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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河岸

「長安, 你這次病得非常厲害, 先生擔心你的身體,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顧你。」神荼見勢不對,趕緊站出來給道年救場, 「看到你醒來,你看他都高興成什麼樣子了?」

沈長安恍恍惚惚地點頭, 他揉了揉腦袋:「飛機上……怎麼有床?」

「哦, 這是先生的私人飛機, 有床很正常。」神荼偷偷看了眼道年神情,見他對自己的說辭並沒有不滿, 於是繼續道,「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明天你還要回部門報道, 精神這麼差, 就只能再請一天假了。」

聽到「睡」這個字,沈長安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道年伸出食指在他眉間輕輕一點,往他身體中緩緩注入靈氣。

「先生, 既然大道殘念已消, 為何您身上還有大道留下來的禁制?」見沈長安已經昏睡過去,神荼臉上的笑意消失,「難道說……大道的殘念不止一縷?」

不然的話, 留下的殘念又怎麼會輕易現身, 讓先生逮個正著。

「無礙。」道年把沈長安的手放進被子裡, 平靜道,「大道送了我一份最好的禮物,我容忍他留下來的殘念跟我捉迷藏。」

「禮物?」神荼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什麼禮物?」

道年沒有說話,他低頭看著床上的沈長安,眼中暈染上溫柔。

神荼彷彿明白了什麼,又不想明白得抬頭側。

沈長安覺得自己好像在迷糊間被叫起來吃完飯,有人抱著他去刷牙洗臉洗腳,然後又把他塞進溫暖舒適地被窩。

他的身體在疲憊與舒適的昏睡中循環,彷彿只有睡眠能夠補充他身體中遺失的力量。

「長安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他究竟幹了什麼,為什麼累成這樣?」神荼蹲坐在門檻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對鬱壘道,「這些天我們不在,有其他族類來拜訪嗎?」

「有,走獸族妖修長老整日來請罪,還有鳥族長老想過來看看那只……小鳳凰。」鬱壘皺了皺眉,「還有冥界的閻王,前幾日發了神牌過來,說有要事稟告。」

冥界身份特殊,鎮守六界輪迴,雖然人類文藝作品中,總喜歡把冥界設定為低天界一等,實際上冥界與天界的地位是平起平坐的。

如今天界消亡,冥界還是好好的,足見冥界的特殊性。

「六界輪迴自有其規律,先生從不插手冥界之事,閻王心裡也應該明白,他現在來找先生,能有什麼事?」神荼嗑瓜子的動作一頓,把裝著瓜子跟瓜子殼的懶人零食盒塞進鬱壘手裡,「走,我們把這事匯報給先生。」

鬱壘:「……」

憑什麼都去見先生,零食垃圾就往他手裡塞?

以肉體凡身,用言靈之力企圖打破大道留在他身上的禁制,若是普通人類,早在說出這句話時,便會力竭而亡。

他對長安的身份只是猜測,直到昨天晚上才真正確定下來。

大道早就算到,人族會大興,所以把這道生機贈予了人類。他是天道,而人類隨著發展,喊出的口號便是人定勝天。

長安生來……便是他的剋星。

他能克制他的權利,克制他的能力,甚至有可能毀掉他。當天地誕生新秩序時,大道便可應運而生,人類也只會以為他們在末世迎來了新的紀元。

至於新的秩序有可能讓天地無數生靈消亡,這些生靈的喜怒哀樂在大道心中毫無重量,他從不會也不需要考慮這些。

被大道親手創造出來的生機,其實並不是萬物的生機,而是大道自己的。於他而言,這道生機只會是殺機。

可是想到長安拼盡一切送給他的言靈祝福,道年按著他的胸口,他的身體裡,本是沒有心的。

直到兩天前的晚上,他把長安送的祝福放進胸膛,這個祝福便長在了他的身體中,變成了一顆金色的,純潔的,能夠跳動的心。

「長安,你會……殺了我麼?」

昏睡中的沈長安,無法回答道年這個問題。

第二天早上,補助睡眠的沈長安從床上爬起來,剛吃完早飯就被神荼塞進車裡。

「長安,你快要遲到了。」

「等等,我還有話想跟道年說……」

「哎,別等了,有什麼話今天晚上回來再說。」神荼關上車門,「你給同事帶的禮物,我都放在後備箱裡了,等下一起拎上去。」

再說下去,有些事就要露餡兒了。

沈長安一回到辦公室,就受到同事們的熱情歡迎。當然,最受歡迎的還是他準備的禮物。

「你去了這麼久沒有回來,我們差點你以為留在帝都不回來了呢。」陳盼盼道,「前幾天我們去吃冷鍋魚,連老闆都在問你去了哪兒?」

「沒辦法,我去匯報工作以後,領導嫌我長得太帥,就把我趕回來了。」沈長安笑嘻嘻道,「所以我只能跟你們在一起養老了。」

「呸,叫你不要整天跟丁洋湊在一塊兒,你不相信。這不,什麼沒學會,就學會他的臭不要臉了。」陳盼盼把一盒餅乾放到他桌上,「嘗嘗,我朋友做的。」

沈長安伸手嘗了一塊,味道還不錯。

「我朋友是個拆遷大戶,人長得很漂亮,家裡可能有幾千萬近億的資產,前段時間她來我們部門找我玩的時候,覺得你挺不錯,想跟你做個朋友。」陳盼盼見沈長安連吃了兩塊餅乾後,才道,「追她的男孩子從街頭能排到街尾,你有沒有興趣啊?」

「咳咳咳咳!」沈長安被餅乾渣嗆得眼淚橫流,連喝了好幾口水才壓下來。他連連搖頭道:「盼盼,下次你說這種話之前,先給我打個預防針行不行?」

「有錢有事業有顏的女孩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陳盼盼道,「要知道為了保住你的隱私,閨女請我吃海鮮大餐,我都沒有把聯繫方式給她。」

「這麼有錢的女人,男人跟她在一起,壓力會很大……」

「屁呢,說這種話的男人,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陳盼盼翻個白眼,「說得好像人家是個男人就看得上似的。」

丁洋瞬間認慫:「我錯了,我錯了。」

沈長安乾咳一聲:「盼盼,請幫我向你的朋友說一聲抱歉,我沒有跟女孩子共處一身的打算。」

「你是……獨身主義者?」陳盼盼恍然大悟,「那也沒有關係,多相處相處做個朋友也好嘛。」

「長安,你真的要放棄這種白富美?」丁洋有些可惜,「陳盼盼的那個朋友我見過,長得高挑又漂亮,而且也不是那種仗著有錢就刁蠻任性的女孩子。你跟她在一起,至少能少奮鬥二十年。如果我能長得像你那麼好看,早就端起這碗軟飯吃了起來。」

「那倒真的不用了,畢竟我現在正在吃軟飯。」沈長安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道,「吃的是我朋友的軟飯。」

聽到這話,坐在旁邊的徐澤抬頭看了沈長安一眼。

「第一次見到吃軟飯,還這麼光明正大說出來的人。」丁洋想起沈長安朋友住的那棟漂亮房子,這樣的軟飯,他也想吃啊。

「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只能回去勸朋友歇了這個心思了。」見沈長安對朋友的條件半點都不動心,陳盼盼歎口氣,「有些男人看中她的錢,她不為所動。她看中了你,想以金錢來打動你,結果你又不為所動。唉,人心真是太複雜了。」

「複雜什麼,說來說去就是看臉。」丁洋挑眉,「長安如果長我這樣,她還能看上嗎?」

陳盼盼:「那確實不能。」

沈長安聽著他們吵吵嚷嚷,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差點一頭栽下去。

「沈長安,你沒事吧?」徐澤伸手扶住沈長安的手臂,「你臉色有些難看,去帝都沒有好好吃飯?」

「沒事。」沈長安扶著桌沿,搖了搖頭,「可能是最近幾天睡得有些多,把腦子睡糊塗了。」

丁洋給沈長安泡了一杯糖水:「喝點糖水。」

「謝謝。」沈長安捧著杯子喝了幾口,臉色漸漸恢復如常,聽到有個告白失敗的男人,威脅著要跳河,需要他們去現場看看。

沈長安不想悶在辦公室裡,主動請纓去現場,同事們見他精神已經恢復如常,便答應了下來。

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四周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單腳跨在橋樑圍欄外的男人對著勸解他的警察大吼:「我想見莉莉,沒有她,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圍觀群眾指指點點,有說這個男人不要臉的,有說這個男人癡情的,但是更多的是在感慨,也不知道哪個女孩子倒了八百輩子血霉,竟然被這種男人纏上了。

「這種男的,肯定捨不得死。」一個看熱鬧的大媽把手揣進袖子裡,對周圍看熱鬧的人道,「嗓門這麼足,手把圍欄抓得那麼緊,惜命著呢。」

「老子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另一個看熱鬧的大漢道,「反正這橋也就幾米高,摔不死他。」

穿過嘰嘰喳喳的人群,沈長安聽到一個好聽的女孩子聲音。

「不管你跳不跳,我都不會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我又不是你媽,憑什麼慣著你?」

「你媽跪在我面前求我做你女朋友呢,你不心疼她,就知道吼著鬧著讓我做你女朋友,你說你算什麼男人?」

「放心吧,就算你跳下去淹死了,只有你爸媽為你難過。」女孩子戴著口罩眼鏡,也不怕別人拿手機拍她,「我才不要一個尋死覓活的男人做男朋友,怕傳出去以後,其他朋友嘲笑我眼光差。」

說完,她扯開跪在她面前的女人,坐上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眾人呆呆地看著遠去的跑車,隨後扭頭看坐在圍欄上的男人,這是跳……還是不跳呢?

趁著這個男人愣神的片刻,沈長安快速衝了出去,把男人狠狠從圍欄上拽了下來,男人的腦袋磕在地上,發出悶響聲。

「兒啊,你怎麼這麼傻,那種有錢又沒心沒肺的女人,能有什麼好?」

聽到男子母親的話,沈長安默然無語。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如果是女孩子家裡的人,可能會趁著這個機會,踹這個男人兩腳。

結束了這場鬧劇,沈長安沿著河邊小道往回走,走了一會後,他發現了不對勁。梧明市環境污染並不嚴重,為什麼河水暗沉如墨?

還有河邊那些大朵大朵的紅花,都是手工製品,怎麼看不到一片葉子?

他停下腳步,仔細看著水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水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掙扎,是……魚嗎?

河的對岸,有兩個人緩緩走來,為首的人是……

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