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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曲輕裾吹了吹茶面,漫不經心的瞥了眼玉蘭花,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賀珩讓人送來了一套玉蘭花養的釵環首飾,但鑒於賀珩有事沒事就送東西過來,這套玉蘭花首飾她還從未戴過。

想到這,她勾了勾唇角,好日子掌握人的手裡,難不成靠一朵花便能過好了?

☆、第79章

到了晚上,果真是月色如霜,府裡的下人早已經把各種東西備好,賀明與羅文瑤看著涼亭處掛著的防風燈,還有兩邊小桌上擺滿的各色菜餚,總算明白二哥上午說「不必省」是什麼意思了。

四人圍著桌子坐下了,各自取了一雙公筷在鍋裡煮起菜來,即便是不太受寵的賀明,也很少自己動手煮東西,一時竟不知哪些菜煮多久可以吃,惹了不少笑話,當時吃得卻很暢快。

羅文瑤看著曲輕裾利索的夾起喜歡的菜到鍋裡煮,起鍋的時間也掌握得很準確,她不由得有些瞧不起昌德公府上的人,二嫂怎麼說也是嫡長女,竟然二嫂吃了這麼多苦,不然二嫂為何對這些如此熟悉?

不知道自己在羅文瑤心中成了雪地裡的小白菜,曲輕裾滿足的喝了一小碗銀耳紅棗湯,去了口中的辛辣味,覺得自己有了六分飽,才道:「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吃暖鍋了,咱們廚房裡的人熬的暖鍋湯底是越來越好了。」

「偶爾吃上一兩回自然好,若讓你天天吃,什麼湯底你也不愛了,」賀珩用公筷挑了一筷子煮好的茶樹菇放到她碗碟中,笑著道,「今晚吃了不少葷食,不易早睡。」

曲輕裾挑起茶樹菇在料碟裡沾了沾,放到嘴裡吃完後才道:「那等會你陪我下棋。」

「好,」賀珩苦笑,轉頭卻又挑了曲輕裾愛吃的東西到她碗裡。

賀明給身邊的羅文瑤倒了一小碗銀耳紅棗湯,見二哥與二嫂熟練的為對方挑喜歡的菜,心下想,自己做得還不夠啊。

「四弟這些日子傷也好了,親也成了,父皇也說要咱們兄弟多在政事上下功夫,不如你多到戶部工部走走,也算是多學些東西。」賀珩對賀明舉了舉杯,喝了一小口道,「說來我雖排行老二,但是長你不足兩歲,你也該多在政事上下心思了。」

賀明豈會拒絕,他們四兄弟中,除了大哥年長他七歲外,二哥三哥與他年齡差別並不大,可是二哥三哥早已經熟悉朝上事務,只有他年滿十六後雖日日上朝,實則並沒有多少事可以做。

父皇對他從未下過什麼心思,他的母親不受寵,母族裡更沒有什麼說得上話的,所以才朝中渾渾噩噩兩三年也一事無成,現在二哥說了這話,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在朝中站穩腳跟。

「謝謝二哥,愚弟定好好學著做事,不然二哥失望,」賀明舉起酒杯,「愚弟敬二哥一杯。」

坐在一邊的羅文瑤沖曲輕裾感激一笑,雖然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是現在端王願意幫自家王爺,她心裡對於曲輕裾這個端王妃自然滿是感激之意。

一頓飯下來,自然是賓主盡歡,四人又在園子裡賞了一會兒月來消食,才回了房間。

賀珩自然是陪著曲輕裾下了一局棋後,才摟著美人進了那溫柔鄉,一陣顛鸞倒鳳之後,二人才滿足的睡去。

客房中,羅文瑤釵環盡去,與賀明一起躺在床上,她猶豫了很久後才開口道:「王爺,二伯是不是有意拉攏你?」

「傻文瑤,二哥何需拉攏我,」賀明靠坐在床頭,把人攬在自己懷中,「我有的二哥也有,我沒有的二哥還是有,若不是娶了你,二哥也不一定願意幫我。」

羅文瑤一怔,忽然想起嫁到祥清候府的二姨母,又想到了與二姨木十分親近的端王妃,剎那間她明白過來了,有些心疼的抱了抱賀明,小聲道:「那也是王爺你有能耐,二伯才想幫你,不然任你娶了誰,都不管用。」

賀明笑著拍拍她的後背,笑聲傳遍了整個屋子。

因為慶德帝病重,京城裡是人心惶惶,誰知不過幾日,皇上便漸漸好轉,甚至能堅持著上朝,原本心思浮動的這會兒也漸漸老實下來。

隨後便有御史參了昌德公府一本,歷數昌德公府做下的種種醜事,縱奴害人性命、放利銀、仗勢低價圈買百姓天地,並且還提及十六年前昌德公嫡妻剛去,便娶新婦這等敗壞道德之事,甚至連昌德公夫人梁氏縱容娘家藉著公爺府之勢欺人,並且苛待原配之女與庶出之女。

當下是滿朝嘩然,昌德公府的事他們聽過,但是誰也沒有精力去管,可是這會兒有人彈劾了,自然這些事便成了十惡不赦之罪,更何況京城上下誰人不知端王待嫡妻十分愛重,昌德公府做出這等事情,不是惹得端王不快麼?

當然也有人去看瑞王的臉色,畢竟梁氏的女兒做了瑞王的妾,若是瑞王有意護上幾分,他們也不好直接落井下石。在他們觀察兩日後,發現瑞王對此事毫無反應,當下眾人就明白過來,瑞王壓根兒就沒有心思管一個小妾的娘家事。

既然瑞王不管,端王對昌德公府又沒有好感,朝中官員們頓時心如明鏡似的,短短幾日,彈劾昌德公府的奏折便如雪花似的呈到了御前,大大小小的事情無數,一時間昌德公府便成了那人人喊打的老鼠,彷彿看上一眼都會髒了自己眼睛似的。

曲輕裾聽到昌德公府被彈劾時,已經是事情鬧出的第三天了,她聽完金盞報上來的事情,愣了半晌後才道:「朝上當真沒有人替昌德公府求情?」

金盞搖了搖頭,看了眼王妃的臉色,發現王妃一點為昌德公府擔憂的樣子也沒有,才繼續道:「奴婢聽聞有不少大人彈劾公爺還有梁家,皇上對此事十分生氣。」

曲輕裾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依照賀珩對昌德公府上的厭惡,定不可能為昌德公求情,他能不落井下石便不錯了。不過以賀珩的行事作風,這事兒定不會親自跳出來,不管怎麼說,昌德公是他明面上的岳丈,他若是親自跳出來,若是有心人故意渲染,對他的名聲不好。

再說,賀珩這樣的人最擅長下黑手,讓他像賀麒或者賀淵那樣親自下手,有些難為他了。

賀珩不幫昌德公府,朝中聰明的人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偏偏賀淵也沒有幫一把的心思,這樣一來,誰還不明白昌德公府是強弩之末。所謂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的多,彈劾昌德公府還有梁家的人自然紛紛冒了出來。

聽到有人提及到昌德公嫡妻屍骨未寒便娶新婦這一罪狀,曲輕裾覺得有些快意,田曲氏何其倒霉,才會遇到昌德公那樣的男人。更何況田曲氏死因可疑,卻被昌德公以病逝的理由打發,祥清候府上的人有了這個機會,又怎麼會善罷甘休?

果然當日田晉珂便上了一道奏折,大意是姐姐死因可疑,梁氏進府八月便誕下雙生子,他懷疑昌德公因為梁氏懷有胎兒才害死嫡妻,以便娶梁氏進府。

這個消息一傳出,京中就更加熱鬧起來,當年梁氏進府確實不足八月就產下龍鳳胎,當時對外的說法是因為腹中懷著雙子,才導致孩子早產,但是現在想想,此事確實可疑。

若是沒有可疑之處,昌德公何必急急的把人迎進府,難不成連嫡妻的百日都等不得?

這事鬧出來,原本與昌德公府、梁家有來往的,紛紛與兩家斷了來往,讓兩家想求人幫忙也找不到門路。

曲輕裾每日聽著朝上關於曲家的新動態,心情微妙的越來越好,誰知她這日剛聽完金盞給她講的八卦,就聽外面的人來報,說是昌德公求見她。

昌德公?

曲輕裾腦海中的記憶對昌德公感情極為淡漠,甚至帶著一絲恨意,她聽到昌德公來了,猶豫了片刻後站起身道:「吩咐門房讓昌德公到王府偏殿等著。」

「主子,您要見公爺?」木槿擔憂的看著曲輕裾,顯然是替她擔心。

「怕什麼,如今我是王妃,難不成還怕他為了梁氏斥責我?」曲輕裾冷笑一下,「金盞,替我更衣。」

金盞忙應了下來,屋子裡一干丫鬟跟著忙了起來。

看著丫鬟們捧上來的各色釵環首飾以及華美的衣裙,曲輕裾點了一件厚重奢華的廣袖鸞鳥袍,記憶裡的昌德公不是愛擺著父親的譜兒責備身體原主嗎?

那麼她也讓他明白,何為以勢壓人!

昌德公在端王府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領著他進了大門,他跟著前面的太監來到王府側殿,跟在他後面的梁宏拿出荷包塞給帶路的太監,討好的問道:「這位小哥,不知王妃什麼時候有空閒?」他陪著姨父去了不少人家,有些是直接不待客,有些是讓他們進了門,結果灌了一肚子茶也見不著人,所以這會兒他忍不住想打聽打聽。

小太監接過荷包,禮貌的笑道:「小公子客氣了,小的不過是下人,哪裡能知道王妃的事兒,你們二位且等等,想必一會兒就能見著王妃了。」說完,作了一個揖便匆匆離開了。

很快有下人給兩人上了瓜果茶點,梁宏忐忑不安的坐在梨花木雕花椅上,看著屋內靜靜站著衣飾講究的王府下人,莫名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80·別髒了本王的地兒

昌德公捧著茶杯坐了半柱香時間,看著毫無動靜的殿門口,便想著之前在別人那裡受冷待便罷了,如今到了自己女兒這,也要坐冷板凳,當下臉色便不好看了,重重把茶盞往茶几上一擱,怒道:「我真是養了個好女兒,自己的父親來了也擺他那王妃譜,這麼多年真是白養了!」

梁宏心頭一跳,他看了眼屋子裡仍舊毫無反應的下人,苦勸道:「姨父,端王妃管理這麼大個王府,哪裡還能像未出閣時空閒,咱們這不是剛來一會兒麼,你且別動怒,若是讓端王妃聽到了,豈不是要傷心難過。」

「她有什麼可難過的,自從嫁給王爺後,哪裡還瞧得上我這個做父親的,給我賀個壽還給全府上下擺臉色,」昌德公想起田晉珂彈劾他的那些內容,氣得臉都紅了,「她哪裡是我的女兒,我看她不該姓曲,該姓田!」

梁宏見他說得越來越難聽,心下焦急,如今他們是來求人幫忙的,怎麼成了發脾氣了。這些年姨父待端王妃如何,他也瞧在眼中,如今王妃若是能願意幫忙,那已經是老天保佑,偏偏姨父還擺出一副長輩模樣。若是讓王妃看見了,即便是端王妃性子和軟,也受不了姨父這般態度啊。

他雖然焦急,可也不敢再勸,怕火上澆油讓姨父越罵越難聽,小心看了眼屋子裡伺候的下人,這些人就跟雕塑似的,不管姨父話說得多難聽,也沒有動一下,就彷彿當他們不存在似的。正是因為這些下人的態度,才讓梁宏覺得王府的規矩森嚴。

「曲公爺,可是鄙府上的茶水點心不合您胃口,讓您動這麼大的怒,」小甘子似笑非笑的帶著一個小太監走進大殿,冷眼瞪著殿中伺候的幾個丫頭,斥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瞧瞧這是什麼地方,連伺候人都不會了,去給曲公爺換茶!」

梁宏忙上前道:「這位公公客氣了,茶水點心一切都好,不用再勞煩諸位了。」他哪裡聽不出這個太監是指桑罵槐,可是如今他們是來求人的,更何況這個太監穿著的袍子花紋與普通太監不同,想必在府裡地位不低。所謂宰相門前四品官,他哪裡敢得罪王府有地位的太監?

小甘子轉頭看了眼面前的年輕人,皮笑肉不笑的對梁宏拱手道:「這位公子可是曲公爺家的小公子,小的給二位見禮了。」

「不敢受公公的禮,小生梁宏,乃是姨父的侄子。」梁宏回了一禮,便要討荷包給小甘子。

「梁公子不必客氣,小的人微言輕,不敢受公子的禮,」小甘子毫不猶豫的推開梁宏的荷包,「二位請稍坐,我們王妃隨後便道。」

「宏兒坐下,今天就要看看我這個好女兒什麼時候到,我等了這麼半天,就叫一個太監來打發我們,真是成了王妃,架子便大了,連自個兒的父親也顧不上了。」昌德公不耐的看了小甘子與梁宏兩人一眼,話裡話外帶著股瞧不上小甘子這個太監的勁兒。

小甘子不怒反笑,他上前作揖道:「曲公爺且別動怒,咱們王妃不比曲三小姐清閒,平日管著府裡上下還有各大莊子上的事,那是忙得不可開交,今日聽到公爺來了,便去更衣梳妝趕著來見您,可見心裡敬著您呢。」

梁宏聽了這話心裡更苦了,何為不比曲三小姐清閒?他心下暗怪姨父性子火爆,說話發怒不分場合,又怨曲輕裾不給人臉面,可是他心裡很清楚,如今形勢比人強,姨父要是再這般鬧下去,等端王知曉,事情就更不好辦了。

昌德公冷哼一聲:「她若是敬著我,何必讓我等這麼久?」

這話剛說完,半掩著的殿門突然被人推開,屋內頓時明亮起來,昌德公與梁宏放眼望去,就看到曲輕裾穿著一件奢華的紅色曳地裙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十餘個丫鬟太監,不說話便讓人有莫名的壓迫感。

曲輕裾冷眼看著穩坐在椅子上的昌德公,扶著木槿的手,抬腳走進屋內,待走到主位上後,她才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老實站著的梁宏以及還坐著的昌德公。

梁宏這是第一次見到出嫁後的曲輕裾,上次姨父生辰他雖聽說她來了,卻沒有機會見上一面,今日一見,他才明白何為天翻地覆。眼前衣著華麗的女子眉眼似乎沒有變,但是卻哪裡都不一樣了。他甚至覺得自己站在她的面前,有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的敬畏之感。

勉強壓下心頭的驚懼,待曲輕裾坐下後,梁宏上前一步作揖道:「小生梁宏見過端王妃。」

曲輕裾淡淡看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一口,皺眉道:「今日的茶澀了些,換了。」

「是,」木槿躬身上前接下茶盞,轉身遞給身後的二等丫鬟,很快就有丫鬟換了新茶端給她,她再轉身呈到曲輕裾旁邊的茶几上。

梁宏老老實實的躬身站著,連動也不敢動。

「梁公子不必客氣,請坐,」曲輕裾再度端起茶杯,微微抬起眼皮看著昌德公,「不知二位所為何來?」

「你如今身為王妃,娘家發生什麼事難道還不清楚?」昌德公沉聲道,「還是說你根本不把娘家放在心裡?」

「哦?」曲輕裾挑了挑眉,「你是指梁氏借由昌德公府的勢力,讓梁家人在蘭呈郡作威作福一事,還是說你在嫡妻屍骨未寒時娶進新婦,又或者說本王妃母親死因?」

她的語速很慢,語氣也很平靜,卻讓坐得戰戰兢兢的梁宏後背發涼,他看著端王妃染著丹寇的手慢慢的摩挲著茶杯,腦中的弦緊繃得幾乎要斷掉,他這會兒有些後悔陪姨父來端王府了。

「這是你身為女兒對父親的態度嗎?」昌德公府心裡有些虛,可是看著就連曾經唯唯諾諾的女兒都敢這麼對自己說話,他心頭的怒火越燒越旺,起身指著曲輕裾罵道,「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一把掐死你,也不用留著你今日來氣我。」

曲輕裾聽完這話,對昌德公嫣然一笑,隨即把手裡的茶杯往地上一砸,價值不菲的官窯茶盞瞬間便四分五裂,清脆的破碎聲把昌德公的氣勢嚇得縮了回去。

她伸出手,看著自己染得鮮紅的指甲,斜眼看著昌德公:「怎麼不繼續罵了,剛才不是罵得很高興?」

昌德公不自禁的退後一步,他張了張嘴,卻發覺喉嚨有些發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這個人啊,有個不好的毛病,就是記仇,」曲輕裾放下手,理了理自己的袖擺,從木槿手裡繼續接過一個茶杯,笑瞇瞇的開口,「梁公子,這些年你住在昌德公府上,你說府上待我如何?」

梁宏滿臉是汗,卻說不出半個字。他雖是梁家人,也知道姨母待未出閣時的端王妃十分不好,如今端王妃問他,他既不能說好,也能說不好,只好僵住。

「你瞧瞧,連梁家人都說不出口,可見昌德公府待我有多好,」曲輕裾嗤笑一聲,「今日你來,是想我勸王爺幫昌德公府一把?」

她看到昌德公點下了頭,面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可是憑什麼呢?」

昌德公語氣溫和了許多,他小心看了眼地上的碎茶盞,「我知道府裡以往有虧待你的地方,可是再怎麼說,那也是你的娘家,若是娘家出了醜事,你的臉上豈不是也沒有光彩,端王又豈能看重你?」

若是賀珩待她似賀淵待秦白露那般,那麼這事對她確實有影響,可是如今京中還有誰不知道端王妃與昌德公府不親近,有誰不知道端王與端王妃伉儷情深?這麼一想,曲輕裾突然覺得,賀珩待她這麼好,圖什麼呢。

圖田家?可是田家的人向來只敬忠皇帝,已經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祖訓,又豈會因為她嫁給了賀珩而去支持他?

賀珩會因為田家不慢待她,所以當初娶了身體原主,才會好吃好喝的養著,卻也不親近。原主性子又軟,未出閣前除了田羅氏與她相處時能教她一些東西,再無長輩會教她後宅陰私以及夫妻相處之道,所以嫁進來才被侍妾鑽了空子,被害得誤了性命。

身體原主一生悲劇的源頭就在昌德公頭上,虧他還有臉跑到這裡來大吼大叫,這樣的男人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祖上積德。

昌德公見曲輕裾低頭沉思,以為自己的話說動她了,便繼續開口道:「你不要相信田家人說的話,要知道我們才是一家人,外人的話豈是可信的?」

被這話噁心得打斷思緒的曲輕裾諷刺道:「就連外人都捨得在我出嫁時添那麼多嫁妝,怎麼你們這些家人反倒捨不得了?」

「無非是狼心狗肺,厚顏無恥罷了!」

曲輕裾聽到這話,驀地抬起頭看去,就見到賀珩沉著臉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會兒昌德公不敢擺譜了,他與梁宏老老實實的行完禮站在殿中央,卻不敢直視賀珩的怒顏。

賀珩在外面聽到昌德公說自己會因為昌德公府的事不看重曲輕裾時,心頭的火氣便怎麼也壓不住了,他看了眼砸碎在地上的茶杯,走到曲輕裾身邊坐下,拍著她的手道,「氣怒傷身,萬事有我。」說完,他瞥了眼昌德公,皺著眉頭道,「曲公爺當年氣死結髮之妻不滿足,今日還要到本王這裡發威風,是誰給你的膽子?!」

「王爺明鑒,下官只是一時氣急失言,」昌德公摸不準端王有沒有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他拱手小心翼翼回道,「髮妻之事,純屬田晉珂誣蔑下官,王爺切不可相信此人。」

「嗤,」賀珩挑眉看著昌德公,「世界上竟有公爺這般厚顏之人,實在讓本王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王爺……」昌德公沒有想到端王把話這般不留情面,不由得看向曲輕裾。

「來人,送客!」賀珩冷笑,不屑的哼道:「別髒了本王的地兒。」

曲輕裾看著這個模樣的賀珩,不知怎的,輕聲笑了出來。

幾個粗等太監把昌德公與梁宏「送」了府,小甘子站在門中,居高臨下的看著門外石階下的兩人,慢悠悠的對身邊人道:「以後接帖子也要睜大眼睛,別什麼人都接,免得有些人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對著王爺王妃也能大吼大叫,不知道還以為他才是王爺呢。」

說完,一拍手,當著二人的面關上了王府大門。

梁宏看著緊閉的王府大門,突然想起,似乎從頭至尾,端王妃都沒有叫姨父一聲父親。他看著滿臉怒意不滿的男人,手心漸漸冒出細汗。

若是當初姨母待端王妃盡心一些就好了,也許事情也不至於到今天這一步。

這次的事情,若是表妹那裡不能勸動瑞王殿下,只怕他們梁家就要完了。

☆、81·自取其辱

偏殿中十分安靜,曲輕裾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摔碎的杯子,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

賀珩示意下面的人把碎瓷片收下去,他很少見曲輕裾露出這種恍惚的表情,可是他也不想見,忍不住上前故意摸了摸她的臉頰,笑著道:「怎麼,發了一場火沒力氣了?」

曲輕裾抬頭看著他臉上的笑意,認真的看著他的雙眼,從他故作輕鬆的神情中,找出了被笑容掩飾住不太明顯的關切之意,她勉強笑了笑:「只是替我娘替我自己不值罷了。」當年田家為何會把女兒許配給曲家,她並不是十分清楚,聽說是因為上一輩的約定。

這些父母因為自己私人的感情,便罔顧兒女的意思隨意定下婚約,還要美其名曰父母之母。兒女婚姻大事難道是他們證明彼此間友誼的手段?還是說覺得長輩間是朋友,彼此的兒女就一定能夫妻和睦,丈夫就不會虧待妻子?

現實往往比理想骨感,曲田氏並沒有因為長輩是好友,便得到昌德公的溫柔對待,不知道當時還未逝去的老祥清候有沒有後悔過?

她不是真正的古人,所以理解不了這種心態,但是如果她日後有了孩子,一定捨不得這麼對待。

「我知道,」賀珩把人摟進懷中,輕聲道,「以前欺負你的人,我都替你記著,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著,不要因為這些人氣壞了身子,不然找機會你把他們欺負回去也好。」

曲輕裾坐在椅子上把頭靠在賀珩的腰間,聽著擁著自己的男人說著以後讓自己怎麼欺負把那些人欺負回來,她心裡那點小憂傷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反手攬住他的腰,笑著把額頭在他腰腹蹭了蹭。

旁邊伺候的下人們莫不是小心翼翼的低下頭,不敢去看兩位主子,不過木槿等人嘴角已經掛上笑意,看來不管昌德公府如何,王爺都不會因此降低半分對王妃的喜愛。

這些日子瑞王府的下人莫不是戰戰兢兢,王爺與王妃感情不睦已經是府裡不敢外傳的公開秘密,王妃極度不喜歡西側院的曲側妃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過因為曲側妃受王爺的寵愛,也沒有哪個下人敢真的去開罪曲側妃。

但是這些日子昌德公府的事情鬧了出來,府中下人的閒話便多了,雖不敢明目張膽的在曲約素面前提及,但是曲約素還是隱隱約約察覺到下人們看她的眼神不對。面對這些下人或鄙夷或好奇的眼神,她只能苦苦忍著,連半點不滿都不能表現出來。

「曲側妃,王妃有請,」一個太監進來,對曲輕裾隨意行了一個禮,不陰不陽道,「王妃說了,若是曲側妃沒有時間,可以不用去,但是昌德公夫人的帖子王妃就要打出去了。」

「勞煩公公傳報,我即刻便去,」曲輕裾彷彿沒有看到太監的怠慢似的,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了身,還讓瑤溪塞了個荷包給這個太監。

不是她想忍氣吞聲,眼前這個太監是王妃跟前最得用的太監,她一個侍妾豈能對他擺臉色。待這個太監離開,曲約素才笑容全消道,「瑤溪,替我更衣。」

如今昌德公府上想必已經是亂作一團,她不用猜便知道原本那些所謂的朋友親戚此刻會躲多遠。

秦白露嘲諷的翻著手裡的帖子,嘲諷的把帖子隨手丟到一邊:「這昌德公府真是個笑話,求人竟求到咱們府上來了。」

她身後的如畫小聲道:「王妃,既然如此,您何必還讓曲氏去見娘家人?」這不是給曲氏機會嗎?

「為何不讓她見,」秦白露冷笑,「我就要讓她看看,王爺究竟會不會因為她出手相助曲家和梁家。」

如畫看著王妃冰冷的目光,再說不出話來,如今王妃與王爺幾乎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王妃對曲氏的恨意也越加的明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除非曲氏被王爺厭棄,不然就沒有辦法收場。

沒過一會兒,秦白露看到身著八成新素色衣衫的曲約素進來了,她看著這個女人規規矩矩的給自己行禮,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昌德公夫人下了帖子想見你,我也不是什麼苛刻之人,便讓你們母女到西側院見上一面,不知曲側妃意下如何?」

「奴婢謝過王妃,」曲輕裾幾乎是福身到底,她看著秦白露眼中的嘲諷,咬著牙轉身出了正院的大門。

秦白露不是真的同情她,只是想看自己求她的樣子,也許對於秦白露來說,自己越落魄她才越高興。

扶著瑤溪的手回到西側院正屋坐了好一會兒,才有下人領了梁氏進門,曲約素看著臉色比往日憔悴許多的母親,站起身向梁氏迎去。

「素兒,」梁氏看著女兒,未語淚先流,「咱們府上如今是大大不好了。」

曲約素扶著她坐下,勸道:「母親先別哭,你先跟我說說,現在外面的情況。」她如今身在王府後院,很多消息都聽不到,只知道朝上很多人彈劾娘家,別的卻什麼都不知道了。

梁氏摸著眼淚把家裡的現狀一五一十說了,提到不願幫忙的曲輕裾時,話裡帶了一絲狠戾:「早知道那個死丫頭會有這麼一天,當初我就不該留著她!」

聽到這話,曲約素苦澀一笑,她無奈道:「母親,事已至此,你還抱怨這些有什麼用。如今竟是無一人願意幫我們,咱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