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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多謝二嫂,希望二嫂日後也有這般的好福氣,」秦白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極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顯得自然。

「這等福氣不是誰都能有的,我就不去奢望了,」曲輕裾笑意滿滿的道,「不過光賞曲也沒什麼意思,三弟妹不如再叫些美人來伴舞,那才叫樂事。」

秦白露擠出兩分笑意:「舞姬早已經備好,既然二嫂想欣賞美人舞姿,弟妹我便讓下面的人去準備。」

真當她瑞王府是戲園子,想看什麼便點什麼嗎?秦白露示意讓原本備好的節目按計劃進行,很快便有穿著雪色綠腰裙的舞姬們出現在院子裡,還有不少樂師在一邊配樂,倒是讓整個園子顯得十分熱鬧。

當氣氛越來越熱鬧時,曲輕裾視線掃過對面的男賓,這些男人或推杯換盞,或拿著銀箸擊打街拍,不知怎的便想起白居易所著的《琵琶行》,裡面所寫的「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大概便是如此吧,奢華糜爛。男人貪鮮愛美,可是女人青春何其短暫,待芳華過後,君心又在何處?

歌舞欣賞大半,賀淵指著舞姬中領舞的舞姬,「二哥,你瞧這個美人如何?」

賀珩笑看賀淵一眼,慢悠悠的開口道:「論姿色自然過人,卻非吾之所好。」

原本等著對方誇一句便把美人送出去的賀淵,沒有想到賀珩還會說這麼一句話,他微微一愣後才道:「不知二哥所喜為何?」

「方一見之,心便悅之,乃為我所好者,」賀珩放下手裡的酒杯,拿出兄長的姿態語重心長道,「三弟,美人再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大丈夫者不可太過貪念美色。所謂美人塚,歡樂窩,最易消磨男兒志氣,我等年紀輕輕,不如多花心精力在政事之上,也算是替父皇分憂了。」

美人沒有送出去,反被教訓了一頓的賀淵幾乎繃不住臉上的笑意,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二哥教訓得是,這些人不過是取樂而已,當不得真,讓二哥擔心了,是弟弟的不是。」

「我知道你向來懂事,我不過是白說幾句罷了,」說完,笑著端起酒杯,「來,喝酒。」

賀明睜大眼看著二哥就這麼把美人推了出去,甚至還教訓了三哥一頓,心裡對二哥的敬佩油然而生,不愧是二哥啊。

瑞王在欣賞歌舞時欲送端王美人的事情,在大家一起用午膳時,才傳到曲輕裾的耳中,她倒是沒有變臉,反而大大方方的道,「有美人相贈,也算是好事了。」

「可惜這個美人你是領不回家了,」賀歸念笑著擦乾手上的水,笑看著曲輕裾道,「我這二弟可是說了,美人再美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得一心悅者便足以,他還說男兒更應多放心思在政事上。」

旁邊一干女眷紛紛艷羨著稱曲輕裾好福氣,一說瑞王行事大方,二說端王勤勉,左右兩家人都誇了,就連賀歸念也被誇獎有兩個好弟弟。

曲輕裾聽著這些人的話,不由得想,可憐的賀小四,又被這些女眷們遺忘了。

秦白露看著曲輕裾一臉幸福的笑意,心裡的酸澀幾乎要瀰漫到喉嚨上,明明她比曲輕裾出生高,甚至比她有才華,自己的丈夫也比她丈夫受父皇的寵愛,可是為何她處處都比自己好,婆婆待她溫和,丈夫對她愛重,甚至連衣服首飾都比她奢華?

明明自己才應該是更得意的那一個才對?曲輕裾除了比她漂亮兩分,還有哪裡比得過她?

老天真不公平,這樣一個庸俗的女人都能得到這麼好的生活,她為什麼就得不到丈夫的愛重,得不到婆婆的滿意,甚至還要與後院那些上不了檯面的侍妾們爭男人?

「二嫂如此絕色,那等庸脂俗粉豈是能比的,」秦白露開口道,「端王看不上那些舞姬,也是應當的。」

這話聽著是誇自個兒,怎麼就是不那麼對味兒呢?曲輕裾笑看著秦白露,「三弟妹這話說得可真讓我無地自容了,大姐方才取笑我,你這會兒又來,咱們女人青春也就那麼短短幾年,什麼美貌不美貌,也不過那樣罷了。」

在場不少女眷嫁人已經好些年頭,聽到曲輕裾這話,不禁有些唏噓,端王妃這話倒是大實話,誰沒有年輕過呢,可是在場中有人一直得夫君的愛重,也有人與夫君已經無話可說,所以美貌這種東西,只能得一時歡顏,又豈能得長長久久的好?

西側院中,曲約素平靜的看著瑤溪給自己包紮傷口,聽著前面的歡聲笑語,苦笑一聲:「今日我是面子裡子都沒了。」如今,她已經是悔之晚矣。

「小姐!」瑤溪紅著眼道,「小姐,您別多想,您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是啊,長著呢。」曲約素怔怔的看著半開的房門,彷彿又想起方才端王與王爺間的談話,原來她不過是個玩意兒。

玩意兒……

☆、第72章

用完午膳後,一行人再度回到梨花林中,玩了一會兒投壺遊戲,又叫了兩場戲,眾人便開始請辭了。

曲輕裾與秦白露天生氣場不和,自然趁著這個機會告辭,連帶著晉安公主與田羅氏也跟著一起告辭。

秦白露假意挽留了兩下,見挽留不過,便跟著送了幾步,誰知剛走出幾步,就見端王朝這邊走來了,她微微垂首,只看到端王繡著雲紋的袍角和暗色的官靴。

「想回家了?」賀珩見曲輕裾走出來,就知道她想回府了,他見晉安公主也在,便對她拱了拱手。

晉安公主笑道:「行了行了,在我面前就不必客氣了,我先走一步,不必送了。」

「姐姐慢走。」曲輕裾微微一福,晉安公主回了一禮才扶著丫頭的手走了,頗有點不想做電燈泡的意思。

田羅氏自然也不會站在這裡,囑咐了曲輕裾兩句也跟著走了,反而只剩下曲輕裾、賀珩以及賀淵這對夫妻了。

「時辰還早,不如二哥與二嫂再坐一會兒,」賀淵把手背在身後道,「莫辜負了這大好的春光。」

「春色猶在,怎麼算是辜負,」賀珩牽住曲輕裾的手,「三弟與三弟妹不必再送,我們便告辭。」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強留了,慢走。」賀淵抱了抱拳,一邊沉默不語的秦白露也跟著福了下身子,她抬起頭便看到曲輕裾的手被端王牽住,一步一步的走遠。

她忽然憶起,當初第一次見到曲輕裾,是在皇宮門口,那個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端王與曲輕裾十指交扣,而自己與賀淵卻永遠走不到一塊。

直到兩人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她收回視線,看著離自己有兩步遠的男人,突然覺得有些疲倦,揉了揉額際才道:「王爺,我有些累,想先回正院休息。」

賀淵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想著在宴席上發生的事,他心情有些不好,更是不想看秦白露這幅樣子,「去吧,晚上不必等我。」

秦白露冷笑,她早便不等他了,一個注定等不到的男人,她又何必自討苦吃?

端王婉拒美人的事情被傳了出去,不少人讚端王與端王妃夫妻情深,端王的名聲莫名在女眷中提高了一大截,幾乎成了貴族世家女子挑夫君的標準。

曲輕裾聽到外面這些言論,不禁有些好笑,她聽著黃楊與金盞活靈活現的表演著外面那些傳言,不由得開口道:「照你們這麼說,我就該不是人了,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偏偏你們還當真了。」

「王妃你就讓他們兩個樂樂,不然定憋壞他們,」木槿取了一個靠墊過來,放在曲輕裾背後,讓她坐得更舒服一點,「這次王妃您離開的時候,瑞王妃臉色有些不好,奴婢瞧著她對您似乎很不滿。」

「我們兩個立場不同,不管我做什麼她都會不滿,」曲輕裾想起秦白露在宴會上的那些言行,皺著眉道,「也許是因為曲約素進了瑞王府,她心裡有恨意,連帶著我也恨上了吧。」

木槿聽到這話,想著三小姐選的路,不由得歎了一聲:「任誰也沒有想到三小姐竟會這麼做,奴婢瞧著,瑞王府上並不是什麼好去處。」她說完這話,頓時反應過來,這話不該她說的,當下躬身道,「奴婢妄言,請王妃恕罪。」

「不必如此拘泥,」曲輕裾道,「你性子沉穩,我相信你只是一時失言。」

木槿聽到王妃這樣說,心裡更是警惕,提醒自己日後切不可再失言,這裡沒有其他人還好,若是有別的人在,豈不是說王妃教導無方?

「王妃,羅姨娘求見。」玉簪走了進來,見木槿姐姐面色有些不對,降低聲音道,「奴婢見羅姨娘精神不太好。」

「直接讓她進來吧, 」曲輕裾想了想,也不打算換地方接待羅氏了。不一會兒,就見羅氏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

羅吟袖一進屋,未語先跪,曲輕裾忙讓人把她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木槿,快扶羅姨娘坐下。」

「原本奴婢不該就這麼來見王妃,只是實在感激王妃大德,」羅吟袖眼眶泛紅,「奴婢實在無以為報,只有行大禮以示感激之情。」

「子欲養而親不在已是人之大苦,我們身為女兒家,更是不能侍於養育我們長者前,若是連最後一面也見不上,百年之後還有何顏面去見他們?」曲輕裾歎了口氣,雖說這裡男女地位仿似漢唐,但是總歸是男人為天,女子為男人的附庸,偶爾女子強者,也多仗娘家勢力強大。公主不要駙馬尚且可以,可有皇后敢不要皇帝的?

這個世道,男女總歸是不公平的,她起身拍了拍羅吟袖的手背,「現在你不必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覺,你的心意我已經明白。」她見羅吟袖身上穿的衣服顏色十分素淡,知道她有意為舅舅守孝,倒也沒有什麼意見。

羅吟袖拭乾眼淚,起身對她福了福:「奴婢謝王妃。」原本她以為如今的王妃性子倨傲,不會搭理她這樣的沒用人,沒有想到竟會幫自己,還說出這般安慰自己的話。

自己一個隨意可以打發的侍妾,王妃能待她如此,已是她嫁入這王府的福氣了,若是遇到稍厲害些的女子,她不說回舅家奔喪,恐怕寡淡些的衣服都不能穿。

出了正院,羅吟袖扶著丫鬟的手,擦著眼淚道:「舒文,且記得今日王妃的情,即便我這輩子還不了,也要好好記著。」

叫舒文的丫頭小心的扶著她,低聲道:「主子,我覺得王妃待人挺好的,並不如馮姨娘那邊說的那樣。」

「馮姨娘那是自己找的苦頭,」羅吟袖面色已經恢復正常,在這種地方流淚,不過是給別人看自己的笑話。

「這為妾者豈能去撼動主母威嚴?」羅吟袖想著馮子矜以往做的那些事,「三年前她為選女入宮,因為身份不夠,被敬貴妃娘娘賞給殿下做了伺候的人,殿下能給她個名分,她就該好好珍惜,如今鬧成這樣,連殿下的情分也弄沒了,這便是得不償失。」

舒文點了點頭,看了四週一眼,見沒有人才小心翼翼道:「奴婢覺得,王妃比馮姨娘好看,王爺喜歡王妃不喜歡馮姨娘挺對的。」

「你一個丫頭懂什麼,這話日後切不可再提,」羅吟袖沉下臉,「走吧,回去伺候我更衣。」

「是,」舒文訕訕的低下了頭,再不敢說話。

賀珩已經回到了朝堂之上,但是他聽完父皇剛下的旨意後,不由得皺了皺眉,讓老三帶著旨意去斥責老大,這旨意的用意是什麼,對老大恨鐵不成鋼,還是想讓老三出口氣?

這行為未免太荒唐了些,他抬頭看了眼慶德帝,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兒臣以為大哥既已在皓月樓裡悔思己過,說明大哥已經知錯,父皇何不給大哥一個機會?」

「珩兒,老大可是刺殺過你,你還替他求情?」慶德帝看著二兒子,面上帶著些意外與不悅。

想著老大讓人給自己送來的信,不僅解釋了他並沒有刺殺自己,還隱隱有投誠之意,賀珩便知道,老大即使被關押了,和老三那也是不死不休的狀態。

「並非兒臣有意為大哥求情,只是事已至此,大哥素來對父皇您十分孺慕,若是父皇再如此責備於他,兒臣擔心大哥的身體承受不住,您的長孫如今不過三歲,豈能沒了父親?」賀珩言辭懇切道,「父皇您又豈能承受喪子之痛?」

我說你捨不得兒子去死,你能說你捨得麼?

顯然慶德帝十分受用這話,大兒子會因為自己的責備食不下嚥,夜不能眠,若是真的因此喪命,他這個做父親的確實也會心疼,於是便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不再下旨意斥責他,朕讓人多送幾卷書籍過去,讓他多讀書寫字修身養身心。」

「父皇仁慈聖明。」賀珩面露感動孺慕之色,跪了下來。

賀淵側頭看著這個畫面,沉著臉想,賀珩這張嘴什麼時候能拙一些?

站在後面的朝臣此時也跪下大呼皇上仁慈,把慶德帝哄得露出笑顏,又誇了賀珩幾句,表現出自己慈父一面,才散了朝。

下朝過後,賀珩十分湊巧的與羅長青尚書走到了一塊,在羅長青行禮後,賀珩便道:「再過幾日便是令千金大喜之日,本王先恭喜羅大人了。」

羅長青拱手笑道:「王爺客氣,多謝王爺。」

這稱呼,連前面的封號都省了,可比之前來得親近多了。

☆、73·錯過的東西

今日的羅府格外的熱鬧,各色豪華的轎子停在羅府門前,已經排出半條街,旁邊的老百姓遠遠的看著那些抬著官夫人的轎子過去,便談論起羅家小姐就要出嫁的事情來。

曲輕裾到的時間不早不晚,她的轎子出現後,前方的轎子紛紛讓開了一條道,讓她的八抬王妃品級的轎子順利通過。

下了轎子後,接待她的是羅文瑤的母親羅太太,她伸手扶住羅太太的手,阻止了她對自己行禮的動作:「羅太太這是做什麼,你是我的長輩,豈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道理。今日是文瑤妹妹曬妝的好日子,我這算是來湊熱鬧,沾喜氣。」

「王妃能來,寒舍真是蓬蓽生輝,怎麼能說是湊熱鬧,」羅太太喜笑顏開的扶著她的手進了府門,引著她到了後院,就見不少的人已經在場了,想必這些人都與羅家有交情,這個時候來添妝的。

田羅氏雖為曲輕裾舅母,但是她沒有料到外甥女會親自來,見到她先是一愣,隨即面上露出了笑意,外甥女這般看重她的娘家,是在念她的好呢。

「舅母,」曲輕裾走到田羅氏面前,見田羅氏手上正拿著羅文瑤的嫁妝單子,隨意看了一眼,對身後的羅太太道,「羅太太當真是疼惜女兒,這份嫁妝可是厚重至極了。」

旁邊一些夫人聽到這些話,也跟著稱讚起來,羅家對後人看重的家風,在京城裡是十分出名的。曲輕裾想起嫁妝單子上的東西,這份待女兒的心意,確實十分難得。

羅太太聽到這些稱讚,邊笑邊落淚,可見是既欣喜女兒出嫁,又捨不得女兒離開自己身邊。

不多時,大家又鬧著要看快出閣的新娘子,曲輕裾跟著眾人一起進了羅文瑤的院子,待進屋後,就見羅文瑤身著粉紅色裙衫,面色羞紅的坐在窗邊,顯然是不好意思了。而羅老太太陪坐在她旁邊,面上帶著慈祥的笑意,大約是身為長輩的她,在跟心愛的孫女說著什麼。

曲輕裾腳下一頓,覺得眼前這幅畫面非常溫馨,不自覺露出一個笑,挽著田羅氏的手靜靜的站在一邊。

「真是出水芙蓉,」一位夫人看著低著頭的羅文瑤,感慨道:「當年還只是個小丫頭,如今晃眼也要出嫁了。」她走到羅太太面前,輕輕拍著她的手,「我這個做姨母的也什麼好東西可以送的,這些東西就當是我這個做長輩的一點心意吧。」

她說完後,身後幾個的丫鬟便托著東西上來了,曲輕裾發現裡面放著兩對手鐲,兩對耳環,兩支步搖,還有兩套玉器。這些東西做工都十分精緻,看來羅文瑤的這位姨母倒是花了心思。

羅家親近的親戚紛紛拿出了添妝的禮物,田羅氏這位姨母倒是沒有送玉器首飾,直接送了一個鋪子的房契地契,倒也是大手筆,當然也從側面表示出,她在田家的地位。

親戚送過了,才是他們這些朋友出手,曲輕裾身為王妃,自然不會在最後才開口,她示意跟來的幾個丫鬟把東西呈了上來,她走到羅文瑤身邊,輕輕拉住她的手道:「按著年齡,你比我小幾個月,我喚你妹妹倒也適宜。」

羅文瑤臉頰緋紅的對她福了福:「姐姐。」

曲輕裾笑著摸摸她水噹噹的臉頰,十五歲還是半大孩子呢,在古代便要出嫁了,她忽然便想起前世語文課上學的《勾踐滅吳》,裡面「女子十七不嫁,其父母有罪」這句經常被大家拿來開玩笑,如今生活在這個地方,才知道何為現實。

「你要記得,女人可以賢惠,可以端莊,但別忘了對自己好一點,」曲輕裾微微低頭,在羅文瑤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不要以為身為王妃就一定要不苟言笑,別的東西都是假的,能讓丈夫對自己好,才是上上之策,要記住他不僅僅是王爺,還是一個男人。」

話已經至此,曲輕裾不好把話說得太透,她退後一步,看著羅文瑤紅得幾乎可以滴血的臉,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臉,多好一個姑娘,小明同學可別辜負了人家。

羅文瑤看著對面含笑的女子,不知怎麼的,就把剛才聽到的話深深的放在了心裡,明明兩人沒有見過幾面,可是她就是覺得對方說的是真理,對方一言一行都是好的。

半晌後,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姐姐,妹妹記下了。」一雙大大的杏眼中,滿是崇拜與信任。

旁邊人以為兩人年紀相仿,以後又是妯娌,便多說了幾句,絕對想不到曲輕裾在教羅文瑤馭夫之術。她們看著端王妃送來的添妝禮,不由得暗歎端王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雞血玉玉珮、紅寶石頂梳、羊脂玉手鐲,還有十二條雙面繡天蠶絲手絹,整套的珍珠頭面,還有那對點翠步搖,這些東西可都是稀罕之物,偏偏端王妃還拿出這麼多,可見念著當年羅家的好呢。

想到這,眾人就在心裡嘲笑昌德公府了,好好的嫡長女偏要苛待,如今嫡長女出息了也與他們形同陌路,放在心尖尖上的嫡次女卻上趕著做了妾,這事早已經是京城的笑話,也不知昌德公府的人還有沒有臉出門?

不久後就連長公主、宮中的一些妃嬪也派人送來了添妝禮,可見對羅家十分看重,也表明了羅文瑤日後嫁過去不會受到皇家的苛待。

待賓客出了院子後,羅文瑤坐在窗邊,想到曲輕裾的話紅了紅臉,她扭頭看著陪著自己的祖母,小聲道:「祖母,端王妃是個好人。」

羅老太太聽到孫女這句話,笑了笑:「端王妃不一定是好人,但是她待你想是不錯的。瑤丫頭你且記著,明日你就要嫁進皇家了,對你好的人不一定真的好,別人待你真也未必是真。」

羅文瑤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一下開口:「不知道為什麼,孫女第一次見到端王妃,便覺得格外親切,是孫女太過魯莽麼?」

「你性子素來穩重,祖母是知道的,」羅老太太搖了搖頭,伸手扶了扶孫女鬢邊有些歪的步搖,笑著道,「這世間總講究緣分二字,你若是覺得一個人可以深交,便多看多想,最後接過總能告訴你,這份直覺對與不對。」

羅文瑤細細一想,便垂首道:「孫女記下了。」

「便是端王妃,也不是一帆風順呢,當初她初進府時,也不得端王的喜愛,當時連回門都要看梁氏的臉色,」羅老太太感慨道,「誰知不過短短兩月,端王待她便愛重起來,甚至為了她在昌德公府發難,足見端王妃是個十分了得的女子。」

聽完祖母這些話,羅文瑤心裡對曲輕裾的崇拜越來越明顯了,若端王妃這樣的女子都不能得到丈夫的愛重,只能說明端王的眼光太差。

給羅文瑤添妝完畢,又留在羅府用了一頓飯,曲輕裾才坐著轎子回府,轎子外不時有叫賣的聲音傳進來,她掀開轎子,見不遠處有家賣鹵蛋的攤子,雖然瞧著不是十分乾淨,但是香味就是竄到了鼻子裡。

「停轎,」曲輕裾話音一落,轎子便慢慢停了下來。

「王妃,」黃楊走到轎窗邊,小聲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曲輕裾把轎窗掀開一條縫,「我瞧著那鹵蛋挺香,買幾個回去嘗嘗,讓攤主多送些湯水,回府熱熱時才不跑了味道。」

黃楊聞言扭頭看了看街道旁的鹵蛋攤子,幾步跑到攤前,掏出一把銅錢,買了十多個用荷葉兜著,還捧著一個裝著滷水的陶碗,跑回到轎子旁,小聲道:「王妃,小的已經買著了。」

「嗯,回吧。」曲輕裾揉了揉鼻子,雖然她想就這麼嘗一嘗,但是鑒於形象問題,還是忍下了這點饞意。

賣鹵蛋的太婆沒有料到自己的東西會有貴人買的一天,她滿臉激動的看著那頂紅黃色轎子行遠,喃喃道:「上天保佑,這是遇到貴人了啊。」

旁邊的路人見連疑是皇親國戚的貴人都買這鹵蛋,一時間不少人要買上兩個嘗嘗,這可是貴人都喜歡的東西。

不遠處,賀淵騎在馬上看著被圍著的鹵蛋攤子,皺著眉頭舉起馬鞭指著攤子道:「何福兒,去買兩個過來。」

何福兒忙帶著兩個侍衛過去,擠開圍著的人,買了幾個鹵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拿到賀淵面前道:「王爺,這些路邊的東西不乾淨,您可別多吃。」

看著這顏色難看的蛋,賀淵用白色手巾接過剝好的蛋,猶豫著咬了一口,鹵蛋煮得時間長,有些老還有些鹹,香味倒是很特別。

「什麼玩意兒,都扔了吧,」賀淵吃完一個鹵蛋,擦了擦手便把手裡的手巾扔了出去,冷聲道,「回府。」

何福兒一愣,抬頭看王爺已經騎著馬走遠了,轉身把手裡荷葉包著的鹵蛋隨手塞給街邊的小孩,小跑著跟了上去。

被塞了鹵蛋的小孩呆呆的看著何福兒的背影,剝開蛋咬了一口,頓時笑瞇了眼,姚婆婆家的蛋鹵得真是夠味,好吃!

那個有錢人真沒眼光,這麼好的東西都錯過了!

☆、74·嫉妒

賀明成親當天,曲輕裾與晉安公主以主人的身份接待來賀喜的女眷,如今寧王妃在皓月樓出不來,曲輕裾便是幾個王妃中排行最大的,賀明這個小叔的婚禮,她就算想偷懶也不行。

女眷們倒還好,叫幾出喜慶熱鬧的戲,上了瓜果點心坐在一起閒聊,也不是特別難為人。倒是男客那邊更複雜一點,不僅涉及一些私底下的利益,還要注意不要有人喝醉鬧事不吉利,加之賀淵不願做待客的小事,賀珩便與幾個禮部的官員一起安排賓客。

雖然看著忙亂,但是來者大多都是聰明人,不會在這種場合鬧事,更不會找麻煩,大多規矩的坐了,等著喜宴開始。

晉安公主注意著時辰,不久便有太監匆匆跑了進來,說是花轎快到了,一眾女眷便一起到了前廳,等著看新人拜天地。

曲輕裾與晉安公主站在一起,掃了一眼大堂,男女各站一邊看熱鬧,還真是男左女右分得很清楚。不多時喜樂響起,她偏頭看去,就見賀明穿著大紅的吉服,手裡捏著紅綾一頭從外面走了進來,紅綾的另一頭便是穿著鳳冠霞帔的羅文瑤。

慶德帝與皇后雖沒有親自到場,但是兩人的賞賜卻早已經下來了,曲輕裾看著夫妻二人對著空空的座椅拜高堂,再度唾棄皇室,兒子成婚做爹的不在場,這皇家父子做成這樣,有什麼意思。

賀明前面三個哥哥成婚當日,慶德帝都特意寫了一篇賀文在新人拜堂前宣讀,以示做父親不到場的彌補與遺憾,怎麼到了賀明這裡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