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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他知道臥在自己膝上的女人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他也知道,在這個女人心中,他並沒有那麼重要。

不過,他們的時日還有那麼長,時間總會慢慢的改變一切。

所以,這樣也很好。

☆、105·注定

夜半時分,曲輕裾突然從夢裡醒來,腳踝的抽搐感讓她難以忍受,彷彿有什麼把她的腳筋擰了一個節還不斷的晃來晃去。

「輕裾,怎麼了?」半夢半醒間,賀珩猛的醒來,見到身邊人額頭上滿是冷汗,藉著角落中的一盞燭火,看到她連唇色都變了,當下白了臉,忙叫了人進來。

一通忙亂後,曲輕裾的腳抽筋症狀已經在孕嬤嬤的按捏下消失了,她有些疲軟的揉了揉額頭,她覺得自己現在很困,但是卻睡不著。

「請皇上不要擔心,女子有孕後,有時候會出現手腳抽筋症狀,平日多注意食補,過一段時日就好了。」孕嬤嬤見皇上臉色還是不太好,便小心翼翼道,「平時讓人給娘娘按捏一番,也是能緩解的。」

賀珩神色稍霽,見曲輕裾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便道:「這事朕會讓太醫院的醫女來做,你們都退下吧。」他雖不懂醫,但是也知道人的穴位很多,若是按錯了地方,對孕婦以及胎兒也是有害的。

孕嬤嬤以及木槿等人小心翼翼的退下,待出了門,他們才出了一口氣,皇上方纔的臉色實在太過難看了,嚇得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睡不著了?」賀珩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曲輕裾後背,好一會兒也沒見她睡著,便問道,「還難受?」

曲輕裾搖了搖頭,換了一個睡姿:「睡不著。」

「怎麼了?」賀珩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兩人蓋得更加嚴實了些,「左右我明日也不用上朝,就陪你聊聊。」明天就開始封筆停朝,賀珩實際上還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但是為了安慰身邊人,他當然不會說這些。

曲輕裾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聊,但是見對方興致勃勃的模樣,只好道:「聊什麼?」

「隨便說什麼都行,」賀珩努力壓下想張開打哈欠的嘴,「比如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又或者喜歡什麼東西。」

曲輕裾愣了半晌,歎了口氣道:「小時候很多事都記不清了,我以前很少有機會出院子,後來大些了,就只有舅母帶我見見外客,但是我畢竟不能常常與舅母住在一起,田家與曲家後來又鬧得僵,所以從小到大,過得也就那麼個樣子,沒什麼好說的。」

「梁氏實在可惡,」賀珩疼惜的摸著披散在曲輕裾背後的頭髮,「先帝為我做的事情不多,這輩子做得好恐怕只有兩樣,一是你,二是傳位詔書。」

「我怎麼能與傳位詔書比,詔書天下只有一張,女人天下卻有千千萬萬,」曲輕裾拱了拱,讓自己又換了個睡姿,把頭靠在賀珩的頸窩處,「梁氏固然可惡,但我的父親卻是最大的罪魁禍首,我的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父親卻急著迎娶新婦進門。若不是舅舅一家,只怕我連出嫁都會很寒酸,如果我真是寒酸出嫁,那麼我在皇家還有什麼顏面?」

「忠義公一家很好,」賀珩聽完這席話,半晌才道,「天下間固然有你父親那樣的男人,但也有白首不相離的夫妻。」

曲輕裾勾了勾唇角,賀珩這是在告訴她,他不是昌德公那樣的人?

「天下間固然有喜歡聽甜言蜜語的女子,但也有只看事實的女子,」她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胸口,「我恰好屬於後者,不愛聽人說了什麼,只愛看人做了什麼。」

「說不如做?」賀珩面上的笑意更加明顯,「輕裾能這樣聰慧,我很欣慰。」

他只怕她不愛聽他說,卻也不愛看做。

臘月二十九,朝中已經封筆,除開各個部門必須留著當值的,其餘人都已經回家過年了,但是儘管如此,這些官員也不是真的悠閒下來,而是積極的打聽誰家得了皇上賜的東西,誰家能去參加皇家年宴。

畢竟這是新皇登基的首年,能得皇上賞賜的人,就代表這些人至少入了皇上的眼,京城中的人,能坐得住才是奇怪。

所以臘月二十九到三十這兩天,不時有賞賜從宮裡出來,例如誠王、忠義公之流,除了皇上欽賜的福字春聯以外,還有兩宮太后與皇后的賞賜,其餘的如同魏右丞、寧王、瑞王、羅尚書等人,也得了不少賞賜。

至於其他人家,有人得了皇上的福字,有人得了皇后的賞,但是就沒有那麼大的臉面得四大巨頭的共同賞賜了。但是不管如何,這個年關讓京城所有官員明白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只有跟著皇上才有肉吃。

大年三十的年宴上,除開皇室自己人外,京中拿了一等官爵的也有幸能進宮享宴,例如忠義公以及兩宮太后娘家的家主。

曲輕裾與賀珩並坐在上首,她因為有孕所以沒有飲酒,面前擺著的是一盅鳳凰歸巢湯,實際上就是豬肚裡塞了一直雞用老罐燉,但是味道確實不錯,在冬日裡喝正合適。

下面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有孕,也沒有誰不長眼去亂敬酒,所以一場年宴進行到一半,她都很悠閒。

「皇后娘娘的胎像圓潤緊湊,臣婦以為,此胎必定是男孩。」秦白露舉起酒杯,起身對曲輕裾道,「臣婦敬娘娘,祝娘娘早生貴子,青春永駐。」

皇后娘娘都有身孕了,祝人家早生貴子,是不是有些不合適?羅文瑤皺了皺眉頭,跟著站起身舉起酒杯道,「臣婦也祝皇后娘娘身體健康,事事如意。」

曲輕裾拿起一邊的酒杯,木槿給她倒了一杯白水,她向兩人舉杯道:「多謝二位弟妹,如今我不能飲酒,以水代酒謝過二位。」

賀珩夾了一筷鴨舌到曲輕裾碗中,笑著道:「在座諸位也不是外人,朕也不怕諸位笑話,朕與皇后都年輕,倒是覺得男女都好。」

在座諸人當下紛紛稱是,順道還誇了帝后二人一番,大意就是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定能遺傳帝后的優良因子,日後肯定為成為傾倒天下的萬人迷。

秦白露不敢相信皇帝會這麼明目張膽的護著曲輕裾,甚至當著這麼多人說不介意男女,難道皇帝就不想有人傳宗接代嗎?

「朕日後與皇后還會有很多孩子,到時每一胎都去猜測男女,豈不是要朕與皇后自尋煩惱,」賀珩哈哈一笑,自我調侃道,「朕可不想自找麻煩。」

眾人自然跟著一起笑,心頭卻聽得心驚膽戰,皇上這話裡的意思,好像有那麼些只與皇后生孩子的意思。

一定是他們聽錯了!

曲輕裾挑眉看了賀珩一眼,見他正一臉笑的聽下面人的吹捧,便低下頭繼續喝湯。

衛青娥與賀麒坐在一起,她怔怔的看著身著紫色廣袖百鳥朝鳳裙的曲輕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皇帝真願意專寵一個女人,甚至只願意讓她一人有孩子?

她想到歸朝後其他官員送到王府的通房,儘管她與王爺同甘共苦後,王爺雖待她親近了不少,但是下面人送的女人不還是納為了通房?

難不成世界上真有如此專情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皇帝?

衛青娥緩緩的收回自己視線,不知怎麼的目光就落到了秦白露身上。秦白露臉色不好看,她身邊的瑞王似乎也不想搭理她,兩人雖坐在一張雙人桌上,氣氛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難怪秦白露對曲輕裾那般嫉恨,作為女人她能理解對方的心理,因為就連她也有些嫉妒皇后,身份有了,孩子也快有了,就連夫君的專情她也有了,而擁有這一切的女人甚至不需要善良大度,也不需要尊貴的出身,過得卻比她們都好。

「你在看什麼?」賀麒在桌下輕輕的拉了拉袖子,小聲道,「你可別學老三家那個蠢腦子,我聽說皇帝不太喜歡那位,已經賜了好幾個美人到瑞王府裡了。」

衛青娥心頭一驚,皺著眉道:「不是說皇上沒有留選女嗎?」

「他沒有留,不代表不能賞賜給別人,」賀麒搖著手裡的酒杯,瞥了眼賀淵的方向,「老三行事囂張,他家那位也是個不省心的,我聽說她曾經做過好幾次讓皇后難堪的事情,依皇帝對皇后那個稀罕勁兒,他能饒過老三家那位?」

「皇上不至於……」衛青娥咂舌,皇帝不至於管到這些事情上吧。

「別看他這幅模樣,做事狠著呢,」賀麒把音量壓得極低,小得只有兩人聽到,「老三家那位曲側妃怎麼沒了的,這裡面東西多著呢。」

衛青娥捏緊了酒杯,那能把這種男人抓在手心的女人,手段又該有多可怕?

這一瞬間,衛青娥看曲輕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傾國傾城的妖女。

曲輕裾不知道自己已經升級為妖女,她打了一個哈欠,吃著切成花瓣似的水果,偶爾與命婦們說上幾句話,年宴漸漸到了尾聲。

就在子時過了一半時,殿外的焰火突然炸開,印紅了半座宮殿。

曲輕裾看向殿外,正好看到一朵焰火散開,漂亮得不可思議。

「喜歡?」賀珩對她伸出手,「我陪你出去看。」

曲輕裾把手遞到他掌心,二人相攜走出殿內,站在大殿外的高台上,看著一朵朵絢麗的花開了又謝,漂亮得就像是個夢。

二人身後,跟著來參加宴席的人,所有人都看到了帝后相攜的手,焰火下,兩人的背影美得像一幅畫。

衛青娥站在賀麒身邊,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帝后從頭至尾都沒有鬆開的手上,彷彿又看見一年前的年夜,曲輕裾一身紅衣從這個台階上一步步走下去,還是王爺的皇帝忍不住上前扶住曲輕裾的畫面。

原來當初那個場面她一直沒忘,甚至深深記在了心頭。

那個時候的焰火,似乎也如今天般絢爛,但是她能記得的,只有那時候皇帝情不自禁伸出的手。

也許有些事情,早就已經注定了。

就像她與賀麒,曲輕裾與皇帝,秦白露與瑞王。

☆、106·休書

年節過後,便是各府來往走動的時候,曲輕裾身為中宮皇后,自然收到了不少拜帖,但是因為她如今有身孕,不過見了兩宮太后娘家的人田羅氏等人,今天需要見的便是寧王妃與誠王妃。

「寧王妃、誠王妃,快快請進,」黃楊匆匆從後殿門口走出來,滿臉笑意的給衛青娥與羅文瑤行了一個禮,便躬身引著兩人進門。

「有勞公公了,」羅文瑤對黃楊禮貌一笑,她知道黃楊是皇后身邊得用的人,所以待他極為客氣。

「誠王妃客氣,請,」黃楊態度更加的謙卑,不緊不慢的朝裡面走,「皇后娘娘知道二位王妃要來,一早便等著了。」

衛青娥順著黃楊的話說了幾句的感激話,待到了正屋門外,她便不再開口,黃楊揚聲道:「皇后娘娘,寧王妃與誠王妃到了。」

「快請,」衛青娥隱約聽到曲輕裾的聲音,隨即面前的簾子被打了起來,一個十分面熟的宮女迎了出來,對她們行了禮,把兩人迎到了正屋中。

這是衛青娥第一次到這個地方,她一眼便能看出屋裡的擺設物件都十分講究,而且沒有什麼尖銳之物,想必是擔心那些東西傷到有孕的曲輕裾。

她朝坐在上首的曲輕裾看去,曲輕裾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斜鬢旁插了一支步搖,配著烏黑的髮絲,竟讓她看出幾分慵懶的美來。

「見過皇后娘娘,」衛青娥與羅文瑤齊齊行禮,舉止間滿是恭敬。

「我們妯娌間不必這般客氣,」曲輕裾招了招手,讓宮女給兩人搬來雕花圓凳,賜了座後才道:「今日還下著雪,勞二位這般折騰著來看本宮了。」

「娘娘這話可是折煞臣婦了,」衛青娥陪笑道,「臣婦原早該進宮謝恩的,只是這幾日事情忙亂,便拖了幾日,幸而娘娘寬厚,不曾責怪於臣婦。」

「大嫂這話可是見外了,」曲輕裾見衛青娥穿著打扮比以往更加端莊,心頭一歎,寧王府上的女人也不少,衛青娥自己還有個嫡子,不知要費多少心思,「寧王府空了多日,自然要費心收拾一番。原該本宮派人下去收拾的,只是皇上時時觀念著大伯,所以早早便宣了你們回京,倒是讓你們一家受累了。」

「皇上念著我們家王爺,是我們全家的福氣,」衛青娥笑著道,「王爺也常常在府裡念叨皇上的好,還說便是萬死不能回報皇上恩情一二。」

當初衛青娥雖不似秦白露般處處與曲輕裾為難,但也是端著長嫂的范兒,如今話裡話外卻要捧著自己這個二弟媳,曲輕裾見她舉止間似乎半點不樂意,不由得感慨,這般賢惠的媳婦兒,還對寧王不離不棄,寧王如今回了京便納了好幾個美人為通房,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自家兄弟,說什麼恩情不恩情的,」曲輕裾擺了擺手,又對羅文瑤道:「本宮聽聞你這兩日有了喜信,這可真是可喜可賀的大事。」

羅文瑤臉上頓時飛起紅霞,低著頭道:「前日才由太醫診出的,臣婦原本想過些時日再告訴您的。」

「這般好事可不能瞞著本宮,」曲輕裾笑道,「本宮讓人備了些孕婦常用的東西,等會你一道帶了回去,若是有什麼缺的,儘管讓人來告訴本宮,別委屈了自己。」

衛青娥聽著皇后與誠王妃的交談,能夠察覺出皇后待誠王妃的親近,這與待自己的客氣疏離可大大的不同。一年前誰能想到就連誠王也有翻身的時候呢。

「說來本宮昨日聽人說瑞郡王妃病了,不知二位可曾聽說?」三天前才在宮裡參加了年宴,回去就病了,這事說出去是讓誰沒臉呢?

「三弟妹身體一向弱,前兒晚上下了一夜的雪,想是沒注意便病了,」衛青娥接下話頭,她多多少少明白皇后的意思,自然會順著她的意思說,「只是三弟妹一向不與臣婦以及四弟妹多來往,我們也不太清楚呢。」

曲輕裾點了點頭,一副感慨的模樣:「這倒也是,三弟妹素來性子高傲,便是本宮她也不怎麼願意來往的,等下本宮讓人賞些東西下去,也算是本宮的心意。」

這話聽著是關心秦白露,但是暗裡的意思是指秦白露對皇后無禮呢,衛青娥掃了眼屋子裡,站著大大小小好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秦白露的狂妄。

她微微垂下眼瞼,不去看曲輕裾臉上溫和的笑意,語氣贊同道:「皇后娘娘仁厚心善,瑞郡王妃此舉實在有些無禮了。」

可不是仁厚心善麼,就連一個郡王妃對她無禮都還會既往不咎的賞賜東西下去,這滿朝上下誰不讚她一聲賢德?

「都是一家人,她那脾性你我都知道,」曲輕裾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本宮現在也就盼她的病早些痊癒了。」

羅文瑤用手絹掩著嘴角笑著附和道:「皇后娘娘說得對,三嫂身體痊癒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衛青娥莫名覺得,皇后娘娘與誠王妃親近,可能是因為身上某種詭異的相似點?

「皇上?」明和見皇上走到後殿門口,又轉身繞回了前殿,不由得小心翼翼道,「要不奴才去跟皇后通報一聲?」

「不必了,」賀珩擺了擺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埋頭看了起來,明和瞥了一眼,還是那本皇上看了好幾日的《千金方》,自從皇后娘娘診出有孕後,皇上似乎就對醫書感興趣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明和以為皇上會一直看下去時,皇后身邊的人來問皇上是否一道去用午膳,然後他就看到皇上扔下書便站了起來。

看著那被皇上無情扔到一邊的醫術,管它是什麼東西,在皇后娘娘面前,那就是連頭髮絲也比不上了。

瑞郡王府中,秦白露氣得砸光了宮裡賞下來的東西,才覺得自己心頭的怒意消了幾分,她恨恨的看著這些人參當歸,冷笑道:「裝什麼賢惠,難不成我沒這些東西嗎?」

她曾經最恨曲約素,待曲約素沒了,她最恨的便成了曲輕裾,曲家這兩姐妹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與她做對般,讓她日日不得安寧。

「王妃,您這些日子稱病不去拜見皇后,王爺已經不高興了,如今您還砸了皇后娘娘的賞賜,若是讓王爺知道,可怎麼了得,」如畫忙讓人把屋子裡收拾了,待下人們全部退下後,才勸慰道,「如今即便是為了您自己,您也要多忍忍啊。」

「忍?」秦白露指著主院的方向,「他在院子裡整日飲酒作樂,什麼時候想過我,我便是拆了這屋子,他也管不上!」

「可是若您這樣鬧下去……」

「你不必勸我,在王爺眼中,只怕連皇后一根手指頭都比我好,沒準他現在後悔當初沒有娶了皇后,而是娶了我!」秦白露已經氣得口不擇言,「人家皇后娘娘多高貴,多漂亮,我算個什麼東西!」

如畫無奈的歎了口氣,想著外面關於王妃的種種傳言,什麼善妒不賢,張狂無禮,不敬皇后,甚至還有人說王爺會休棄王妃的,這些事若是讓王妃知道了,也不知會難過成什麼樣。

她不太明白,皇后與王妃究竟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王妃會如此恨皇后,明明她們二人並沒有多少來往啊,難不成真因為當初關於賜婚的那個傳言?可是皇后與皇上很好,王妃實在沒有必要嫉恨到皇后身上去啊。

房門外,何福兒站在賀淵身後,兩腳嚇得瑟瑟發抖,他實在沒有想到王妃會說這般膽大包天的話,若是這事傳到皇上耳朵裡,豈不是要王爺的命?

想著京中關於帝后情深的那些故事,何福兒便嚥下口水,可真是要命,他怎麼就這麼倒霉,聽到了這些話。

小心翼翼看了眼王爺的表情,何福兒的腿更軟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王爺臉色這麼難看了。聽著屋子裡王妃還在不斷抱怨,何福兒終於撐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賀淵沒有看身邊的何福兒,沉著臉上前一腳踢開房門,看著猛然僵住秦白露,冷冷道:「何福兒,拿紙筆來。」

「王爺!」秦白露尖叫道,「我是先帝賜婚給你的王妃,你不能休了我。」

「原來你也知道這些話會讓本王休了你,那麼為何還管不住自己的嘴,」賀淵厭惡的看著秦白露,「本王如今即便只是個郡王,也還不至於忍讓你這個王妃。」

「拿紙筆!」賀珩聲音嚴厲了幾分。

很快有人拿上了紙筆,研磨鋪紙,這些事情做完,在秦白露眼中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

「王爺,」秦白露跪了下來,她知道賀淵這次是認真的了,忍不住抱著他的腿,痛哭道:「你不能這麼對我。」

「拉開她!」賀珩看也不看秦白露,提起筆蘸上墨水,行雲流水的寫了起來。

「王爺,王爺,」如畫跪行到賀淵腳邊,「王妃是無心的,求求您饒了她這次吧,王爺。」

旁邊兩個小太監見王爺臉色越來越難看,便上前把如畫拖到了一邊押著。

如畫怔怔的看著王爺把一封休書一氣呵成,彷彿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於發洩了出來,她忽然說不出求饒的話了,因為她覺得,不管自己與王妃怎麼求,王爺也不會回心轉意了。

「拿去吧,」賀淵把未干的休書扔到秦白露面前,冷眼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她,「本王此生最後悔的事,便是娶了你回來。」

秦白露腦子裡嗡的一聲,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了,怔怔的望著這個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一把推開賀淵,就要往牆上重重撞去,卻被旁邊的何福兒一把拉了回來。

「要死回你秦家再死,別髒了本王的地方,」賀淵冷笑道,「來人,把秦氏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把它們與秦氏一起送回秦家去。」

「是,」何福兒見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不敢觸怒王爺,只好帶著人收拾起來。

賀淵再不看秦白露一眼,轉身拂袖便走。

秦家女被瑞郡王休了的事情當下下午便傳遍整個京城,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瑞郡王會這麼做。如今瑞郡王已經沒有實權,若是再得罪秦家,日後的日子豈不是更加艱難?

也有人覺得秦家女確實不堪為王妃,順便對瑞郡王不願委屈自己的性子表示感慨,順便再歎息一聲。

第二天便有御史彈劾瑞郡王此舉,大意是秦家女乃是先帝欽賜,瑞郡王休棄秦家女此舉,乃是對先帝不孝,敗壞了大隆朝的風氣,順便還誇讚了一番皇上待皇后的愛重之心。

「皇后行事賢德,待長輩孝順,待朕體貼,朕愛重於她乃是人之常情,」這個馬屁卻拍到了腳背上,賀珩沉著臉道,「秦氏女行事不端,言行狂妄,毫無婦德,甚至在朕與皇后面前都十分狂妄無禮。瑞郡王乃是朕之親弟,朕何以忍心他由這樣的王妃伺候?」

御史當下噎住,秦氏的壞名聲早已經傳遍京城,他拿秦氏與皇后來比,確實有些不妥當,當下便跪下說不出話來。

「朕以為,為男子者,當孝順長輩,敬重嫡妻,愛護幼子;而為女子者,也應言行有度,尊重夫君,賢良聰慧。只有這般,才能做到夫妻和睦。」賀珩皺眉道,「朕聽聞洪元閣大學士陸大人有好女,才貌雙全,不如由朕做媒,讓陸小姐與朕的三弟結秦晉之好,待今年冬就完婚。」

陸景宏一愣,隨即擠出一個笑跪下道:「微臣謝皇上賜婚。」

皇上這是斷了秦家後路,還把他的女兒也牽扯了進來啊,可是他偏偏卻無法拒絕。

只盼瑞郡王日後待女兒能好些,別鬧成與秦氏那樣,他就謝天謝地了。

☆、107·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