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為皇 > 第9章 >

第9章

「子庸是正人君子,不愛去煙花柳巷之地,自然也就不知道在那裡生存的女人要保全自己需要用多少手段,」姬昭淺笑道,「只是輕敵是大忌,日後不要再犯就是了。」

「是,」楊仲面色潮紅,為自己想得太簡單而感到羞愧,「屬下謹記王妃教誨。」

姬昭站起身走到書房外,抬頭見天空碧空萬里,心情甚好的對一直書房伺候她的青萍與碧游道:「今日天氣好,我們去前院走走。」

儘管是在王府中,姬昭出門身後也跟著好幾個陪嫁過來的僕婦,她走出幾步遠後對還站在門口的楊仲道:「子庸也跟著一起來吧。」

楊仲聞言也不推辭,不緊不慢的跟在碧游與青萍身後,既不會讓人覺得刻意的小心,也不會讓人覺得過於親近,行動間一派自然。

在姬昭看來,楊仲與馮觀亭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但是兩人的才能卻恰好能夠互補,只要日後他們不起矛盾,分工協作的話,對她而言是很大的助力。

既然是自己人,她自然願意多給他們幾分顏面,不然別人憑什麼為她出謀劃策?就憑她是王妃還是新貴家族的女兒,如果不把自己人當人看,再忠心的人也會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有資格進王府書房議事的官員不多,能有幸觀賞王府園子的人更少,姬昭給楊仲這份榮耀,也是讓別人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跟著她混的人,她都不會虧待。

雖說元文淮在政治這一塊不擅長,但是在享受生活這一方面,卻算是幾個皇子中的佼佼者,僅僅從王府裡的各色建築就能看出一二。

姬昭在前世曾經看過一篇文介紹某個園林是三步一景,五步一畫,她認為那不過是文學的誇張手法,但是這輩子嫁到廣平王府後,她不得不承認,這座王府修得很漂亮,漂亮得連一座假山,一個石凳都十分的雅致講究,前世文章中描寫的建築是真的存在的。

她不得不承認,從美觀度來講,姬家的府邸比廣平王府差上不少。

「冬天院子的景致差了些,不過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多走走心情好。」姬昭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聽聞子庸的夫人已經懷有身孕,不知道有幾個月了?」

「勞王妃還記得,拙荊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九個月了,」談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楊仲語氣溫和不少,「屬下所求不多,只盼孩子健健康康,平安一輩子便足矣。」

「父愛如山,」姬昭笑道,「天下大多父親總是希望子女光耀門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子庸的想法倒是難得。」

「人生短暫,」楊仲灑脫一笑,「只要他過得好,便已經足以。」

姬昭笑了笑,不由得對楊仲高看了幾眼,一個人能做到如此灑脫,便能看出他有足夠廣闊的心胸。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姬昭回頭看去,就看到元文淮朝這邊走來,他身後跟著兩個妾侍以及一堆伺候的人,看起來聲勢浩大。

她準備踏上觀月亭石階的腳一頓,面上的笑意微斂,轉身看著元文淮一行人離自己越來越近,只餘五步遠的距離後,才微微一福:「王爺。」

「王妃不必多禮,」元文淮快走幾步,想伸手去扶,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然後笑著道,「難得見琬琰你出來逛園子,不如一起走走?」

姬昭回頭看了眼楊仲以及一眾下人,微微頷首:「王爺請。」

姬昭一身紅色厚束腰裙,外面穿著一件白狐毛斗篷,與身披白鼠裘披風的元文淮走在一起,原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兩人並肩前行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弄得他們身邊伺候的人也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柳如絲跟在兩人身後,見身邊的杜筱禾踩到裙邊,踉蹌了兩下,眼看就要撞到王妃的後背,便伸腳重重一勾,讓杜筱禾朝旁邊倒去。

聽到「彭」的一聲,柳如絲用手絹掩著嘴角小聲驚呼道,「杜姨娘,你沒事吧?」

杜筱禾扶著丫鬟的手站起來,與柳如絲對視一眼後笑著道:「多謝姐姐關心,我沒什麼事,也請姐姐小心,以免等下您也摔一跤。」

「呵呵,」柳如絲輕笑出聲,「日後走路小心些,眼睛別忘了看腳下,就不容易摔跤了。」

「姐姐說得是,」杜筱禾笑容更加溫和幾分,「妹妹謹記姐姐教誨。」

「記得就好,」柳如絲笑得眼波流轉,一雙眼睛就像是染上了星星點點,美麗得有些耀眼,「這樣下次就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姬昭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裙擺已經髒污的杜筱禾,又看了眼笑得眉眼彎彎的柳如絲,淡定的移開視線,把目光落到不遠處的九曲回橋上。

發生這種事情,元文淮莫名覺得有些尷尬,連直視姬昭的勇氣也沒有,也顧不上憐香惜玉,開口道:「杜氏,你走路小心些,別驚到王妃。」

杜筱禾面上的笑意有些僵,隨即面帶愧疚的朝姬昭福了福身:「賤妾無禮,請王妃恕罪。」

「我沒那麼膽小,」姬昭視線杜筱禾精緻漂亮的眉毛,略詫異的看了眼元文淮,隨即淡淡道,「既然杜姨娘污了裙角,就不用陪行了。」

「是,賤妾告退。」杜筱禾悠悠的行禮,朝元文淮看了一眼,見他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便老老實實的退了下去。

柳如絲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一勾。都是混過清倌花魁這一行的,當她不知道杜筱禾那點手段?

「聽說柳姨娘是土生土長的廣平州人,不知能否跟我說說廣平州的風土人情,」姬昭對柳如絲淺淺一笑,「也讓我多瞭解一些廣平州的百姓。」

柳如絲聽到這話,幾乎難掩心頭的喜意,但是為了讓王妃對自己有個好印象,她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顯得自然道:「此乃賤妾的榮幸。」

一行人走到觀月亭中坐下,姬昭邊聽柳如絲講廣平州的風俗,邊慢慢的品茶,不時插嘴問幾句,氣氛倒是十分融洽。

「那種菜只放甜的好吃嗎?」姬昭單手托腮,眉梢微挑道,「我覺得還是香辣味道的比較好。」

「嗯,味道挺好的。對於一般人來說,糖也是個稀罕物,平日裡若不是逢年過節,一般人家是捨不得吃的,」柳如絲小心的組織措辭,「如果王妃您不嫌棄的話,賤妾可以為您做幾道我們的家鄉菜,雖然沒有王府裡廚子們做得好,但是味兒還是很地道。」

「柳姨娘不僅精通琴棋書畫,竟然還懂廚藝?」姬昭見這個柳如絲不過十七八歲的年齡,容貌十分艷麗,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準備親自下廚,這種說話做事的態度,讓她有種對方十分尊崇自己的感覺。

或許由於對方的眼睛太過亮閃閃,姬昭忍不住點了點頭:「那便麻煩柳姨娘了。」

「不麻煩,不麻煩,」柳如絲忙道,「很快就能做好,賤妾晚上就做好給您呈上來。」

楊仲疑惑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聽聞柳姨娘是最受王爺寵愛的妾侍,王爺被她迷得不知東南西北,但是今天瞧著這位柳姨娘,似乎與傳聞不太相同。

坐在旁邊被冷落許久的元文淮頂著一張神情呆滯的臉,讓下人繼續給他換第三杯茶水,準備繼續乾坐著聽兩人閒聊。

☆、猜度

夜涼如水,秦頁蜷縮在牆角,看著全身被鞭打得血肉模糊的趙長生,肩膀忍不住微微顫抖。他從沒有想到世間竟有像姬昭這般狠毒的女人,女性的溫柔美好特質在她身上幾乎看不到一丁點影子。

被關進來以後,他沒有受過刑,吃喝也沒有缺,可是每時每刻聽著那些犯人們受刑的呻/吟聲,還有見到他們吃飯時為了幾片肉打得不可開交的樣子,他幾乎要崩潰。作為讀書人,他幾乎從沒有見過如此暴力與血腥的畫面,這對他整個人生來說,簡直是最可怕的體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向衙役說出了自己知道的那些東西,或許是他回答的時候四周太過安靜,又或者那大開的牢門給了他希望。在那一刻,為了自由,他交待了自己所有過往,包括與汀王殿下手下人聯繫過幾次,以及給他們透露過那些消息。

「吃飯了,」一碗疙瘩湯和一碗大鍋菜放進了他的牢房中,他伸出顫抖手端起粗陶碗,就聽到衙役嗤笑了一聲。

「還以為是多有骨氣的人,結果連刑都沒受,就把什麼話都說了,」發飯的衙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都說人讀書人有風骨,你這樣的……嘖嘖嘖。」衙役搖了搖頭,轉身走出牢房,鎖上了門。

這種文人中的敗類,連他們這些做衙役的都瞧不起。

秦頁捧著碗的手一頓,隨即也不顧別人說了什麼,大口大口的喝起疙瘩湯。

「嘎吱,」監牢的大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一行人走了進來。秦頁扭頭看去,見為首的人是姬昭,忍不住用髒污的袖子擦了擦嘴巴,把碗放回了地上。

「看來秦大人在牢裡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姬昭看了眼角落裡因為受了鞭刑而失去意識的趙長生,對身後的侍衛招了招手,讓他們把趙長生拖了下去。

秦頁辱罵的話在看到護衛十分粗暴拖拽趙長生後嚥了下去,他握了握拳,忍住心底的羞恥:「牢中髒污,王妃千金之軀來這裡,有什麼話要對秦某說的?」

「沒什麼,來看看秦大人而已,」姬昭翻看著秦頁的供詞,嘴角諷刺的挑了挑,她沒有想到這個秦頁骨頭這麼軟,她準備好的計劃還沒有用,他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塊兒倒出來了,「以後只怕沒機會再見到秦大人了。」

秦頁神情大變,看著姬昭的眼神滿是恐懼,「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姬昭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不想死,他還沒有活夠,他想要榮華富貴,不想死在這個陰暗的牢獄中。

腿不知不覺的就軟了下去,他只有一個念頭,不想死,不想死!

「求王妃饒命,求王妃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願意給您做牛做馬……」

見秦頁嚇得涕淚橫流的樣子,姬昭有些厭惡的收回視線,轉身就往外走。讀書人可以端正。可以清高,可以固執,甚至可以偏執,她都會因為對方維持自身風骨氣度而心生敬意,唯有秦頁這種,縱然滿腔才華,她也會覺得噁心。

身後的門關上,姬昭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道:「等下就動手吧。」

夜深人靜時分,本該是安心睡覺的時刻,可是有人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有喧鬧聲從王府方向傳來,他們以為是做夢,翻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到了第二天,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傳了出來。

有刺客闖進王府大牢劫獄?!

原來昨晚上的喧鬧聲不是他們做夢?

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大傢伙湊在一起互相打聽後才知道,原來昨天夜裡有幾個黑衣人到王府劫獄救秦頁,結果被王府護衛發現,經過一場惡戰後,這些刺客伏誅,但是其中一個刺客臨死前,竟然轉而殺秦頁滅口,盡快護衛反應敏捷,但也沒有想到刺客會突然殺秦頁,所以一時大意,竟然讓秦頁受了重傷,現在王府正在召大夫給秦頁療傷。

「秦頁一個犯人,死就死了,救他做什麼?」

「肯定是因為他知道了什麼,所以才有刺客來劫獄,最後見劫獄不成,就乾脆殺人滅口。」

「難怪我們王妃四處求名醫給秦頁療傷,這個秦頁肯定是其他人派來的臥底,王妃留著他的命是想知道背後主使之人。」

「那你們說,究竟是誰幹的」

在群眾們的腦洞突破天際,快要到破碎虛空時,王府又傳出一個消息,那就是秦頁重傷不治,死了。

眾人紛紛扼腕歎息,這下子背後主使之人揪不出來了,真可惜。

這人太壞了,竟然欺負他們廣平州的人。

隨後的幾天廣平州迎來大幅度的官員調動,有人被提拔,有人被降級,有人甚至直接被摘去烏紗或者入獄。整個年關各種流言不斷,就在其他州以為廣平州會大亂時,廣平州的百姓卻對這次大調動十分的支持。

老百姓其實是很滿足的一群人,因為他們對皇權帶著無上的尊崇,所以只要領頭人能讓他們吃飽穿暖,他們對領頭人的決策往往都是抱著支持或者從善如流的態度,只要改變不會讓他們的生活越來越艱難,他們都會欣然接受,甚至會十分的支持。

汀王府的府邸,元修能聽完手下的匯報,向來溫和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有人為了秦頁去劫獄?」

因為秦頁曾經主動透露過不少有關廣平州的消息給他的手下,元修能對秦頁有些印象。不過由於對方的作作所為他並不太喜歡,所以儘管此人多次在公眾場合說過對他十分推崇的話,他也沒有把秦頁收入麾下的意思。

現在秦頁前腳被老三的人抓進王府,後腳就有人來劫獄,老三會怎麼想?而別人又會怎麼看他?

他在父皇心中,向來是不喜歡權謀的,現在鬧出這麼一件事,不管父皇相信不相信,多多少少也是會有些影響的。

「王爺,屬下認為此事十分可疑,」說話的是個四十餘歲留著鬍鬚的男人,他身材微胖,笑起來一團和氣,看起來是個十分敦厚之人。但是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最受汀王信任與看重的謀臣方子正,「廣平王為什麼會以為秦頁身上有什麼不可說的機密?一定有人故意誘導了此事,才讓廣平王有了這種想法。然後等秦頁押進大牢後,又特意做出救人不成殺人滅口的樣子,好讓廣平王加深懷疑。」

元修能食指輕輕的點著桌面,沉吟道:「子正你的意思是?」

「有人想要您與廣平王之間出現矛盾,」方子正道,「四位成年皇子中,唯有您與廣平王的封地相鄰。有人擔心廣平王成為您的助力,所以故意挑撥您與廣平王的關係,削弱你的實力。」

「既然有心人想要挑撥,早就該下手,」元修能雙手交握,「何必等到現在。」更何況元文淮這個人,他根本就沒有多少真心拉攏的意思。

「因為背後之人擔心的不是廣平王,而是廣平王妃,」方子正眉頭緊鎖道,「自從姬氏嫁到廣平州後,就一直很得民心,加上姬家的勢力,自然會有人擔心姬家因為廣平王的原因成為您的助力。」

元修能敲著桌面的食指停了下來,輕笑一聲,眉宇間染上點點風流:「能有這種手段的人,不可能是老四,你覺得是老大還是老五?」

「義和王最擅長的是韜光養晦,不像是主動出擊的人。」方子正低聲道。

聞言笑了笑,元修能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飄揚的細雪:「再過兩日就是除夕,我們也給老大送一份大禮。」

伸出玉白的掌心接住那些涼絲絲的細雪,元修能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他確實很看中姬家的勢力,可是老三那樣的性格,不會是個好幫手。

想要拉攏姬家,就必須要與老三綁在一起。但是老三那種貪生怕死的個性,誰也不敢保證他什麼時候就會拖自己後腿了。

猛的合攏手心,元修能合上眼眸,繼續恢復溫潤如玉的模樣。

再等等,再等一等,不能著急。

廣平王府中,杜筱禾看著坐立不安的元文淮,彈了一半的曲子停了下來:「王爺,您怎麼了?」

元文淮當下無心聽曲,見杜筱禾停下也不介意:「也不知是什麼歹人如此膽大包天,竟然來劫獄,若是護衛沒有發現,不知會釀成什麼禍事。」

杜筱禾淺笑道:「這等小事王妃一定能處理好,王爺您何必擔心?」

聽了這話,元文淮眉梢微皺,心裡突然覺得有些不耐煩,當下便道:「生殺之事,怎麼會是小事?」

「妾身失言,」杜筱禾忙道,「只是王妃一直太過能幹,讓妾身忘了她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這些賊人如此大膽,竟敢為一個小犯官來劫獄,實在太不把我們廣平王妃放在眼裡了。」

元文淮想到今天早上被抬出王府的幾具屍體,面色白了白。

「難道是汀……」杜筱禾猛的掩住嘴,「是妾侍想多了。」

說話說一半,是最容易引起人好奇的。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總會忍不住多問上幾句。

可是杜筱禾遇到的是一個不那麼正常的王爺。

「這事王妃一定能查出來的,你別亂猜,」元文淮擺了擺手,「今天本王沒心情聽曲兒,你退下吧。」

這點州的小調聽久了,也沒甚意思了。

杜筱禾帶著溫婉的笑走出院子,第一次在廣平王府沉下了臉。

「廢物!」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她幾乎用盡了此生最大的力量,才讓自己的笑容恢復成溫婉可人的模樣。

☆、不將就

除夕是家家戶戶一起熱鬧的日子,王府裡的下人也喜氣洋洋的換上了新衣,準備著除夕晚宴。

王府的大廚房裡熱氣騰騰,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精挑細選著每一樣食材,還要定好什麼碗碟裝什麼菜,上至管事,下至粗等雜役,在大冬天裡都熱得出了一聲汗。

「龍鳳呈祥蒸上沒有?」管事帶著頭巾面罩,以免污了食材。得到肯定答案後,他走到大蒸籠旁看了看,「注意著火候,這是王妃進府後在王府過的第一個除夕,你們萬萬不可出了半點漏子,到時候惹得王妃不快,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有趙寶的前車之鑒,王府上下誰也不敢在王妃面前有半點小心,所以管事一說這話,滿屋子的人頓時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

管事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出廚房摘下面罩,想起王妃如此在王府裡的勢力以及那幾個千嬌百媚的姨娘,就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今晚可真是妻妾歡聚一堂,只求那幾個姨娘別鬧什麼蛾子,害得他們這些下人跟著倒霉。

要他來說,王妃雖不是五大世家出身,但也是慶國七大新貴裡地位最高的姬家嫡女,這身份若是不嫁給皇子,而是嫁到其他人家,哪個夫家敢納這麼多妾侍?

王妃多能幹的人啊,能文能武,聽說能在在一百多步遠的地方一箭雙中靶心,所作的詩畫更是引起無數文人學子追捧;人能幹心腸又好,為了廣平州的百姓整日奔波。雖然王妃嫁到廣平州才幾個月,可是這幾個月廣平州的改變卻是有目共睹的,這都是王妃的功勞啊。

他是廣平州人,妻兒就住在城內,當初海賊突襲時,若不是王妃領兵浴血抗敵,他的妻兒哪裡還能保住?

人不能沒良心,他們一家人的命都是王妃救的,所以他對王爺的所作所為就不太看得慣,只可惜他只是個不起眼的下人,能做到的也只是每日讓廚房用最好的食材給王妃做膳食而已。

王府正院中,姬昭換下身上的騎裝,用眉黛描著眉,對身邊的青萍道:「今晚巡邏的護衛每人多發半貫錢,夜裡記得讓人給他們送飯食。今日沒有宵禁,讓他們打起些精神,免得出現一些不必要的意外。」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鬧矛盾,這要是鬧起來打起來,大過年的也不好,更何況現在已經有煙花爆竹這些東西,若是有人不注意,點燃了什麼東西,引起火災就很麻煩,現在的建築木料用得多,火勢只要竄大,救火就來不及了。

「您就放心吧,有那些巡城是圍在,不會有事發生的,」青萍笑著替姬昭綰了一個飛仙髻,然後配上華麗的頭飾,「如此喜慶的日子,還想這些事做什麼?」

知道這丫頭是想讓自己輕鬆一下,姬昭失笑著放下眉黛,任由她們幾個替自己挑選衣服首飾,順手打開妝台上的一個首飾盒,裡面放著一對雞血石手鐲。

她皺了皺眉,「我何時有這麼一對手鐲?」

「這個是今天早上王爺讓人送來的,說是您喜歡紅色,這手鐲正配您。」

姬昭神情冷淡的把盒子合上放到一邊:「取那對紅珊瑚銀手鐲來。」

「是。」青萍忙捧起裝雞血石手鐲的盒子放到一邊,轉身取出一堆紅珊瑚銀手鐲給姬昭戴上:「王妃的手腕好看,今日又是穿的白狐毛繡紅梅宮裝,戴這對手鐲正合適。」

姬昭輕笑出聲,語帶懷念道:「這對手鐲還是我出嫁前二弟送給我的。開春後,他就要去參加春闈,只盼他能金榜題名,免得再被父親日日念著讀書。」

「二公子天資聰穎,小小春闈定不會在話下。」青萍小心的給姬昭上妝,王妃有一兄一弟,在京城年輕公子中是驚采絕艷的人物,偏偏二公子內裡不愛讀書,惹得老爺夫人日日督促,也難怪王妃現在還在擔心二公子春闈之事。

「也難為他了,」姬昭看著鏡中的自己,任由青萍在自己額間畫上了一朵紅梅,閉了閉眼,隨即緩緩睜開,「準備去前殿吧。」

元文淮輕啜一口酒,看了眼身側的空位,視線掃到下首千嬌百媚的姨娘們,突然覺得有些乏味,沒滋沒味的又埋首喝了一口酒,怔怔的看著酒杯出神。

門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他抬頭看去,就見姬昭身著漂亮的繡紅梅狐毛宮裝走了進來,鬢邊的紅寶石步搖就像是最漂亮的點綴,把她的皮膚襯托的白嫩無瑕。

原本還坐著的幾個小妾見到姬昭的身影,全部站起身垂首等待姬昭落座。

元文淮站起身,朝外面走了兩步,見姬昭要給自己行禮,率先開口道:「你我乃是夫妻,不必多禮,快快落座。」

「謝王爺,」姬昭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笑容在元文淮身邊的空位坐下,見那些侍妾還站著,便微微頷首道:「都落座吧。」

「謝王妃。」幾個小妾鬆了一口氣,她們平時很少有機會見到王妃,聽說王妃聲名在外,原本還擔心她會為難她們,結果沒有想到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讓她們落座了,連斟酒布菜這些事情都沒有讓她們做。

「王爺,王妃,是否傳膳?」白朮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對從頭到尾幾乎沒有交流的夫妻,「廚房的人都準備好了。」

元文淮扭頭看姬昭,姬昭微微點頭,元文淮收回視線道:「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