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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胖子找來兩塊膠布,把兩個孩子的嘴給粘了起來,一手拎起一個,踩著水準備把這兩個孩子從二樓窗戶扔下去。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兩個孩子被扔下去後,並沒有沉到水裡,一隻巨大的烏龜背起兩個小孩子,眨眼便游到了岸邊。

他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用力揉了揉,就發現兩個孩子與大烏龜不見了,窗沿邊多了一隻皮毛白淨的肥兔子。

「胖子,你在發什麼呆?」老大見胖子站在窗戶邊動也不動,有些不耐煩道:「你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淹死不成?」

一點人性都沒有,扔都扔了,還要看著他們被淹死。不像他,天生心軟,看不得這種殘忍畫面。

「老、老大,兔子,有隻兔子。」胖子說得結結巴巴,話音中還帶著幾分恐懼。

任哪個人看到巨大無比的烏龜後,又看到一隻乾淨得過分的兔子出現在面前,都會覺得這個畫面詭異。

「兔子怎麼了,你他媽這輩子沒見過兔子?」老大指了指身邊一個小弟,「把兔子抓來加餐。」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砰地一聲,胖子重重摔倒在地,濺起一地的髒水。

「怎麼回事?」老大擦去臉上的泥水,看到胖子臉上站著一隻毛絨絨的小白兔,胖子在水裡掙扎著四肢,可是怎麼都爬不起來。

屋子裡的幾個人覺得這個場面有些毛骨悚然,有個人甚至嚇得嚥了嚥口水,在安靜的屋子裡,吞嚥聲格外明顯。

然後他們就看到,兔子……咧嘴笑了。

咧嘴笑了!

啊啊啊啊啊,兔子怎麼會笑?!

兩個小時後,彭航接到了臨海市派出所的電話,說幾個男人在某棟民居裡又叫又鬧,引起了救援人員的注意。這些男人自稱是京都綁架案的嫌疑人,要警察馬上把他們抓走,臨海市這邊不太清楚案件經過,所以請彭航去確認。

彭航:?

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微笑。

嫌疑人:警察蜀黍,救命!QAQ

第85章 符離

彭航趕到派出所, 看到幾個嫌疑人神神叨叨的模樣, 莫名想起不久前拎著啤酒滷肉跑來自首的包工頭。

「真有的有妖怪, 那隻兔子會吃人!」

「有只幾百斤大的烏龜,孩子被烏龜帶走了。」

「有妖怪, 他們要吃掉我們,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保護我們。」

幾百斤重的烏龜有多大, 兔子才多大,還能吃人?有人懷疑他們是故意裝精神出了問題,好逃避法律責任, 帶去做精神測試,一切正常。

最神奇的是, 有人在某條街道上發現了那兩個被綁架的孩子, 他們安安靜靜坐在屋簷下, 手裡還捧著麵包與牛奶,就像是出門玩累了, 坐在路邊休息一下。

彭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問題, 在這些離奇事情發生後,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符離。思來想去, 他最後只能接受一個結果, 那就是符離的身份與安全部門有關, 所以就算有一些怪異的行為,那也是與工作有關。

想通了這點,他沒有再特意去查機場出入監控鏡頭, 來判定符離究竟有沒有乘坐登記中的航班。

中秋節,闔家團圓的日子。

包御做了很多宮廷月餅,擺滿整整一桌,把桌子抬到了天台上。

吹著寒冷的夜風,楚余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好奇地問:「符哥,拜月有什麼講究?」

「月華能夠提高修為。」符離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皎月,對天台上的妖修們道,「你們都有自己的修煉術法,我沒有什麼可以指導的。拜月增加的修為,就像是你上班時偷偷兼職賺的錢,對大家的正統修為方法沒有任何不好的影響。」

符離這麼一說,大家更加正經,理好衣服的折角,下定決心等會一定好好拜月。

見大家如此鄭重,符離走到莊卿身邊,小聲問:「你要去拜嗎?」

莊卿不答反問:「你呢?」

「當然要拜,我以前每年都拜的。」符離抓住莊卿的手腕,在天台上找了一個好位置,「等下我們站這拜。」

莊卿看著他亮閃閃的眼睛,扭頭望著空中的月亮:「好。」

正在整理衣服的張柯看到符離站在另一邊,正準備跟過去時,被楚余一把抓住:「你幹什麼呢?」

「我去跟符哥站一塊兒。」張柯不明白楚余為什麼要抓住自己,「你拉我幹嘛?」

「站什麼站,你的眼招子怎麼長的?」楚余壓低聲音道,「沒看見今晚老大都跟著過來了,人家兩個大帥哥站在一起,那是養眼,你戳過去,就跟人參裡面冒出一根老蘿蔔似的,好看嗎?」

張柯:……

這個形容詞有點狠,不過看到站在符離身邊的莊卿,他確實歇了湊過去的心思。

月上中天,符離道:「不拘禮儀,抱著虔誠之心拜一拜就行。」

月亮又不是人,不講究繁文縟節。誠心者,作揖就會受到月華反饋,若是不誠心,就算是三拜九叩也沒有用。他轉頭看莊卿,對方也看著他。符離雙手合十,閉眼躬身對月亮一拜,下一刻化為白色兔子,前爪合攏,完完整整行了一個禮。

無數華光投在他的身上,彷彿有無數光芒籠罩在他身上,每一根毛髮都在發光。莊卿靜靜看了符離一會兒,對著月亮拜了下去。

月華帶來的力量十分溫和,拜下去後,他整個人彷彿在包裹在一個溫暖的盒子裡,暈陶陶地讓人想要沉睡過去。時間像是只過去了瞬間,又像是過去了很久,等他睜開眼時,天已經快要亮了。

「你醒了?」一塊月餅遞到他面前,拿月餅的手白嫩精緻,襯得月餅也變得可口起來。

莊卿拿起月餅,轉頭看旁邊,其他同事已經抱著月餅盤腿坐在地上吃起來了,案桌上擺著的月餅,一塊都不剩。

「這些後輩吃東西太凶殘了。」符離從乾坤袋裡摸出兩盤月餅,「幸好我眼疾手快提前搶了兩盤,不然我們就沒得吃了。」他一邊說,一邊塞了一盤遞給莊卿,又掏出兩個軟墊,盤腿坐在了地上。

莊卿捧著一盤月餅,看著符離豪邁的坐姿不說話。

「坐啊。」符離拍了拍身邊的軟墊,扔了一塊月餅到嘴裡。他的嘴巴看起來並不大,但是月餅掉進他嘴裡後,就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一點影子都不見了。

莊卿學著符離的樣子坐下,咬了口手裡的月餅,味道確實還不錯,最難得的是,上面充滿了靈氣。這股氣十分純粹,沒有沾染上凡塵中的污穢。

難怪他們會為了幾個月餅搶成這樣,原來不是為了月餅,而是為了上面的靈氣。

「以前在霧影山的時候,我們也喜歡擺祭品拜月,拜完以後大家就坐在一塊兒分吃祭品,很熱鬧。」符離掏出一瓶靈髓遞給莊卿,「吃餅的時候喝點水,別噎著。」

莊卿打開瓶塞喝了一口,整個身體都跟著舒適起來。

「山上的妖修有些擅長樂器,有些擅長歌舞,大家又唱又跳,常常玩得忘記了年月。」符離臉上露出笑,這是他在莊卿面前提起霧影山時,笑得最灑脫的一次,「現在霧影山雖然不在了,但是大家可能還好好活著。只要他們還在,隨處隨地都能是霧影山。等以後找到他們,我就帶你去參加霧影山的聚會,請你泡靈泉,喝靈酒,看最美的歌舞。」

看著他臉上的笑,莊卿沒有提有關逐月真身的事情,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好。」

他也想看看養大符離的那些妖修,想要瞭解一下,符離曾經生活的方式。

雖然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身為修行者,他不想太過壓抑自己的真實想法,很多不知道原由的事情,只有做了才明白是為什麼。

「你在檮杌嘴裡救了我,我想跟你說謝謝,但是這兩個字太輕,太輕飄,我說不出口。」符離亮亮的雙眼看著莊卿,「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會對你很好很好,才不算折辱這份情誼。」

他說的不是恩情,而是情誼。

這雙眼睛太亮,亮得照進了莊卿的心裡。他的心臟彷彿被什麼狠狠捏幾下,又輕輕鬆開,然後又重重捏上那麼一下,他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然而又不捨得這種感覺消失。

很奇怪。

「什麼情誼,你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莊卿低頭接連吃了兩三塊月餅,喝了口靈髓,抬頭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地模樣,「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對我好。」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但是好歹給我個面子唄。」符離又掏出一瓶靈髓給莊卿,「我想對你好,你就勉為其難接受一下,看在大家都是同僚的份上,行不行?」

莊卿撇頭:「隨你的便,無聊。」

「太陽要出來了。」符離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著東邊的天空,「你快看。」

莊卿順著符離指著的方向望去,那邊的天空已經亮起了一條線,在黯淡的天空格外起眼。這條線是開啟光明的鑰匙,很快東邊的天空越來越紅,鴨蛋黃似的太陽慢吞吞地從天際爬了出來。

白日來臨。

「早飯我們吃煎蛋吧。」符離盯著朝陽看了很久,轉頭對莊卿道,「去你家做飯。」

莊卿把最後一塊月餅吃進肚,把盤子塞給符離,站起身拍了拍褲子:「走吧。」

「去哪?」

「去我家做飯。」

楚余等人搶完所有月餅,看完朝陽升起,扭頭往身後一看,符離與莊卿早已經不在天台上了。

「老大跟符哥什麼時候溜了?」

「在你們搶最後一塊月餅的時候。」黃燦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今天不用上班,我回去休息了。」更重要的是昨晚吸收了很多靈氣,他需要回去吸收一下。

「又溜了一個。」林歸性格好,做事也有些慢吞吞,他跟黃侯收拾好亂七八糟的天台,兩人原身都是龜類,所以做事的時候,都有慢節奏的毛病。

「符哥知道得真多。」黃侯擦乾淨桌子,「拜了一次月,感覺比我修煉好幾年都有用。」

林歸笑著點了點頭 。

「只可惜符哥這麼厲害,每次有大妖作亂,也是符哥出力最多,還被老大扣了那麼多工資。」黃侯小聲道,「他們都說老大私底下很摳門,這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林歸笑著反問。

黃侯搖頭:「我不敢覺得。」

「沒關係,以後慢慢就能知道了。」林歸眼神裡滿是對後輩的包容,「我相信你,加油。」

黃侯:……

這種信任,並不能讓他覺得驕傲。

符離跑到莊卿家裡,成功的吃到了煎蛋,然後變成原形在沙發上睡了過去。這兩天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感覺到困,躺著就能睡著。

收拾好廚房出來,莊卿就看到了沙發上露出肚皮,睡著四仰八叉的兔子,他找了塊浴巾蓋在兔子身上,到樓上書房取了一本書下樓。

這本書已經發黃,裝訂書脊的線也有些搖搖墜墜,稍微用些力,書就有可能變成碎片。書上記載了一些有關上古大妖的內容,但是這些大妖皆是身體強大相貌怪異,像符離這種乖巧長相的妖修,大都沒什麼名氣,最多就是成為其他妖修的食物。

翻了一頁泛黃的紙,莊卿看了一幅抽像的圖畫,依稀看得出上面畫著一頭野豬。

當康,身形似豕。當康若出,天下兆豐年。

短短的十五字,除了一張線條扭曲的圖畫,再沒有更多的記載。

莊卿看著呼呼大睡的兔子,忽然有了個荒唐的猜想。

符離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到自己是一團不會說話的光,然後被風吹進某塊石頭裡。他不想變成石頭,掙扎了一番,就變成了兔子的模樣。

天空很紅,地上很黑,他很害怕,大聲叫嚷了起來。

直到一隻溫暖的手掌放在了他的背上,他睜開眼,看到了莊卿那張板板正正的臉。

莊卿如閃電般收回自己的手,繃著臉道:「你把浴巾踢到地上了,我準備給你蓋上。」

符離爬起來,果然看到一塊浴巾掉在了地上。他抖了抖尾巴,爬到靠墊上趴好:「謝謝哦。」

一看符離乖乖躺好,就等著蓋被子的模樣,莊卿撿起浴巾給他蓋上:「中午想吃什麼?」

「我不挑食,就是不喜歡吃胡蘿蔔、白菜、苦瓜、魚腥草……」

聽他念了好多道菜的名字,莊卿忍無可忍揉了一把兔子腦袋:「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挑食。」嘴上雖然嫌棄,但是他打開冰箱後,還是避開了符離說的那幾樣菜。

符離打了個哈欠,想起有個人類大爺曾跟他說過,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以莊卿的廚藝,以後若是有了喜歡的女妖,肯定很容易獲得她的芳心。

茶几上有削好的水果丁,符離打開電視,跳到茶几上慢慢吃起來。

等莊卿做好飯,整整一盆水果丁已經被符離吃光,肥墩墩的兔子癱在沙發上,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懶字。

「吃飯了。」

紋絲不動的兔子聽到這句話,瞬間蹦到了餐桌旁,化為人形拿起了筷子。

「去洗手。」莊卿嫌棄地看他的手,變成兔子在地上、沙發上、茶几上都爬過,手能乾淨到哪兒去?

被莊卿這麼一吼,符離乖乖洗手,順手還把廚房裡的湯給端出來了。

「包御的廚藝不如你。」符離吃著魚腹上的肉,給予了莊卿極高的評價。

「就算你這麼誇我,也別想我常給你做飯吃。」莊卿把空碗放下,見符離臉上還帶著睏意,忍不住皺了皺眉,「還想睡?」

符離有些不好意思。

「算了,也不指望你能幹什麼,去睡吧。」收起桌上的髒碗,莊卿走向廚房,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往身後望了一眼,符離又變成了一隻兔子,正往沙發上蹦。

收回自己的目光,莊卿心裡有些不踏實,總覺得符離這兩天的模樣有些不正常。

符離跳上沙發,腳下彷彿踩到了什麼紙,發出沙沙的聲響。用腦袋拱開靠墊,一本破舊泛黃的書露了出來。他本來不是愛看書的妖,但是由於近期最大的理想就是考公務員,所以就用爪子翻了兩頁。

上面是一些妖獸的簡短介紹,內容還沒有白猿講得多,他頓時沒有了興致,準備合上書時,兔爪沒有控制好,翻到了後面某頁。

當康兩個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鯤鵬跟他聊天時,提起過這個妖獸,然而他幾乎對這種妖獸一無所知,因為白猿長老沒有跟他提過。

短短十多個字,看不出有什麼內容,倒是那幅幼兒園大班水平的繪畫,讓他有些意外,這頭豬長得跟剛鬣大王挺像的,只是剛鬣大王的原形比這個好看很多,看起來也沒沒這麼猙獰。

當康是瑞獸,還能給人間界帶來豐收嗎?

山裡要種東西,向來是白羊長老與白虎長老在操心,剛鬣大王就知道琢磨吃飯、做飯、設宴,跟瑞獸當康除了長得像以外,還真沒半點相似的地方。

「還沒睡?」莊卿走過來,見符離在看有關當康的這一頁,順口道,「傳說中當康是上古的瑞獸,他一出現就能帶來豐收,並且能歌善舞,他唱歌的地方,會草木茂盛,果實纍纍。他跳舞的地方,會生機勃勃,產量加倍。」

剛鬣大王唱歌沙啞難聽,跳舞也只知道扭屁屁跺腳,好像離當康的標準又遠了一段距離。更何況以剛鬣大王愛吹牛的性格,若他是當康,早就拉著他吹上一百年了,怎麼可能提都不提?

「我修為剛晉陞,神魂還沒有完全的鞏固下來。」符離打了個哈欠,「我先去打會座,也許就能好了。」

莊卿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他以前修為剛晉陞時,雖然也有些精神不濟,但也沒有像符離這樣困得厲害。

符離變成人,拿開身邊的書,一頁紙散落下來,掉在他另一隻手掌心。

狌狌,形似猿猴,白耳健足,通曉世間萬物,卻不可預知未來。若食其肉,可健步如飛。

這段話的下面,配的是一張直立行走的猿猴圖畫,畫技仍舊浮誇扭曲。

符離捏著這張紙看了很久才把紙夾進書裡,然後把書放到了茶几上。

「你怎麼了?」莊卿見符離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潛意識告訴他,符離此刻似乎並不是太開心。他把書扔到一邊,對符離道,「這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記載,當不得真。」

「不,你不懂。」符離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神情幽怨,「我以為整座山的妖修,都像我一樣,身體天生帶著些缺陷。然而事實卻告訴我,這一切可能是我想多了,真正有缺陷的,只有我。」

至今他都還記得,當初剛到霧影山時,白猿長老畫了很多的圖片給他看。

「小孩兒,你看我畫的麻雀,像誰?」

「像今天早上在樹上跳舞的小鳥。」

「對。」

「你看我畫的這只雉雞,像誰?」

「昨天想抱我的漂亮姐姐。」

「真聰明。」

「你看我畫的這只白猿,又像誰?」

「像你。」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