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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待朝服整理好,封瑾突然抬腳走至床邊,俯首看著睡顏安好的女子,心情大好道:「桃玉閣莊氏自進宮溫婉淑儀,品性高潔,甚得朕意,今特晉其為嬪,封號…昭。」

候在一旁的高德忠心中一驚,莊婉儀這麼快晉封為嬪已是讓他驚疑了,更何況這個封號…

「高德忠,等下便把這個旨意曉諭六宮,五日後便是好日子,叫殿中省準備著冊封禮。」封瑾埋首在莊絡胭眉間落下一吻,轉身往桃玉閣外行去。

「是,」高德忠不敢看床上之人,心裡卻震驚異常了,不過是兩夜而已,皇上竟是對這莊婉儀…昭嬪如此寵愛,實在讓他意外,也足見這昭嬪心計。

「《說文》有言,昭,日明也。此字有光明美好之意,輕易者不得用之,皇上竟是用此字做莊氏的封號…」皇后捻著手中的佛珠,動作確是比平日快上了幾分,「倒真是對莊氏有心了。」

皇后十分心驚,這莊氏不過得聖寵兩日,便由婉儀晉陞為嬪,雖說只是個從四品,但是卻有著昭字做封號,便是別的嬪位妃嬪,也是要禮讓其兩分的。更何況妃位以下的,除卻嫣貴嬪誰還得了封號?

這莊絡胭晉陞竟是與當初嫣貴嬪一般了,倒真是沒有讓她想到,若是早些知曉會有這一日,當初她就…

「皇后娘娘,奴婢聽聞乾正宮的奴才攜著好些珍玩往莊…昭嬪住處去了。」和玉從外室進來,在皇后身邊小聲報道。

皇后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一絲笑意,「既是如此,我們景央宮也該備些賀禮去才是。」

和玉聞言低下頭退了出去。

皇后心情尚不算糟的捻著佛珠,她當真以為皇上有多喜歡這個昭嬪,現今看來,也不過當個玩物罷了,今日寵著,明兒便不知忘在哪兒了。

身為帝王若是真心喜愛一人,哪裡又捨得只讓她頂個小小嬪位卻又遭如此多女人嫉恨,可見不曾動真心。只不過覺得有趣,想多賞玩幾日罷了。

唯一讓她有些不滿意的…便是那個封號了,皇上待這個昭嬪雖說沒有真心,但也應該有一兩分喜愛,現今她待昭嬪還是寬厚些好。

各色珍玩絲綢如潮水般湧入桃玉閣,這宮妃子的,那宮婕妤的,不管得寵還是不得寵,這會兒都派人送了賀禮來,以示賀晉封之喜,儘管這些女人每一個都恨不得扒了莊絡胭。

莊絡胭看著滿屋子的珍寶,把玩著一粒成色極好的大東珠,聽著福寶念著一張張禮單,打了個哈欠,「屋內可以換上皇上賜下的珍玩,至於其他的全部登記入庫。」說完,看了眼福寶,「要好好分類安放著,可別處岔子。」

福寶心領神會的行禮退了下去。

「主子,瞧著天兒不錯,可要出去走走?」聽竹敲著莊絡胭的腿,小心的詢問。

「這會子我若是出門,不等於上趕著讓宮裡的大小主子拈酸吃醋麼,」莊絡胭懶洋洋的靠著椅背,「你等會告訴其他人,若是有誰在外仗著我的名頭囂張跋扈,皆罰宮杖三十,遣出桃玉閣,我這裡留不得脾性大的主兒。」

「奴婢省得,」聽竹小心回應一句,見莊絡胭已經閉上眼睛養神,便不敢再出聲。

此時後宮之中卻不知有多少人咬碎牙,砸了東西。即便如此,待彼此再相見時,必定言笑晏晏,姐妹情深。

第6章 寵與愛

皇后的景央宮內,大大小小的妃嬪坐在一處,各個言笑晏晏,只是那比花更美的笑中,帶著鋒利的寒針。

若說成為嬪後有什麼不同,那便是在後宮裡行禮的時候少了。她發現後宮裡的女人雖說不少,但是位分高的並不是很多。成宣帝繼位的時間很早,自十八歲登基至今已近十年,後宮裡統共這麼些被臨幸過的女人,認真算起來,還當真不算多。

想想史上的劉子業,做皇帝短短兩年內,後宮便有嬪妃萬人,與其相比,成宣帝簡直就是苦行僧柳下惠。

不過這後宮裡的女人雖算不上多,但一個個絕對都是精品,容顏氣度都很是難得,也難怪前世那些男同事羨慕做皇帝的,別說男人就她一個女人瞧著這一群水噹噹的女人,也覺得賞心悅目。

屋內的座位按著位分依次往下排,莊絡胭坐在汪嬪的上首,雖說兩人皆為嬪,汪嬪比莊絡胭資歷要老,可是架不住莊絡胭有封號,所以在這種場合上,也要比一般嬪位的女人體面幾分。

汪嬪是個寡言的女人,即便自己居於莊絡胭下首,也不見半點不滿,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讓人很容易便把她忽略過去。

倒是坐在莊絡胭上首的蔣賢嬪性子要活躍兩分,偶爾會接下其他女人的話頭,也算得上是長袖善舞了。這是個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

不過有時候看似沒有心機的女人,做起事來比誰都狠,莊絡胭在職場上吃過這種人的虧,至此後便養成不再小瞧任何人的習慣。

「自進來後,本宮還不曾與昭嬪妹妹說上話,諸位姐妹這會兒喝的茶可還稱心?」皇后端起茶盞,「昨兒殿中省的奴才來說,這是開春出的新茶,若是如你們心,等下便讓奴才領到你們居住去。」

這是警告自己,即便自己暫時得寵,但是這後宮的主人是她,無論什麼都要經她的手麼?這九曲十八彎的心思,實在耗費腦子,莊絡胭回以一笑,「不曾想今日到皇后娘娘這嘗到了今年新茶,嬪妾這遭可算是沾光了。」她不會沒腦子的挑戰皇后的權威,不說她現在在成宣帝眼中不過是逗他歡心的普通后妃,就算成宣帝對她有了兩分心思,她也不會做那出頭鳥。

「瞧這嘴甜的,你既是喜歡,便叫身邊奴才取了去,左右這些茶拿出來喝了才是正理兒,若放成了陳茶,那便是可惜了,」皇后聽得莊絡胭如此說,面上露出笑意。

「皇后娘娘既捨給昭嬪妹妹,便也不能忘了嬪妾,嬪妾今兒也要厚顏討上一些了。」嫣貴嬪一笑便是驚艷,她出身低微所以即便得聖寵也不過熬到側三品貴嬪上,這莊絡胭因著父親在朝中的地位,這才得寵幾日,便爬到了嬪位上?

原覺得只是個草包,沒曾想竟成了自己的威脅。

淑貴妃是除了皇后外最尊貴的女人,她潔白細嫩的手執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面的霧氣,不過輕啜一口便放下杯子,用手絹試淨嘴角,似笑非笑道:「還是皇后娘娘好,臣妾那還是去年的青螺陳茶呢。」

莊絡胭記憶裡對青螺沒有印象,但是看眾位嬪妃聽到青螺二字後既恨又妒的臉色,便知這種茶應該很精貴。這淑貴妃聽似在自便,實則不過是炫耀罷了。她也樂得看這些女人鬥智鬥勇,總比自己做這齣戲的戲子來得好。

正在皇后與淑貴妃、嫣貴嬪你來我往之時,原本坐在寧妃下手的葉淑容突然暈倒過去,讓一屋子女人花顏失色。

召來御醫一診脈,滿屋子女人臉色更難看了,因為葉淑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

若是一個小位分的嬪妃有身孕,皇后等人的臉色也不會這般難堪,因為這些女人即使生下孩子,也不能自己撫養。

可是葉淑容便不同了,她是從二品正經主子,生下孩子是有自己撫養資格的,如今宮中不過三個皇子四個公主,而且這些皇子公主母妃的位分都不高。若葉淑容誕下皇子,身份便是最高的,皇上難免不會看重幾分,若是…

「太醫院的人都是做什麼的,葉淑容有了龍子這般大事,你們每兩日請一次脈,盡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察覺嗎?!」皇后心氣兒不順,難免拿御醫們發作。

在場眾人都清楚,葉淑容若不是今日暈過去,只怕這事兒還會捂一段時日。也合該葉淑容甚至不好,不然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被發現?

前來請脈的兩個御醫聽到皇后的責問,嚇得跪在地上,他們哪裡不清楚後宮裡的爭鬥,今日無辜被牽連,卻是連狡辯的餘地也沒有。

皇后也不是真的想治太醫的罪,她心裡也清楚是葉淑容把這事瞞過去了,最後罰了太醫兩個月俸祿便把事情揭過,又叫人去通知皇帝這件事。

封瑾聽到葉淑容懷有龍子時,剛剛下了早朝回宮。聽完太監來報,他面上雖露出幾分喜色,倒算不上狂喜,吩咐了賞賜下去,並未立即去看葉淑容。

高德忠見皇上這般神情,就知道皇上對葉淑容是沒有下多少心思的,他靜靜跟在其身後,半點不提及此事。

封瑾看完好幾道折子後,突然抬頭道:「小高子,把朕庫裡的滴翠高頸玉瓶帶去皇后,就說朕念起打理後宮辛苦,特賜皇后賞玩。」

「奴才領旨,」高德忠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種心思,只老老實實的按著皇上的意思去辦,別的也不是他一個做奴才該知曉的。

待高德忠退下,封瑾擱下手中的朱批,臉上哪還見半分喜色。

自葉輓歌進宮後,他不過於寵幸,也不刻意冷落,因為皇宮裡再不能出有葉家血脈的皇子,只是沒有想到葉氏竟然把孩子懷上了。

在一道請安折子上寫下一個批字,封瑾提高聲音道:「傳朕旨意,今夜臨月軒掌燈。」

按著規制,今夜皇帝應該去葉淑容住處的,可是當夜卻要去嫣貴嬪住處,無疑是打葉淑容的臉,自然也更讓後宮女人更加嫉恨嫣貴嬪。

殿外的高德忠甚至在想,皇上對嫣貴嬪是否真的那般寵愛。

若說不寵,一個小官女兒,哪能在短短一兩年內爬到側三品貴嬪位置上?

若說寵愛,為何要給如此張揚的寵愛,若待紅顏失色,聖恩不在之時,嫣貴嬪又該如何自處?

深覺自己想得太多,高德忠心頭一驚,靜靜退了下去。

「皇上今晚要去嫣貴嬪處?」莊絡胭聽到福寶來報,眼睛微微一瞇,隨即笑道,「我知曉了,退下吧。」

後宮這齣戲,還真夠精彩的。

第7章 男人女人

葉淑容剛傳出懷孕的消息沒兩天,安清宮裡又傳出消息,淑貴妃病了,太醫請過脈後,只說夜裡受了寒,需要將養不宜吹風。

皇后聽聞後,倒是大度免了淑貴妃的請安,各宮妃嬪皆去安清宮探望,但都被淑貴妃以身子虛弱不宜見客阻攔了下來。

莊絡胭帶著聽竹與雲夕到安清宮被阻下來後,倒也不覺得難堪,反正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見與不見淑貴妃都在這裡,她來與不來就有大問題了。

過往的宮女太監見到莊絡胭紛紛埋頭以示尊崇,偶遇位分低的嬪妃,各個皆老老實實的行禮請安,倒沒有地位分的女人因著受寵前來挑釁。

莊絡胭不曾仔細打量過御花園是何種模樣,今日慢慢走,慢慢瞧,倒覺得這些花被修剪得極其漂亮。她是個俗人,沒瞧出這些花被修剪得失去靈氣什麼的,只覺得這些花各個開得極好,連一片枯葉都沒有,打理得非常漂亮。

暗自歎息一聲,自己這種俗氣的人,還真能賤命一條的活在這後宮之中,若是遇到鍾靈毓秀的水晶人兒,只怕會哀戚痛苦一番,然後在後宮中痛苦掙扎一番。

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跑到了言情小說劇情中,莊絡胭努力拉回奔騰的思想,扶著雲夕的手還未走出多遠,就見到一個明艷女人帶著幾個宮女逶迤而來。

「見過嫣貴嬪姐姐,」莊絡胭看清這位是最近風頭正盛的嫣貴嬪,屈膝一福,細細打量嫣貴嬪,只見她穿著桃花色繡白花羅裙,頭髮被梳成精緻的隨雲髻,右鬢插著一支蝴蝶金絲嵌玉步搖,隨著嫣貴嬪前行,那蝴蝶金翅竟微微顫動,下方的流蘇也隨著微顫,說不出的美妙。

「昭嬪妹妹不必如此多禮,你我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哪能這般生疏客氣了?」嫣貴嬪伸手虛扶莊絡胭,因著這動作,那髮鬢間的蝴蝶再度搖晃起來,竟似要展翅欲飛似的。

「嫣貴嬪姐姐這髮釵好漂亮,叫妹妹竟移不開眼了,」莊絡胭語帶艷羨的看了眼那精緻的蝴蝶步搖,不得不說這支步搖委實漂亮,即便見慣現代工藝的她,也不得不驚歎一番,足見古人的手藝已經頂峰造極。

嫣貴嬪顯然對昭嬪的反應很滿意,她笑意中帶著幾分嬌羞與得意,「妹妹喜愛,我本該贈之,只是這步搖乃皇上所賜,倒不敢贈人了。」

「既是皇上憐愛姐姐,妹妹又怎能奪人所好,更何況這步搖戴在姐姐發間正是相配,給了妹妹不過是浪費了這等好物。」莊絡胭仍舊表現得大度,語氣中帶著一份艷羨,卻不會讓人覺得嫉恨。

嫣貴嬪對莊絡胭的反應很滿意,帶著笑意而去,莊絡胭看著她的背影,面上笑意不減。果然女人無論在什麼時候,想要炫耀一樣東西的時候,只要稱了她的心,便能志得意滿,這便是女人虛榮得有些可愛又有些可恨的一面?

無論在哪個時代,女人都要比男人容易來得滿足,即便前生好多女人也不過希望有個平凡卻又安穩的家,有個踏實穩重責任的丈夫。可是無論在哪個時代,男人要的東西遠遠比女人多,權勢、名利、金錢、美人。

古代的女人永遠束縛在三從四德之中,而現代女人稍強勢一些,便被男人稱為第三類人中,而女人弱勢一些,他們又叫囂著壓力重,女人只顧著享受,不想著賺錢養家。

時時有男人念叨著自己有多累,卻不見身邊的女人由原本的嬌嬌女變作了黃臉婆,生養她多年的家一夕間變作娘家,為男人懷胎十月生下孩子,而這個孩子掛著的卻不是她的姓氏。女人孝敬公婆叫做天經地義,男人對岳父岳母盡些心便叫好男人,男人婚後朝三暮四最多被罵句花心,女人婚後若是與哪個男人走得近了些,便是水性楊花不要臉。

其實在這個時間,無論是封建時代或是現代,於女人來說都是不公平的,所以莊絡胭來到這個後宮從未覺得委屈過,現代這樣的鑽石男不也是好多女人花盡心思的搶奪嗎?不同的便是把暗處的爭奪放到明面上而已,也不見得哪個比哪個乾淨些。

女人想要過得好一些,便要學會通透。本可以好好生活,何必又因為那些玩意兒敗壞興致,硬生生的把一輩子毀了。到最後,又有誰同情,不過落得一個傻字而已。

雲夕與聽竹見自家主子神色淡然,眼神卻有些飄忽,便知她已經想到別處,又不敢出言打擾,只好小心扶著免得摔跤。

「主子,瞧這牡丹開得真漂亮,」雲夕見到一簇艷麗的牡丹,忍不住發出驚歎的聲音。

莊絡胭收回神,看著紫色牡丹旁還開著幾朵芍葯,不由得想起唐朝一首描寫牡丹的詩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這種牡丹尚還有一個別名,叫做葛巾紫,」好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這個聲音因為實在太過美妙,所以莊絡胭記得很清楚,她屈膝行禮道:「見過柔妃娘娘。」

「不必多禮,」柔妃聲音柔得足以掐出水來,她看了眼那幾朵開得正艷的葛巾紫,「這種牡丹算不得名品,若論艷當屬大魏紫,論清美當屬夜光白,這葛巾美有了,卻是不夠艷不夠清靈,在這御花園中,也算是不打眼了,難為它能入了昭嬪妹妹的眼。」

「嬪妾是個俗人,瞧著花好便喜上了,卻不知道牡丹還有這般絕色。」莊絡胭笑答,「不過各花入各眼罷了。」

柔妃面帶笑意道:「有昭嬪妹妹的話,這葛巾紫即便不打眼,也合該開得再艷些了。」

待柔妃走遠,莊絡胭才低笑出聲,這柔妃哪裡是跟自己談牡丹,不過是拿這葛巾紫給他下馬威罷了,說她容貌不是最美的,氣質不是這後宮最出塵的,別想奪得皇上的喜愛。

這柔妃的封號還真是恰到好處,不正是柔裡藏針麼,這美麗的嗓音說出這種話,當真是…有些可惜了。

「主子…」聽竹與雲夕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柔妃話中的意思,不由得擔心的看著莊絡胭。

「告訴殿中省的奴才,這幾日送往桃玉閣的花要準備些葛巾紫,我倒是對這花甚是喜歡。」

「是。」雲夕與聽竹對視一眼,只當不知柔妃之前的下馬威。

自葉淑容有了身孕之後,皇帝倒是翻了一兩次嫣貴嬪與柔妃、淑貴妃的牌子,如今淑貴妃病了,就在後宮眾人以為皇上會翻柔妃或是嫣貴嬪牌子時,皇上卻是翻了桃玉閣的牌子。

如今桃玉閣也算得上是得寵的主兒,但是比起柔妃之人,尚且差了些,所以皇上翻其牌子,當真不如葉淑容請出喜脈那夜嫣貴嬪受寵打眼。

成宣帝來到桃玉閣時,見一個白玉細瓷瓶中插著幾支葛巾紫,隨口問道:「愛妃竟是喜好牡丹,明兒讓殿中省送盆豆綠來.」

「皇上可別浪費那等名品,妾不過見這些花開得好看便叫人送了些來,若真送盆來,待過幾日,皇上來瞧恐怕只能見枯枝了。」

成宣帝微愣,倒是沒有想到昭嬪這般直接拒絕了,若是其他女人,不管得了何等賞賜,也只會高興謝恩的。

「愛妃不喜這些名品?」成宣帝見昭嬪這般,倒真有了幾分刨根問底的興致。

「皇上這話可是取笑妾了,」美人眉目一斜,便又是另一種風情,莊絡胭這個動作極其自然,比那些故作嬌羞來得更加美妙,「妾本是俗人,何故去辣手摧花?」

「愛妃倒是實誠,」封瑾被這眼一斜,心有些癢癢,在莊絡胭唇角偷了個香,「不過在朕瞧來,愛妃便比那牡丹還要來得嬌艷幾分,不若讓朕好生品嚐一番。」

千萬別相信皇帝的話,相信你就輸了。

特麼既然說老娘比花還來得嬌艷,這動作怎麼跟餓了好幾個月似的,所以這話裡,品嚐是真的,至於比牡丹還嬌艷之類的…大半夜的做夢也是不好的。

妖精打架是個體力活,尤其是對方的行為比餓狼還凶狠時。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成宣帝已經著好龍袍,正伸展著手臂由宮女跪在地上整理袍擺。見到她醒來,成宣帝和顏悅色道:「愛妃睡得還真沉。」

「這可不全是妾的錯兒。」莊絡胭一句似嗔似怨的話,讓成宣帝嘴角露出幾分笑意來。

莊絡胭瞧著成宣帝嘴角的笑意,懶洋洋的蹭了兩下被子,這就是男人了,女人好好的話不愛聽,偏喜歡別人抱怨著來。

怎是一個賤字了得?

第8章 攻心

「皇上,這花兒…」高德忠看著面前擺著的幾盆葛巾紫,這花兒好看是好看,但是論起精貴來,這葛巾紫實在算不得什麼,怎麼皇上突然喜歡這種花來?

「朕瞧著這葛巾紫也別有一番味道,」成宣帝伸手去撫紫色花瓣,一絲絲冰涼一絲絲滑膩,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把這幾盆花搬去桃玉閣。」

高德忠低頭瞄了眼這幾盆開得正艷的葛巾紫,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桃玉閣住著的那位貴主兒只是小小嬪位,皇上賜下這麼幾盆牡丹,不是抬高昭嬪在宮中的地位?

這若是賜下其他花兒,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這牡丹不是別的物什,所謂牡丹主貴,但凡沾上貴字的,哪還有普通的?

皇上對後宮的女人向來是只寵無愛,即便是寵也不會過了火候。這昭嬪是何等人物,皇上不記得他卻是記得清楚,進宮的時日雖短,但是卻得罪了宮裡好幾位主兒,雖說容貌肌膚不俗,但是性子與秉性不好,所以皇上翻過幾次牌子後,便把人給忘在了腦後,前些日子昭嬪還是個婉儀時,可受了不少宮裡人的折騰,這一遭翻身,還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還是說這位莊小主子往日的魯莽沒腦子都是裝出來的?

可是裝成這般沒腦甚至讓皇上冷落,於她是不會有好處的,可若不是這樣,一個人的變化怎麼會如此巨大?

「你在想朕為何賜牡丹給昭嬪?」成宣帝輕飄飄的看向高德忠,嘴角尚帶著兩分笑意,可見他的心情不錯。

「奴才不敢,」高德忠腦門子的汗瞬間溢出,窺探帝王心思,那是掉腦袋的事情,他哪裡敢認下這個?

「得了,」成宣帝見他這副模樣,揚了揚手道:「快去把花搬去桃玉閣。」

「娘娘,奴婢聽說皇上今兒賞了桃玉閣那邊好幾盆葛巾紫。」柔妃近身宮女時舞走至柔妃身旁,說完這句話後,便見柔妃的臉色陰沉下來。

「你可看清是葛巾紫了?」柔妃眼神陰冷的看著時舞,連美妙的聲音也多了幾分肅殺,時舞把頭埋低了兩分,「是的,主子。」

「好,好一個昭嬪,」柔妃冷笑道:「本宮給她一個下馬威,她便還本宮一巴掌,竟然勾得皇上賜下葛巾紫來!」她以葛巾紫諷刺昭嬪,不過是想告訴她一個個小小的昭嬪在宮裡算不得什麼,不曾想這昭嬪竟敢用這種手段挑釁於她。

她自小彈得一手好琴,即使連宮裡最好的琴師也比不得她,加之又有一副好嗓子與好相貌,自入宮的幾年來,便得皇上喜愛,哪曾想讓一個小小的嬪打了臉。

「想來昭嬪喜愛牡丹了,」柔妃慢慢開口道,「去把本宮庫裡那匹牡丹花樣的宮緞送去桃玉閣,記住,是那匹繡著千重魏紫花樣的,別拿錯了。」

「是。」時舞戰戰兢兢的退出後,才幽幽鬆了一口氣。

莊絡胭托著下巴看著奴才小心翼翼的搬弄著幾盆葛巾紫,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由著聽竹為自己捏腿,舒服的瞇起眼睛。

「主子,和樂宮柔妃娘娘送來了一匹千重魏紫花樣的宮緞,」雲夕從外室走了進來,見昭嬪在閉目養神,便把聲音壓低了不少。

「千重魏紫?」莊絡胭睜開眼,看了眼雲夕手中的宮緞,勾唇一笑,「這緞子倒是好東西,放庫裡去吧。」

「主子,奴婢瞧著柔妃娘娘那邊…」雲夕皺著眉頭,顯得有些為難,可是作為奴婢的,主子不發話,她卻是不能輕易開口的。

「由著她鬧吧,魏紫還是葛巾紫又如何,不過是幾朵花兒罷了,」她一個大腦正常的女人,哪會真的把自己當做花看,這種示威實在撓不到她的癢處,左右不過是一個男人送了她幾盆花而已。

雲夕近來越來越不懂主子的想法了,面對柔妃這般挑釁,主子竟然連半點惱恨也沒有,還有這幾盆葛巾紫,是皇上欽賜下來的,可是瞧著主子這番模樣,似乎並未有心花怒放的模樣。

待雲夕退下,莊絡胭坐起身,伸手由著聽竹扶著自己起身,轉首間便看到窗外碧樹紅花,「今日她贈我,我總該記得日後還禮。」

聽竹背脊一冷,她在宮裡幾年日子,見過不少手段,但是如昭嬪這般飄乎乎說出這等話,見得卻是不多。

以前教養她的姑姑便說過,在後宮之中,說話越是溫柔的女人越可怕。她看著昭嬪面上清淡的笑意,緩緩的垂下了頭。

教養過她的姑姑還曾說過,在這後宮之中,寧可跟著一個夠狠的主子,也不能跟著一個心善手軟的主兒。在這種地方,主子不夠狠,做奴才不過是跟著一起遭罪罷了。

後宮中,忠奴不侍二主,非忠奴者不得善終。聽竹嘴角逸出一絲笑意,皇宮是個大賭場,買定離手不可悔,她這賭注便下了。

午膳後,封瑾看著御案上或請安或哪裡出現吉兆的折子,最後把御筆一擱,起身一撩衣袍,「來人,伺候朕更衣。」

伺候著皇上更衣出門,高德忠見皇上神色淡然,便道:「皇上,奴才聽聞樂舞府出了一曲新舞,不若召來一賞。」

「無非堆砌些新奇玩意兒,」封瑾帝神色默然道,「不若在這園子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