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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木槿擔憂的看著她,如今京中亂成這樣,不知會發生什麼事,「王妃……」

「不必擔心,告訴下面的人,府中一切照舊,但是若有人敢胡言亂語,全部攆出府,誰也不能留情。」曲輕裾面色平靜道,「府上的妾侍皆不能對外傳信,若是有違抗者,只管報到我這裡來。」

「是,」木槿見王妃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便慢慢的放下了一顆心。

「娘娘」一個宮女面色驚惶的跑到淑貴妃面前,看了眼屋子裡皆是淑貴妃心腹,才開口道:「奴婢方才在天啟宮小德子嘴裡打聽到一個消息,今日敬貴妃娘娘侍疾時,皇上當著好些人的面誇了端王。」

躺在貴妃榻上讓宮女按捏的淑貴妃頓時坐直身,面色微變道:「皇上醒了?!他說了什麼?」

宮女跪下有些驚懼道:「奴婢聽聞,皇上誇端王行事有度,胸有溝壑,頗有先帝之風。」

「先帝?」淑貴妃皺起了眉頭,先帝是很多人稱道的明君,皇上十分敬重先帝,還常歎自己不是有為明君,若不是先帝只有他一個兒子,他定不堪這帝位。這些話聽得多了,淑貴妃就明白先帝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現在皇上拿端王去比先帝,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年淵兒出生時,皇上不是說僅淵兒眉眼有三分像先帝嗎,怎麼現在偏偏誇起韋氏那個賤人的兒子了?

「你去宣瑞王殿下進宮,就說本宮侍疾累病了,讓瑞王在皇上床前盡孝。」

跪在地上的丫鬟面色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沉默的退了下去。這個關頭娘娘對外說侍疾累病了,在別人眼中是否有不願伺候皇上之嫌?只是她只是個小宮女,貴妃定不喜她多言,更何況皇上素來寵愛貴妃,想必沒有什麼大事。

天啟宮中,慶德帝從睡夢中醒來,聞著屋子裡淡淡的藥味,他有片刻的恍惚,朝帳外望去,只看到一個朦朧的身影坐在帳外,想必一直在守著他,他心頭一暖,忍不住開口道,「愛妃,你怎麼沒有去歇息?」

「皇上,您醒了?」帳子被掛了起來,敬貴妃欣喜含淚的臉出現在他眼中,他才恍然明白過來,守在外面的是敬貴妃而不是淑貴妃。在這瞬間他有些怔忪,二十三年前他大病昏厥時,在他耳邊哀泣的女子究竟是誰?

「皇上,您怎麼了,可是不舒服,」敬貴妃面上滿是驚惶之色,轉身便讓人去叫守在外面的太醫,然後跪在他的床邊泣道,「皇上,您真是嚇著妾了,你若是有什麼不是,讓妾如何是好。」

「哪裡有那麼嚴重,」慶德帝咳了幾聲,伸出手拍了拍她趴在床沿的手臂,「珩兒都這麼大了,這麼哭成什麼樣子?」

「就是珩兒大了,妾才沒有什麼可顧慮的了,若是您……妾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敬貴妃見太醫進來,站起身擦著臉上真情流露的淚,故作威嚴道,「好好替皇上把脈,若是不盡心,前日淑貴妃杖斃的太醫便是你的下場。」

「請娘娘放心,」太醫給慶德帝行了禮後,伸手給皇帝把脈,良久後慢慢鬆了口氣,「皇上如今醒來,便是熬過了大關,只是前些日子心火旺盛,至使身體虛弱,加之近來處理政事勞累,才一下子病倒了,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日子,便能痊癒了。」

「你說得是真的?」敬貴妃也顧不得還有太醫在場,又是哭又是笑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把脈的太醫瞧著這一幕,有些感慨,不是說淑貴妃比敬貴妃更受寵嗎,怎麼這會兒反倒是敬貴妃一直守著皇上,甚至還因為皇上身體好轉而欣喜得流淚。想到這,他不禁在心裡搖頭,真心待自己的女人不稀罕,偏偏寵愛暴虐的淑貴妃,皇上可真是浪費了敬貴妃一片真心。

「快快下去給皇上開藥方,」敬貴妃一邊擦淚一邊道,「待皇上痊癒了,本宮定好好的賞你。」

待太醫下去了,敬貴妃從宮裡手裡接過藥粥,服侍著慶德帝用了小半碗,見慶德帝臉色好了些,才道:「看著皇上這樣,妾便想起了二十三年前,那時候妾跪在您的床前,慌亂的邊哭邊求上天,熬到暈過去也不見您醒來。」她苦澀一笑,「如今妾總算親眼見到您醒來,真是上天保佑。」

「二十三年前,你……」慶德帝面色一變,他看著敬貴妃憔悴的臉色,半晌後長長的歎口氣,握住她的手道,「朕瞧著你也累了,去偏殿裡歇息一會兒吧。」

「可是……」

「聽話,你若是不放心朕,朕過兩個時辰讓人來叫你,這是朕的旨意。」慶德帝語氣很堅決。

敬貴妃只好無奈的起身出了正殿,待躺到側殿的床上後,她嘴角才露出一絲笑意,淑貴妃這個好姐妹總是把這麼好的機會留給她,讓她覺得若是不抓住這些機會,都對不起這位好姐妹。

二十三年前?

那時候重病的皇上沒有親生兄弟,只有一些不親近堂兄弟,她們這些沒有子嗣的妃嬪,誰不是哭求老天留著皇帝的命呢?

天啟宮正殿中,慶德帝怔怔的躺在床上半晌後,才對靜立在一邊的太監道:「淑貴妃呢?」

「回皇上,昨天晚上淑貴妃伺候你時受涼病了,三更時分被宮女扶著回宮裡休息養病去了,」答話的是太監總管,他小聲道,「早上有人來報,說淑貴妃娘娘是勞累過度,若是不修養只怕會落下病根。」

「那敬貴妃娘娘是什麼時候守著朕的?」慶德帝面色有些冷。

「敬貴妃娘娘聽說您暈倒後便一直伺候著了,」太監總管瞧了眼皇上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早上時敬貴妃娘娘累暈了一次,只是娘娘不願離開,奴才們也不敢苦勸,所以娘娘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

「嗯,朕知道了。」慶德帝閉上眼睛,就在太監總管以為他睡著時,他再度開口道,「讓御膳房把百合山藥乳鴿羹給敬貴妃娘娘煨著,朕記得她愛用這個。」

太監總管忙應著退下,待出了正殿大門,他看著被夕陽染得火紅的天際,這天色怕是要變了。

安靜的正殿中,傳來慶德帝一聲歎息,難道這些年都是他錯了嗎?

☆、第77章

賀珩帶著曲輕裾到天啟宮時,宮裡有子女的妃嬪都在場,曲輕裾甚至看到幾位不太熟悉的公主與駙馬在場,但是這些人顯然不受慶德帝重視,正沉默的站在一邊。

坐在龍床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敬貴妃,她見到自家兒子兒媳進來了,也沒有搭理他們,堅持給慶德帝喂完藥後才道:「皇上,珩兒與珩兒媳婦來了。」

慶德帝精神自從昨天醒來後,已經好了不少,他看著向前給自己行禮的兒子與兒媳,擺了擺手,「起來吧,不用多禮。」說完,便示意讓太監給兩人端凳子坐下。

曲輕裾發現慶德帝看向敬貴妃的笑容格外溫和,看向賀珩的眼神也比往日和藹,莫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不過病了幾日,慶德帝瞧著怎麼有些不對勁了?

她看了眼旁邊還站著的妃嬪與公主們,又見賀珩真的拖著凳子挨著床坐了,便跟著坐在賀珩旁邊,老老實實的看著敬貴妃溫柔的替慶德帝拿靠墊,溫柔的給慶德帝捻被子,彷彿慶德帝在敬貴妃眼中,是比兒子還重要的存在。

眉梢微微一抖,曲輕裾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什麼不該想的事情,默默的把視線移向賀珩,就見到賀珩憂心忡忡的看著慶德帝,她跟著調整好表情,努力不讓自己落下他們的腳步。

「父皇身子可好了些,前幾日兒臣聽到父皇身子不適,心裡萬分擔心,在天啟宮守候幾次,也不見您醒來,今日見您精神頭好了不少,兒子總算放心了,」賀珩面色緩和了些,上下看了眼慶德帝的面色,才道,「兒子不孝,父皇病重也沒能一直侍疾御前。」

「你如今大了,朝上也有不少事,怎能一直守著朕,」慶德帝笑了笑,看了眼敬貴妃,「你母妃把朕照顧得很好,你的孝順朕心裡明白。」

曲輕裾抬起眼皮看了眼敬貴妃,只看到對方面上淡淡的笑意。

「這幾日敬貴妃確實不易,」一直沒有言語的皇后這個時候開口了,她上前走到床邊,賀珩與曲輕裾都起身退到一邊,沒有皇后站著他們還坐著的道理。

「皇上您痊癒了,定要好好賞敬貴妃,前兩日妾勸過她好幾次去休息,她都捨不得離開您,」皇后說到這,對敬貴妃無奈的歎了一聲,「不過短短幾日,人都瘦了一圈,別說皇上,便是我瞧著也心疼。」

慶德帝點點頭:「她的心意,朕明白的。」

皇后當下便笑了笑,面上沒有半點嫉妒之意,在曲輕裾看來,皇后似乎很滿意現在這個情況,這讓她懷疑皇后是不是真的與她這位婆婆是一夥的。

「皇上,淑貴妃與瑞王殿下求見,」太監總管進來,見屋內氣氛正好,便低聲道,「誠王殿下與誠王妃也在殿外等候召見。」

慶德帝不知想到什麼,眉頭微微一皺,「讓他們都進來吧。」

看到真愛與寵愛的兒子來了,慶德帝怎麼這個表情,還有敬貴妃為什麼笑得這麼溫柔,皇后的笑意也有些冷,這情況有些不對勁啊。

淑貴妃帶著兒子兒媳走在前面,賀明與羅文瑤走在後面,五人進來見禮後,慶德帝也沒有賜座,只是對淑貴妃道:「朕聽聞你伺候朕時累病了,現在可好了?」

淑貴妃眼眶微紅的走到床邊,哽咽道:「妾已經沒事了,皇上您醒來就好了,都是妾的身子沒用,不然便能一直伺候皇上您了。」

「敬貴妃把朕伺候得很好,你不在也沒大礙,」慶德帝淡淡的回了一句,看向自己寵愛的兒子以及賀明夫婦 ,咳了兩聲後才道,「朕已經沒有大礙,你們不必擔憂。」

賀淵想起母妃給自己說的那些話,又見父皇待敬貴妃十分親近,心頭雖有些不滿,面上卻不得不笑道:「見到父皇大安,兒臣便放心多了。」

「嗯,」慶德帝點了點頭,見屋子裡沾滿了人,便讓其他的妃嬪公主駙馬退下了,僅僅留下了他們幾人後,才道,「朕這次大病,讓你們擔心了。」

眾人皆稱只要皇上沒事,便是最好的事情,又說要皇上好好保重身體云云。

「如今你們也都大了,皆已成家立業,朕心中十分欣慰,」慶德帝歎息一聲,視線掃過三個兒子以及他們身邊的王妃,又猛咳了幾聲,「朕如今漸漸老邁,朝中的事情你們要更加的上心,也算是替朕分憂了。」

賀家三個兄弟立刻應下,並言為父皇分憂萬死不辭等。

淑貴妃心裡卻越來越不安,皇上為何說這些話,他不是最看重淵兒麼,現在說的這些話,怎麼像是一視同仁似的?

「行了,朕累了,你們都退下吧,」慶德帝想了想,「敬貴妃留下。」

淑貴妃面色微變,見皇上已經閉上眼睛休息,只好閉上了嘴,她看著敬貴妃面上的笑意,就覺得這個笑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出了天啟宮,淑貴妃勉強端著的笑臉頓時沉了下來,她冷冷的瞪了賀珩與曲輕裾一眼,才帶著賀淵與秦白露離開。

曲輕裾轉頭看著賀珩臉上的笑,踏下漢白玉階後道:「王爺笑什麼?」

「父皇身體好轉,我自然高興,」賀珩笑著看她一眼,「你說是不是?」

「這樣的事當然值得高興,」曲輕裾笑著點頭,扭頭對走在後面的賀明與羅文瑤,「府上前幾日請了一個蜀地大廚,四叔與四弟妹中午一起用膳嘗嘗可否?」

羅文瑤側頭看向賀明,見他點頭後才道:「能嘗嘗二伯二嫂府上的美食,是我們福氣。」

曲輕裾笑了笑,「吃頓飯便是福氣了,你和我說話何必如此。」

羅文瑤羞澀一笑,顯然有些不好意思。賀明見狀,作揖替她向曲輕裾道不是。

見他這般護著羅文瑤,曲輕裾笑了笑,「罷了罷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嫂嫂的欺負你們兩個,還是饒了我吧。」

賀珩笑看著曲輕裾與羅文瑤親近,牽著她的手道:「我看你還是好好走路吧,不然摔一跤就不好看了。」

「又不是小孩子,」曲輕裾哼了一聲,但是卻乖乖的任由賀珩牽著走了。

羅文瑤跟在二人身後,看著兩人牽著的手,臉上露出一個笑來。

淑貴妃回到宮中後,便讓屋裡伺候的宮人都退了下去,她看著面色同樣不好看的兒子,壓低聲音道:「淵兒,我懷疑皇上想傳位給賀珩。」

賀淵眉頭緊皺:「怎麼會這樣?」

淑貴妃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然後道:「皇上的心變了。」她實在難以接受皇上會有選擇韋氏而慢待她的一天,可是剛才在天啟宮中,皇上待韋氏那個賤人確實比她更親近。

不過短短兩日,怎麼會成這樣,難道是皇上因為自己沒有伺候他而生氣,可是自己是因為身體不適才回來的。還是說,是韋氏在皇上跟前說了什麼不利她的話?

「你確定父皇說了老二像先帝的話?」賀淵沉思良久,搖著頭道:「應該不至於啊,父皇待老二向來不及我,怎麼會突然改變看法,是不是敬貴妃有意傳出的假消息?」

「我原本也懷疑過,可是今天皇上待韋氏的態度你也看見了,」淑貴妃冷聲道,「皇上的心確實變了,我們不能束手就擒。淵兒,我不會讓屬於你的東西被別人奪走!」

賀淵語帶怒意道:「父皇竟然覺得韋氏母子比我們好,他眼瞎了嗎?」

站在角落的秦白露聽到這話,心頭一跳,忍不住往角落裡退了退,她偷偷看了眼臉色難看的賀淵,幾乎快想不起兩年前自己傾心的瑞王是什麼樣子了。

「淵兒!」淑貴妃聽到賀淵的話,面色頓變,小聲道,「這話是你能說的嗎?」

「可是當年父皇明明說後宮看重的只有你,最疼愛的皇子是我,可是事實是什麼樣?」賀淵越發的憤怒,「韋氏不過是侍了疾,他便態度大變,這就是他看重我們母子的樣子嗎?」

「可是他是皇上,」淑貴妃眼眶微紅,用手絹擦著眼角道,「他若是變心了,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怎麼會沒有辦法,」賀珩看著淑貴妃,面色漸漸平靜下來,「韋氏能爭寵,母妃你與父皇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還會輸給她?」

淑貴妃想著皇上看自己時那冷淡的眼神,便點了點頭。

「至於賀珩,」賀淵冷笑,「不管他像誰,笑到最後才是贏家,以前我比他受寵,日後也不會輸給他。」

天啟宮中,敬貴妃看著已經睡過去的皇帝,慢慢把自己的手從皇帝手中抽了出來,她面色平靜的看著床上蒼老的男人,嘴角揚了揚。

什麼叫這麼多年都錯過了?

皇上越來越愛講笑話了,可惜這麼多年過去,這樣的笑話已經不好笑了。

☆、第78章

羅文瑤第一次來到端王府上,然後她就發現瑞王府比誠王府精緻恢弘許多,她不由得捏緊了賀明的手,有些心疼走在自己身邊的人。

賀明以為她緊張,便對她笑了笑,「等下喜歡吃什麼,儘管告訴二嫂,咱們別替他們省著。」

「便是你們想省,也省不下來,」賀珩笑著把人帶到正廳裡,待大家都坐下後,他才道,「你二嫂對吃穿住向來講究,有她在能有什麼可省的。」

「王爺這是嫌棄我吃得多?」曲輕裾從丫鬟手裡接過茶杯,聽到這話便哼了一聲。

「你吃好喝好我便高興了,怎麼捨得嫌棄,」賀珩笑著道,「錢常信,快去廚房催催,讓他們把王妃愛用的花生酥呈上來,不然你們家王妃今日就不饒我了。」

「胡說,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我是河東獅呢,」曲輕裾放下茶杯,噗嗤一聲笑開,「四叔和四弟妹還在這裡,你就想著讓他們看我笑話吧。」

「二嫂,我可什麼都沒有聽見,」賀明笑著接下話頭,「二哥二嫂夫妻恩愛,我們做弟弟弟妹的,只有高興的份兒,怎麼會笑話。」

羅文瑤在一旁用手絹掩著嘴角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四人之間原本的拘泥慢慢小時得無影無蹤。

曲輕裾看得出賀明有意與賀珩親近,而賀珩顯然也接下了賀明的好意,所以待賀明的態度才會如此隨意,若論待人接物上,賀珩稱第二,想必沒有誰敢稱第一。

果然,話題漸漸的便偏向了賀明之前遇刺一事,賀珩端著茶杯道:「依我來看,四弟你遇刺一事確實與三弟無關,但是江南一案三弟絕對也脫不了干係。」

賀明點了點頭,不甚在意道:「既然父皇不追究,我也沒有什麼好去想的,左右我現在也沒什麼事,誰做的就沒有那麼重要的,只要把以後過好就行了。」

聽到這話,曲輕裾就覺得,賀明大概是賀家四兄弟中最沒有野心也最容易滿足的,不過想必這是無奈之舉。賀麒占長,賀珩佔了一個有用的母親,賀淵占寵,賀明有什麼?母親不受寵,父親不重視,他若是心態不好,這日子怎麼過下去?

或許賀明心裡知道這些事有賀珩的影子,所以他才說只要以後好就行,這是在向賀珩表態度,意思他這個小弟要跟老二一起幹?

花生酥上來了,曲輕裾隨意捻了一塊放到嘴裡,視線落到羅文瑤身上,就見她全無所知的吃著糕點。

曲輕裾笑了笑,不管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但是這個姑娘好歹還不傻,至少比秦白露來得聰明。

「日子總是越來越好的,」賀珩笑了笑,「四弟有這個想法,很好。」

賀明聞言一笑,就連眼睛裡都染上了非常明顯的笑意。

幾人在一起聊了不少話,到了午膳的時候,四人在桌前坐了,看著丫鬟把一道道菜端上來,蜀地的菜向來偏酸辣,首先從顏色上就能給人一種這一定很辣很好吃的衝擊力。

雖然桌上多是蜀菜,但也有些清淡的菜式,曲輕裾對這些美食向來沒有抵抗力,自己家裡她也不想別人來替自己夾菜,有時候伸手夾自己喜歡的菜也是享受美食的過程。

水煮魚中的肉片全是選魚肚最細膩那部分,水煮肉片必定取自豬肉腿上的活肉,酸菜魚裡的酸菜更是老壇酸菜,讓人一聞味道便口水四溢,魚頭豆腐湯濃郁味美,紅燒蹄筋更是爽滑順口,還有一些香菇菜心、清炒野菇之類的清淡菜色,這些東西選材都不是什麼精貴東西,但是做出來的味道卻是能讓曲輕裾多吃一碗飯。

曲輕裾從不會為了在賀珩面前保持形象而少吃一碗飯,她優雅而不緩慢的吃下兩碗飯後,才漱口洗手,最後慢慢的擦著嘴角看著滿桌子的菜,有些遺憾的開口:「晚上咱們吃暖鍋吧,咱們四個人吃得更熱鬧。」

羅文瑤知道暖鍋,但是出閣前家裡很少吃,因為家裡覺得圍著一個鍋煮東西不雅,聽到二嫂提及,倒是有些心動,她忍不住開口問道,「是鴛鴦雙湯麼?」

「當然了,若是今晚月色不錯,我們還能在外面觀月亭裡擺上鍋子,邊吃邊賞月,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講些有意思的小故事,多熱鬧。」曲輕裾覺得火鍋就是要人多加吹牛,沒有這些吃火鍋的人生就不夠完美。

賀明沒有想到二嫂私下會是這個樣子,他有些驚訝的看了眼二哥,發現他視線落在二嫂身上,滿臉都是笑,在這瞬間他就悟了。

「好,既然如此,今晚四弟與四弟妹就不要回去了,待用完晚膳後就留宿在府上吧,正好也熱鬧熱鬧,」賀珩叫來明和,吩咐他去讓廚房的人備好東西,交待完了後又多加了一句,「多備些野生菇。」

「是,」明和知道,王妃喜歡吃各種蘑菇,王爺這是疼愛王妃呢。

「弟妹,你首次來府上,不如一起走走,剛用了膳,坐久了可要發胖的,」曲輕裾笑著站起身,給賀家兩兄弟留一個談話的空間。

「那就有勞二嫂了,」羅文瑤依言站起身,跟在曲輕裾出了正廳,她自己也明白,王爺只怕與端王有要事相談。

賀明看著自己妻子跟著嫂子出去了,才道:「二哥,二嫂的娘家……」昌德公府上與賀淵勾搭在了一起,便是他也是知道的。

「她與曲家關係不好,這些年在曲家遭了不少罪,」賀珩皺著眉,提及曲家他就沒有心情好的時候,「昌德公府上的人,你不必顧忌,你二嫂也不會在意這些。」

賀明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梁家與曲家的事情,我就讓人捅出去了。」

「像這樣的人家,早就不該留著了,」賀珩想起曲輕裾在曲家受的那些委屈,冷道,「把他們命留著,活著卻什麼都沒有了,比死了好。」

沒有料到二哥如此討厭曲家人,賀明愣了愣才點下頭,他想起曲家還有個女兒在賀淵府上做妾,便道:「也不知三哥會不會出手相助。」

「老三那樣的性子,是會為了妾侍出手的人?」賀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他向來喜歡別人圍著他轉,何時會圍著別人轉?」

「也是,」這些年賀淵就連待他都向來倨傲,更別說一個妾侍,他面上露出一絲笑意,「那曲家就可憐了。」

羅文瑤與曲輕裾逛了一圈園子後,便跟著到了正院,當她看到曲輕裾屋內的擺設時,不由得咋舌,價值連城的琉璃燈,還有巧奪天工的夜明珠,還有各色精緻的擺件。她聽說祖母提起過,端王妃出嫁時,曲家並沒有添置多少嫁妝,她帶到王府的只有生母嫁到昌德公府時的嫁妝,還有田家以及其他親友的添妝。

羅文瑤的嫁妝已經算是豐厚了,可是這個屋子裡的擺設比她嫁妝裡的那些東西還要精貴,所以她心裡清楚,這些東西必定不是端王妃自己的,而是端王給給她置辦的。想起端王妃在自己出嫁前送的添妝禮,羅文瑤不禁開口道:「二伯待二嫂真好。」

聽到這話,曲輕裾輕聲一笑,拉著她在窗邊坐下,窗外正對著一株盛開的白玉蘭。

「四叔待不是也很好,」曲輕裾笑看著羅文瑤,「我見四叔帶你是真的好,這樣便再好不過了。」

羅文瑤聞言甜蜜一笑,不知怎的又覺得二嫂提到「真的」二字有些奇怪,她猶豫的看了曲輕裾一眼,視線不知怎的就落到窗外那株玉蘭花上,「這話真漂亮。」

京城中不少人愛種玉蘭花在院子裡,因為傳聞家中栽種了玉蘭花,日子就會過得越來越美。一些有情人也愛互相贈送玉蘭花,借用白玉蘭代表自己真摯的愛戀。

羅文瑤雖然不明白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但是她相信一個男人會花這麼多精力尋這些東西給一個女人,不管怎麼樣,心裡多少是有這個女人的。她看著曲輕裾臉上淺淡的笑意,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人心是慢慢相處出來的,真真假假哪有明確的界限。」

曲輕裾端茶的手微微一頓,她看著羅文瑤,不知道她是在說賀明,還是有別的意思,她順著羅文瑤的視線看了眼窗外的玉蘭,笑著道,「你說的對,真真假假哪能輕易的分辨,把日子越過越好才是真的。」

「二嫂這話說得在理。」羅文瑤笑著點了點頭,指了指窗外的玉蘭,「就跟著玉蘭花似的,日子自然會越來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