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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修剪得乾淨圓潤的手指快速的繫好披風,賀珩看向馮子矜身後兩個小丫頭,看到那籃子裡的紙船與蠟燭,淡淡開口道,「既然冬日裡冷,就好好待在院子裡,快到年節,病了可不好。」

「奴謝過王爺關心,」馮子矜莞爾一笑,「只是憶起以前與王爺一起放過的紙船,夜裡又睡不著,便想去荷花池裡放幾個玩,奴穿得厚實,不過一會兒便回去了。」

這是打聽到她和賀珩在逛園子,便特意帶來道具來跟賀珩憶往昔?曲輕裾勾唇一笑,「這些船疊得很漂亮,只是今晚泡一晚上,明早起來就難看了。依我看,王爺不如讓人給馮側妃打造一艘金船,怎麼弄都不會壞。」

「不過是個小玩意兒,你倒想得正經,」賀珩看了眼身後提著宮燈的下人,這麼多人提著燈籠,這馮氏還能巧遇,真是不容易。他逗女人是興趣,但是不想看女人拿著過去的東西邀寵,這個馮氏是越來越不知所謂了。

「消食得差不多,回吧,等會就要下霧了,」賀珩再度握住曲輕裾的手,看了眼退到一邊的馮子矜,毫不猶豫的帶著人走開。

馮子矜不敢置信的看著賀珩與曲輕裾的背影,她不相信王爺就這麼走開了,難道自己做的這些不足以勾起他以往的回憶嗎?

就在這時,她看到曲輕裾回過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清淺的笑,她驀地一怔,後背升起一股莫名寒意。

男人與女人最大的差別就在於,男人總是善於忘記女人的好,而女人總是善於記得男人的好。所以女人對待男人時,不要一味的好,太好他會認為理所當然,也就忘記了女人的付出。要想男人時時記著你,你首先要時時的記著你自己,連自己都丟失了自己,又豈能盼著別人記著你?

幾日後,曲輕裾收到了一件禮物,一盞八寶琉璃燈,這盞燈只要在夜裡點上,就能看到月亮與星星般的光點投在屋子四處,說不出的漂亮。

聽著四周下人們的驚歎,曲輕裾淺笑著那掛在鎏金嵌珠燈架上的八寶琉璃燈,眉眼的喜悅恰到好處。

閉了閉眼,曲輕裾指了指一個方向:「把燈就放在那吧。」

下人們小心翼翼的把燈放好,眼中的驚歎還未消下去。

「王妃,這裡雖好,只是平日總是有人進出,若是磕著碰著就不好了,」木槿猶豫道,「不如收進庫裡,王妃想看時,奴婢們再拿出來也使得。」

「燈不就是拿來用的嗎?」曲輕裾笑著看了眼四周晃動的光點,「我很喜歡這盞燈,不放在此處日日看多可惜。」

「奴婢明白了,」木槿不再多言,溫順的站在曲輕裾身後,態度恭謹卻不讓人覺得諂媚。

王爺送了王妃一盞珍貴的八寶琉璃燈的事情,很快傳遍整個王府,見過此燈的下人說起這盞燈來,就跟燈是自個兒似的,那叫一個眉眼橫飛,津津有味。

馮子矜在自己的屋子裡砸了不少東西,恨不得衝到正院,砸了那盞燈,曲輕裾那個賤人,不就一個破燈,至於讓下面的人傳得滿府皆知,就跟誰稀罕似的。

又砸了一件瓷器,馮子矜氣喘吁吁的看著門口的丫鬟,厲聲道:「什麼事?!」

小丫鬟瑟縮一下,小心翼翼道:「主子,王妃邀你到正院去。」

馮子矜面色一沉,隨即捋了捋臉頰旁的碎發,「讓人進來伺候。」

她就要看看,那個賤人又耍什麼手段!

☆、作死

正院的大門與王府大門在一條線上,這也表明能在正院居住的人,必須是府裡的主人。其他的側室通房們,通通分散居住在二門與三門之間隔著月亮門的兩側院子裡,其他侍衛小廝粗等僕婦皆住在二門外。

王府規矩甚嚴,哪些人能在何處活動,都分得清清楚楚。下人中,能進二門伺候的,比一般下人更有臉面,這些下人便被稱為內院伺候的,即使是個掃撒工作,也有不少人削尖腦袋搶差事。

由此可見在這個王府裡,居住正院又掌管後院大權的曲輕裾,在這些下人心中,是多麼不可違逆的存在。

「王妃,江側妃、羅姨娘、韓姨娘到了,」玉簪進門道。

曲輕裾坐在鋪著裘毯的貴妃椅上,半靠在椅背上,手裡還捧著一個嵌珠手爐,聽到玉簪的話,眉梢一抬:「外面殿裡冷,請他們到這邊來。」

玉簪福了福身,無言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三個各色美人走進了屋子,待三人乖乖給曲輕裾行禮後,曲輕裾讓三人坐了下來,慵懶開口道:「方纔我讓人理了下私庫,發現有些不錯的料子,叫你們來也是讓你們挑一挑,拿些回去做些新衣服。」說完,偏頭看了木槿一眼。

木槿便示意下面的丫鬟們把布料捧了出來,這些布料的確是些不錯的東西,雖不及雲錦蜀錦,但也算價格昂貴。

在座三人裡江詠絮的身份最高,她看了眼擺在桌上的大堆料子,不由的起身道:「王妃,這怎麼使得,府裡早分了料子給我們,怎麼還能拿您的?」

「這麼多東西我也穿不完,放得久了色便難看了,」曲輕裾看著這些布料,這些東西是昌德公府當初為了面子塞了好幾抬的陪嫁,看著數量多,但是十匹也比不上一匹蜀錦的價格,「穿在你們身上,好歹也能賞心悅目,若是留在箱底,不是浪費了?」

江詠絮聞言,便笑著對曲輕裾福了福,「奴便謝過王妃好意了。」說完,轉身指著兩匹黛色錦緞道,「這兩匹奴便先挑了。」

曲輕裾看了眼那兩匹錦緞,淺笑道:「這兩匹倒是不錯,木槿,把那兩匹寶藍的也給江側妃,江側妃皮膚白皙,這寶藍色就她最能穿出味道了。」

江詠絮聞言只說王妃取笑,倒也沒有拒絕,其他兩個侍妾也各自挑了一匹,曲輕裾又給兩人各自挑了一匹,一時間屋子裡變得熱鬧起來。

三人有心捧著王妃,好話不斷偏又句句含蓄,讓人不覺得她們諂媚,又能察覺到她們的尊敬。

「原想著做件束腰襦裙,只是顏色不合適,王妃給奴挑的這匹藕色錦緞,竟是圓了奴的念想了,」韓清荷面帶喜色的摸著一匹藕色錦緞,「這顏色做荷包也是極合適的。」

「瞧瞧這話,說得竟是她的最好了似的,」江詠絮輕笑,轉而看向坐在上首的曲輕裾,「可見是王妃把你們給寵得沒了樣子。」

「江側妃這話可是取笑奴等,奴可瞧見您方才挑料子時,也是滿臉喜色來著,」韓清荷嗔笑道,「偏偏這會兒取笑起奴來。」

「就說是什麼事情這麼熱鬧,原來大家在選好東西呢。」馮子矜在門外便聽到這些女人在討好曲輕裾,待進了門,見這幾個侍妾身後丫鬟捧著幾匹錦緞,桌上還放著好些,便上前給曲輕裾福了福,「奴來得晚了,不知是否還有好東西剩下?」

曲輕裾把手爐放到一邊,接過木槿呈上的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馮子矜:「我還以為馮側妃不來了,喜歡什麼就自己挑著看吧。」

馮子矜隨意看了眼那堆錦緞,「奴喜歡這匹,不知王妃是否割愛。」

諸人一看,發現馮子矜指著的是一匹石榴紅緞子,頓時面色各異,石榴紅雖不是大紅色,但是也是極其艷麗的紅了,馮氏不過是一個不能穿紅的側室,此舉是在挑釁王妃?

曲輕裾面上笑意更加溫和一些:「我覺得以馮側妃風采,水色更適合你,不過既然你喜歡,便拿去吧,我那裡紅色的錦緞太多了,瞧著眼睛疼。」說完,對木槿道,「木槿,把這些剩下的都送到馮側妃院子裡。」

「王妃放心,奴婢定讓人好好送到,」木槿福了福身,指揮著人把桌上所有的錦緞收起來,給馮側妃院子裡送了過去。

江詠絮嘴角含著笑,埋首喝著上好的碧潭飄雪茶,纖細的手指在聽到王妃的話後微微一彎,隨即放下茶杯,試著嘴角對馮子矜道,「妹妹真是個急性子,那石榴紅你雖喜歡,我瞧著倒與你不配。」

韓清荷聽到江詠絮明明白白的表明立場,斜眸瞥了眼江詠絮,隨即道:「奴瞧著,馮側妃與石榴色也不大配呢。」一個側室還想穿紅,做什麼白日夢?當王爺是那不知規矩的渾人?

馮子矜面色極其難堪,本來江詠絮開口,她已經心生不悅,這會兒見到韓清荷一個侍妾也敢這麼說她,當下斥道:「你一個侍妾,這裡有你開口的地兒嗎?」

「馮側妃這話言重了,奴等能不能在此處開口是王妃說了算,可不是你說了算,」韓清荷譏笑道,「難不成馮側妃以為自己能做王妃的主了?」

「住嘴,你胡說什麼?」馮子矜家室不錯,本不稀罕幾匹錦緞,被曲輕裾這般輕慢已經覺得難堪,如今見韓清荷一個破落戶出生的侍妾也敢嘲諷自己,頓時怒道,「我的事也是你說得的?」

在盛怒下,馮子矜已經忘記曲輕裾已不是當初的性子,她這番動作,已經算得上是目無尊上,不遵禮儀了。

韓清荷聽到馮子矜話裡話外嘲諷自己的出身,心裡怒極,面上卻越發的謙卑,笑容越發溫婉,:「馮側妃請勿動怒,奴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馮子矜氣得往前走了一步,也不知怎的就踩到了裙擺,在一陣尖叫聲中,倒了下去。在她倒在地上的瞬間,似乎聽到了某個物件摔碎後的清脆聲,還沒來得及看清撞倒了何物,就聽到一陣吸氣聲,然後便是滿室的寂靜。

她艱難的扶著丫鬟的手站起身,就看到一座琉璃燈摔在了地上,原本嵌在上面的一顆小小夜明珠滾在了一邊,各個角上垂著的寶石珠子也亂七八糟的散落著,至於燈璧摔裂了沒有,就不得而知了。

「天啊,這可是王爺專門找匠人給王妃做的八寶琉璃燈!」韓清荷輕呼,隨即掩住嘴,滿臉慌張。

這會兒馮子矜就算再沒腦子,也知道大事不妙了,全身一涼,噗通一身跪下了,「王妃,奴不是有意的,求王妃明鑒。」

眾人小心打量王妃的臉色,發現她神色怔忪,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一時間諸人心裡也開始七上八下。府裡人都知道王妃極喜愛這盞燈,連帶著王爺也高興,如今燈壞了,不知王妃會氣成何等模樣。王妃不高興,王爺自然也會動怒了。

「王妃……」馮子矜手心開始冒汗,她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般沉不住氣,怎麼就摔到這盞燈上了?

「都回去吧,」曲輕裾站起身,疲倦的看了眼馮子矜,「我早知道你處處對我不滿,往日只當你性子驕縱但心性不壞,不曾想你竟是抱著這種心思。」

是啊,哪有那麼巧的事,別的沒撞上,偏偏撞上王爺送給王妃的心愛之物?無非是嫉妒罷了,一個小小側妃處處驕橫便罷了,偏偏還不把王妃放在眼裡,這般作為實在是太過放肆,不就是仗著王妃不曾責罰她麼?

屋裡的人眼瞧著王妃怔怔的回了內屋,一時間都愣住了,半晌才小心收起八寶琉璃燈,發現燈璧已經壞掉了。

「這般精緻的物什,可惜了,」江詠絮歎息一聲,「我們先回吧,王妃這會兒只怕心情不好,我們不要吵鬧著她。」說完,帶著兩個侍妾走了。

馮子矜怔怔的站起身,暈乎乎的扶著丫鬟的手回了自己院子,心裡的恐慌卻越來越大,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有人看著她撞在了燈上,她連解釋的餘地也沒有。

另一個院子裡,江詠絮聽到馮子矜已經回了自己院子,頓時冷笑道:「果真是個蠢貨!」有腦子的,這會兒就該好好跪在正院裡請罪,這樣至少能讓王爺知曉此事後減輕怒意。如今她偏偏縮回自己院子裡,不是惹得王爺更加動怒麼?

坐在她對面的韓清荷聞言笑道,「她往日仗著在後院出身最高,又得幾分王爺寵愛,處處刁難苛待人,就連身份與她相同的您也不放在眼裡,沒腦子並不稀奇。」

「你今日倒對她不客氣,」江詠絮看了眼韓清荷,「韓侍妾如此氣魄,我往日竟是看走眼了。」

「江側妃機敏聰慧,什麼時候看走眼過?」韓清荷淺笑著起身對江詠絮福了福,「奴不過是識時務罷了,這還是跟側妃您學得,奴可要好好謝謝您呢。」

江詠絮勾了勾嘴角,不鹹不淡道:「韓侍妾不必這麼客氣,我不過想好好過日子罷了,你我不過是井水與河水之誼,還是免了這些客套吧。」

韓清荷嗤笑一聲,再度福了福,「既然如此,奴便告辭了。」

「不送,」江詠絮微微頷首,看著韓清荷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半晌後,艾綠才開口道:「主子,韓侍妾這是什麼意思?」

「她這是向王妃表忠心打探我心思呢,」江詠絮嗤笑一聲,「等著吧,明日就有那位馮側妃好瞧的。」

「天要欲其亡,必先使其狂,」江詠絮站起身,「她狂得太久,忘了自個兒身份,被王妃收拾也不冤枉。」

艾綠想問明明是馮側妃處處挑釁,才釀成災禍,怎麼會是王妃收拾馮側妃。但是見主子不再開口,便老實的閉上了嘴。

☆、哀求

馮側妃囂張跋扈,摔壞王爺送給王妃的八寶琉璃燈,當夜便傳遍了整個王府,那些心裡暗恨馮側妃的人皆在內心拍手稱快,就等著她倒這個大霉。

誰知到了第二日,正院裡沒有任何動靜,王妃甚至沒有傳出任何責備的話來,有些被馮子矜欺辱過的下人有些失望,難不成這事就這般揭過去了?

又過了兩天,府裡的傳言已經開始慢慢平靜,偏偏這個時候馮家來人了。馮側妃父親是個三品工部侍郎,這個品級在京城也算不得什麼大官,更何況還只是任職工部,不是戶部禮部這等重要部門。

馮家的人帖子還沒轉到正院,就被王爺的人截了下來,只說府裡暫時不接待外客,這下子馮家的人別說拜見王爺王妃,就是連東西也沒能留下,便被趕了出去。

這下子府裡又熱鬧起來,王爺這麼不給馮家人面子,是不是代表著對馮側妃極其不滿?這廂還不等大家反映過來,馮側妃便被遷居到王府西角落的小院子裡,用度全部減半,雖還是被稱作側妃,但用度已經與侍妾無異,隨即便有消息傳出,王爺要壓馮側妃為侍妾了。

這側妃的名頭,無非是叫起來好聽罷了,說難聽些也不過是出生好點的姨娘,王爺的女人除了王妃能進皇室族譜,再無別人。今日王爺能讓下面人稱你為側妃,明日便能讓下人稱另一人為側妃,這側室再貴,那也比不上正房半個手掌。

正院中,曲輕裾看著賀珩親手捧上來的盒子,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賀珩:「王爺這盒子放著什麼好東西,這般神秘不是逗著妾好玩?」

賀珩指了指門窗,對下人道:「你們把門窗關好,讓屋裡昏暗些。」

冬日裡因為天氣原因,屋裡比其他季節要昏暗一些,這門窗一關上,屋裡頓時昏暗下來,一時讓人有些不適應。

「打開看看,」賀珩微笑著看著曲輕裾,示意她打開盒子。

曲輕裾對賀珩挑眉笑了笑,食指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盒蓋,在賀珩期待的目光下打開了盒子,盒子打開的瞬間,柔和的光芒從盒子中透出,頓時整個屋子變得明亮起來。

手指微頓,曲輕裾眼睛微微睜大,盒子裡放著一盞羊脂玉燈,燈座雕作展翅的青鸞外形,青鸞的嘴裡含著一支荷花,荷花的花蕊以及青鸞的翅膀都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曲輕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盞燈,這花蕊裡放著的那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東西就是夜明珠?還有那翅膀上鑲嵌的顆顆拇指大小的珠子,也是夜明珠?還有這燈座明顯是塊整玉雕琢而成,這要多大一塊玉才能弄出成品?這朵荷花不小,整體重量幾乎要超過燈座了,是怎麼與燈座保持平衡的?

明明夜明珠的光芒是柔和的,曲輕裾卻在這盞燈上,看到了土豪金般的光輝。古代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在這瞬間,來自現代真鄉巴佬的某人跪倒在偉大的文明之下。

之前的琉璃燈雖然做工精美,但是看慣現代各種玻璃製品的曲輕裾,倒還不至於到歎為觀止的地步,今天這盞夜明珠燈一出場,曲輕裾就只有膜拜的份了。

見曲輕裾驚歎的模樣,賀珩笑著道:「這盞燈是前兩年我搬出宮建府時父皇賜下的,據說是百年前一位名匠所作。雖沒有星月光輝點綴漂亮,但我瞧著這玉燈雕工不錯,留著你睡眠時用也很合適。」

屋裡幾個下人早已經驚呆了,夜明珠已經是珍貴不凡的東西,這盞燈更是是價值連城,王爺對王妃可真是夠重視。

「神話故事裡說,青鸞乃是王母娘娘身邊的報喜鳥,又說青鸞情深,一生只為尋得有情人,」曲輕裾的臉在光芒下顯得格外柔和,雙眼似乎也染上夜明珠的光芒,「得遇王爺,乃妾此生大幸。」

賀珩微微垂首,不去看那帶著光芒的雙眼,溫柔的開口:「不過是件死物,只要輕裾喜歡,便是它最大的功德。」

撫著青鸞溫潤的翅膀,曲輕裾的手指留在那翅膀上鑲嵌的夜明珠上,「王爺好意,妾心領了,只是這麼貴重的東西……」

「東西再貴重,也不及輕裾在我心中地位,」賀珩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用想太多,只要喜歡就好。」

把青鸞銜荷玉燈重新放回盒中,屋子裡再度變得昏暗起來,賀珩看見曲輕裾似乎怔怔看著自己,握得用力了些。

下人們打開門窗,屋子裡光亮起來,賀珩鬆開曲輕裾的手,「之前宮裡來了旨意,我再等一會兒要入宮,夜裡回得晚,你不必等我早些睡。」

「好,」曲輕裾笑著點了點頭,起身把盒子小心放到一邊,「既然如此,還是早些準備,免得去晚了引得父皇不喜。」

賀珩點了點頭,又握了下曲輕裾的手,才帶著自己的人出了正院。

曲輕裾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表情平淡的坐回貴妃椅上,「木槿,把這盞燈擺到我臥室中,擺得小心些,免得磕碰著。」不管賀珩的心意如何,這盞燈既然她喜歡,就該放在賞心悅目的地方。

作為王府主母的房間,不是誰都能進去的,木槿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捧進了屋內,唯恐碰著了。

沒過一會兒,曲輕裾一盞熱茶用完還沒有多久,就見黃楊匆匆進來,「王妃,馮側妃跪在院門外給您請罪。」

曲輕裾挑了挑眉:「她來請罪?」沉吟片刻道,「王爺出府了嗎?」

「方纔已經出府了,」黃楊想了想,「馮側妃衣著樸素,說是誠心悔過,還求王妃饒了她。」

「好戲上場,正主卻不在府裡,」曲輕裾嗤笑一聲,起身道,「我倒是想看看,她怎麼個誠心悔過法。」

披上一件狐皮披風,曲輕裾帶著大大小小好些人到了院門口,就見馮子矜身著青衣帶著一個小丫頭跪在門口,或許是因為衣服穿得不夠厚實,臉色有些青,見到她出來時,馮子矜泛青的臉上多了幾分懊悔,重重磕了一個頭,「奴無知犯下大錯,求王妃恕罪。」

「馮側妃這是做什麼?」曲輕裾走到門口的石階上站定,平靜的看著馮子矜這幅模樣,「我可不曾對馮側妃做過什麼,你這番舉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