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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拜堂結束後,曲輕裾等人又跟著新人到了新房,等著賀明揭新娘的蓋頭。

新房裡十分的熱鬧,曲輕裾甚至還看到晉安公主的兩個孩子,她站在一邊,看著賀明一點點的掀起了新娘的蓋頭,蓋頭下羅文瑤滿面嬌羞,有如花兒含苞待放的那一刻。

有人說女人出嫁那天是最漂亮的,曲輕裾笑看著含羞帶怯的羅文瑤,有些承認這句話了,她與晉安公主笑著上前說了些吉利的話,待小孩子們討了紅包後,便把人都領了出去,給新人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出了新房,晉安公主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笑著道:「當年我出嫁時,幾個弟弟都還是半大孩子,如今他們都成婚了。」

曲輕裾猜想晉安公主是想到之前失敗的婚姻了,便道:「時間眨眼如流水,姐姐不必感慨。」

晉安公主笑看曲輕裾一眼,聽著前面宴席上傳來的熱鬧聲:「你以為我是在難過北祿伯的事情?」說到這,她笑了一聲,「如今我是長公主,兒女雙全,孩子的封號也有了,有什麼可以需要難過的?」

曲輕裾沒有想到晉安公主竟然說出這麼灑脫的話,愣了愣道:「是我想得岔了。」

晉安公主搖了搖頭:「北祿伯當初敢背叛我,就該想到後果,我是帝王之女,他把皇家人看得太簡單了。」也或許以往回京時,皇家人待他太客氣了,讓他忘記了皇家人真正的樣子。

曲輕裾覺得晉安公主這會兒霸氣極了,她看了眼離她們越來越近的喜宴,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前些日子我們王爺的一個門客從荊州回來,聽他說那個九品官家女病逝了,北祿伯也閉門不出,甚至上了折子奏請把爵位移交給自己的弟弟。」

「父皇不會同意的,」晉安公主笑著道,「這個爵位直到北祿伯死,都會在他頭上,但是等他死了,爵位還是不是曹家人的,就不一定了。」

曲輕裾看著晉安公主臉上的笑意,頓生膜拜之意,大女子當如是啊。

喜宴上,賀珩偶爾與賓客喝上一杯,大多時候只需要坐在一邊,等著別人來跟自己套近乎。看著台上熱鬧的戲曲,他有些乏味的打了一個呵欠。

「二哥累了?」坐在他身邊的賀淵把玩著酒杯,一副懶散的模樣,「如今老四也成了家,日後就忙了。」

賀珩仿似沒有聽出他話裡暗藏之意,他端起酒杯輕輕一晃:「有了王妃照顧,四弟日後應該更輕鬆才對。」

「呵,」賀淵嗤笑一聲,「二哥何時這般憨厚,做弟弟的倒是有些意外了。」裝什麼聽不懂,在他面前還演什麼戲。

賀珩溫和笑道:「二哥一直這般,只是三弟你不知道而已。」

賀淵嘴角微微一抽,偏頭不去看賀珩的表情,卻看到長姐與端王妃從後面走到女眷桌前,他皺了皺眉頭,視線落在一直坐著的秦白露身上,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都是王妃,為何行事差別這般大?

熱鬧過後,總要歸於平靜,曲輕裾與賀珩走出誠王府時,已經快是深夜了,她呼了一口氣,看著護衛們護送晉安公主離開後,才道:「總算是能回去休息了。」

賀珩替她披好披風:「走吧,回府。」

「二哥與二嫂慢走。」

曲輕裾回頭,就見賀淵與秦白露中間隔著一步距離並肩走了出來,秦白露的臉色瞧著不太對。

「三叔,三弟妹,」曲輕裾笑了笑,「夜深了,兩位也早些回府休息。」

「多謝二嫂好心,我們自然知道休息,」秦白露淡淡道,「今日二嫂奔走繁忙,可別累著了。」

這語氣聽著就能察覺出不對,賀珩眉梢微動,眼神頓時冷了下來,連嘴角的笑意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因為對方是弟妹,他才沒有開口。

「閉嘴,」賀淵沉聲道,「你若是累了,就去馬車上休息。」

秦白露面色一變,冷道:「既然如此,妾便先走一步,王爺自便。」說完,竟真的丟下賀淵先走了,甚至沒有顧忌賀珩這個二伯在場。

曲輕裾覺得秦白露為秦家書香世家的名頭抹了一大團黑點,而且這個黑點還洗不掉,刷不落。

賀淵的臉色沉得幾乎能擠出水來,他勉強對二人拱手道:「二哥二嫂,請你們先行。」說完,又對曲輕裾道,「二嫂見諒,內子無狀,讓你看笑話了。」

你們兩個的笑話我又不是第一次看,曲輕裾淡笑道:「弟妹可能是身子不適,三叔去瞧瞧吧,我們離得近,很快便能到府上了,你們先請。」

賀淵點了點頭:「告辭。」

曲輕裾伸手抱住賀珩的手臂,在他耳邊輕聲道:「咱們這個三弟妹脾氣可真不小。」

賀珩冷笑,伸手攬著她的腰上了馬車,才道:「秦家養的好女兒!」

曲輕裾聽著他的語氣,有種「你等著瞧」的錯覺,她笑了笑,「管她誰家的女兒,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賀珩把人攬進自己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良久才道:「放心吧,日後不會有人敢對你不敬。」

懷中的人沒有說話,半晌後,他垂首看去,卻看到對方安靜的睡顏,他無奈一笑,看來今天確實把她累得夠嗆了。

「匡!」一隻青花瓷茶壺摔碎在地上,賀淵怒氣沖沖的指著秦白露,「瞧瞧你做的事,哪像是大家出來的,山野潑婦也不如此,本王瞧著你便心煩。」

「你看誰不心煩,東院的綠荷、青柳還是西院那個賤人?!曲家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偏偏你們這些男人看著就走不動步……」

賀淵一個巴掌甩到秦白露臉上,把她打得一個踉蹌,他面無表親的看著捂著臉頰的秦白露,「說這話前,你想想你的身份。你若是覺得瑞王府待不下去,就滾回娘家待一輩子,別來礙本王的眼。」

秦白露捂著臉,這一耳光打得極重,她甚至覺得自己耳朵在嗡嗡作響,抬頭看著賀淵,對方俊美的臉上,除了對自己的厭惡,什麼也看不到。她怔怔的看著這個男人,眼淚流了出來。

「秦家乃是書香世家,你別墮了秦家的名聲,我大隆朝也不是沒有休妻的王爺,若是不服,你盡可試試,」賀淵厭惡的掏出手絹擦著手,轉身便出了屋子,看也不看秦白露一眼。

秦家的小姐再高貴又如何,他是皇子,是王爺,嫁給他就要守他的規矩,守不了就給他滾。

「王妃,」見王爺走了,伺候秦白露的丫鬟忙上前扶著她坐下,又是讓人拿毛巾,又是讓人取藥的,正院裡很快變得一通忙亂。

秦白露又哭又笑:「曲家那個賤人我連罵都罵不得了,不過一個妾侍,王爺竟是為了她如此待我,這個賤人真是好手段。」

「王妃,您這是何苦,」作為秦白露的陪嫁丫鬟之一,如畫紅著眼睛替秦白露上著藥,「曲氏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個妾,您何必為了她和王爺起了嫌隙?」

秦白露木著臉看著漆黑的門外,「你說,曲輕裾究竟比我強在哪?男人就這麼看重女人一張臉?」

如畫愣愣道:「王妃您怎麼突然提起端王妃了?」

「她都能得到的東西,難道我還得不到嗎?」秦白露還記得當初得到賜婚旨意前的傳言,那時候有人傳言皇上想把曲輕裾指給王爺,把自己指給端王,不知為何後來又改變了主意。

她一度很慶幸自己被指給了瑞王,因為瑞王比端王更受皇上寵愛,更何況兩年前在宮中見過瑞王一面後,她便暗自傾心了。

如畫不明白王妃為什麼有這種想法,她上好藥後,才小心翼翼道:「端王妃究竟過得如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咱們平日看到的或許不過是他們的表象,王妃您何必與端王妃相比,要知道她除了一張臉能看,別的都不及您。」

秦白露聽了這話,突然笑開,「是了,我就想看看,看她能得意到幾時。」

她過得不好,就見不得不如自己的人過得比她好。

☆、75·腦子決定品位

誠王成婚的第二日早晨,便帶著媳婦進宮行禮,皇帝對小兒子雖然冷淡,但是面上倒沒有讓他難堪,該賞的還是賞了下來。

皇后卻是一視同仁,前面三個皇子成婚時她是什麼態度,賀明成婚她仍舊是什麼態度,對待羅文瑤的態度也十分親近。

出了魁元宮,羅文瑤臉頰微紅的低著頭走在賀明身邊,雖然她曾經也想過自己的夫君學富五車,文武雙全,俊美無雙,但是現在卻覺得待她十分體貼的誠王比自己幻想的那些更踏實,也更讓她覺得有真實感,什麼也比不上一片真心。

「你別擔心,母妃性子十分和藹,她一定會喜歡你,」賀明見自己媳婦兒緊張的模樣,握住她的手道,「別怕,有我陪著你呢。」

「嗯,」羅文瑤小幅度的點了點頭,臉卻是更紅了。

安貴嬪確實對羅文瑤這個兒媳婦很喜歡,性子柔和言行有度,皇上忽視了自己孩子這麼多年,幸好選的兒媳婦還不錯。

她看著眼前面帶羞意的兒媳婦,讓身邊的宮女拿出早就備好的見面禮,輕輕的握住羅文瑤的手,笑著道:「今日我便把明兒交給你了,日後明兒若是有什麼做得不對,你也不必饒他,儘管告訴我,我定收拾他。」

「母妃這是有了兒媳婦便不要兒子了,」賀明起身作揖,「請母妃放心,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

羅文瑤見狀,也跟著起身福了福身,臉上雖帶著羞意,語氣卻十分堅定:「請母妃放心,兒媳定會好好照顧殿下,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安貴嬪眼眶微紅,把兩人的手放在一處,開心道:「能好好過日子便好,人這輩子路長著呢,有個人陪著好好走這條長路,便是福氣,你們要好好珍惜啊。」

賀明偏頭看著身邊的嫡妻,握著羅文瑤的手緊了緊,重重的點下了頭。

夫妻二人出了安貴嬪居住的地方,便慢慢的步行出宮,賀明見羅文瑤落後自己半步,便伸出手抓住她的手道:「等下回府我們瞧瞧回門時備下的禮,看有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羅文瑤搖著頭,小聲道:「殿下已經備好,還能有什麼不對嗎?」

「我可不知道岳丈岳母的愛好,總要由你掌眼才行,」賀明笑著道,「不然岳父岳母不滿意我這個女婿怎麼辦?」

羅文瑤聽到他這句話,被賀明牽住的手回握住他粗壯的手掌,笑著道:「那我更不能幫你了,你備下的才叫心意,我備下的算什麼了?」

兩人相視而笑,心卻漸漸近了。

曲輕裾站在假山旁,看著不遠處甜蜜的小夫妻,忍不住笑了笑,對身邊的木槿道:「他們小兩口這樣挺好。」

木槿笑著道:「王妃很喜歡誠王妃?」

「好姑娘我都喜歡,」曲輕裾慢慢往鍾景宮的方向走,見木槿一臉不解的樣子,便笑著道,「年輕的姑娘,比那最美的花還要漂亮。女人一輩子繫在一個男人身上,而那個男人卻不一定只有她一個女人,世道如此,女人的美好或許會很短暫,或許會很長,唯一相同的就是她們都美好過,只是遇到不同的人,有著不同命運。」

木槿沒有想到王妃說這麼複雜的一段話,她想了想:「所以奴婢陪著王妃您便好,世上男人多薄情,奴婢也瞧不上。」

曲輕裾覺得木槿是因為昌德公與身體原主生母的事情,影響了自己的觀念,她無奈的拍了拍木槿的手背:「我不逼迫你做不願的事,但日後你若遇到傾心之人,一定要告訴我。」

木槿笑著稱好,但是心裡卻不以為然,男人那種東西,連一塊手絹都比不上,手絹好歹能擦東西,男人除了花心多情還能做什麼?

到了鍾景宮,丁嬤嬤就把曲輕裾迎了進去,她進去後才發現,除了敬貴妃在外,溫貴嬪竟然也在,她上前給敬貴妃行了禮後,又給溫貴嬪見禮。

「端王妃不必這麼客氣,」溫貴嬪忙起身回了半禮,她面色瞧著仍舊憔悴,只是精神比上次在天啟宮門口時要好上許多。

「妹妹快些坐下,珩兒媳婦也坐著,」敬貴妃笑著讓兩人坐下,示意讓宮女拿兒媳婦喜歡的糕點上來,「今日怎麼想著到我這裡來了?」

曲輕裾笑看著宮女端上來的點心,對敬貴妃道:「母妃待兒媳真好,這些都是我愛吃的。」她伸手捻了一塊進嘴裡,喜滋滋的吞下後才道,「這幾日因為四弟成婚,兒媳沒有時間進宮給母妃見禮,正好我跟前一個太監尋到了幾罈子桃花醉,我嘗了後發現這酒清淡香甜,最合適女子用,便拿進來讓母妃嘗嘗。民間的東西雖不如宮裡精緻,但是味道卻十分難得。」

「不過幾罈子酒,虧得你眼巴巴的送來,」敬貴妃語氣雖是責備,但是面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跟個孩子似的,沒得讓人笑話。」

坐在一邊的溫貴嬪聽到這話,便道:「貴妃娘娘這話可要傷了孩子的心,可見這孩子孝順呢,得了什麼好東西便念著你,一早便給你送了來,娘娘您還有什麼可不滿意的?!」

「你是不知道她,今天送兩罈子酒,明天送幾盒小吃,後日送些小說話本,儘是些小玩意兒,偏偏她還當個寶貝似的,」敬貴妃一臉無奈,「幸而今天是你,若是別人傳了出去不成了笑話?」

曲輕裾見敬貴妃說完這話後,溫貴嬪似乎鬆了口氣的模樣,不由得想,這是溫貴嬪跟敬貴妃投誠的節奏,難不成寧王把寶押在了賀老二身上?

「禮輕情意重,貴妃娘娘可別嫌棄,」溫貴嬪笑看了眼老實坐著的曲輕裾,「依嬪妾看,這可是難得的好兒媳了。」

敬貴妃笑指著曲輕裾道:「還不謝謝你溫母妃替你說好話,等下你可要給她斟杯茶。」

曲輕裾笑著起身給溫貴嬪福了福:「多謝溫母妃。」

溫貴嬪連連擺手說使不得,待曲輕裾倒是十分客氣。

敬貴妃笑看著兒媳親手給溫貴嬪斟了一杯茶,又極其自然的替自己換了一杯,眼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曲輕裾在敬貴妃宮裡用了午膳後才離開,她走在宮中的青石路上,想著溫貴嬪方才處處抬著敬貴妃的模樣,不由得歎了口氣,以往溫貴嬪雖溫和多禮,但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王妃,前面好像是淑貴妃過來了,」木槿看著前面走過來的一行人,小聲提醒道。

曲輕裾抬頭望去,對面帶著不少宮女太監走在前面的正是淑貴妃,她側身退到路邊,待淑貴妃走進了,福身道:「見過淑貴妃。」

「這不是老二家媳婦嗎?」淑貴妃停下腳步,挑眉看著微微頷首的曲輕裾,似笑非笑的道,「幾日不見,老二家媳婦是越發漂亮了。」

「謝娘娘讚譽,」曲輕裾淡笑著繼續福了福身。「

淑貴妃冷眼看著面前的女子,相貌確實比自己那個兒媳婦好,難怪能勾得老二走不動路,想到這是自己對手的兒媳婦,她的語氣便有些冷淡:「只是女子相貌再其次,為妻者賢惠方是重中之重。」

這話敬貴妃都沒有說過,這淑貴妃擺的什麼婆婆譜?曲輕裾抬頭看了淑貴妃一眼,語氣輕柔道:「輕裾蒲柳之姿,豈堪漂亮二字,貴妃娘娘才是貌比天仙,輕裾若能及一二,便是此生之福。」

淑貴妃面色一沉,這話明著在誇她漂亮,實際是在堵她前面的話,她正欲發作,就聽到身後傳來別人的聲音。

「見過淑貴妃,」賀珩微笑著走到曲輕裾面前,語帶責備道,「你又去纏著母妃用午膳了?」

「母妃疼惜我,知道我喜愛她那裡的膳食,特意讓我留下用膳的,」曲輕裾哼了哼,「方纔母妃還說我孝順呢,你怎麼能說是我纏著?」

「罷了,左右母妃護著你,」賀珩無奈的對淑貴妃拱手道,「母妃向來偏愛內子,讓淑貴妃娘娘看笑話了。」

淑貴妃面上笑意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偏偏面前兩人話裡話外都在暗示他們是敬貴妃的兒子兒媳,沒有她教導的資格,好半晌才壓下心頭的怒意,她才開口道:「端王言重了。」

賀珩皮笑肉不笑道:「淑貴妃娘娘大度。」

「既然如此,你們便早些出宮吧,本宮還要去天啟宮,便不留你們了,」淑貴妃扶著宮女的手加了幾分力道,韋氏那個賤人的兒子,果真跟韋氏一樣討人厭。

待淑貴妃走遠了,曲輕裾才有些感慨,原來慶德帝好的是這口,這位淑貴妃能受寵這麼多年,可見祖上定是大善大德人家。

「在想什麼?」賀珩見曲輕裾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由得開口問道。

「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腦子可能會決定一個人的品位。」

☆、76·真與假

誠王成婚後,鬧得紛紛揚揚的京城漸漸的安靜下來,彷彿誰也不記得被關押在皓月樓的大皇子,誰也不記得那個在朝堂之上擊柱而亡的御史。活在京城裡的人往往最現實,他們只會選能記的記,該忘的絕對不會想起一絲半分。

就在大家各自安分的過日子時,宮裡卻傳出一個消息,皇上病了,淑貴妃與敬貴妃連夜侍疾,也不見皇上有半點好轉,淑貴妃甚至因此杖斃了一個太醫院的院判。

皇上病了,還病得很嚴重,這事在京中就是一個信號,若不是淑貴妃下令杖斃太醫院院判,想必消息還傳不出來。一時間,各家心思各異,但是如田晉珂等受皇帝重用的大臣,紛紛閉門謝客,不接待任何人。

也有不少人往端王府上打聽消息,不說曲輕裾,就連馮子矜江詠絮等人的娘家也有人去打聽,這些人也不想想,一個王府小妾的娘家能知道什麼,真當端王是蠢材,把這種事情都會告訴小妾,還會在這種關頭讓小妾傳出消息到娘家?

只能求到小妾娘家的,也說明沒有多大能耐,也足見這些人腦子不夠好,這輩子要想爬上來,除非是老天保佑。

曲輕裾聽到江詠絮來報有人到她娘家打聽消息,便讓她在下首坐了下來。

「家父見識不多,哪裡知道這等天大的事,只好全部推辭了,」江詠絮把手裡的信封呈給了曲輕裾,「這裡是來訪者的名單,家父膽小,把這些人的名單以及送的禮都記下了,請王妃過目。」

曲輕裾接過信封,順手便放到了一邊,看也不看裡面的內容,她笑著對江詠絮道:「倒是讓高堂為難了,此事我定會向王爺言明。」

在曲輕裾眼中,江詠絮可能是賀珩幾個妾侍中,最看得清形式,也是最會做事的人。她甚至為江詠絮感到可惜,若是江詠絮沒有當做選女入宮,嫁給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為嫡妻,定能把日子過得很好。

江詠絮見王妃沒有翻看那個信封,倒也不意外,以王妃的性子與行事,絕對不會去翻看這些東西,這也是王妃的聰明之處。

「奴婢房裡的針線還未做完,便不叨擾王妃了,告辭。」要說的事情已經說了,江詠絮也不想靠著王妃得王爺的寵愛,她如今想得很清楚,她的姿色已經沒有機會博得王爺的喜愛,不如好好的跟著王妃步調走,日子反倒還要好過些。

曲輕裾也不留她,點了點頭讓木槿親自送了她出去。

江詠絮出了正屋的門,再三謝辭木槿的相送,最後木槿還是把她送到正院門口才轉身離去。

艾綠扶著江詠絮小心下了台階,她回頭看了眼木槿遠去的背影,小聲道:「主子,王妃讓最受信任的木槿姑娘送你,說明王妃看重您呢。」

江詠絮沒有說話,等她走出沒有多遠,就看到王爺從另一個方向往這邊走來,她腳下一頓,低下頭給王爺行了禮。

賀珩看到她從正院方向出來,便開口道:「王妃沒有午睡?」

「回王爺,方才王妃已經起身了,」江詠絮老老實實的回答。

「嗯,」賀珩點了點頭,便往正院方向走去,看也沒有多看江詠絮一眼。

江詠絮站直身子,抬頭看著賀珩的背影,心裡突然想,如今皇上病重,王爺若是……

她搖了搖頭,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敬著王妃,這個王府她看得很清楚,早已經被王妃抓在了手心,就算以後有別的女人進府,也只是王爺的玩意兒,王爺對王妃的愛重不是假裝出來的。

賀珩大意翻了一下手裡的名單,見曲輕裾又開始折騰盆栽,便道:「這些人都無足輕重,有幾個是老三手下來渾水摸魚的,江家的人倒很識實務。」

曲輕裾正小心的修剪出一個兔耳朵,聽到賀珩說這話,手下一頓,沒有想到賀珩竟然跟她提起外面的事,難道他真把自己當成自己人了,連這些話都不掩飾?

「王爺的意思是三叔在暗中做手腳?」她放下剪子,轉身洗手完後道,「王爺,我給你講一個民間的小故事怎麼樣?」

「什麼故事?」賀珩見曲輕裾面色嚴肅,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下去,才笑道,「不如說來聽聽。」

「一個老漢家裡有兩個兒子,老漢偏愛小兒子,總是把好東西都留給小兒子。後來老漢病重,小兒子以為老漢會把家產都留給自己,豈知某天小兒子聽到鄰居說他的父親偷偷給了好東西給大哥,小兒子氣不過,便去找父親鬧,誰知竟把老漢氣死了,小兒子十分後悔,後來才知道鄰居說的是假話,可是逝者已逝,後悔也沒什麼用了。」曲輕裾歎了一口氣,「你說這個小兒子是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可見人云亦云不是什麼好事。」

賀珩笑道:「這個故事我恰好也聽過,輕裾與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曲輕裾笑開,與他說了一會兒別的,就見他匆匆走了。她心裡明白,賀珩要的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看自己的態度。這個男人有野心,他不想自己枕邊人與自己立場不一致,可他偏偏對自己這個枕邊人滿意,所以才說出剛才的那些話來試探自己。

來到這個地方不足一年時間,卻讓她明白了何為權利,也明白了權利的可怕。有了權利,女人也可以休棄丈夫,沒有權利,就要對別人卑躬屈膝。

看了眼桌上被賀珩留下來的信封,曲輕裾伸手拿起看了一眼,緩緩的合上名單,遞給木槿讓她小心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