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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曲輕裾原本聽到殿中省的少監求見自己還有些奇怪,她如今不管後宮事務,殿中省的少監跑她這裡來做什麼?

但是看完殿中省少監呈上來的報喪信後,她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捏著這封信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她印象中,曲約素是個有才氣有相貌的女子,原本可以嫁個好人家,可是偏偏抱著滿腔青雲志,選了一條錯誤的路,最後毀了一生的幸福。

若是當初她沒有去瑞王府做妾,而是嫁個其他世家公子,哪裡會誤了自己的性命。

軟弱害了自己性命,一如原來的曲輕裾。貪婪亦能毀了一個女人,亦如如今的曲約素。前者可憐,後者可悲。

「皇后娘娘,」殿中省少監見皇后面色不好,一時間心裡也變得七上八下,不知道皇后是何種心思。

「退下吧,」曲輕裾放下手裡的信,擺了擺手,「黃楊,你帶人去瑞王府,替本宮給曲側妃上柱香,添些紙錢香燭。」

為妾者可悲,可是身為正妻的女人,又能有多幸福呢?

在這種一妻多妾的時代,女人注定是歷史的犧牲者。

☆、第100章

「皇后娘娘,這是皇上命奴婢們給您送過來的。」

曲輕裾往這些宮女們手中拿著的東西上望去,發現是一些適合孕婦穿戴的衣服鞋襪,當下便笑道:「難為皇上為我這般費心了。」雖然她身邊的宮女們已經給她做了不少的衣物,但是賀珩這份心她卻記下了。

木槿把這些宮女們送出了殿門,待回來後便發現這些東西都已經收起來了,她以為是前些日子曲三小姐的事情影響了皇后娘娘的心情,便上前道:「娘娘,奴婢聽太醫說,胎兒滿了三四個月後,就能有微弱的胎動了,您最近有感覺嗎?」

「是嗎,本宮還以為是肚子不舒服,」曲輕裾最近對腹中胎兒很感興趣,她摸著下巴道,「難怪我總覺得最近幾天肚子老有莫名其妙的動靜,還以為是腸胃不適呢。」

「若是腸胃不適,杜院首定早發現了,」木槿把屋子裡的窗戶打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奴婢瞧外面的天色挺好,娘娘不如到外面走走。」

旁邊一直不出聲的陸嬤嬤望了眼窗外,隨即點頭道:「木槿姑娘說得有道理,如今殿下在娘娘您的肚子裡已經過了三個月,適當的走走對您與殿下都有好處。」

陸嬤嬤是賀珩欽賜的孕嬤嬤,她極瞭解女人懷孕這一套,對於曲輕裾來說,那就是懷孕百科全書,從言行到飲食再到思想,談起來那是頭頭是道。

「既然陸嬤嬤這麼說,那便出去走走,」曲輕裾摸摸臉,扶著金盞的手就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木槿給曲輕裾加了一件狐毛披風,才由著曲輕裾出門。

冬初的天氣並不是很冷,曲輕裾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身上的披風,曬著沒多少溫度的太陽,打了個哈欠道:「聽說皇上昨天發落了一個宮女,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木槿與金盞互相看了一眼,最後由木槿開口道:「奴婢也不是十分的清楚,只是聽說皇上發現那個宮女穿衣打扮越了規矩,引得皇上大怒,才被皇上發作了。」這事她們怕影響皇后娘娘的心情,便沒有告訴娘娘,娘娘是怎麼知道的?

曲輕裾知道她們在想什麼,懶洋洋的道:「本宮有了身孕,後宮不知道多少人心思浮動,如今就連宮女都想有別樣心思了。」

「娘娘,她們有心思又能如何,左右皇上不稀罕她們呢,您現在只管好好的養胎,何必為這些人費神?」木槿勸道,「再說了,娘娘您是皇后,誰能越過您去?」

「我自然不會為了這些人費神,」曲輕裾勾起嘴角笑了笑,看著前方某個角落,「可是就怕這些人來礙本宮的眼。」

木槿與金盞不約而同的隨著曲輕裾視線望去,當下兩人的面色一沉,原來竟是韓良娣與皇上站在一起說著什麼,瞧韓良娣臉上的笑意,彷彿撿了稀世珍寶似的。

見到這個場景,兩人有些擔憂的看向皇后娘娘,卻發現皇后娘娘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眼神卻有些冷。木槿忍不住道,「娘娘,沒準是皇上偶遇韓良娣而已。」

曲輕裾嗤笑一聲,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也沒有那麼多為女人守身如玉的皇帝。前朝有個惠明帝,就被世人歌頌了幾百年,可見癡情的帝王有多難得,幾百年難得一遇。

韓良娣也沒有想到會在御花園中巧遇皇上,她羞澀的看著身姿挺拔的賀珩,柔聲道:「皇上,妾前幾日新學了一首曲子,不知皇上可想聽一聽?」

「韓良娣聲音宛如幽谷黃鸝,朕倒是有些時日沒有聽你唱曲了,」賀珩看了眼旁邊的涼亭,便指著涼亭道,「不如今日便唱給朕聽一聽吧。」

韓良娣高興得幾乎掩飾不住自己的臉色,待跟在皇上身後,看著皇上坐下後道:「妾獻醜了。」

「剪燭對西窗,月明似銀霜,借問明月伊人何時歸,卻見伊人在他方……」

站在賀珩身後的明和聽著這首曲子,抽了一下鼻子,這曲兒聽著好像是韓良娣在向皇上邀寵?不過這聲音確實好聽,一首歌被她唱得一歎三怨,惆悵滿腹。

「伊人不見佳人淚,豈知佳人華發傷……」

一首曲子唱完,韓良娣眼眶微紅,卻故作鎮定的對賀珩福了福:「妾的嗓音不如當年,讓皇上您失望了。」

「嗯,韓良娣的曲子一如既往的好聽,朕……」賀珩往涼亭外看了一眼,眼皮跳了跳,「朕以為這琴曲之事,偶爾玩樂不妨,但不可太過耗費精力,如今你乃五品良娣,日日練曲唱歌未免不夠莊重,日後你若是想讓朕欣賞什麼歌曲,可以讓樂藝府的人排練後讓朕來觀賞。」

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韓良娣當下愣住了,就連眼眶裡懸而未落的眼淚瞬間也被噎了回去。

「皇上這話便過了,妾倒是覺得韓良娣這曲唱得很好,豈是樂藝府的歌姬比得上的。」曲輕裾扶著木槿的手,一步步的走進涼亭,走到賀珩面前後,作勢要屈膝行禮,被賀珩一把扶住。

「你若是喜歡,就讓韓良娣回去好好練練嗓子,日後你與朕一起賞曲便是,」賀珩扶著她在身邊坐下,把一疊糕點放到她面前,「或者你現在讓韓良娣唱一曲,朕記得韓良娣有一首《歎蓮賦》唱得很不錯。」

曲輕裾笑得媚眼如絲,眼波一轉,便落到還站著的韓良娣身上,略略思索後,搖著頭道:「還是算了,就如皇上您說的那樣,韓良娣品級雖不高,但總算是後宮妃嬪,讓她給妾唱曲,委屈她了。」

「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她給你唱曲有什麼可委屈的,」賀珩微抬著下巴看向韓清荷,「韓良娣,你說呢?」

「能為皇上與皇后娘娘唱曲是妾的福氣,」韓清荷臉上擠出一個溫婉得體的笑,對著曲輕裾一福身,「請娘娘允許嬪妾給您唱吧。」她覺得自己心裡半邊極寒,半邊極熱,翻騰得難受,可是卻不得不把自己變得猶如歌姬一般。

「桃花妖,梨花白,唯有蓮花……」

曲輕裾打了一個哈欠,懶洋洋的靠在賀珩的肩頭,咕噥道:「今天的天氣好,真是讓人犯困。」

賀珩知道女人有了身孕後,總是愛犯困,他伸手攬住她的後背,讓她靠得更舒服一點,另外一隻手端起茶杯慢慢啜著,不時低頭看看靠在自己肩頭的曲輕裾一眼。

韓清荷看著這個場景,不知怎的就覺得自己喉嚨裡有些難受,彷彿吐出一句歌詞都讓她難以忍受,到了後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唱成什麼樣子了。

「停了吧,」賀珩小聲道,「皇后睡了,別吵著她。」說完,彎腰抱起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挺沉。

自家皇后看似纖細漂亮,就連有孕三個月也不顯肚子,不過這一抱他就發現,比以往還是重了不少,看來每日吃下的那些東西還是有些用處。

想到幾個月後曲輕裾的肚子會越來越大,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到了那個時候,也不知輕裾會遭多少罪,只怕連睡覺都困難。

「皇上,要不奴才去讓人抬軟轎來吧。」明和見狀,忙上前道。

「不用了,」賀珩把曲輕裾抱得穩穩當當,「這裡離天啟宮也不是太遠。」

「是,」明和依言退到後面躬身跟著,做好若是皇上一個手軟,他就用身子去給皇后娘娘墊著的準備,從這裡到天啟宮後殿,一路走來也有些夠嗆。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韓清荷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抱著皇后下了涼亭的階梯,待再看不見人影後,才氣惱的一把揮掉石桌上的茶杯,皇后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韓清荷生來就該做一個歌姬嗎?

都是皇上的女人,憑什麼她還要唱曲兒給她聽!

「主子,」她身後的宮女被她這個舉動嚇得變了臉色,四處張望一眼,見沒有人後才鬆口氣道,「您可別在外面動怒,小心隔牆有耳。」

「如今她懷有身孕沒法伺候皇上,還扒著皇上不放手,就這竟然還有不少人誇她賢德,我呸!」韓清荷心頭的火氣哪裡壓得住,這段傾軋馮子矜的日子讓她有些忘了形,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主子!」宮女嚇得腳軟,一下子跪在了她的面前,「您快別說了,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起來,我身邊怎麼儘是你這樣的蠢人伺候,」韓清荷大大呼了幾口氣,見身邊的人嚇得臉色慘白,慢慢的冷靜下來,「回去!」

這麼好一個親近皇上的機會,也被曲輕裾破壞了,實在令人生厭!

曲輕裾閉著眼睛靠在賀珩懷裡,聽著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在快要靠近天啟宮時睜開了眼睛,她一臉迷茫的四處看了看,最後仰頭看向賀珩,「皇上?」

「醒了?」賀珩停下腳步,埋首笑看著懷中滿臉不解的女人,「你剛才睡著了,我帶你回宮。」

「我現在重了不少,快放我下來,」曲輕裾急道,「皇上你怎麼能一路把我抱回來,這太累了。」

「沒事,」賀珩把她抱緊了些,「別鬧,就快到了,朕抱你回去。」

曲輕裾把頭往他懷裡埋了埋,咕噥道:「丟死人了。」

「你更丟人的時候我也看過,」賀珩笑出了聲,「不過重了不少倒是真話。」

曲輕裾在他腰間一擰,哼道:「也不看看是誰的錯。」

「我的錯,我的錯,」賀珩大步繼續往前走,半點不受曲輕裾那不輕不重的一擰影響,「重些好,我喜歡你重些。」

跟在後面的一干子人同時默默的把頭埋得更低,他們表示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當然,更沒有看到皇上討好皇后娘娘謅媚的樣子。

☆、101·帝王的信任

「娘娘,」黃楊額頭冒著稀細汗,忐忑不安的看著坐在桌前用膳的皇后,就連呼吸也不敢太過用力,彷彿一個用力就會惹得皇后娘娘發怒般。

「怎麼了?」曲輕裾慢條斯理的吃著一碗雞肉粥,配著泡得正脆的酸菜,吃得也挺有味道。她見黃楊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接過金盞遞來的茶盞漱了口,又從銀柳手上接過手絹擦著嘴角,「說吧,什麼事讓你這般焦急?」

黃楊腳下一軟跪在曲輕裾腳邊:「韓良娣今早被人在御花園中的荷花池裡發現,人已經泡得腫脹了。」

曲輕裾一愣,韓清荷死了?

「這話是能在娘娘面前說的麼?」木槿皺眉,如今娘娘身懷有孕,這些事情傳到娘娘耳中,豈不是要嚇著娘娘與腹中的小殿下,「快快住嘴。」

「無礙,」曲輕裾的左手輕輕撫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上,「你面色這麼難看,定然不會因為這等小事,是不是與韓良娣的死因有關?」

黃楊見娘娘神色平靜的樣子,只好咬著牙道:「殿中省的人在韓良娣懷中發現了一支白玉釵,有人認出這是娘娘您的東西。」

金盞與玉簪一聽這話,嚇得面色一變,平日娘娘的髮釵衣飾都是她們兩個在管,娘娘的東西掉了,最大的嫌疑就是她們。兩人當下便跪了下來,面色難看道:「娘娘,奴婢們看管不力,求娘娘責罰。」

曲輕裾笑出了聲,示意二人站起來,然後站起身道:「這寒冬臘月的,竟是演這麼一齣戲,就連本宮丟失半個月的白玉釵也被找出來了。既然如今是兩位母后在管理後宮,我們便去福壽宮走走,本宮也很好奇此事呢。」

黃楊有些不解的看著皇后娘娘,娘娘瞧著似乎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

木槿先是一愣,隨即恢復了笑顏,「可不是,黃楊快去準備鳳輦,從昨兒晚上便開始下雪了,主子如今腹中有著殿下,可不能吹著風。」

「是,」黃楊這才喜滋滋的站起身,轉身讓下面的人去準備鳳輦了。

福壽宮中,兩宮太后、賀珩、晉安長公主、其他三位妃嬪還有殿中省正監、少監俱在,皆是為了韓良娣溺水身亡之事。

韋太后聽完下面跪著的宮女匯報,面色沉靜道:「你的意思是,昨天夜裡亥時左右韓良娣獨自一人出了居處,亥時四刻你發覺不對勁,便與其他幾個伺候的人四處尋找,結果就發現韓良娣的屍首?」

「是,」回話的是韓良娣的近身宮女,她面對滿屋子位高權重者,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主子離去前,還說……」

「還說什麼?」賀珩冷聲問。

「還說只要皇后娘娘看重她,日後便能重得皇上您的寵愛了。」宮女說完這句話,便以額觸地,嚇得全身瑟瑟發抖。

「照這個宮女的意思就是說,邀韓良娣出門的是皇后,而且殿中省的人又在韓良娣身上發現了皇后的髮釵,」韋太后扯了扯嘴角,帶著著嘲諷的味道,「意思就是說皇后就是殺害韓良娣的兇手?」

賀珩皺著眉道:「母后,輕裾乃是一國之後,豈會去謀害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妃嬪?」昨夜他雖宿在天啟宮前殿,沒有與輕裾在一起,但是他相信韓良娣的事絕對與曲輕裾無關。

聽到兒子無意間當著這麼多人叫出了兒媳的閨名,韋太后挑眉看了他一眼,才又道:「哀家對此事也十分懷疑。」

「太后,皇上,」宮女聲音顫抖道:「因為半月前主子曾在園中給皇上唱曲,後來被皇后娘娘發現。那事不久後就有人剋扣主子的份例。所以主子昨天夜裡獨身一人去見皇后娘娘,也實屬無奈,請太后與皇上給主子主持公道。」

「昨晚亥時左右便開始下雪,皇后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竟然會在下雪天去見韓良娣,還能把韓良娣推進荷花池中,」晉安長公主嗤笑一聲,「做完這一切竟然也沒有發現自己丟了東西,轉身就回天啟宮後殿休息去了,那皇嫂的體力也太好了些。」

「奴婢並沒有說此事是皇后娘娘所為,」宮女的頭往後縮了縮,結結巴巴道,「而且奴婢以為,也有可能是下人所為……」

「放肆,朕的寢宮有什麼人何時出了門,朕還不清楚?」賀珩一拍桌子,「天啟宮十二個時辰都有守衛在暗處護衛,別說是皇后,就連是普通的宮女太監出入都會有人記錄下來,你誣陷皇后不成便想誣陷皇后身邊之人,究竟是何居心?!」

說話的宮女顯然沒有想到這一茬,她是韓清荷從王府裡帶進來的,哪裡知道天啟宮守衛會如此森嚴,半晌才砰砰的磕起頭來:「奴婢並無此意,求太后娘娘與皇上明鑒。」

韋太后端起茶杯冷眼看著磕頭的宮女,也不搭理她磕得額頭見了血,偏頭對母后皇太后道:「別說這些人,就連咱們姐妹也是進宮好幾年才知道此事的,也不知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賊人謀害宮妃還誣陷皇后,實在罪大惡極。」

「可不是,哀家當年入宮做了皇后近一年,才知道天啟宮有守衛隱在暗處保護皇上,」母后皇太后似笑非笑的抬起頭,視線在江、馮、羅三人身上掃過,「不過當年可沒有誰來誣陷哀家,如今年輕人的膽子是越發大起來了。」

江、馮、羅三人哪裡還坐得住,三人齊齊走到殿中央跪了下來,此事沒有查清前,她們三人都可疑,可是謀害皇后謀害宮妃的大罪可是要累及家人的,她們哪裡敢承受這樣的後果?

「行了,你們三人也不用跪,」韋太后放下茶杯,「本宮的兒媳,哀家心裡十分清楚,她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就算要做,她也不會做得這麼蠢。哀家不管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但若是此事自己承認了,哀家必不會追究她的家人,可若是等哀家親自查出來,就不要怪哀家無情了。」

殿中省的正監與兩位少監這會兒是看出來了,兩位太后以及皇上都是護著皇后娘娘的,三人共事多年,根本連眼神都不必交換一個,就知道對方的心思。

殿中省正監上前一步道:「啟稟皇上,啟稟兩宮皇太后,奴才們剛剛查出,韓良娣後頸部有被重物擊打的痕跡,從受傷的部位與輕重來看,行兇之人應該比韓良娣要矮上些許,並且是個女子。皇后娘娘要比韓良娣高上幾分,而且懷有身孕的人最忌舉起重物,所以行兇者不可能是皇后娘娘,奴才等又查過天啟宮後殿昨天到今天上午的出入記錄,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皆無可疑。所以由此推斷,韓良娣一事與皇后娘娘絕無相干。」

賀珩點了點頭,面色溫和下來:「看來有人想一箭雙鵰,」他視線掃過跪著的三位妃嬪,最後把視線落到比韓清荷矮的羅吟袖與馮子矜身上,臉色再度沉了下來,「把伺候羅貴嬪與平才人的宮女太監通通抓起來,挨個審問。」

「皇上!」馮子矜跪著前行兩步,「妾是冤枉的,皇上!」

羅吟袖看了眼神情激動的馮子矜,繼續把頭埋了下去。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明和進來報道。

「宣,」賀珩冷厲的臉色頓時變得溫和,待曲輕裾進來,他忍不住站起身,扶著人在自己身邊坐下,「外面正下著雪,你怎麼過來了?」

「剛才聽到韓良娣沒了,她身上又正巧有妾的髮釵,妾哪裡還坐得住,」曲輕裾微皺蛾眉,「妾的髮釵半月前便掉了,那次妾在御花園裡睡著後,也不知掉在哪了,皇上您還特意賞了妾一套貓眼石髮釵,誰知竟會出現在韓良娣那裡。」

賀珩當下便想起,半月前他與輕裾聽韓良娣唱曲兒,結果輕裾睡著了,他把人一路抱回了天啟宮後,才發現掉了兩隻髮釵,他第二天就讓明和送了一盒子鑲貓眼石的釵環到天啟宮後殿。看來那支白玉釵,就是半月前掉的掉的兩支之一了。

「別惱別惱,朕知道此事與你無干,」賀珩拍著她的手背,「朕定會讓人徹查此事,還你一個清白。」

曲輕裾歎了口氣,跟著緩緩點了下頭,歉然的看向兩宮太后:「讓兩位母后為兒媳擔心,兒媳實在不孝極了。」

「此事與你有何干,」母后皇太后道,「皇后你就是太過老實,這後宮裡總是有那麼些膽大包天心思歹毒之輩,哀家與你母后在後宮多年,這樣愚蠢的手段還真沒見過。留著這樣的人在後宮,哀家可不敢安心。」

「可不是,你如今有著身孕,別為這等小事費神,萬事有哀家們在,委屈不了你。」韋太后說完後,便對賀珩道,「你快送皇后回去,這等晦氣的事情何必污了人耳朵,你們夫妻二人只管放心,哀家與姐姐定會把此事水落石出,你們還是早些離了這裡吧。」

賀珩起身對兩人一個作揖,「兒子也沒有精力看管後宮之事,此事就只好勞煩兩位母后了。」

「走吧走吧,」韋太后擺了擺手,就像趕鴨子般把兩人趕走了,待帝后二人走後,她才露出一個冷笑,不輕不重道:「但凡可疑者,通通重刑,本宮就不信查不出來。」

她冷眼掃向賀珩三個妃嬪:「這後宮中容不得自作聰明的女人!」

江、馮、羅三人不禁一抖,江詠絮面色嚴肅恭謹拜道:「謝太后娘娘教誨。」

韋太后對她微微點了下頭,隨即對跪著的馮、羅二人道:「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你們二人就待在福壽宮後面的省身齋好好反省吧,省得哀家命人看著你們。」

「是。」羅吟袖規規矩矩的磕了一個頭,她心裡清楚,太后這是要斬斷她們的後路,不過既然是她沒做過的事情,她又有什麼害怕的?

☆、102·河東與河西

在後宮這個地方,可以有許多的秘密,也有可能你做的任何事都無所遁形,關鍵就在於你爬得有多高,站得有多穩。

兩宮太后命殿中省的人下重刑,羅吟袖與馮子矜身邊的人一個個輪番受刑,不要人命,卻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一輪刑罰還沒有受完,一個喚作雨的宮女便痛哭流涕的招得一乾二淨,甚至連自家主子以前在王府裡做過的事情都招了出來。

「哀家就說根基還不穩的妃嬪有什麼能耐殺了人,還沒有人發現,原來還有人幫忙,」母后皇太后翻看完手裡的供詞,遞給身邊的韋太后,歎口氣道,「這個馮氏膽子也太大了。」

韋太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供詞,氣得臉色發紅,她不是喜形於色的人,可是供詞上的事情實在讓人震驚與憤怒,尤其是犯事的人還是她當年從選女中挑出來給兒子的。

「來人,把羅貴嬪與平才人從省身齋帶過來,」她壓下心頭的怒火,對著母后皇太后歎了口氣,「早知道會是如此,哀家當年真不該把這樣的毒婦安排到皇上身邊伺候。」難怪之前珩兒與兒媳日日宿在一起,也沒有子嗣,想必是被藥物傷了身子,養了大半年才好。

「妹妹無需自責,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母后皇太后寬慰道,「幸而沒有釀成大禍,這便是老天保佑了。只是此事既然已經查明,不知是否要告訴皇上與皇后?」畢竟皇后在王府時,曾被人下過毒,這樣的大事不然皇上與皇后知道,也不太妥當。

「這樣的大事,怎麼能瞞著皇上與皇后,」韋太后神情已經恢復成平日的模樣,「另外,也讓人把淑貴太妃與瑞王請來吧。」

「理應如此,」母后皇太后點頭,畢竟此事與淑貴太妃也脫不了干係。

兩人正說著,馮、羅二人進來了,不過是在省身齋待了兩日,二人看起來就已經憔悴了不少,羅貴嬪看起來勉強能維持姿態,平才人瞧著就狼狽多了,兩隻眼睛看起來乾澀無神,彷彿兩天兩夜沒有睡覺似的。

「來人,給羅貴嬪賜座,」母后皇太后扯了扯嘴角,雖然笑著,卻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威嚴。

「謝兩宮皇太后,」羅吟袖心裡鬆了口氣,現在能給她賜座,就表示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她雖清楚事情與自己無關,但是就怕有人冤枉自己,看到現在這個狀態,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曲輕裾聽到兩宮太后叫她與賀珩到福壽宮,有些驚訝的看向陪自己下棋的賀珩:「母后們這麼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賀珩自然不會告訴她殿中省收拾人的手段,只是放下手中的棋子,笑著道:「這個世界上,只要做了某件事,那一定就會留下痕跡。要知道天下沒有查不出的案子,只分願不願意認真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