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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班奉安在心中苦笑,姬昭這話一出口,此事就不僅僅是馮家的事,而是整個海城的事,他一個領著皇命的侍郎,哪有如此大的能耐?

可是他偏偏卻不能說不行,唯有無奈的開口:「下官盡力而為。」

「那便有勞班大人,」姬昭衝他客氣一笑,但是眼底卻沒有多少熱切之意。

班奉安心中苦澀之意更重,待離開練武場後,才歎息出聲,回頭看了眼練武場,沉默的離開。

路過荷花池時,他遠遠看到一個身著碧色裙衫,綰著少婦髮髻的女子帶著丫鬟朝這邊走來,他料想此人乃是廣平王的侍妾,便準備抄旁邊的小路避開,哪知對方竟然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班大人,」杜筱禾在離班奉安五六步距離處站定,朝他盈盈一福,「賤妾杜氏,見過班大人。」

「杜姨娘客氣,」班奉安退後一步回了半禮,「不知姨娘叫住在下有何要事?」

「無事,只是看到大人招呼一聲罷了,」杜筱禾笑了笑,側身讓到一邊,「大人請。」

班奉安朝她一揖,從她身邊走過。

回到屋子裡後,他攤開手掌,看著手中的紙條,並沒有打開,只是神情有些複雜。

這位杜姨娘乃是點王送給廣平王的,現在她塞給自己這張紙條,是什麼意思?

猶豫了片刻,他打開了捲成小圓柱體的紙卷,看完上面所寫後,皺著眉頭深思了良久。

三日後,京城裡召班奉安回京的聖旨到了,班奉安向元文淮與姬昭辭行。元文淮雖然心裡不待見他,但是面上的功夫還是做了,所以在班奉安離開的前一夜,辦了一個隆重的踐行宴。

「班大人此行辛苦,不知刺客的幕後指使,可否查出了?」元文淮心裡掛念著這事,現在班奉安要走了,他自然再也忍不住了。

「請王爺放心,下官心裡已經有所章程了,」班奉安起身作揖道,「下官在這裡感謝王爺為下官舉行了如此隆重的踐行宴,下官真是受之有愧,慚愧慚愧。」

討厭的人要走了,元文淮心情甚好的擺了擺手:「哪裡哪裡,班大人遠道而來辛苦,只可惜本王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你,此去離京幾百里,也不知哪年能再與大人相見,大人如果還有別的要求的話,請儘管提出,本王一定滿足。」

「這……」班奉安猶豫片刻,「下官確實有個不情之請。」

元文淮:……

這人還真夠不客氣的。

「儘管講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元文淮還是大方應下了。

「前些日子下官在園中巧遇一位擅琴的女子,下官頗喜音律,不知王爺能否割愛?」班奉安一揖到底,「如果下官讓王爺為難的話,就請王爺當做下官沒有提過此事。」

「擅琴?」元文淮愣住,他後院裡琴姬不少,有兩個侍妾對琴曲方面也很擅長,班奉安說的誰?

他看了眼白朮,白朮忙躬身在他耳邊道:「王爺,據傳兩日前班大人曾在花園偶遇杜姨娘彈琴。」

「原來是她啊,」元文淮恍然,隨即擺手道,「既然你喜歡,本王便把她贈送給你。」

姬昭端起桌上的果酒輕啜一口,挑眉看向班奉安,心底卻有些驚訝,她沒有想到杜筱禾與班奉安搭上了,她就那麼肯定,班奉安能保住她?

杜筱禾身後的人真的是點王那麼簡單?還是說,她背後主子另有其人,才會讓她如此顧及,為了逃離甚至故意露出破綻。

本來她還等著杜筱禾親自來找她的,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搭上班奉安這條線,那麼她也就不惦記這事了。

只是有些可惜杜筱禾的選擇,搭上班奉安這條船,也許並不是上上之選。

且不說班奉安會不會用心護著她,只說京城裡那些派系鬥爭,連班奉安都要焦頭爛額,更別提她這個沒有身份後台的紅塵女子?

「杜氏確實有一身好琴藝,難怪班大人對她頗為欣賞。」姬昭淺笑,她開了這個口,就等於事情完完全全定下,沒有更改餘地了。

班奉安藏在袖籠的手攥了攥,然後起身道:「下官謝過王妃。」

如果可以,他想帶走廣平王府所有受寵的侍妾,這樣至少能還她一個平靜的後院。

第40章 回京賀壽

城門處,班奉安勒緊胯下駿馬的韁繩,回頭朝城頭望去,城頭上一位紅衣女子佇立,他能看到她挺拔的身姿,卻沒法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似乎過了良久,又僅僅只是一個眨眼,他朝城頭上的人拱了拱手,然後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

「王妃,班大人走了。」青萍看著遠去的行人,側頭見姬昭面上沒有表情,愣了一下才繼續開口道,「城頭上風大,我們回去吧。」

「走吧。」姬昭拉了拉身上薄薄的披風,轉身朝城門下走,但願班奉安此次回去,會做一個利於廣平州的選擇。

「王妃,我不明白班大人要走杜筱禾的用意,他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他不擔心得罪點王嗎?」同樣跟在姬昭身後的碧游開口道,「難不成他真被杜筱禾美色所惑?」

「京城中心繫他的女子眾多,他又怎麼會對杜筱禾輕易動情,」姬昭笑容有些怪異,「他既然敢帶走點王,說明他身後的人準備與點王撕破臉了。」

聽到這,碧游有些疑惑道:「您的意思是……班大人已經被人招攬了?」

姬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下城門後,看著熙熙攘攘的大街:「不管他身後之人是誰,若日後我們對上,最後也只有不死不休的結局。」

青萍與碧游對望一眼,俱看到彼此眼中的驚駭,難道日後真會走到這一步嗎?

兩月後,姬昭接到從京城發來的邸報,周後因為謀害皇室中人,被奪去皇后封號,貶為慈妃,遷於靜心閣居住,以修身養性。

屹立幾百年的周家更是因為此事受到巨大的衝擊,雖然表面上沒有受到多大的打擊,但是實際上但凡在朝為官的周家人全部被調往空頭衙門,周家老爺子更是帶著周家幾個晚輩回到了通州,也是周家幾百年前的發源地。

有人覺得周家身為幾百年世家,如此輕易就潰敗實在是丟了世家大族的臉,可是在姬昭看來,周家此舉實則非常聰明。他們看似受到了打擊,實則是激流勇退,至少保住了周家根基。

只要周家的根基還在,後輩中有爭氣的族人出現,何愁周家日後不能東山再起?

京城裡的周家退出皇儲鬥爭,剩下的四大世家有驚有喜,但皆忙著招攬被周家放棄的人才與人脈,以期成為四個世家中的老大。

五月,皇帝的五十大壽降至,就在所有人以為皇上仍舊會像往常一樣過個簡單的萬壽時,皇帝卻改了主意,下旨恩准讓幾個在封地為王的兒子回京為他賀壽。

有些朝臣雖然擔心此舉會引來更大的皇位競爭,但兒孝父乃是天經地義,加之如今朝中並無儲君,便是皇上召這些在外的兒子回來,他們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難道要跟陛下說,我們擔心您老這幾個兒子不老實,您還是別讓他們回來給我們添堵了?所以儘管大家萬般擔心,但是召見王爺王妃回京為皇上賀壽的旨意還是由禮部快馬加鞭的送往了點州、廣平州、汀州與義和洲四地。

廣平王府接到這份旨意是在八天過後,與別人的想法不同,姬昭看到這道旨意後,首先想到的不是皇帝想這幾個兒子了,而是皇帝開始懷疑這幾個兒子了。

有封地的王爺回京帶在身邊的親衛兵數量是有限制的,更別提武器之類,至於金銀財寶倒是沒有明文規定,但是有腦子的王爺也不會明晃晃的帶一大堆錢財回京,不然落在皇帝眼裡,就要開始懷疑這位王爺要拿這些東西收買朝臣了。

所以王爺們能回京,那是皇上恩典,如果你不識趣,皇帝心氣兒不順,要拿你開刀,那真對不起,你只能束手就擒。

這個時候就要看這些王爺們在京城中的勢力如何了,像汀王、廣平王還好,因為他們的岳家在京城中頗有勢力,回京後底氣也足。點王也還好,他未來的王妃雖然還沒進門,但至少定下來了。岳家即便比不上楊家、姬家這種世家新貴,但也算得上是望族,加上他親娘蕭妃在皇帝面前也頗有幾分臉面,比起爹不疼,娘出身低微,王妃還沒定下的義和王來說,那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義和王生母不受寵,母族更是微末小官之家,皇帝不重視他,未來王妃會是什麼出身也不確定,這才是幾個兄弟中後台最慘的一位。

皇上的萬壽就在一個月之後,廣平王府接到旨意後,也不敢怠慢,確定好親衛隊名單以及壽禮,有定下封地暫代政務之人後,便按照親王規格弄出遠行儀仗,從海城出發趕往京城。

「過了中陽城便能進入京城地界了,」青萍掀起車窗簾子一角,看了眼外面除了山便是樹的景致,掩飾住眼底的疲倦,轉頭對正在低頭看話本的姬昭道,「王妃,我們兩日後便可抵達京城。」

「嗯,」姬昭翻了一頁,點頭道,「最近大家一路風塵僕僕趕路辛苦,我們在中陽城歇息一日,養足精神後再進京。」

「是,」青萍愣了一下,隨即又道,「奴婢這就把您的意思稟告王爺。」

姬昭點了點頭,繼續看著手裡的書,沒有說話。

元文淮聽到青萍稟報之事後,毫不猶豫便答應了下來,因為這十多天因為趕路,他是吃不好睡不好,現在聽到王妃有意修整一日後再進京,他又怎麼會反對。

王駕很快抵達中陽城的城門,守城的衛兵因為中陽城地界離京城很近,見過不少達官貴人。所以姬昭等人的馬車一出現,他們就擺出恭敬的態度迎接王駕進了城,甚至連當地知縣也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姬昭等人面前,熱情的迎接他們到官邸中住下。

姬昭等人自然不會拒絕,一來他們皇族人住在客棧實在不像,二來就這般拒絕當地知縣的好意也不太妥當,三來官邸更加安全,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發生,住在官邸更為合適。

中陽知縣是個十分知趣的人,他並沒有急著拜見元文淮與姬昭,而是讓人備好茶水餐飲之物,待姬昭等人沐浴更衣又用過飯食休息一夜後,才恭恭敬敬到二人居住的院中請安。

姬昭這才發現,中陽的知縣不過二十餘歲,看起來卻很穩重大氣,談吐不俗,言之有物。年紀輕輕能來中陽任知縣,確實也要些本事才行,這知縣與知縣之間,也是不同的。苦寒偏遠之地的知縣與離京城極近富裕之地的知縣,自然是後者更吸引人。

「聽聞謝知縣乃是三年前的進士,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不凡見識,實在難得。」姬昭喝了一口茶,隨即挑了挑眉,竟是他們廣平州的青螺茶。

「下官才疏學淺,讓王妃見笑了,」謝知縣雖然不足二十便得中進士,可是姬家二少年歲不足十六便奪得一甲第三的探花名次,與姬家二少相比,他這點成績實在不值得一提。

「謝知縣過謙了。」姬昭微微頷首,擱下茶杯對謝知縣微微一笑,便不再開口。

元文淮細細看了謝知縣好幾眼,問道:「本王以前好似在何處見過你。」

謝知縣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之色,隨即道:「想來是因為下官相貌普通,所以相似之人不少,才讓王爺您覺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