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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全天下人都能用上這種耕犁了嗎?」碧游皺眉,其他封地的耕作效率也要跟著提高,對他們廣平州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種不是什麼精密的東西,如果我們用了,其他人見了也能仿製,到時候誰先把東西進獻到皇帝面前,那就是誰也說不准了,」姬昭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這種惠及萬民的事情,不必藏著掖著,天下百姓都能用才好。」

碧游愧然:「是奴婢狹隘了。」

姬昭笑了笑,沒有跟碧游解釋,她此舉不僅僅是想惠及百姓,更想讓天下人知道她的名,出名要趁早,不然等到要用的時候,就是方恨名太少了。

在耕作之事上,她沒法插手太多,頂多是把曾經學過看過的書本知識告訴匠人,其他的就是一竅不通了。

後來又試驗了一次耕犁,確實是提高了效率,並且還輕便了不少,在看到農人驚喜的表情後,姬昭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次弄出來的東西,確實是沒有白費。

送到皇帝手裡的耕犁肯定不會如此簡單,上面好歹要雕些祥雲以及吉祥話什麼的,但又不能過於精美,那在其他朝臣看來,這玩意兒就會變成裝飾品,而不是實用品。

「這些利民的好東西,應該多做多研究,」姬昭面上帶笑,「這可不是一家一戶的小事,而是惠及千家萬戶的大善事。」

馮觀亭見姬昭滿臉是笑,知道她是真心對此事感到高興,心頭微動:「王妃心繫百姓,乃是百姓之福。」

「我一個人能做的事太少,」姬昭笑了笑,「不過是順心而為而已。」

馮觀亭騎在馬上,看著遠處在農田中勞作的農人,笑著道:「若天下人皆如王妃這般,不知會是何等繁華?」

「從淵竟有如此想法?」姬昭勒了勒韁繩,讓身下的馬走得慢些。抬起握鞭的手指向遠處的農人,「世間哪有如此美好的事,我能有如此想法,不過是因為我能這樣想而已。如果我吃不飽,穿不暖,整日想的也僅僅是生存,又哪來的心思管別人?」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姬昭笑了笑,「如果有一部分人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大慶朝的百姓便有福了。」

一行人進了城,姬昭看著熙熙攘攘熱鬧的街道,笑著道:「聽聞最近城內開了一家酒樓,裡面的菜色極有心意,諸位整日跟著我奔波,今日就隨我一起進去嘗嘗這個酒樓的菜式。」

他們一行除了張順忠、青萍以及馮觀亭外,剩下的十幾人都是普通的衛兵,所以聽到姬昭這席話,面上都露出喜悅之色。

最近新開的酒樓還能是哪一家,定是半月前開的「饕餮樓」,傳聞裡面的各色美食好吃得足以讓人停不下嘴,只可惜他們雖然是親衛軍,但還是沒有那麼多的閒錢去這種場合大吃大喝,現在王妃開口請他們去這種地方吃飯,他們哪能不高興。

饕餮樓總共有三層,裡面的桌椅極有新意,就連那些堂倌們都穿著考究的短打制服,讓人一見便會給人一種這家店吃食非常讓人放心的感覺。

站在門口的兩個堂倌見到近二十人從外面進來,原本想歉然的告訴對方客已滿,但是看清為首之人後,欲說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諸位貴客,裡面請。」

「有勞,」姬昭對門口站著迎賓的兩個堂倌微笑著頷首,才繼續帶著一群護衛往二樓走去。

一個小小的動作,不過是姬昭骨子裡的習慣,但是對於見慣貴人們高高在上模樣的堂倌來說,卻無異是難得的體驗,對姬昭的好感幾乎是瞬間就達到了頂點。

「王妃,三樓有私人包廂,請問您與諸位大人需不需要……」引路的堂倌小心翼翼的看著姬昭的臉色,見她並無不悅之色,又鼓起勇氣道,「二樓雖然沒有三樓講究,但也是十分清淨雅致,一些讀書人也愛在這裡用餐。」

「嗯?」姬昭看了眼二樓裡正在侃侃而談的一個青衣書生,又看了看身後神情冷漠的馮觀亭,「此人的眉眼似乎與你有幾分相似。」

「回王妃,此人乃是屬下的堂兄,」馮觀亭垂下眼瞼,語氣淡漠,「自從屬下父母過世,良田被侵佔以後,已經有好些日子不曾見過了。」

引路的堂倌聽這話有些不對勁,抬頭看了眼還在高談闊論的學子,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馮志正在跟友人談起京城裡的趣聞,誰知四周突然詭異的安靜下來,他疑惑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就看到堂弟跟在一個女人身後朝這邊走。他剛從京城回來兩日,只知道這位堂弟被自己的父母攆出了馮家。原本以為這位從小與自己就不對付的堂弟會過得十分落魄,誰知轉眼就看到他衣冠楚楚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對於馮志來說,這種事一點都不能讓人開心。

「二弟,好久不見,你到哪發達去了?」馮志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微微抬著下巴,視線從姬昭身上曖昧的掃了過去,有些傲慢道,「難道是跟了個不錯的主子?」

這下整個二樓不是安靜,而是死一般的寂靜了,整個二樓的人看馮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作死的神經病。

馮志身邊最近的一個朋友想伸手去拉馮志,結果剛抬頭就注意到姬王妃似笑非笑的眼神,於是心虛的把手縮了回去,還把自己身下的凳子往旁邊挪了挪,離馮志遠了一些。

整個海城誰不知道馮觀毛遂自薦,得姬王妃青眼後,成為廣平王府有名的謀士,這個馮志敢說這種話,是膽大包天,還是腦子裡塞了稻草進去?

「大哥說笑,」馮觀亭向馮志行了一個平輩禮,皮笑肉不笑道,「不過是得遇明主,能夠一展抱負而已。」

「明主?」馮志走到馮觀亭面前,伸手指向姬昭,「就這個女……」他突然注意到姬昭腰間繡著金鳳暗紋的香囊,面色微變,又看到姬昭身後有十幾個帶刀護衛,頓時臉色大變,忙一揖到底道,「學生馮志見過王妃。」

整個廣平州能用金鳳為紋飾的女人,除了出嫁當日的新娘便只有廣平王妃,更別提哪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讓侍衛佩刀在大街上行走,這不是等著讓衙役來抓人麼?

廣平州沒有皇室公主,那麼除了廣平王妃以外,完全不作第二人想。

姬昭見這馮志還不至於完全沒眼色,便語氣平淡道:「你就是從淵大伯家的兒子?」

「學生正是。」馮志雖然不知二弟什麼時候有了「從淵」這個字,但是在姬王妃面前,卻不敢有半分無禮的。

「你與你父親倒不是很像,」姬昭狀似無意的開口道,「去年你父母使計侵佔從淵家中良田之事,你可知曉?」

馮志心頭大駭,他父母做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不過他自小不喜歡馮觀亭,又覺得子不言父,所以在京城看到父母信中寫到的內容後,並沒有放到心上。現在王妃開口詢問,他才覺得此事不妙,若馮觀亭真是王妃心腹,那麼馮觀亭想要報復他們家,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難怪今日出門見家鄉舊友時父母的神情慾言又止,難道就是為了這事?

第37章 葬身火海

雖不清楚馮觀亭在廣平王府的地位,但是姬王妃出行能帶著他,足以說明他的地位應該不會低,所以馮志只是猶豫了一下,便作揖道:「學生昨日才從京城回到家中,家中很多事情尚不清楚。如果家父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學生先代家父像二弟道聲抱歉。」

馮志朝馮觀亭深深一揖:「請二弟原諒,待為兄回去將此事問明,若真是如此,為兄定將屬於二弟的良田奉還。」

見到馮志唱作俱佳的樣子,馮觀亭不怒反笑道:「大哥不必如此客氣,不過是幾塊地而已,就當弟弟我孝敬兩位長輩,不必償還了。」

聽到馮觀亭不願接受,馮志心裡咯登一下,如果馮觀亭願意接受這些東西,他還能放下心,現在對方這個態度,讓他越加的忐忑不安起來。

「這可怎麼使得……」

「王妃,時近晌午,諸位兄弟想必都餓了,請。」馮觀亭懶得與馮志做戲,打斷馮志的話,轉身對姬昭道,「不能讓屬下的小事擾了諸位的興致。」

身後的侍衛們倒沒對此事多膩煩,相反他們對這種侵佔別人財產的事情十分厭惡,加之馮觀亭平時為人也不錯,他們看他也順眼,所以這會兒一個個張著大眼瞪著馮志,大有一句話不合適,就圍上去開揍的意思。

這種小事上,姬昭也願意給馮觀亭一個面子,她歎口氣淡淡道:「罷了,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最好,不過若是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告訴我,咱們廣平王府的人只要不犯法,就不能任由別人隨便欺負。」

他們從馮志身邊走過,誰也沒有多看他一眼,彷彿他只是個透明人一般。馮志愣愣的的站在原地,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連回頭的勇氣也沒有,最後乾脆灰溜溜的下樓離開了。

出了饕餮樓,他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路邊有人在談論姬王妃,忍不住停下腳步多聽了幾耳朵,才知道原來姬王妃在廣平州如此的受人擁戴。

可是一想到馮觀亭受姬王妃受重視的程度,他便覺得心頭一涼,轉頭便腳步匆匆的往家中趕去。

不管馮觀亭的態度如何,二叔家的那些良田他們家無論如何也要退回去,就算不能讓二弟原諒,但至少也不能王妃對他們家太過反感。

「咦,那不是馮家的老大?」何訊從書齋走出來,看到馮志匆匆離去的背影,他疑惑的皺了皺眉,「奇怪,他怎麼從京城裡回來了?」

因為馮志在京城的白鶴書院讀書,馮家老爺子逢人便提這事,現在不是書院放假的日子,他怎麼就回來了?

細思無果,他抱著新買的兩本書準備回家,剛走出沒幾步,聽到街上有在說姬王妃帶人到饕餮樓用午飯,他腳下一歪,情不自禁的朝饕餮樓走去。

結果剛進門就聽到堂倌說已經客滿,他有些悵惋的朝樓道口望了望,抱著書灰溜溜的往回走。

兩個迎賓堂倌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是第幾個聽說姬王妃在此要來用餐的書生了?

「子述,你怎麼在這?」杜余軒見到何訊,詫異的問道,「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外面,用飯了嗎?」

「杜兄,」何訊朝杜余軒笑了笑,拍了拍手裡的書,「書齋新出了幾本書,我擔心賣完,所以聽說後就趕忙來買了,你這是要去哪?」

杜余軒朝饕餮樓的方向看了看:「我準備去饕餮樓用飯,不如你與我一起?」

「我勸你還是別去了,」何訊搖了搖頭,「裡面早已經客滿,我剛才已經去問過。」

杜余軒眉梢微皺,眼中露出可惜之色,隨即很快恢復常態,笑著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別的酒樓。」

「行,」何訊與杜余軒並肩走著,走出一段路後他想起剛才見到馮志的事情,便道,「我剛才瞧見馮志從饕餮樓裡出來,你說他在京城裡待得好好的,跑回來做什麼?」

杜余軒側身讓開一位提著竹筐的農婦,眉梢微皺道:「馮志是個很識時務的人,他從京城裡回來,只能說明京城裡將有事發生了。」

「他不過是個普通學生,京城有事能影響到他什麼?」何訊不解,「難不成事情會大得影響到整個京城?」

「這個我不清楚,」杜余軒搖頭,「我只是聽說當初廢太子誇過馮志的字好看。也許是因為廢太子倒台,原來被他看好的學生在京城裡待不下去也有可能。」

何訊歎了口氣:「算了,反正與我也沒什麼關係,我就不去操這種心了。」

杜余軒腳步微頓,朝饕餮樓的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廣平王府中,元文淮聽著琴師的彈奏,端著酒杯輕啜著,直到一曲畢才睜開眼:「白朮,王妃回來了嗎?」

「王爺,王妃宴請護衛在饕餮樓用飯,尚未歸府,」白朮躬身走到元文淮身邊,「王爺您若是有事的話,奴婢這就讓人去請王妃回來。」

「我能有什麼事?」轉著手裡的酒杯,元文淮苦笑,他來廣平州的這些年,一直品美酒,賞美人,從未覺得人生無趣。可是現在他仍舊過著與往日無異的日子,甚至因為琬琰的關係,父皇更加看重他,連下面的人對他也更敬重,他得到了以往憑借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可他偏偏覺得這樣的日子無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