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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萍擔憂的歎息一聲,今天一大早王妃便出門巡邏,回來後就開始批這些報告,剛弄完這些又要忙著去監斬,當真是忙得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了。

聽聞海賊們要提前一日斬首示眾,海城的百姓皆拍手稱快,姬昭一路行來,已經有不少人在路邊對著她磕頭作揖了。

就當她快要到監斬台的時候,人群中突然衝出一個灰衣男子,掏出匕首就向她刺來。

「啊!」眼見王妃即將被人刺殺,人群頓時響起了尖叫聲。

在匕首朝自己刺來的那一刻,姬昭的身體就做出了最快的反應,雙手撐著馬背躲開這一擊,反手抽出劍鞘中的寶劍,飛身下馬便一劍□□刺客的胸口中。她的動作實在是太快,快得連她身邊的護衛都沒有反應過來。

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刺客,姬昭遮住身後一個小孩子的雙眼,對四周眾人道:「大家不必驚慌,平日裡看好身邊的孩子,如果發現形跡可疑或面容陌生者,要及時告訴巡邏隊的人,以免海賊餘孽再度害人。」

眾人見姬昭沒有受傷,心裡都鬆了口氣。尤其是見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忘遮住小孩子的眼睛免得他害怕,更是感動到極點,無比尊貴的王妃娘娘差點被人刺殺時,還不忘護著孩子,這是何等的關愛百姓?

姬昭可沒有想到自己隨手護著小孩的一個,就能讓周圍的人想這麼多。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個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因為午時三刻快要到了,她略跟衛兵吩咐幾句後,就繼續上馬向監斬台趕去。

斷頭台上跪了近三十個海賊,他們的身上沾滿了污泥,爛菜葉子,皆是在押解途中被憤怒的海城百姓扔的,就連現在還有人朝斷頭台方向扔東西,只是距離有些遠,扔不到這些人身上。

坐在檯子上的官員見下面群情激憤,有人為了能砸到海賊,甚至把身上的玉石之物都扔了出來,可見在百姓的心中,這些海賊有多可恨。

在座官員有些擔心百姓情緒太過激烈鬧出事情,可是這種情況下,他們又很理解這些百姓的心請,所以你看我,我看你,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只能盼著王妃早些過來。

果然,在王妃出現的那一刻,原本還很激動的百姓頓時安靜不少,紛紛朝著王妃的方向行禮,態度十分尊崇。

「這些百姓對王妃可真是沒得說,恐怕連王爺回來,也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一個官員捋著下巴上的鬍子,搖頭晃腦的開口。

他身邊的官員眉頭皺了皺,想起落跑的王爺,又回憶起王妃奮勇殺敵的惡樣子,忍不住道:「王妃受得起他們的大禮。」

之前開口的官員反駁道:「可是再受得起,禮數也不能越過王爺,不然的話成了什麼樣子。」他承認王妃這幾日確實不容易,可是王爺才知正統的封地之主,王妃再能幹也不過是一介女流,待王爺回來後,難道還要她當家作主不成?

不過這句話說出來後,周圍竟連一個搭理他的人都沒有了。在座諸人大多在當天跟王妃一起上陣殺過敵的,有王爺的倉皇落跑做對比,在他們眼裡,王妃那是勝過王爺十倍都有餘。所以這個當頭,誰想搭理他這句話?

見姬昭走了過來,眾人誰也不敢再輕易開口,待她落座後,刑官出列道:「稟王妃,此次斬首示眾的海匪共三十一人,趁著海匪劫殺百姓時殺人奪財者兩人,午時三刻已到,請您下令。」

姬昭抬頭看了眼天際的太陽,起身從籤筒中抽出斬首簽,揚手就要扔下去,就見一個白胖的太監滿臉是汗的朝這邊跑來,邊跑還邊擺手:「王妃,不可,不可呀!」

姬昭眼神頓時變冷,但是扔簽的動作卻未停,厲聲道:「還等什麼,給我斬!」

「是!」

見王妃竟然不理會自己,其他幾個官員也彷彿沒有聽到自己的話,趙寶有些急了,邊往姬昭身邊跑,邊不停的叫著讓王妃停手。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近王妃的身,便被兩個持刀衛兵攔了下來。作為王爺身邊最得用的太監,他何時受過這樣的冷遇,當下便道:「反了你們!快讓開!」

兩個衛兵卻是紋絲未動,任他再怎麼鬧,也沒皺半分眉頭。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三十幾個人頭齊齊而落,斷頭台下響起震天般的歡呼聲,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趙寶瞪大雙眼看著姬昭,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不顧王爺的命令,一口氣斬殺這麼多人,他回頭看向那些歡呼的百姓,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王妃,您闖了大禍了!」

幾日後便是王爺生辰,王爺不願在這個時候沾染殺戮晦氣。可王妃不顧王爺的命令大開殺戒,這若是讓王爺知曉,也不知會惹出什麼禍事來。

王爺向來不喜殺戮,所以十分嫌棄王妃乃是姬家出身。前幾日兩人成婚後,也不曾宿在一起,現在王妃還做出這等事,王爺只怕要厭惡她到極點了。

「趙公公,這些賊人殺我大慶百姓無數,若是不斬首示眾,如何對得起那些無辜枉死的人?」姬昭揚聲道,「今日之事,即便是王爺直接休棄了我,我也不會收回命令的。我大慶百姓的血不能白流,我大慶之國威也不容人侵犯。」

姬昭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引起在場無數人動容。王妃一介女子,尚且知道愛民如子,寧可冒著被王爺休棄的風險,也要給海城百姓一個交待,可是王爺又做了什麼?

海賊來了他逃跑,海賊打走了他擔心有餘孽,躲在外面不敢回來。現在王妃把海城百姓安撫得差不多了,他卻讓人來說,這些海賊不能殺?!

他難道不怕那些枉死的百姓從地底下鑽出來找他?!

斷頭台下也有不少百姓發現趙寶好像是在找王妃的麻煩,有些聽力出眾的人已經聽清了前因後果,便把姬昭與趙寶的對話告訴了身邊人,頓時不少人對廣平王恨得咬牙切齒。

明明之前他們接到的消息是海賊突襲不成功,海城也沒出現什麼大亂子。按理說,他們留在海城的衛兵不多,這麼點衛兵都能把海賊攔下來,說明這次的海賊並沒有多少,對海城的危害也不大,可是為什麼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那麼的滲人?趙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他沒有親眼看到海賊突襲時的慘狀,所以也不知道海城人對海賊的恨意,但是這並不影響他的判斷力,所以海城的情況肯定與他瞭解到的有異。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陣騷動,隱隱能夠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朝這邊行來。

「那好像是王爺的馬車?」

官員中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當下便無人再開口,整個監斬台頓時一片死寂。

☆、名起(四)

見到王爺馬車出現後,在場不少官員心中暗道不好,有沉不住氣的甚至用擔憂的眼神看向姬昭,只是姬昭神情過於平靜,讓人看不出她是怎麼想的。

姬昭知道周圍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過她沒有理會,而是看著那個正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憑心而論,元文淮雖然一無是處,但是那身皮囊還是挺養眼。

劍眉桃花眼,唇紅齒白,再配上錦緞華服,若只是站著不說話,還是能迷倒幾個無知小姑娘的。

可他也僅僅只有養眼這點用處了,如果她不是對權利有興趣,像元文淮這樣的男人,不出一年她就能讓他自然而然的去見元家的祖宗,免得他總出來干蠢事。

元文淮下馬車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見四周都站著王府的護衛後,才把雙手背在身後,邁著官步朝監斬台上走去,結果剛走踩上台階沒幾步,就看到旁邊的斷頭台上滿是鮮血,還有幾具還沒來得拖走的無頭屍體橫在地上,看起來格外駭人。

他腿一軟,就往地上跪去。

「王爺,小心地滑。」一隻纖纖玉手穩穩的托住他的手臂,扶著他站穩身體,總算沒讓他當著眾多官民的面摔在地上。

元文淮抬頭,便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美目,他心頭一跳,任由自己被對方抓著手臂:「王妃。」

被元文淮這聲百轉千回的「王妃」刺得手一抖,姬昭不著痕跡的收回手,朝元文淮行了一個作揖禮:「王爺,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你這幾日來往奔波,不如先回王府歇息一番?」

見姬昭給自己作揖,而不是行萬福禮,元文淮才發現姬昭身上穿的不是時下女子最喜歡的染花宮裙,而是一套利索的騎裝。他的視線掃過姬昭扣著玉腰帶的腰間,心頭又是莫名一跳,

「王妃你真是大膽,公然違抗王爺的命令,還想蒙騙王爺,你是何居心?!」有了元文淮在場,趙寶這個太監總算有了底氣,當即便尖著嗓子告狀,「王爺,王妃無視您的命令,當著奴婢的面大開殺戒,可見王妃全然沒把你放在眼裡。」

結果他這話說完,就被姬昭當著元文淮的面,一腳踹出好幾個跟頭:「放肆,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當著我與王爺的面大呼小叫?!」

姬昭收回踹人的腳,拍了一下騎裝下擺,然後對元文淮道:「王爺,若日後連一個太監便能對我大呼小叫,不如我今日便自請下堂,也好過被一個太監侮辱。」

自請下堂?

元文淮看了眼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趙寶,還沒來得及升起來的怒氣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開口道:「王妃別動怒,不過是個下人,交由你處置便是。只是……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食指朝斷頭台的方向指了指,不過眼睛卻盯在姬昭腰間的玉珮上,瞟也不敢瞟那些屍體一眼。

「王爺,此次海賊來襲,殺害了不少百姓,有百姓知道你先行離開,十分的憤怒,」姬昭看了眼四周,一臉我全是為了你的表情,「城內亂作一團,我只好帶著留下來的人艱難的把海賊趕走,可是失去親友的百姓悲憤之情又豈是容易打消的?」

元文淮皺眉:「不過是些賤民罷了,哪裡用得著這麼顧慮他們」

沒這些賤民,你吃什麼穿什麼?要是這些賤民造反,你還高貴個屁,個敗家熊玩意兒!

姬昭手指動了動,面上卻是無奈的表情:「王爺你有所不知,此次前來救援的隊伍中,有周家子弟,周家人在讀書人中十分有地位。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周家人因為這些百姓的想法對你產生偏見,會有什麼氧後果?」

元文淮頓時恍然:「所以王妃斬殺這些海賊,是為了維護我的名聲?」如果被那些書生口誅筆伐,好像確實很麻煩。

姬昭高深莫測的點頭。

捂著胸口吐血的趙寶心中暗恨,這個姬氏在王爺面前竟敢自稱「我」,還故意裝腔作勢哄騙王爺,實在是可惡。

元文淮頓時高興起來:「幸好王妃你想得周到,甚好甚好。」他想到此事後還有很多瑣事要處理,頓時覺得有些頭大,於是又道,「後面的事也有你一併處理吧,我近來身子不適,實在無暇管這些。」

「王爺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分憂,不過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不然我會擔心的。」姬昭有笑瞇瞇的朝一個小太監招手,「快送王爺回府好生歇息。」

看著元文淮登上馬車的背影,姬昭有些惋惜,這麼好一張皮囊,怎麼就浪費在這麼一個人身上了呢?

送走了元文淮,姬昭回頭看向還趴在地上的趙寶,沉著臉道:「這個太監擾亂法場,以下犯上,拖過去斬了。」

趙寶聞言頓時目眥盡裂,吼叫道:「姬氏,你敢!」

「大膽,竟敢直稱我姓氏,是想造反嗎?!」姬昭高聲厲喝道,「僅僅你擾亂法場替這些海賊求情這一條,便足以你死千萬次!我有什麼不敢的?」她鳳目如同寒風般掃向站在旁邊的侍衛,「還愣著做什麼,還不拖過去斬了。」

她要讓整個廣平王府的人知道,敢對她不敬的人,就是趙寶這樣的下場。

她不僅要他的命,還要當著全海城百姓的面,光明正大的要他的命。她剛才說的話音量不小,足以讓下面的百姓聽清話裡的內容。

試想整個海城的百姓,誰能容忍竟然有人不願意斬殺海賊?

「姬氏,你野心……」趙寶的嘴被堵住,直到被砍頭,也沒機會說出最後的話。

在場的諸位官員敬畏的看著姬昭,再無一人敢因她是女子而看輕她半分。

姬昭看著趙寶人頭落地,微微垂下眼瞼,轉身朝台下走去。

她就是野心勃勃,就是喜歡權利又如何?在這樣一個世界,唯有權利才是女人唯一的護身符,她愛權利有什麼不對?

更何況……誰規定了女人便不能野心勃勃?

她姬昭便不信這個邪,她連穿越這種事都遇到了,還有什麼事不敢做的?

看著四周朝她跪拜的百姓,姬昭翻身上馬,微微抿著嘴角,至少她是真心想為天下百姓做些實事,而不像大慶朝的皇子龍孫,整日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而天下蒼生在他們眼裡連螻蟻也不如。

見王妃把王爺身邊得臉的太監說斬便斬了,在場諸位官員心中暗暗吃驚,但是無人敢說出半點不是。

下面的百姓卻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反正在他們眼裡,王妃砍了替海賊說話的趙寶,那就是解氣,對王妃的好感又上了一個台階,至於那個遇事就逃跑的王爺,誰管他怎麼想?

周家兄弟站在法場外,看完這一幕後,周進言深吸一口氣:「這個姬王妃,好狠的手段。廣平王身邊的太監說斬就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周進言卻注意那些官員又敬又怕的臉色,神情有些複雜。這個姬王妃手段確實十分狠戾,但這也是十分有用的一招。經此一事,只怕日後整個廣平王府的下人,都會對姬王妃十分敬畏。

姬王妃與廣平王成婚不到三日,在海賊襲城時,便能說動餘下的護衛與她一起抵抗外賊,還能趁此機會奪得整個海城百姓的擁戴之心。現在又用簡單粗暴的一招殺雞禁猴,讓整個廣平王妃無人敢對她不敬,可見此女的手段不凡。

姬王妃這一招,倒是比在後宅勾心鬥角來得有用。

敬畏這種東西,只要印進了骨子裡,比什麼嘴皮子仗都有用。

元文淮回到王府,見自己喜歡的物件都擺在原位,院子裡的花花草草也仍舊漂亮茂盛,心裡十分暢快,叫來平時最喜歡的小妾逗樂了沒一會兒,便覺得這個小妾有些寡淡無味,讓他完全提不起興致。

「下去,下去,」他不耐煩的把小妾攆走,皺眉道,「趙寶去哪了,怎麼還不過來伺候?」

「王爺,您忘了,趙公公被王妃留下了。」小太監小心回答道,「想必也快要回來了。」

他這才想起趙寶方才惹得剛進門的王妃不快了,想起姬昭扶住自己的那隻玉手,看他時的那雙美目,還有踹人時的風姿,他的心又亂了幾下。

奇怪,他最喜歡的是溫柔小意又識趣的嬌美人,怎麼會突然覺得王妃也很不錯了?難道是因為最近一直處於憂慮中,所以看到擅武的王妃,心裡有了安全感?

算了算了,雖然趙寶很會伺候他,不過既然王妃不喜歡,那他以後就不用趙寶伺候了。雖然他十分不喜歡軍功起家的姬家,但是姬家在大慶還是有些地位的,他也不好為了個太監拂了堂堂王妃的面子。

不過……王妃踹人的時候,還真是說不出的勾人。

作為最受王爺寵愛的小妾,柳如絲還是第一次被王爺從屋裡趕出來,回到自己的小院後,她就在琢磨是不是在王爺外出的這幾日有狐狸精勾引了王爺。

姬昭是柳如絲第一個排除在外的懷疑對象,因為整個王府都知道,王爺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而且據說兩人成婚當天,根本就沒有圓房。第二天一早,兩人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然後第二天晚上,王爺便帶著親衛隊逃出海城。留下她們幾個妾侍還有王妃在王府裡。

海賊進城時,她聽到外面的哭喊聲,差點沒有嚇得暈過去。

到了最後關頭,竟然是王妃帶著護衛親自出府禦敵,後來聽下人說王妃當時殺人殺得連衣服都染紅了。

想到這些,柳如絲拉了拉身上的披帛,反正王妃這樣的女人,王爺是配不上的。

不對,是王爺看不上。

☆、名起(五)

當天夜裡,王爺身邊最得臉的趙寶被王妃斬首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海城,無數個觀摩過現場的百姓紛紛站出來敘述詳細經過,先是對趙寶狠狠唾棄一番,然後再對姬昭表示高度的讚揚。

「那個太監十分的囂張,一點都不把王妃放在眼裡。」

「這個閹貨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還攔著王妃,不讓王妃斬殺那些海賊?!」

「哎呦,我親眼看見的,當時那個閹貨對王妃指手畫腳,還在王爺面前說王妃的壞話,如果不是王妃以自請下堂相逼,沒準那些海賊就殺不了了。」

「唉,這次得罪了王爺,也不知王妃在王府裡會過什麼樣的苦日子。」

海城老百姓腦補了一系列王妃各種受冷待,受排擠的畫面,便越發覺得王妃的形象高大起來。

甚至有書生開始給姬昭著書立傳,在文章中對姬昭大誇特誇,什麼劍術卓絕、百步穿楊、容貌傾城、體椊百姓、愛護幼童之類的稱讚猶如不要錢般堆在了姬昭的頭上。

而正在被百姓擔心的姬昭此時卻頂著王府無數下人又敬又怕的眼神,來去自如的在王府書房中辦公。因為元文淮明言不管這檔子事,所以負責後續工作的官員在需要蓋印或者批字時,就只能找姬昭來處理。

大到需要支付多少的銀兩,哪幾個官員辦事不上心,小到怎麼安置傷者或者失去勞動能力的人,都需要姬昭點頭後,才能往下施行。

「因為這次賊襲終身殘疾的竟有幾百人嗎?」姬昭翻看著名單,裡面統計出來的信息很詳細,裡面有老人,青壯年,甚至還有幾歲的小孩子。她眉頭緊皺,儘管海城已經算是比較富裕的郡縣,但實際上大多百姓也不過是在溫飽線上而已,但凡家裡失去了重要的勞壯力,那一家子老老小小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就算她前世生活的地方還有各種福利津貼,只要誰家出了一個病漢,那日子過得也只能是緊緊巴巴,更別提當下這種大環境。

「你們下去想一個妥帖的安置方法,寫成報告交給我,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的任由他們失去勞動力還要挨餓受凍。」姬昭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就能想出完美的辦法,環境不同,處理得方法也應該不同,前世一些經驗放到這裡並不合適,所以她打算綜合一下這些官員的想法,再制定詳細的方案。

「王妃,依下官所想,不如給這些人補貼一些銀子,」一個穿朱色官袍的官員出聲道,「近幾年我們廣平州風調雨順,庫中尚豐,對這些人進行貼補一二,也是可行的。」

「王大人此言不妥,」另一個官員站出來道,「銀子只能讓他們度過一時的難關,可是日後又怎麼辦?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認為還是應該想一個長遠之計才好。」

「陳大人所言甚是,下官附議。」

「陳大人所言雖是有理,可是這授人以漁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依下官看,這區區幾百人並不值得我們付出這麼大的精力,要知道在其他州縣,若是遇到災害,那些王爺最多不過是發一些賑災糧,或者免他們幾成賦稅而已。」一個身材偏瘦的官員站出來道,「王妃,下官以為,當務之急是要向京城稟報之事,以求朝廷能看在我海城遭罪的份上,能對我海城有所憐憫。」

姬昭聞言眉梢微動,仔細看了眼這個官員:「有關此事的信件我已經讓親衛兵送往朝廷,但求朝廷能救濟一二。但是這些落下殘疾的災民是必須要想辦法安置的,諸位都是我廣平州的能人異士,我相信憑借諸位大人的能力,處理這種小事定不在話下。」

她不是傻子,當然不會放過向朝廷哭窮的機會,能要到好處自然好,就算不能要到好處,也要讓朝廷知道他們廣平州的艱難。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打腫臉充胖子這種事,也許面子是有了,但苦的卻是百姓。

對於她來說,面子值多少錢?能把好處實實在在拿到手裡,那才是最踏實的。

話說關於廣平州遇賊襲的信件報告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最後成功的呈到了當朝皇帝,也是元文淮的老子手裡。

當朝皇帝兒子不少,除了在京城裡住著的太子以及兩個還不滿十五歲的幼子外,還有四個在封地上待著的王爺。

在七個兒子中,元文淮排行老三,從出生順序上他已經不佔優勢,加上文不成武不就,不招皇帝喜歡,所以還不到十八歲,就被皇帝提前加冠,封了一個廣平王,扔到廣平州自生自滅了。

這些年元文淮在廣平州也無甚建樹,平日送到京城的奏折大多也都是一些狗屁不通的廢話,老皇帝看了就覺得心煩。這回突然送了八百里加急信件進來,不免讓老皇帝有些意外。

信件一打開,老皇帝當下便肯定這信不是老三寫的,因為這封信的字十分漂亮,工整又不缺風骨,遣詞造句十分流暢,並且讓人覺得寫信之人真情流露,極易讓人產生共鳴。

一封信看完,老皇帝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長歎一聲後道:「海城百姓竟遭如此不幸,海賊實在可恨!」合上手裡的信,他對身邊伺候的太監羅至孝道,「不知寫這封信的是哪個能臣,老三能得此人才,朕也對廣平州放心多了。」

羅至孝哪敢接話,不過是笑了笑,給皇帝換了一盞茶而已。

「能得賢能投靠,說明老三近幾年也長進了不少。」老皇帝再不待見元文淮這個熊兒子,但是見他終於出息了一些,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當下便讓羅至孝伺候筆墨,洋洋灑灑的給元文淮回了一封信,其中還重點提了幾句擬這封信的人,勉勵他要善於聽從能臣的意見。

隨後又給廣平州撥了一筆銀糧,以表示自己對廣平州百姓的體恤。然後還給元文淮賞賜了一些東西下去,慶祝他即將要長大一歲。

羅至孝看著皇上要賞給廣平王的東西,裡面還有一些女子的物件,才恍然想起廣平王前些日子與姬家的獨女成婚了。想到這,他忍不住搖了搖頭。廣平王是他看著長大的,品性也瞭解幾分,這姬家的姑娘可惜了。

此時的元文淮還不知道自家老爹難得的對他滿意了一回,在他發現府裡幾個小妾都不太對他胃口以後,就覺得府裡有些無聊了。如果不是身邊的人勸著,他早就去鄰縣找新鮮尋刺激了。

要他說,這些海賊當真可惡,若不是他們,他又何必顧慮其他人眼光待在府裡過這種沒滋沒味的日子?

「來人,去問問王妃有沒有空閒?」想到好幾日都沒有見到過的王妃,元文淮心裡有些癢癢,「如果王妃沒什麼事的話,讓她過來跟本王一道用膳。」

去問話的下人很快回來了,他低著頭道:「王爺,王妃身邊的侍女說,王妃還在書房處理事務,可能沒法陪您一道用膳了。」

「這些事讓下屬官去做就行了,不過是些小事,何必她如此費神費力,」元文淮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起身道,「本王去書房看看。」

書房中,姬昭捧著茶,笑瞇瞇的看著下面兩個官員唇槍舌劍鬥得天昏地暗,等兩人都說得口乾舌燥後,才慢悠悠開口道:「兩位大人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