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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是妹妹我,」曲約素聲音一如既往的甜美,甚至還多了一絲柔和,她對曲輕裾微微一個屈膝,「不曾想會在此處遇到姐姐。」

原本還叫自己端王妃,自己一句三妹出口,對方便跟著改了稱呼,言語間半分不見對曲輕裾與昌德公府之間的齷蹉有什麼不滿,渀佛曲輕裾只是她姐姐般。

「如此佳節,便出來走走,」曲輕裾沒有心思當著兩位王爺與一個不熟的女人多言,淡淡開了這麼口,便不再說話。

曲約素看出她不想多言,隨意應了一句,便也不再開口了,顯然是個極知進退的女子,這番舉動倒是讓曲輕裾覺得,梁氏能養出這麼個女兒,倒也算是個奇跡。

四人間頓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突然,天際炸開一朵絢爛的焰火。曲輕裾抬頭看去,只看到焰火散開時的奪目,耳邊還能聽到不少人的歡呼聲。

曲約素也跟著抬頭,卻只看到煙花消失的黯淡,她無心在看,低下頭看向身邊的瑞王,對方俊美的容貌讓她微微紅了臉頰。

「弟弟有艘畫舫在河畔,不如二哥與二嫂一起到畫舫上賞河燈,」賀淵平靜道,「聽聞今晚會燃放大半個時辰的焰火,在畫舫上看也不會太過吵鬧,二哥可不要嫌棄弟弟畫舫簡陋。」說完,面上露出一絲帶著傲氣的笑意。

聽到對方提及畫舫,賀珩知道這艘畫舫是父皇特命工部的人給老三做的,他雖沒有上去過,但是也聽別人說過,這艘畫雕欄畫棟,極為精美。既然對方有意顯擺,他也不好直接拒絕。

「如此甚好,二哥可還沒有機會去觀賞弟弟的畫舫,難得今晚巧遇上,可要叨擾一番了,」說完,轉身牽住曲輕裾的手,淺笑道:「河上賞燈,倒也別有風味。」

曲輕裾食指撓了撓他的掌心,輕輕點了點頭。

賀淵瞧著兩人一副恩愛的模樣,有些膩歪的把手背在身後,移開了視線。

旁邊的曲約素卻有些感慨,大姐這般木訥性子的人,竟也得了端王的情誼,甚至連性子也比往日強勢了不少,可見端王對她的影響有多大。心裡升起一股艷羨之情,有些酸又有些苦。

昌德公府已經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才想讓她進瑞王府,即便現在做不了正妃,但是待瑞王登基後,她至少可以做皇妃,若生下兒子,也許有更大的福氣在後頭。

明明自己早已經接受走這樣的路,可是看到大姐能與端王相攜走在一起,她心裡仍是難受。

天下哪個女子不想出嫁之時著鳳冠霞帔,何必穿那鸀腰裙成為別的男人的妾侍,而那個男人自己還不能稱呼他為夫君。

兩邊的侍衛很快擠開周圍的人群,給主子留下足夠行走的空間,曲輕裾與賀珩走在前面,頗有點大人物出行,閒雜人等迴避的感覺。

道路兩旁有人販賣小吃,什麼元宵、麻丸、麻糖之類,吸引了不少人去買,她甚至看到一個胖乎乎的小孩端著一碗熱乎乎的芝麻糊,吃的津津有味。

這樣鮮活的場面,讓她露出笑意,指著一個賣糍糕的小攤,對賀珩道:「王爺,那糍粑上面沾著芝麻花生碎,瞧著挺有意思。」

賀珩看了眼那不起眼的攤子,賣東西的是一對普通的夫婦,兩人已經年過六旬,但是瞧著十分精神。

「外面的東西不大乾淨,你不能多吃,」說完,示意錢常信去買。

錢常信忙走到小攤前,給了一把銅子給攤主,連碗勺都買了下來,他小心端著糍糕走到賀珩面前,「王爺,奴才讓他們多加了些花生碎。」

賀珩點了點頭,接過碗先嘗了一口,味道雖是一般,但確實要多幾分趣味,他把碗遞向曲輕裾,「喏,晚上鬧肚子可不要怨我。」

「才沒那麼嬌氣,」曲輕裾不去接碗,反而伸出左手舀起勺子吃糍糕,右手微微掀起紗帽前沿的面紗,儼然把賀珩當作了伺候她的人。

錢常信見兩位主子越走越慢,默默的低下頭,他可沒有看到王爺樂在其中的樣子。

幾塊糍糕下肚,曲輕裾放下勺子,掏出手絹擦著嘴角道:「味道還不錯,我方才見到有人賣豆腐腦,可惜走在路上吃實在不雅。」

「讓府裡的廚子給你做便是,」賀珩把碗扔給錢常信,擦著手道,「這些小玩意兒雖只是嘗個鮮,但還是該做精細些。」

曲輕裾乖乖點頭,一副王爺您說得對,我都聽你的模樣。

跟在二人身後的賀淵一路沉默,方才看到賀珩給曲氏端碗時,他倒是有些意外,他們這些皇子龍孫,何曾伺候過人。這曲氏倒是有本事,能讓二哥連伺候人的事情也做得這般樂意。

難怪母妃會說她狐媚,能把老二勾得五迷三道的,可見手段不凡。

人說娶妻娶賢,老二娶了這麼個嫡妻,只怕不能太省心了。想到這,他抬頭看了眼兩人的背影,這樣的女人做一個美妾倒是很好。

他們走了不到一刻鐘,就走到了畫舫邊,這個碼頭只停留了賀淵一艘畫舫,甚至有侍衛看護,其他的畫舫都停得遠遠的,顯然是不敢有半點衝撞。

賀淵無視了一干給他行禮的侍衛,引著賀珩夫婦上船,他一邊帶著人往裡走,一邊道:「這畫舫有兩層,我們去上面。」

曲輕裾發現連樓梯的扶手上也雕刻著一幅幅山水畫,腳下踩的樓梯是由上好紅木製成,踩上去就像是踩在平地上般平穩。

賀珩走在前面,小心拉著曲輕裾的手往上走,待到了樓上,才鬆開她的手。

畫舫裡的窗戶開著,臨窗擺了一套桌椅,賀淵引著二人坐下,自己也在一邊坐了,才對還站著的曲約素道:「曲三小姐也請坐。」他知道昌德侯府打的主意,他對這個三小姐並沒有多少興趣,只是他若是納了端王妃的妹妹為妾,不知老二的臉色如何?

他的好二哥不是對王妃深情一片麼,想來定不會因此事遷怒於她。

曲輕裾臨窗而坐,看著河面幾乎被兩岸的元宵燈映紅,便用手托著下巴賞景,不時還有蓮花燈飄過來,花蕊上的蠟燭明明暗暗,倒是在夜色中有種另類的美。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賀淵端起茶杯,「二哥二嫂,不如嘗一嘗這船上的茶?」

曲輕裾聽到這話,就覺得瑞王這對夫妻,都有讓人品嚐茶葉的愛好,像她這種對茶道沒什麼研究的人,最不耐煩的就是聽這種問題了。掀起面紗,露出白皙的下巴,曲輕裾笑著輕啜一口,然後放下面紗,澗態優雅的把杯子放回桌面。

「清幽淡雅,唇齒留香,」賀珩放下茶杯,笑著道,「三弟的日子好生悠哉,二哥我可尋不了這般好東西。」

「近來不用上朝,自然在這些東西上多費了些心思,」賀淵似笑非笑道,「二哥事務繁忙,哪裡有心思放在這些俗物上。」

見對方提到朝堂之時,賀珩偏頭看了眼窗外,回頭看著賀淵道,「三弟說笑了,父皇不過是一時在氣頭上,待四弟查明真相後,三弟只怕也要忙於朝堂之事了。」

「希望四弟能早些回京,洗刷弟弟我的冤屈,」賀淵狀似無奈的歎息一身,轉而對旁邊沉默的曲約素道,「聽聞三小姐琴藝非常,不知小王可有榮幸一品?」

曲約素面紗下的臉色一僵,微微頓了一下,放下手裡的茶杯,語帶笑意道:「拙曲一首,還望諸位不要笑話。」說完,便起身走到琴前坐下,一撥琴弦便發出叮咚聲。

賀珩面上的笑意不變,心頭對昌德公府上的人更加看不上,如今輕裾是端王妃,曲約素作為她的妹妹,竟是甘為瑞王獻曲,一個公爺府上的嫡女,竟是要上趕著去做妾侍,真不知丟的是輕裾顏面,還是昌德公府的門面。

曲約素的琴藝確實很不錯,曲輕裾側耳聆聽,心裡對賀淵的狂妄有了更深的認識,他能當著自己這個二嫂的面,讓曲約素為他彈琴,就說明他沒有把賀珩與他這個二嫂看在眼裡。

狂妄的人往往死得早,曲輕裾冷笑,就這手段還想做皇帝,真是做夢。還有這昌德公府,真是有夠不要臉面,幸而全京城上下都知道自己這個端王妃與昌德公府不親近,不然他們丟得起人,她也丟不起。

曲約素彈奏的是《瀟湘水雲》,是首很出名的曲子,有人認為這是首懷古傷今的曲子,但是亦有人覺得這只是一首描繪山水的曲子,不管如何,此曲對琴藝要求十分嚴格,若是有半點不妥,便不能彈出其中的內涵。

對於古琴曲輕裾不是行家,但是曾經作為舞者的她,對曲子是有些敏感的,至少她能聽出,曲約素彈奏此曲時,心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三小姐的琴藝果真非凡,」賀淵聽了一會兒,便繼續喝茶,突然道,「想必二嫂琴藝定也不凡。」

這話便逾越了,曲輕裾不怒反笑,她放下茶杯的動作比之前重了些,她冷冷道:「三叔果真很有閒情逸致,不然怎麼會關心這等些微小事。」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甚至沒有給賀淵留半分顏面,坐在她旁邊的賀珩沒有出聲,顯然不覺得曲輕裾這話有什麼不好。

賀淵面上露出一絲愕然的情緒,其實當話出口他便已經察覺不妥,只是他向來囂張慣了,沒有料到這位二嫂會說得這般不客氣。

心頭壓下一口氣,他看了眼賀珩,見對方神色不太好,只好舉起茶杯,「是弟弟逾越了,請二嫂見諒。」

曲輕裾懶散的端了端茶杯,「三叔客氣。」不過,這茶倒是沒有喝下去。

賀珩臉上露出一絲笑,抬起茶杯對賀淵道:「三弟,這茶不是酒,可別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賀珩的女人,就該有這般氣性。若是這種事也要忍著,要他做丈夫的情何以堪?

賀淵勉強擠出一個笑,喝了一口,卻覺得嘴裡的茶澀口難耐,心頭火氣怎麼也壓不下去。

☆、第41章

一首《瀟湘水雲》結束,曲約素收回手,優雅的起身對著三人徐徐一拜,便回到了座位上。

曲輕裾看到她的指尖有些發紅,眉梢微微一動,扭開頭看著面前的糕點,伸手捻了一塊吃了起來。

賀珩看著那盤鹹酥糕越變越少,開口道:「小心口乾。」夜裡吃這種糕點,不怕變成胖子?

端起茶喝了一口,曲輕裾不再吃糕點,而是有些感慨的指著窗外盛放的焰火道,「去年的焰火想必也如今日這般漂亮,可惜妾在府中,只能看到焰火燃放時的光亮,看不到焰火有多漂亮。」

聽到這話,曲約素心頭一跳,去年的上元節,她與弟弟是出府賞過花燈的,大姐與二姐被留在了府裡,往日她覺得雖有些愧疚,但是沒有大姐的確能玩得自在些。如今聽到大姐提及此事,她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日後每年的焰火你想必會看膩煩,」賀珩偏頭看向窗外,焰火印紅他的眼瞳,讓他有些眼花,「以往的事,不必放在心上。」說完,移開視線繼續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

一旁的賀淵自從被曲輕裾噎過後,便沒有怎麼開口說話,顯然心裡還有些火氣隱忍不發。只是對於賀珩來說,賀淵這點火氣算不得什麼,明日朝堂之上的事情只怕會讓他火氣更大。

「嗯,」曲輕裾也不再看窗外,風起吹動她的面紗,露出了白皙的脖頸,隨即又被面紗遮住了,她摩挲著杯沿,對安靜的曲約素道,「三妹的琴藝越來越好了。」

「大姐謬讚,」曲約素勉強笑開,明知對方話裡話外並不怎麼看得上自己,她卻不得不保持恭謹的樣子,「不過是平日彈得多罷了。」

曲輕裾點了點頭,「你素來都比我這個姐姐強上很多。」

「大姐天姿國色,妹妹豈能與之相比。」曲約素起身福了福,不敢接下這話,只是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麼對味。

天姿國色?曲輕裾覺得自己是在說自己空有美貌,卻胸無點墨,不過她倒是不介意,別人誇她美,值得她高興,至於又有沒有頭腦,她自己清楚就夠了,別人怎麼說,又能代表什麼?

世上何人不被說,不遭人妒為庸才,她向來不怕別人惡意的詆毀。

無所謂的笑了笑,她放下手裡的茶盞,突然道:「河畔的行人越來越少了。」

賀淵往外看去,果見河畔的人少了很多,他淡淡道:「時辰不早了,讓船靠岸吧。」他也不耐看老二與他女人膩歪。

煙火再美,也有停下燃放的時候,河畔上的行人漸漸變少,熱鬧漸漸變成了蕭索。

畫舫漸漸靠岸,曲輕裾看著仍舊掛在河畔卻無人欣賞的各色花燈,想起自己那個讓下人拿著的玉兔燈。

「那盞燈誰看著呢?」曲輕裾由賀珩扶著下樓,開口問起燈的行蹤。

「放心,錢常信讓人好生提著呢,」賀珩走下最後一級台階,見曲輕裾捨不得那製作粗陋的玉兔燈,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府裡也掛了不少花燈,待回府我讓人選幾盞漂亮的掛正院裡。」

曲輕裾點了點頭,與賀珩相攜著下了甲板,看了眼四周,發現天已經下起薄霧,也多了幾絲寒意。

候在旁邊的錢常信奉上兩人的披風,先伺候著王爺披上後,正準備伺候曲輕裾,卻被賀珩揮退,親自動起手來。

柔軟的蜀錦披風上繡著淡淡的花紋,在月色下有種朦朧的美感,曲輕裾見賀珩給自己披上了披風,便低頭要去繫帶子,卻又被賀珩搶了先。

賀珩的手指修剪得很乾淨,骨節有些明顯,給人一種非常有力非常可靠的感覺,曲輕裾笑了笑,抬起下巴任由賀珩給自己繫好披風。

曲約素靜靜的站在角落裡,沒有誰慇勤的伺候她,甚至每一誰把她看在眼裡,她看著前面端王俯首為姐姐系披風的畫面,突然覺得難堪又諷刺。如今大姐是高高在上,無數人捧著伺候著的端王妃,而她自己卻要用盡心思去討好瑞王,就算討好成功也不過是一個側室。

「既然時辰不早,二哥與二嫂還是早些回歇息,」賀淵見賀珩動作停了下來,才開口道,「我也該回府了。」

兩府上的馬車早停在一旁,等著接主子回府,賀淵說完這話,便向自己府上的馬車走去。

跟在他後面的曲約素猶豫了一下,向賀珩與曲輕裾福了福後,還是跟著賀淵的步伐上了瑞王府的馬車。

曲輕裾看著瑞王府的馬車離開,面上的笑意多了絲嘲諷,「瑞王爺可真是性情中人。」

賀珩聞言笑道,「他從小就這種性子,就因為這,不知與大哥鬧了多少事,只是父皇偏愛他,讓他這些年越來越……有個性了。」

能讓賀珩說出偏寵這個詞語,可見慶德帝此人心眼有多偏,而賀淵做事有多得罪人。按理說,這般受帝王寵愛的皇子,定有不少人擁戴,以圖撈個從龍之功,可是這瑞王偏偏就沒有多少人跟他是一派,可見其人囂張得讓朝臣都覺得他有一天會玩脫。

不過,沒準慶德帝就喜歡他這任性的毛病,至少對他比較放心?

覺得自己想得有些偏,曲輕裾呼了一口氣,「也不知三妹怎麼會跟著瑞王,這事是越來越亂了。」她不好談論幾位皇子的事情,只好把話題扯到昌德公府上。

「他們做什麼也與你無干,不必為了這些人傷神,」賀珩心裡明白賀淵的打算,對賀淵這種小家子氣看不上,他納一個昌德公府上的女人,還真以為能打自己的臉,好讓自己因此遷怒輕裾?

賀珩想到這裡,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是毛頭小伙子,怎麼會因為這些事情遷怒,賀淵這種以己度人的想法,還真不適合他。

回到王府時,夜已經深了,早有下人把花燈掛在了正院中,曲輕裾與賀珩洗洗便睡了,不過心情倒是很不錯,沒有受賀淵半點影響。

倒是賀淵回到府裡後,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甚至連秦白露的求見也沒有搭理,只是吩咐下人把曲約素送回了昌德公府。

秦白露聽到王爺與昌德公府的三小姐賞花燈時,氣得差點砸東西,只是最後仍舊壓下了心頭的怒意,昌德公府不是出了一位王妃,怎麼會想著送另外一個嫡女來做側室?

勉強壓下心頭的怒意,秦白露恨恨的想,不管如何,若是這個女人真的進府,她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主。

上元節的第二日一大早,朝堂上便爆出一件大事,派往江南的欽差還未到江南,便受到刺客襲擊,誠王被人刺傷了胳膊,高燒不退,右丞魏炆廣更是傷得嚴重,現在已經昏迷不醒。

一時滿朝嘩然,何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刺殺欽差,難不成有人想殺人滅口?

☆、第42章

刺殺欽差可是一件大事,慶德帝性子雖軟和,但是遇到這樣的事,還是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人重重抽了,當下大怒讓人測查。

賀珩站在賀麒身邊,聽著賀麒義憤填膺的慷慨陳詞,彷彿真的在為父皇分憂般,他眉梢動了動,沉默的低下頭。

「既然如此,此事交給寧王與刑部測查,」慶德帝餘怒未消,語氣也有些生硬,「此等歹人,太過猖狂!」

「兒臣領命。」賀麒單膝跪下接了聖旨,低垂著的腦袋掩飾了眼中的得意。

下了朝後,賀麒沒有與往常一樣同其他人說話,反而是匆匆的走了,賀珩看著賀麒匆匆的背影,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端王殿下可曾聽說螳螂與蟬的故事,」兵部尚書羅長青走到賀珩身邊,對他拱了拱手,他笑呵呵的看著寧王的背影,「這個故事雖俗了些,總還是有些意思。」

賀珩對他微微頷首,笑道:「羅大人高見。」

「什麼高見不高見,不過是說兩句廢話罷了,」羅長青捋著鬍鬚,臉上繼續是笑呵呵的表情,「也不知誠王殿下傷勢如何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真是萬分擔心。」

「羅大人請不必擔憂,本王四弟只是傷了手臂,報信的人說,傷勢已經控制下來了,」賀珩把手背在身後,領先羅長青半步,「父皇已經派了太醫院的院正與院判快馬趕去了。」

「如此甚好,我們這些為人臣者,也免了擔憂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羅長青笑呵呵的拱手道,「端王殿下,微臣還有事先走一步,告辭。」

「羅大人慢走,」賀珩淡笑著對他點了點頭。

看著羅長青不緊不慢的走遠,賀珩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去,羅長青這隻老狐狸是在擔心他的孫婿呢,說了這麼半天,不過是想確認賀明的消息而已。

想到老大與老三背後玩的那些把戲,賀珩勾了勾嘴角,這人表現得再忠心,可是某些時候還是會為了自己考慮,比如現在的羅家。

若是賀明真的出了事,羅家的姑娘做了寡婦,只怕羅家人不會就此罷休。聽羅長青這隻老狐狸方纔的話,想必已經猜出真正動手的人是誰,至於對方為什麼會告訴他,他並不關心,至少有一點他是肯定的,那就是羅家人對老大與老三有了惡感。

端王府裡,曲輕裾看著掛在院子裡的一些花燈,讓下面的人把花燈都收了起來,花燈雖好看,不過每晚都要人點亮,還要人守著以免出現走水事故,這也太折騰人了,她雖愛享受生活,但也不想為了這麼點小事去折騰人。更何況,美好的東西就是需要在特定的時候去看,才能更加的美好。

「王妃,奴婢聽聞瑞王府上今日有些鬧騰,瑞王妃氣得坐著馬車回了娘家,」金盞走到曲輕裾身後,壓低聲音道,「外面還有些人在傳昌德公府想把三小姐送到瑞王府去。」她有些不能理解,三小姐一個才貌雙全的嫡小姐,怎麼會想著去做一個側室?

曲輕裾伸手去拿花燈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有些意興闌珊的收回手,扶著她的手往院子外走,「梁氏當年不也是用盡心思進了昌德公府的大門,我那好父親可是連百日都沒用過,便急得把她迎進了昌德公府。世間每個人想法都不一樣,別人選的路,我們無法去置喙,只要與我們沒有關係就好。」

金盞聽出這話裡的冷淡,她也明白昌德公府對王妃不好,她與銀柳、玉簪三人是祥清候府安插到公爺府,以便能近身伺候王妃的,而木槿姐是夫人還在時領養回府的,王妃出生後便跟在王妃身邊了,儘管這些年來她們盡力護著王妃,也還是讓王妃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王妃待公爺府上的人淡漠,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可是奴婢擔心他們這樣做,影響王妃您的聲譽,」金盞想起公爺府上那些人做過的事,面露嫌惡皺眉道,「真是讓人氣不過。」

「氣什麼?」曲輕裾笑開,「整個京城誰還不知道我這個端王妃與昌德公府不好,與繼母更是交惡。更何況在京城這個圈子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我是由舅母教養著長大,曲約素行為如何,只能與梁氏有關,還牽扯不到我身上來。」

金盞頓時醒悟過來,自從王妃痊癒後,便與昌德公府疏遠,與祥清候府親近,以往的事早傳遍了京城。她有些慶幸道:「真是謝天謝地,可不能讓這些人影響了王妃。」若是王爺因為這些事誤會了王妃,那可就是禍事了。

曲輕裾只是笑了笑,世上哪有這麼多幸運與巧合,不過是事在人為罷了。想到那一家子人,她笑意有些冷,而世間也沒有那麼多的以德報怨。

走出正院,便是一條青石小道,兩邊種植的綠竹隱在假山後,倒有幾分清淨的意思。穿過一道月亮門,正對著便是王府的大花園,右邊的青石小道盡頭有一條小溪,小溪上有個拱橋,曲輕裾沒事喜歡到橋上喂餵魚,這可比坐在九曲迴廊上看荷花池裡的金魚有意思。

隨意扔了一把魚食下去,看著不時有幾隻金魚小心又快速的把魚食吞進嘴裡,她指著一隻不起眼的黑背魚道,「這魚雖沒有錦鯉漂亮,可是這麼靜靜游在石頭旁邊,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金盞仔細看了看,有些不確定道:「這好像也是一隻錦鯉,就是太不顯眼了些。」

挑了挑眉,又撒了一把魚食下去,她看到那黑色的錦鯉就像是一道閃電般,在水面一竄含住魚食便游開了,當真是快狠準的標準示範。

曲輕裾有些無趣的把所有魚食倒了進去,百無聊奈道:「明日去長公主府上的有哪些人?」

「這些奴婢不清楚,但是聽說長公主邀請了不少人,」金盞想了想,「奴婢聽聞京城中很多未出閣的小姐也收到了長公主府的請柬。」

曲輕裾點了點頭,明白了長公主的用意,與其為一個男人傷心,不如找些人來陪自己找樂子?

女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昌德公府的也收到了?」曲輕裾突然想到,若是明天曲約素與秦白露都到了,也不知以秦白露的性子,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金盞點了點頭,「昌德公府上也得了請柬。」

曲輕裾摸著下巴,笑著道:「那明日我可要小心些,免得惹火上身。」

剛說完這話,她就看到黃楊匆匆向自己跑來,說是敬貴妃賞了東西下來。

敬貴妃賞的東西,下人也沒有資格去接的,曲輕裾只好帶著人親自去接了賞賜,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敬貴妃竟是讓人帶來幾對宮花與琉璃釵,這些做工都極其精緻,瞧著便是只有主子才能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