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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陸玉容跪著聽完禮部官員念聖旨,然後與家人一起恭恭敬敬的磕了頭,看著父親從禮部官員手裡接過聖旨,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怒,讓人看不出她究竟對這個賜婚有什麼看法。

等禮部官員離開後,陸夫人滿臉愁色的看著那道聖旨:「老爺,如今可怎麼辦,瑞郡王那樣的性子…」瑞郡王是怎樣的性子,京城中誰人不知,女兒嫁給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更別說皇上與瑞郡王並不親近,淑貴太妃更是與兩宮太后不對付,甚至還做出過陷害皇后這樣的糊塗事,他們陸家與瑞郡王牽扯上,豈不是天大的麻煩。

「放心吧,這個婚既然是皇上賜的,那麼就說明他信任我們陸家,」陸景宏歎了口氣,不知是在安慰陸夫人還是在安慰自己,「更何況如今瑞郡王並無實權,皇上還有什麼可疑的?」

陸夫人也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多說也是無益,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失勢的皇家人。

「母親不必擔心我,」陸玉容擠出一個笑,「瑞郡王怎麼說也是個郡王,他府中也沒有孩子,女兒嫁過去雖然是填房,但是前任是被休棄的,我與原配也不差什麼了。再說了,嫁給其他人也不見得一定比瑞郡王好。」

陸景宏的嫡子陸瞻聽到妹妹說這樣的話,咬著牙道:「妹妹你只管放心,萬事有哥哥,若是瑞郡王敢苛待你,哥哥就算是去告御狀也把你接回來。」

「哪裡就這般可怕了,」陸玉容臉上的笑意明顯了些,她看了眼陸景宏手裡的聖旨,「過日子,也就那樣罷了。」

這話一出,陸家人沉默下來,但是不管如何,他們總是覺得有些虧欠女兒了。

桃花開得正旺時,賀珩在群臣的再三請奏下,終於改年號為嘉祐,並告祭祖廟,以嘉祐元年開始記年,同時世人稱賀珩為嘉祐帝。

嘉佑元年四月,連續下了好幾天的綿綿細雨,但是讓賀珩感到煩躁的不是這綿綿細雨,而是即將臨盆的曲輕裾。日子離得越近,他越是坐立難安,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腳踩生門一腳踩死門,越想這些可怕的事,他就越是無法靜心。

如今雖是四月底,可是因為連續下了三天的雨,氣候反倒有些偏涼,賀珩翻完手裡的折子,正準備起身去了後殿,就見明和匆匆走了進來,甚至連一個禮都行得匆匆忙忙。

「皇上,皇后娘娘快要生了。」

「什麼?!」他面色微變,站起身就大步朝外面走,甚至連身上沾了一滴墨水的袍子也來不及去換了。

一行人來到天啟宮後殿,產房的門已經關上了,賀珩尚不知自己泛白的臉色嚇得宮人們各個小心翼翼,他看了眼緊閉的產房門,沉聲道:「皇后娘娘幾時發作的?」

「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便覺得肚子有些疼,讓奴婢們伺候著她沐浴用膳,還在屋子裡走了一會兒才進了產房,」金盞躬身道,「請皇上您放心,接生嬤嬤說主子的胎像很好,所以定會順利的。」

賀珩腦子亂糟糟的,無意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怎麼不早告訴朕?」

「娘娘說皇上您政事繁忙,待她進產房時才讓奴婢們去稟報您,」金盞聽出皇上話裡的怒意,嚇得跪在賀珩面前,「請皇上恕罪。」

擺手讓回話的宮女站了起來,他現在心情雖然不太好,但是還能認出這個回話的宮女是曲輕裾的近身宮女,所以也不想為難她,只是不斷的給自己灌茶。

韋太后與母后皇太后趕到時,就看到皇上鐵青著一張臉,屋子裡一片死寂,就連產房也沒有多少聲音傳出來,當下嚇得心頭一涼,以為是皇后不好了,便急道,「皇后怎麼樣了?」

「回太后,方才一個接生嬤嬤出來說,皇后娘娘一切都好,方纔還用了一碗參湯粥。」金盞小心回答道,「只是殿下可能要等一會兒才能生得下來。」

「這女子生孩子就是遭罪,」韋太后擔憂的看了眼屋子裡,逕直在椅子上坐下,甚至忘記了邀母后皇太后一起坐下,她皺著眉對金盞道,「叫下面的人都小心些,但凡接生嬤嬤說要什麼東西,你們立刻就要送進去,知道嗎?」

「奴婢記下了,」金盞轉身出了殿,向下面伺候的人傳達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母后皇太后在韋太后身邊坐下,她甚少見韋太后露出這般著急的樣子,只好勸慰道:「妹妹不必憂心,這些日子太醫與孕嬤嬤都說過,皇后的胎像很好,你很快就有大胖孫子抱了。」

韋太后勉強笑了笑,視線卻仍舊落在產房門上,就連賀珩給她行禮也沒有看到。

賀珩見到兩位太后來了,心情也沒有平復多少,灌了一肚子茶水的他忍不住起身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轉圈,不過走了半刻鐘的時間,便已經滿腦門的汗,也不知是緊張的還是熱的。

屋子裡的宮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眼瞧著皇上越來越煩躁,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越埋越低,讓皇上看不見他們才好。

「啊!」

屋子裡終於傳出一聲曲輕裾的痛呼聲,賀珩當下急急朝著產房門走了幾步,結果又聽不見半點聲音了,忍不住道:「怎麼還沒有消息?」

明和看了眼角落的沙漏,這才兩刻鐘呢,他雖然是太監,也知道大多女人生頭胎沒那麼容易。

「皇后怎麼沒有聲音了?」賀珩指著一個宮女,「你進去瞧瞧。」

「皇后正在生孩子,無干的人進去做什麼,」韋太后起身走到賀珩身邊,勉強壓下自己心頭的焦急,「這才什麼時候,當年哀家生你的時候,可是足足折騰了一夜,你先別慌,裡面沒有人出來,就說明皇后沒事。」

賀珩隨意抹了一把額際的汗水,原地轉了兩圈,若不是皇家這些破規矩,擔心日後別人多嘴說輕裾閒話,他早就衝進去了,哪裡還站在門外乾著急。

安靜的環境讓他覺得特別難熬,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隱隱聽到屋子裡接生嬤嬤說了什麼,忍不住貼著產房門站著,想從門縫裡看出些什麼,可惜產房內為了防止有風吹進去,四處的簾子都拉得嚴嚴實實的,他除了看到一片黑以外,什麼都看不見。

又不知過了多久,賀珩覺得似乎已經過了幾個時辰,實際上只過去半個時辰,就在他終於忍不住要衝進去時,產房裡突然傳來嬰兒洪亮的哭聲,這個哭聲洪亮得幾乎能掀翻房頂。

賀珩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才覺得全身發軟,腹中的茶水也撐得有些難受。

「恭喜太后皇上,」一個接生嬤嬤滿臉喜色的打開門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一個抱著襁褓的接生嬤嬤,在三位貴人面前跪下,「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位健壯的皇子!」

「賞,重賞,」韋太后走到門口,從接生嬤嬤手裡接過襁褓,笑瞇瞇的看著胖乎乎的皇子,「好沉的小子,好、好,這眉毛耳朵像皇上,皇上你來……」韋太后往賀珩站的方向看去,又在屋子裡忘了一圈,哪裡還有人?

她看了眼半開的產房門,微微一怔,隨即笑著搖了搖頭,與母后皇太后一起笑呵呵的看起胖孫子來。

生完孩子的曲輕裾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勁兒都用光了,她睏倦的打了個哈欠,迷瞪瞪的看著賀珩推開兩個要攔住他的接生嬤嬤,大步走到床邊,滿頭大汗的樣子非常狼狽,她不由得懷疑生孩子的是對方而不是她自己。

「皇上,產房血氣重,您不能進來……」一個接生嬤嬤還想再勸,結果被賀珩冰涼的眼神嚇住了。

「朕今日心情好,別惹得朕動怒,」他毫不忌諱的在床沿邊坐下,喝退接生嬤嬤後,心疼的握住曲輕裾的手,「辛苦你了,有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就是困,想睡覺,」曲輕裾打了個哈欠,「力氣都用光了。」

「好,」賀珩看了眼產房,叫宮女拿了一床乾淨的被子來,把曲輕裾頭腳都裹進被子裡,彎腰連人帶被子的抱了起來,「這裡血氣重,我帶你回屋子裡睡。」

滿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皇上就這麼抱著皇后走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忙跟著走了出去。

接生嬤嬤看著產床上血糊糊的被子,不由得感慨,她替不少世家都接生過,可真沒看到哪家夫君有皇上這般貼心的,誰說皇家無情的,皇上待皇后可比那些世家公子貼心多了。

曲輕裾的屋子早已經收拾好了,賀珩把她放到乾淨的床上後,掏出手絹替她擦去額頭的汗,柔聲道:「咱們的孩子母后讓人抱下去餵奶了,你先睡一覺,待醒了我再讓人抱他來讓你看看。」

「好,」曲輕裾見他額頭還掛著汗,便笑著道,「皇上也去換身衣服吧。」

誰知她說完這話,就見賀珩臉色一變,彷彿憋著什麼般。

「怎麼了?」曲輕裾不解的問。

「朕方才茶水喝得多了些,」賀珩站起身,匆匆道:「朕去去就來。」說完,便朝著側室的恭桶方向走去了。

曲輕裾先是一愣,隨即悶聲笑了出來,心情卻是說不出的好。

屋子裡伺候曲輕裾的木槿等人見皇后娘娘笑成這般,也不知道皇上與她方才說了什麼,也跟著笑開,不管什麼,只要皇后娘娘好,她們也就好了。

賀珩匆匆解決出恭問題回屋後,見曲輕裾已經睡著,便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替她捻了捻被角,忍不住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

韋太后站在門口,原本抬起的腳放了下來,半晌後她轉身退了出去,看著不知何時已經晴朗的天空,幽幽歎息一聲:「這樣也好。」

「太后,太陽出來了,」她身邊的丁嬤嬤驚訝道,「小殿下出生便晴空萬里,這可真是大吉啊。」

韋太后瞇眼看著那冒出雲層的太陽,笑著道:「哀家的孫子,自然是吉祥一生的。」

丁嬤嬤點頭:「奴婢瞧皇子殿下耳垂大而有肉,印堂高亮,頭髮烏黑濃密,這是福氣之像呢。」

韋太后笑了笑,顯然對丁嬤嬤這些話很滿意。

「皇后娘娘生下了皇子?」江詠絮聽完艾綠的話,淡淡一笑,「那我做的那些小衣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皇上早已經不來她這裡了,幸而皇后待她還不錯,對她來說,只有皇后的地位一直穩穩當當,她才有好的日子過。例如她的位分,若是沒有皇后,她有什麼資格初封便為妃?

「奴婢聽聞,皇后是皇上親自抱出產房的呢,」艾綠小聲的感慨道,「皇上待皇后可真好。」

「這樣很好,」江詠絮為手上的小肚兜收了針,上面繡著一個胖娃娃抱著一隻大大的紅鯉魚,大小正適合幾個月的嬰兒穿,「皇后好,便是我們好了。」

皇后產下皇長子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各代世家耳中,惹得世家們又是一陣忙亂,寫賀喜折子的,備禮的,也有不少女人艷羨,皇后本就得皇上獨寵,又一舉得男,這可真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福氣了。

瑞郡王府中,賀淵正喝得微醺,聽到何福兒的匯報後,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道:「把本王前些日子備下的禮都送去天啟宮吧。」

何福兒一愣,猶豫了半晌道:「可是王爺,是不是等滿月再送去……」

「要你送就送,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賀淵抬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本王不缺這麼點東西。」

何福兒無奈的應下,心頭卻歎息了一聲,那些東西東西送進宮,也不知皇上會不會產生誤會,若是以為王爺想借這些禮物重回朝廷就麻煩了。

唉,如今王爺的想法他是越發摸不透了。

☆、108·爭帝寵不如爭後寵

皇長子殿下是皇上現下唯一的子嗣,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皇長子意義非凡,所以皇長子殿下的洗三禮上,能來參加的人都準備了寓意吉祥的添盆,表示出他們對皇長子的看重。

因為皇后尚在月子中,皇長子竟是由兩位太后親自抱出來的,而皇上也從頭坐到尾,任誰也看得出宮裡幾位巨頭對皇長子的看重。

洗三禮後,一些有身份的命婦有幸就近看了幾眼皇長子,出了宮一個勁兒的讚歎皇長子長得有多好,面相如何有福氣。

沒有身份湊到太后身邊的人也跟著一個勁兒讚歎,仿似說晚了就會開罪誰似的。

京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捧著田家人,但是讓人意外的是,田家是越來越低調了,就連田家已經出嫁的庶女婆家也跟著一起低調起來。田家此舉傳到賀珩耳中後,反倒對田家的觀感更加好了些,伺候不久便借了個機會賞了田家一些東西,暗示他對田家人這種做法非常滿意。

京城向來是繁華的地方,街道兩旁自然也就少不了擺攤的人,所以攤主們看到一匹繫著明黃色綢布的高頭大馬飛馳而過,便知道這是宮裡宣旨的人,偶爾與顧客談上幾句。

「皇后娘娘產下皇長子後,咱們京城也跟著熱鬧起來,」一個包子攤老闆笑呵呵的把一籠包子用荷葉包起來,遞給眼前的顧客,「咱們也能跟著沾沾喜氣。」

曲望之心情複雜的看著手裡的白菜餡兒包子,回首看了眼那遠去的駿馬,疑惑道:「那條巷子過去好像是忠義公府?」

「可不是,忠義公是個好官,又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宮中有什麼賞賜到忠義公府上,那不是很正常的?」老闆把做好包子放進蒸籠裡,低頭看了看爐子裡的火,一臉得意道,「皇后娘娘還曾買過我大姐家賣的鹵蛋,如今京中不少貴人去嘗我大姐家的鹵蛋,都說我大姐家的鹵蛋味道足,這位客官若是有興趣,也去買兩個嘗嘗。」他指了指街對面的鹵蛋攤子,一臉的與有榮焉。

曲望之扭頭看去,果見不少人圍著那個攤子買鹵蛋,有幾個人他甚至還見過,彷彿是幾個世家中的管家。

「喲,這不是曲大少爺麼?」一個身著東山書院學生袍的半大少年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曲望之,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今兒是什麼好日子,我竟有幸看到曲少爺親自來買包子?」

給少年牽韁繩的小廝規規矩矩的作揖道:「小的見過曲少爺。」

曲望之認出這個少年乃是忠義公庶妹的兒子,當下便覺得自己臉上燒得發慌,他乾笑一聲作揖道:「陳少爺好。」

「可當不得曲少爺這個禮,」少年直直的騎在馬上,冷笑道,「貴府上可是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裡的富貴人家,我們這些寒門小戶哪裡受得起這樣的禮。」當年皇后娘娘及笄禮上,梁氏可就是這樣嘲笑他母親的,氣得母親回府後哭了一場,最後還因此重病一場。若不是半月後聖上下旨賜婚給表姐,只怕母親還要傷心好一陣子。

他雖沒有見過姨母,但是卻聽母親說過姨母極為照顧她,並沒有因為母親是庶女便仗勢欺人,所以儘管已經過去十多年,母親提及姨母也是歎息連連。

想起昌德公府的一家人,他便覺得有些噁心,好歹還是個公爺府,做起事來卻連普通人家也不如。還有這位曲大少往日在東山書院也自視甚高,每每看到他時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現在看到曲望之這個落魄樣,他倒是覺得這都是報應。

「陳少爺說笑了,」曲望之臉上的笑已經擠不出來了,他甚至覺得周圍的攤主們看他的眼神也怪異起來,這讓向來好臉面的他有些撐不住,胡亂作揖道,「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陳少爺自便。」

擠開看熱鬧的人群,他連手裡的包子被自己捏扁也不自知,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最後甚至是疾跑起來,直到沒有人再看他,他才呼著氣找到一家藥材鋪子,抓了一包藥慢騰騰的往城外走。

父親被特赦後,因為在牢中受了寒,膝蓋便壞了,如今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母親因為姐姐沒了也日日哭泣,祖母不久前終於熬不住去了,喪禮還是二姐出銀子辦的,想著互相埋怨的父母,他便想轉身就走,再也不回那棟破舊的村屋。

「你憑什麼怨我,當年是你求著要娶我進府,你自己的女兒不管好,現在怪我苛待了她,你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做了什麼事?!」

「你這毒婦,我當年真不該娶你,若不是你,我現在便是國丈爺,都是你這毒婦……」

聽著屋裡的爭吵聲,曲望之臉上露出厭煩的神情,最後把包子與藥材往門口一放,轉身便離了這個吵鬧的地方。

天啟宮後殿,曲輕裾終於出了月子,暢快的洗了澡,換上了一件漂亮的紗裙,坐在床邊給睡得正香的兒子慢悠悠的搖著扇子,然後終於忍耐不住的在兒子的嘴巴上親了一口。

木槿見到皇后娘娘這個動作,臉上露出一個笑來,走到床邊看了眼捏著小拳頭睡覺的皇子,小聲道:「娘娘,賢妃娘娘來給您見禮。」

「賢妃來了?」曲輕裾把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吩咐奶娘好好看著皇子後,才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江詠絮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見到曲輕裾出來,馬上放下茶杯,起身給她行了一個禮。

「賢妃不必多禮,」曲輕裾笑著在上首坐下,「快請坐,這天一進六月,便熱得不行了,你怎麼過來了?」

「嬪妾平日也沒什麼事,便做了些皇子殿下穿的衣物,也不知合不合適,」江詠絮從艾綠手上拿過一疊嬰兒穿的衣服,「還望皇后娘娘不要嫌棄嬪妾的手藝。」

曲輕裾接過衣物看了看,讚歎道:「賢妃的手藝可真精巧,本宮做的東西可比不上你的,」她示意木槿把東西收下來,「真是難為你了,這麼熱的天還做這些熬眼睛的東西。」

江詠絮忙道:「不過是些小孩子的東西,不費什麼勁兒。說句越矩的話,嬪妾一見皇子殿下便喜歡得不行,能給皇子殿下做衣物,嬪妾心裡高興呢。」

「那日後大皇子的衣物可就要多多麻煩你這位庶母了,」曲輕裾一臉高興,「這下本宮可要輕鬆多了。」

江詠絮聽到曲輕裾這句話後,臉上的笑意便明顯多了,不過她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知道這個時候皇上可能要過來了,便起身告退了,她如今本意就是要跟著皇后過日子,若是撞見皇上,那成什麼了?

木槿送完賢妃回來,與下面的人一件件檢查完賢妃送來的東西後,才道:「這些東西材料都是用得最好的,也沒什麼問題。」

「嗯,」曲輕裾並不意外,她清楚江詠絮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做順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隨手拿起一件嬰兒肚兜,選料用的是上好的綢緞,摸起來細膩光滑,即便是炎熱的夏天穿著,也十分的舒爽,只怕賢妃把她那裡最好的布料都拿來做這些東西了,撫著肚兜上的老虎圖案,笑著道,「等會兒給殿下洗澡後,就換上吧。」

木槿猶豫了片刻道:「娘娘,您為何待賢妃這般好?」

「她不曾害過我,而且又有意示好,我何必為難她,」曲輕裾看著這堆小孩子的衣物,也不知這些連線頭都剪得乾乾淨淨的衣物,要做多久才能做好,「都是女人,我何苦去為難她。」

木槿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皇后的想法,想起賢妃素日來的行為,有些疑惑道:「賢妃她竟沒有因此藉機奪得皇上的注意,真讓人有些意外。」

「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曲輕裾把手裡的肚兜放下,笑了笑,「她是個聰明人,所以我才敢這般待她。」

賀珩進了天啟宮後殿的內室,就見輕裾在擺弄一堆嬰兒穿的衣服,走到她面前拿起一個小褂子,「這上面的蝙蝠繡得倒是不錯。」

「嗯,賢妃給皇兒繡的,」曲輕裾看了他一眼,「這些衣服做得都挺好。」

放下手裡的褂子,賀珩轉而問道,「皇兒還在睡覺?」

「睡了有一個時辰了,怕是要醒了,」曲輕裾拉著他到床邊去看兒子,指著兒子四肢大開的模樣道,「跟小豬似的。」

「我兒子睡相可真霸氣,」賀珩笑得一臉滿足的把兒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順便還拉了拉兒子肚子上的小蠶絲被,「瞧他這睡相,不如取個乳名叫豚兒,賤名好養活。」

曲輕裾聽到這個名字,首先想到的便是江豚河豚海豚這類萌物,但是上看下看也不覺得自己兒子的睡相與這類生物能掛鉤,她又瞥了眼那把蠶絲薄被頂得圓乎乎的肚子,像頭小奶豬還差不多。

「不喜歡?」賀珩見她一臉疑惑,以為她不高興,便指著兒子的肚子道:「瞧這肚子,跟豬也差不多了。」

原來豚有豬的意思,她乾笑一聲:「叫豚豚好,我喜歡。」

可能是被自己不靠譜的爹娘說話聲吵醒了,豚豚癟著嘴睜開眼睛,聞到母親的味道後,哼哼兩聲竟然也沒有哭,就在賀珩抱起他時,一泡暖呼呼的童子尿撒在了賀珩的袍子上。

旁邊的奶娘們嚇得變了臉色,倒是曲輕裾見狀笑開了,指著賀珩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袍子,「皇上好運氣,童子尿可是辟邪的好東西,今年咱們大隆定是風調雨順的好年頭。」

豚豚在他爹的身上嗯了一聲,彷彿贊同他娘親的說法似的,賀珩無奈的在自家兒子屁屁上摸了一把,把孩子遞給奶娘們,讓她們帶孩子下去餵奶,轉身就要往曲輕裾身邊坐。

「別過來,一身濕乎乎的,」曲輕裾伸手去攔,卻被賀珩壓在了床上蹭了好幾下。

「兒子的童子尿怎麼能我一個人享受,輕裾也來辟辟邪,」賀珩把人壓在身下,伸手摸了摸那恢復得很好的腰身,「都說女子產子後腰肢變粗,輕裾的腰肢怎麼還是如此的柔軟?」說著,就在曲輕裾的臉上偷了一個香。

曲輕裾伸手去撓他癢癢,反而被他一隻手攔住,另一隻手趁機便鑽進了她的衣襟。

外間的木槿錢常信等人等到屋內傳來兩位主子的笑鬧聲,示意伺候的人退到外間門口,然後便垂著腦袋看地板上的紋路。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皇上與皇后才重新走了出來,兩人都換了新衣服,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錢常信等人忙伺候著把午膳端了上來,他看著皇上親自給皇后娘娘親自夾菜的慇勤今兒,心下想,前朝的大人們只怕誰也想不到皇上會有這樣一面吧?

看了眼心安理得享受皇上伺候的皇后娘娘,不過世間也難找把皇上當成普通人的女人,皇后也算是世間難尋了。

夕陽西下,玉屏宮中一片熱鬧,原來是皇上與皇后娘娘賞了不少東西下來,惹得宮中上下都一片喜氣洋洋。

江詠絮看著這些珍稀物件,笑著賞了些東西給身邊伺候的人,然後就讓艾綠把東西都收撿到了私庫中,心裡的石頭也終於踏踏實實的落了地。

看來皇后娘娘是真的接受自己,她日後在宮裡也算是有個踏踏實實的依靠了。

「沒有想到皇上也會賞這麼多東西下來,」艾綠有些欣喜道,「看來皇上心裡還是有主子您的。」

「你這傻丫頭,皇上這是在誇獎我識趣呢,」江詠絮嘴角一揚,「別去想那些沒用的事情,去傳晚膳吧。」

皇上今天甚至還下了旨恩准她有自己的小廚房,這就代表著她現在成了真正的一宮之主。

注定爭不到的帝寵有什麼意思,不如去爭皇后的寵愛,日子既能清閒,還能安慰,何樂而不為?

☆、109·信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