忠平伯府來說,這並不是一門太好的婚事,可是聖上請超一品命婦親自來做媒,他說不出也不敢說拒絕的話。

得知謝宛諭竟然真的要嫁二皇子以後,班家四口人如喪考妣,躲在屋子裡抱頭痛哭了一場。

大月宮,是大業朝歷代皇帝居住的地方,同樣也是諸位皇子做夢也想住進去的地方。

二皇子蔣洛跪在雲慶帝面前,面上滿是不甘與憤恨:「父皇,兒臣心儀之人並非謝家姑娘,您為何要逼著兒子娶她?」

「這位謝姑娘我看過了,相貌姣好,儀態大方,更重要的是性情十分寬和,與你十分相配,」雲慶帝低頭寫著字,看也不看蔣洛,「你若是想不通,就回去慢慢想,什麼時候你想通了,我再放你出宮。」

「父皇!」蔣洛不敢置信地看著雲慶帝,「我跟大哥都是您的兒子,您為何如此待我?那個謝宛諭有什麼好,論才華不如石家小姐,論氣度不如皇叔家的康寧郡主,至於相貌……」

蔣洛冷笑道:「連班嫿那個草包長得都比她好,我為什麼要娶這麼一個女人?」

「既然你覺得班嫿長得比她好看,那你便娶班嫿去!」雲慶帝有些不耐道,「世間哪有那麼多樣樣都完美的女子,你別不知足。」

蔣洛咬了咬牙,怕自己再執拗下去,父皇會真的讓他娶班嫿,只好沉默地朝雲慶帝磕了一個頭,無聲地退了出去。

這時間不是沒有完美的女子,只是他的父皇不願意讓他擁有而已。

大長公主府裡,班嫿幾句俏皮話,便逗得大長公主喜笑顏開,一口一個心肝肉,喜愛之意表露無遺。

班恆在一邊吃著零嘴,一邊告狀道:「祖母,您可別信我姐的話,她抽那個沈鈺的時候,那是半點不留情,一條鞭子甩得虎虎生虎,連我都被她的架勢給唬住了。」

「姑娘家就是要硬氣些才好,」大長公主拍了拍班嫿的手,「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必學著其他女人曲意奉承,誰若是招惹了你,儘管告訴祖母,我替你做主。」

班嫿捧住德寧大長公主的手,乖巧地笑道:「您不用操心我,我跟弟弟一切都好,只要您身體好好的,我便什麼都不怕。」

「好好好,」德寧大長公主把班擁進懷裡,笑容溫和慈祥,「就算為了我們家嫿嫿,本宮也要長命百歲。」

「還有青春永駐,越來越年輕。」

「好,青春永駐。」德寧大長公主笑著一聲聲應了下來。

姐弟倆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德寧大長公主又給他們塞了不少的東西,一副生怕自己那不懂事的兒子委屈了兩個孩子一般。

「咳咳咳。」看著姐弟倆騎著馬越行越遠,德寧大長公主掏出帕子摀住嘴角,扶著身旁嬤嬤的手,發出長長的歎息聲。

第9章 夢

有個詞語叫不期而遇,還有個詞語叫狹路相逢勇者勝。

班嫿騎在馬背上,謝宛諭正從轎子上下來,兩人四目相對,班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嘲諷與得意。

她在得意什麼,因為能做皇子妃了?

做皇子妃有個屁用,反正再過幾年,這個天下都不姓蔣了。再說蔣洛那種糟心玩意兒,如果不是因為身份尊貴,就憑他那性格,送過她做男寵,她都不稀罕要。

「班鄉君,真巧,」謝宛諭摸了摸耳垂上的大珍珠,面色紅潤的看了眼班嫿,看到班嫿的耳環是一對紅得似血的寶石後,收回了手,淡淡道,「最近幾日怎麼不見你出來玩?」

「錯了,」班嫿搖了搖食指,「不是鄉君,是郡君。」

謝宛諭聞言掩著嘴角笑道:「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你因禍得福,封了郡君,恭喜恭喜。」

不過是個郡君,大業朝又不止她一個郡君,有什麼可得意的?再說了,待明年開春,她嫁給二皇子以後,這個小賤人再猖狂,也要乖乖行禮。

禍?什麼禍?

無非是拿她被退婚這件事來嘲笑而已,班嫿壓根不在意這件小事,所以謝宛諭這句話對她沒有任何影響。班嫿把玩著手裡的馬鞭,漫不經心道,「謝姑娘今天打扮得真漂亮,不知道謝二公子眼睛好了沒有?」

班嫿跟人打嘴仗從來不會拐彎抹角,只要有人拐彎抹角的嘲諷她,她就會毫不留情地嘲諷回去,而且是別人哪痛戳哪裡,絲毫不講究貴族式的優雅與貴氣。憑借這一無人能敵的嘴賤本事,以至於京城裡沒多少女眷敢招惹她。

謝宛諭今天敢這麼刺她,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即將變成皇子妃,班嫿就算再猖狂,也不敢得罪她。

哪知道她低估了班嫿的膽量與沒頭腦,竟然當著她的面拿二哥的眼睛說事。這個女人真是貌美心毒,二哥好歹也曾與她有過婚約,如今二哥不過壞了一隻眼睛,她便如此幸災樂禍,實在是可恨至極。

可是即便她再不滿,此刻也不能發作出來。她是未來的皇子妃,必須端莊大方,在跟二皇子成婚前,決不能行差步錯,她不想像班嫿這樣,臨到成婚前被男方退婚,成為全城人恥笑的對象。

「多謝郡君關心,二哥他很好。」謝宛諭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朝班嫿擠出一個笑。

「謝姑娘,請往樓上走,我們家姑娘在上麵包間等你。」一個嬤嬤從旁邊的茶樓裡走出來,她看到班嫿,朝她行了一個禮,「見過班郡君。」

班嫿認出這個婆子是石飛仙身邊伺候的人,她看了眼旁邊這座茶樓,朝這個婆子點了一下頭,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頭到尾沒有說話的班恆故意嗤了一聲,然後跟在她姐的馬屁股後面走了。

謝宛諭面色鐵青的看著班家姐弟旁若無地走遠,恨不得把他們連個從馬背上拽下來狠狠抽一頓。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對下來接她的婆子笑了笑,然後道,「有勞石姐姐久等了。」

她且忍著,且忍著。

石飛仙正是因為看到了班嫿,才讓嬤嬤去接的謝宛諭。她從窗戶縫裡看到班嫿騎馬離開以後,才轉頭對身邊的康寧郡主道:「班嫿如今行事是越發地目中無人了。」

「她自小驕縱著長大,被不同的男人退婚三次,外面的話傳得那麼難聽,自然是破罐子破摔了,」康寧嘲諷道,「反正她也嫁不出去,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論關係,她與班嫿是遠房表姐妹關係,只是他們家與大長公主之間有嫌隙,所以她與班嫿從小關係都算不上多好。聽母親說過,當年皇祖父本想廢掉太子,立她父親為太子,哪知道大長公主一直從中作梗,終於在當今聖上面前掙得了從龍之功。

這些十幾年前的舊怨,他們家雖然不敢再提起,但不代表他們會忘記大長公主當年做的那些事。

兩人正說著話,謝宛諭便上樓來了。見到兩個閨中好友,謝宛諭的臉頓時拉了下來:「班嫿那個小賤人,我真是恨不得撕了她那張嘴。」想起班嫿戴著的那對血玉耳環,把她那張雪白柔嫩的臉襯托得仿若能掐出水來一般,謝宛諭心裡的恨意就更加濃烈一份。

嫉妒,是一場撲不滅的烈火,足以燃燒人的理智。

「今天來,本來是為了你的好事慶祝,提這種糟心的人有什麼意思,」康寧郡主笑著招呼她坐下,「待明年今天,我們就要稱呼你為王妃了。」

「好好的提這些幹什麼,」謝宛諭羞得面頰通紅,「我看你們今天來,就是故意鬧我的。」

「瞧瞧這臉紅得,我今日總算明白什麼叫惱羞成怒了,」石飛仙伸手捏了捏謝宛諭的臉頰,「恭喜妹妹嫁得良人。」

看著謝宛諭又羞又喜的模樣,她想起了自己暗暗喜歡了好幾年的容瑕,心裡有些發苦。她抬頭看了眼康寧,攏了攏鬢邊的碎發沒有說話,別當她不知道,康寧對容伯爺也有幾分心思的。

夜深人靜入夢時,班嫿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整個人掉進了一場夢裡。

夢裡的她穿著單薄的衣衫,看著滿桌的佳餚以及桌邊的男人,就像是傻了一般。

班嫿知道自己在做夢,她甚至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自己以及那個面容模糊的人,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她感覺到自己對桌邊的那個男人懷著感激之情。

很快她看到自己從房子裡走了出來,身上多了一件厚厚的裘衣。

外面下著很大很大的雪,她看到有貴女在嘲笑她,在對她指手畫腳,但是卻不敢真的對她做什麼。

再然後她看到自己死了,倒在厚厚地雪地裡,鮮紅的血濺在白白地雪上,就像是盛開的大紅牡丹,美艷極了。

班嫿忍不住感慨,她果然是個絕世美人,就算是死,也死得這麼淒美。

冬天的風刮起來帶著雪粒,不過夢裡的班嫿感覺不到冷,風聲嗚咽著像是女人的啼哭聲,她站在自己的屍體前,看著自己後背上插的那只箭羽,頓時恍然大悟,難道這是她上次那個夢的結局?

原來自己以後會這麼慘?

不僅沒了爵位,連命都沒了?

幸好她身上這件白狐裘看起來很值錢,死得還不算太寒磣。

「咯吱,咯吱。」

後面突然傳來一串腳步聲,聲音又急又亂,就像是有人匆匆地趕了過來。

「主、主子,班姑娘去了。」

主子?誰?

班嫿回頭,看到身後多了一個穿著黑色裘衣的男人,男人身姿挺拔,露在袖子外的手瑩白如玉,就算看不到人臉,班嫿也可以肯定,這一定是個極品美男。

她看不見男人的臉,但是卻聽到了男人說話的聲音。

「可惜了。」

班嫿點了點頭,確實挺可惜的,畢竟她這麼美。

「京城裡難得的一個鮮活人,厚葬了她。」

班嫿長舒一口氣,看來不僅人好看,心眼也是挺美的。

男人忽然扭頭,彷彿看到了站在旁邊的她,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繁複的宮裙,得意地挺了挺腰肢。

只可惜對方並沒有看到她,而是以一種複雜的語氣道,「查清楚是誰幹的,讓人……讓人照顧好她的家人。」

「彭!」

值夜丫鬟如意聽到屋內傳來響動,嚇得忙從榻上爬起來,快步跑進內室,然後就看到郡君穿著中衣呆愣愣地坐在桌旁,她的腳邊還躺著一隻摔碎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