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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可…終究是不甘心啊,她捂著臉,嗚嗚的哭出了聲,旁邊站著的老嬤嬤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似乎這種絕望的表情看得太多,已經讓她不會再有半點的惻隱之心。

「福晉,爺來看你了。」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從外室傳來,她猛地抬頭,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站在簾子處的白袍少年,身上還披著一件雪狐裘衣,帽子上帶著的狐皮帽子還鑲嵌著白色玉石,襯得那張好看的臉更加的溫潤。

「爺,」她聲音沙啞,卻流不出一滴的眼淚。

「早知如此,你又…」胤祐走到她身邊,想要伸手撫她的發頂,想到那死去的胎兒,手終究緩緩的收了回去,他即將娶側福晉進門,所以他知道,這個女人活不了太久了,即使他想要她活下來,宮裡的康熙還有成妃也不會讓她一直佔據著那個嫡福晉之位,也不會容忍她殺害皇室血脈這個罪行。

「天兒冷了,我帶了些皮衣過來和蔬果來,」胤祐歎口氣,「你…好好養著吧。」

敏惠抬首看著他,自嘲的開口:「你知道我回不去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胤祐面上表情不變,往旁邊走了幾步,望著牆上的一幅觀音像道:「自你進門,我又何曾為難過你,只是有些事情,我能容忍,但是皇家卻容不了。」

「哈哈,」敏惠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為難,我在府中連管家的機會都沒有,你還說不曾為難。」

「我不會讓納喇家的女人掌管我府上的事情,」胤祐轉頭看著笑得尖利的女人,緩緩的開口:「我曾經聽說,納喇夫人有時候會給惠妃娘娘遞牌子請安。」

「你?!」敏惠驀地睜大眼睛,「原來你從頭至尾都在防備我?!」

胤祐看著普度眾生的觀音大士,歎氣道:「你若是懂事一些,又豈會是那個樣子?」

「別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都說七阿哥耿直率直,與阿哥交好卻又不結黨,」敏惠站起身,「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這位耿直的七阿哥卻是太子與四阿哥的人。」

胤祐並不想與敏惠爭辯,他雖不是四阿哥的人,但是的確處處防備著納喇家的人,可是誰知道當初康熙指婚的時候,惠妃從中又做了什麼呢?

敏惠一步步的走近那站在觀音圖前的人,輕聲道:「你怕大阿哥算計你,可是太子四阿哥一樣算計著你,一個瘸腿的阿哥,你真可憐,真是可憐。」

胤祐轉身看著離自己三步遠的敏惠,眼中沒有半分怒意,敏惠這樣的激怒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半分作用:「敏惠,你還不明白嗎,從你嫁給我那一天起,你的命就栓在了我的身上,從頭至尾,都是你走錯了。」

「我錯了?」敏惠怔怔的看著胤祐,手中的銀釵掉在了地上,全身猶如失去了魂兒一般,死死的看著眼前長身玉立的人,「是我…錯了。」

胤祐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銀釵,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傻到這個地步,若是自己在這裡受了傷,她的母家人就真的完了。

敏惠哭得十分傷心,哭聲就像是迷路的旅人,耗盡了最後的力氣,走到盡頭才發現是一道懸崖般,再也沒有未來。

胤祐沉默的看著她,然後轉身出了門,一粒雪花飄到他的臉上,他抬起頭看著天際,開始下雪了?

幾日後,敏惠穿著狐裘,手裡捧著一個暖爐,站在院子裡聽著外面隱隱約約傳進來的吹打聲,雪花染白了發間也不自覺。

「福晉,雪大了,請您回屋。」老嬤嬤走到她身邊,聲音平板的開口:「還請你保重身體才是。」

敏惠轉頭看著這個嬤嬤,輕笑道:「早晚都是要死的,保重不保重有什麼差別?」

老嬤嬤停了這話,眉梢動了動,卻不再開口,站在一邊的屋簷下看著她。

「外面是有人成親吧?」她笑問。

「回福晉,老奴不清楚。」

「聽說,爺今兒要娶側福晉,還是馬奇大人的女兒?」

「回福晉,老奴不清楚。」

「是了,你也陪著我待在這個園子裡。」她揚起嘴角笑:「你也不會知道的。」

喜樂聲慢慢的近了,她怔怔的聽著,然後聽著喜樂聲又慢慢的消失,她的一頭烏髮,已經被雪掩蓋成了雪白。

這一刻,她明明笑著,最終卻是落了淚。

她,後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夠虐七福晉了啊~古代的女人也不容易啊,揉臉~

第52章 偏心

男人以娶得如花美眷為幸事,胤祐雖然只是娶側福晉,但是滿朝上下還是頗給他面子,沒事的都來參加了一場,有事的也叫人送了禮,各府的女眷也來湊了熱鬧,送的禮也與上次一樣的厚,畢竟萬歲爺都說了話,以嫡福晉儀仗把富察氏納入七阿哥府上,他們這些人也就按嫡福晉的規矩來送。

納喇家的人也沉得住氣,這次仍舊派了族裡的人來送了禮物,笑著在賓客席坐了,全然不見半分被打了臉的頹然。

一些聰明的人猜到了七阿哥府上格格出事的的真相,心知納喇家此次怕是打落牙齒活血吞,萬歲爺沒有收拾他們已經是萬幸。

與眾兄弟坐在一起的大阿哥臉色有些不好看,畢竟納喇家是他母家勢力,上次出的事情,皇阿瑪定是知道的,這對他很不利。

新郎已經進了洞房,剩下幾個兄弟都還笑笑鬧鬧著沒有走,太子更是嘴下不留情,把大阿哥說得心火直冒,卻只能硬生生的忍著。

酒宴散去,兄弟們各自回府,胤禛出了大門,回頭看著胤祐府上掛著的紅燈籠,神色陰鬱。他往街道上望去,地上的積雪已經被踩得污穢可憎。其他兄弟已經笑笑鬧鬧上了轎子,各自回了府,只剩下他一人站在此處,莫名覺得發冷。

「四爺,可喜的是您沒有走,不然奴才可就要到您的府上叨擾了,」恰在此時福多從府裡走了出來,微胖的身軀穿著厚實的衣物顯得更加的臃腫,他跑到胤禛面前,見了一個禮後道:「四爺,主子爺昨兒個就吩咐了奴才,要奴才記得把這個給您,今兒主子多,奴才一時半會沒來得及,還請四爺原諒則個。」說完,就奉上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盒面雕著同支的兩朵芙蓉,鑲嵌著碎玉,十分的好看。

胤禛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塊暖玉,乳白的玉石上還有著漂亮的浮雕,仔細一看,竟是兩個孩童逗弄著一隻小狗。胤禛心頭微暖,問道:「你們家主子去哪淘的這個來?」

「這是前兩日主子在城東一家玉器店裡找到的,當時被佟家的一位公子看中,主子不願透露身份,費了好一番勁兒才討來,」福多見四爺面色和緩,就笑嘻嘻道,「主子說,瞅著上面的兩個小童子就覺得像主子與四爺您們年幼的時候,所以就惦念著給四爺您送來。」

把玉攥在掌心,胤禛僵硬的嘴角也漸漸的露出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你們主子有心了。」說著,合上描花盒,「天冷了,你們好生伺候著主子,爺也該回府了。」

「恭送四爺,」福多笑呵呵的目送四爺走遠,心下卻有些不解,自家主子如此喜歡那塊玉石,怎麼就送給四爺了?難道是覺得平日裡在四爺家吃吃喝喝還拿的行為有些過分,現在開始彌補?

緊了緊身上的衣衫,福多搖了搖頭,主子的心思他也才不明白啊。

第二日一早,胤祐醒來,睜眼就看到滿目的紅,他坐起身,身邊的人也跟著起來,「爺,您醒了?」

「天兒還早,你再睡會,」胤祐翻身下床,門外的等著的人進來伺候著他更衣洗漱,突然一隻白皙的手替他掛上腰上的玉珮,動作間雖然帶了一絲羞澀,但是卻沒有停下。

富察氏察覺到胤祐在看她,便笑了笑。

胤祐見到富察氏臉上的笑,開口道:「你去梳妝吧,這些小事讓下人來做就行,日後府上的事情還需要勞累你,怕是要你多擔待了。」

「爺哪的話,」富察氏笑著道,「伺候爺是妾身該做的,只是這管家的事情…妾身怕是有些不合適,更何況妾身不曾管過家,怕給爺添麻煩。」

「無礙,現在府上人也不多,你慢慢學著吧,」胤祐展開手,由一個太監扣自己前面的扣子,「你現在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你不管該誰管?」

富察氏想到之前的納喇氏,話到嘴邊嚥了下去,想起出嫁前額娘說的那些話,她低下頭福了福身:「妾身會好好學著,只是若是遇到麻煩的事情,還煩勞爺替妾身解解圍。」

「你我是夫妻,何來的煩勞,」胤祐聲音平穩的說出這句話,不知怎的,心裡卻說不出的平靜,彷彿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責任,但是別的卻沒有了,沒有了前世談戀愛時的悸動,也沒有了少年的衝動。

偏頭看了眼這個五官柔和的女子,這輩子他對女人,恐怕也只有這樣了吧。

一月後,七福晉納喇氏病重不治,隆重下葬後不久,康熙下旨讓七阿哥的側福晉富察氏抬為嫡福晉。此後,身在深宮中的成妃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富察氏,言行間對這個兒媳婦非常的喜歡。富察氏為人賢惠,把七阿哥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每隔幾日便遞牌子給成妃請安,甚至連康熙都曾玩笑著對馬奇說,馬奇養好女。

「錦素,爺今兒瞧著一把玉梳,成色不錯,你拿去,」胤祐把一把翠玉梳子給了富察氏。錦素。

錦素接了過去,笑著言謝:「妾身以為今兒爺會在四爺家裡用膳,不曾想竟是回來了。」說完,叫身後的丫鬟把梳子收好。

「爺這般為府上節省,有什麼不好,」胤祐接過錦素身邊丫鬟遞來的茶,笑著喝了一口,「大不了下次,我帶你一道去四哥府上。」

「罷了,妾身可不敢跟爺一樣四處走,」錦素笑著起身,叫身邊的丫鬟準備膳食,這一個多月來,她原本擔心這位七阿哥性子不好,難以相處,誰知這位竟是如此溫和的人。兩人相交後,雖說沒有戲曲話本裡那些驚心動魄的情愛,但是這樣便好。

額娘曾說,女人最重要的便是有權,情情愛愛的東西本就是一把利刃,更何況是皇家的男兒。她如今慶幸自己遇到的是七阿哥這般的皇子,兩人如友人,如親人,互相扶持,即便只是這樣,怕也是許多女人羨慕也得不來的。

兩人正說著,一個太監在門外道:「主子,雍郡王府派人來說他們府上新來了一個揚州廚子,請你今兒中午一道去品嚐品嚐。」

胤祐一聽,頓時坐不住了,站起身對錦素道:「福晉,爺這便去四哥府上嘗嘗鮮去,要是這廚子做的揚州菜好吃,我就把這廚子借來兩天用用,要你也嘗嘗。」

錦素起身理了理他的衣袍,笑著道:「你快去吧,我們府上廚子做的菜很合我意,不用那麼麻煩了。」

「那也行,不過你有什麼喜歡的儘管吩咐府上的人去辦,別委屈了自個兒就行,」胤祐說完後就轉身出了屋子,前幾日自己才和十三談到揚州菜,沒有想到今兒四哥府上就來了這麼個廚子,他若是不去,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福晉,爺又走了?」錦素身邊伺候的秋禾回屋後,只見到自家福晉一個人,料想肯定又是去四阿哥府上去了。

錦素笑著叫人端膳食上來,點了點秋禾的額頭:「他一月近一半的時日到雍郡王府用膳,別去管他了,我們自個兒吃。」

秋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幫著出去張羅膳食來。

待屋子裡的人都退了出去,錦素才看了眼那杯只喝了一口的茶,自家爺與四阿哥交好,這對她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干係,只是想到出嫁前聽聞阿瑪稱讚過八阿哥,心裡有些難安。仔細想了想,還是那日給爺說一說回娘家的事情,叫阿瑪不要參與阿哥之間的事情才好。

「爺,七阿哥到了,」小路子笑著說完,就見門外走進一個人來。

此人一邊由太監解著披風,一邊道:「府裡挨著四哥就是有口福,今兒我可得多用兩碗飯。」此人正是七阿哥胤祐。

南方吃食都是搭配白米飯,同是來蹭膳食的十三取笑著道:「七哥挨著四哥,也不知道蹭了多少飯,日後我分了府,也同七哥你一道過來。」

胤祐聽到這話,突然想起十三似乎被康熙圈禁過,至於是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楚了,畢竟在這呆了快十八年了,看的什麼XX王朝也忘得差不多。

想到這,胤祐走到十三身邊坐下,伸手擰了擰十三漂亮的小臉蛋:「你小子敢笑話你七哥。」

「四哥,你還不管管七哥,」十三掙扎著朝一邊喝茶的胤禛求救,可惜只得到對方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他不由得哼哼道:「四哥,你別偏著七哥啊。」

「誰偏誰?」胤祐仍舊拉著胤祥的臉,嘿嘿笑著:「四哥可不會幫你,你自求多福吧。」

胤禛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快用膳了,你們洗手嗎?」

一大一小頓時不鬧了,胤祥洗完手,摸著自己被擰紅的臉頰,哼哼唧唧道:「四哥,你又偏心七哥。」

胤祐一邊擦手,一邊理所當然的開口:「不偏心我,難道還偏心你麼?」他與胤禛一道長大,這交情自然不會淺。

胤禛聽到這句話,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來。

第53章 悟

兄弟三人用膳食,胤祥與胤祐胃口極好,二人吃得比作為主人的胤禛多,用完膳食兩個人也都賴著不走,各自抱著一杯茶在書房裡說些用的沒的廢話。

「十三啊,你下次遇到吃四哥家東西別忘了把十四也帶來,別跟你四哥客氣,」胤祐一邊喝茶,一邊笑瞇瞇的開口:「多一個人,也多吃些走不是?」

十三想了想,點頭:「七哥說得有道理。」

胤禛卻是抬頭看了胤祐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隨即拿了茶碗在手中,掩飾剛才外露的情緒。

「主子,福晉院子裡傳來消息,說大阿哥有些發熱,這會兒哭鬧不停呢。」小路子原本不敢去打擾三位爺,但是畢竟是主子子嗣的事情,哪裡敢怠慢。

胤禛聞言起身,「爺過去看看。」

一旁的胤祐與胤祥一聽,也跟著準備去看看,兩人作為長輩,再怎麼也該去瞧瞧的。

四福晉的院子裡燈火通明,三人一進去後就有奴才給他們請安,胤祐進了弘暉住的屋子,看了看四周,裡面放著各色的彩瓷,甚至還能聞到熏香的味道。不由的皺了皺眉。

太醫院的人已經趕到,此人是專長與孩子的太醫,三人進門時,剛好把完脈,見到三人起身請安後道:「雍郡王,大阿哥的病症並不太嚴重,微臣開了方子,按時吃了應該便無大礙了。」

「有勞李太醫了,」胤禛示意身後的小路子去準備這些事情,轉身便見到胤祐的眉頭微皺,便問道:「七弟,怎麼了?」

胤祐回過神,笑了笑道:「我倒是覺得,小孩子不可過於嬌慣,這些熏香對小孩子身體不見得有多少好處,還有這些紅紅綠綠的彩瓷,看著就覺得眼暈,擺在小孩子的屋子裡,左右有些不合適。」

胤禛知道胤祐向來不愛多言,今天說了這話,他也不問緣由,只是吩咐下面的人照做,吩咐完後,才看到胤祐已經溜到嬰兒床邊了。

滿月宴時,胤祐並沒有見到弘暉,此時見弘暉白白嫩嫩的,像個剛出籠白白胖胖的小饅頭,忍不住伸手摸摸弘暉的臉頰,「過幾日我叫人打造些小孩子玩的小玩具過來,讓這小子學著動手動腳,四哥你可別拘著小孩,爬來爬去倒是對身子有好處。」

胤禛聽著不語,剛好進門的四福晉聽著胤祐這語氣,就猜測出胤祐怕是喜歡自己的這個兒子,便笑著道:「不曾想七爺對教養孩子也是知道的,四嫂便在這裡謝過你的玩具了。」

「這下子我就算不送也得送了,」胤祐故作惆悵的歎息,然後便開口道:「弘暉這小子看起來粉嫩嫩的,真想抱到我府上去養。」

四福晉一聽,笑了起來,跟在她身後的李氏與宋氏心情卻是複雜了,兩人皆知七阿哥與自家爺關係好,七阿哥說這話,不是擺明偏向福晉的兒子麼?兩人酸溜溜的看了眼弘暉,恨不得那是自個兒的孩子。

「七哥,往日你到四哥府上拿茶葉拿吃食便罷了,今日竟是想要把四哥的兒子抱走,四嫂,你快用掃帚把他打出去,瞧瞧他貪心,」十三取笑著道:「七哥,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叫你自家福晉生去,盯著四哥家的孩子算什麼?」

「這話在理,」四福晉知道弘暉沒有大礙,心裡那口氣便鬆了下來,也就有了興致打趣胤祐:「到時候等七阿哥你有了孩子,只怕就覺得弘暉比不上你家的寶貝孩子了。」

胤祐笑著任由兩人打趣,偏頭朝胤禛看去,發現他沉著一張臉,似乎心情不好,他又看了眼其他四哥府上的女眷,也不好久呆在這,便找了借口出了院子,十三也跟著走了出來。

十三住在宮裡,下午還要去學騎射功夫,便告辭出了府,胤祐站在一株梧桐樹下,腦子裡模模糊糊想起些什麼來。

他前世曾聽前女友說四哥似乎有幾個兒子會死,還有一個側福晉的兒子與八阿哥走得極近,只是年歲久遠,他不記得了,不過對那個與八阿哥走得近的孩子卻沒有多少好感。

哪個帝王生了個兒子,結果兒子卻與自己王座的威脅者走得近,都不會有好心情。想來那個孩子怕也是缺心眼,不然怎麼會那麼傻把自己送上絕路。後世有人說胤禛冷血無情,他心裡不忿,難不成作為一個帝王,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兒子與對手勾勾搭搭,還要一臉溫和的說,兒子,早點回來吃飯。如果真是這樣,四哥又怎麼能成為一代帝王。拿普通人的家庭關係來對比帝王家,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又有何資格說四哥無情,他瞧著四哥還是很好的。

越想眉頭皺得越緊,胤祐右手摳著樹皮,想到以後繼承四哥帝位的乾隆在中後期的那些敗家行為,眉頭已經開始打結。

「七弟,你準備把這樹皮給揪下來麼?」胤禛之前在屋裡聽四福晉打趣胤祐的那些話,心情不太好,出來卻見胤祐與一株梧桐樹過不去,不知怎的,心情卻是好了些。

「四哥?」胤祐回頭,胤禛正站在幾步遠的地方,輪廓分明的俊顏上帶了絲不明顯的笑意,想到後世有些人對四哥冷血的評價,不由得為胤禛感到委屈,收回手走到胤禛面前,勉強擠出一絲笑:「我也該回府了。」

「你怎麼了?」胤禛察覺到胤祐的不對勁,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帶到自己的屋子裡,才放開胤祐的手腕,「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胤祐覺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難道是因為冬天的緣故,讓他的心思也變得莫名其妙了?

察覺出胤祐不想說,胤禛也不好繼續問,恰好此時小路子在隔著簾子在外間道:「主子,幾個莊子的管事來交賬本了。」此時到年底,莊子下的管事都要來報賬,胤禛看了眼胤祐,歎口氣道:「你在我屋子裡歇著吧,等下若是想走,叫人知會我一聲便是。」

待胤禛走了出去,胤祐摸著下巴想,胤禛此舉也太過信任自己了些,這屋子裡也不知道有沒有放其他重要的東西,就這麼讓他呆著,也不怕出什麼事情?

春有春困,冬有冬困,胤祐走到胤禛床邊坐下,挪挪枕頭準備睡一會,結果枕頭壓著的角落裡卻露出一塊玉石的一角。他不甚在意的伸手便去拿,當看清手中的東西是什麼時,便愣住了。

身著喜服的小童,笑得憨態可掬,正對著他鞠躬,只是原本與他對拜的喜娘卻不見了,而那斷口處,看不出任何的瑕疵,顯然已經被主人請來玉匠打磨過。

本來涼得滲人的玉娃娃,此時在胤祐的手中有些燙手,他把東西放回原處,起身理了理衣襟,出了屋,見小路子守在門外,便微笑著道:「爺困了,準備回府歇歇,待四哥回來,你轉告一聲。」

「七爺您稍等,」小路子轉身到廂房拿了兩雙靴子出來,看樣子是簇新的,「七爺,主子說您腳受不得寒,便讓人用狐狸身上的軟毛處做了兩雙靴子給您備著。也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今兒中午剛剛趕製出來,您且試試合腳不合腳,若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也好叫人拿去改改。」

胤祐接過兩雙靴子,沒有讓一邊的福多拿,「四哥替我備的東西,哪一回有不好的。」他撫著樣式普通內裡卻是極奢侈的鞋,彎了彎嘴角,「爺我先回了,你記得好好伺候著你家主子。」

「庶,」小路子笑著打千,把胤祐送到府外,見胤祐進了自家的貝勒府,才轉身回郡王府大門裡。

夜裡,胤祐沒有去福晉的院子,而是看著自己的皮裘,靴子,夜明珠,腰刀,各色瑪瑙玉珮一臉的深思。

順手拿起一雙襪子,是由極好的兔絨製成,這是四哥府上送來的。再拿起一個樣式精緻的暖手爐,這也是四哥府上送來的。拿起一塊極好的玉珮,還是四哥府上送來的。

想起胤禛近些日子一直掛在腰間的白玉,那是自己送給胤禛的,胤祐默默的把一塊點心塞進嘴裡…然後,他被噎住了。

這一天晚上,七阿哥府上伺候的奴才們發現主子屋裡的燭火亮了大半夜,一時間全府上下皆以為自家主子出了什麼事情,各個小心翼翼。誰知第二日下朝回來後,自家主子還是原來那副模樣,精神似乎還很不錯。

又過幾日,四阿哥胤禛送了不少精緻的玩意兒給十四阿哥,還邀請十四到府裡用飯,兄弟二人的關係似乎很是不錯,德妃在四福晉遞牌子請安時,對四福晉更加的和顏悅色起來。

然後康熙三十七年的除夕就快要到了。

第54章 靠近

除夕夜裡,胤祐攜錦素前去乾清宮參加除夕宴席,兩人一路上相談甚歡,倒真像是年輕好友間的打鬧。

下了馬車後,兩人剛好遇到四阿哥與四福晉,兩人給胤禛與舒雅見禮後,胤祐便問道:「四嫂,我前兩日叫人送去的小玩具弘暉可還喜歡?」

舒雅聞言便笑著道:「勞七弟惦記著弘暉,他現在可是抱著那些小玩意兒不撒手呢。」這幾日有了那些新奇的玩意兒,弘暉精神了不少,舒雅對胤祐的感激都記在了心裡,畢竟一個女兒以後的依靠便是自己的孩子,爺不好女色,在她屋子裡歇得很少,日後還會不會有子嗣也是難,所以弘暉就等同於她的命根子。

「弘暉喜歡便好,」胤祐對規規矩矩站在自己身邊的錦素道,「錦素,左右你一個人在家裡也無聊,閒暇之餘也可以找四嫂聊聊天,四嫂素來是個體貼的,你若是看上了什麼,厚著臉皮找她要,她也是要給你的。」

舒雅聽了這話,笑著轉頭看向身邊面色平淡的胤禛:「爺,你且聽聽,七阿哥整日裡惦記著咱們府上的東西不說,竟是教著七弟妹做這等事。」說完,上前拉著錦素的手,笑容溫和道:「我瞧著七弟妹倒是個美麗賢惠的女子,沒得讓七阿哥你給教壞了。」

舒雅心裡很明白錦素母家的勢力,她見錦素的確是個聰慧的女子,加之七阿哥與自家爺的親密關係,錦素便知與錦素交好只有好沒有壞處。

「得,四嫂前些日子還誇我是好的,現在見到我家媳婦,竟是嫌棄七弟了,」胤祐說說笑笑,偏頭看向胤禛,察覺對方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便笑道,「四哥,你可要幫著我,不然下次我來你府上鐵定被四嫂攆出門去。」

「我的府上,不會有人攆你的,」胤禛伸手拍了拍胤祐的肩,轉頭對舒雅道:「我與七弟先去廂房裡,你與…七弟妹一道走吧。」

「爺您放心,」舒雅與錦素並排站著,並沒有多在意胤禛之前對胤祐的話。

兄弟二人並肩往乾清宮的方向走,身後的兩個小太監都安安靜靜的跟著,連大氣也不敢出。

面對胤禛,胤祐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自在,他不知道胤禛對他是不是有那種心思,前世他雖說聽聞過男人間相愛的事情,但是身邊卻是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本人對這種戀情也是沒有什麼感覺的,在他眼中男人間的愛情與男女間沒有差別,唯一的差別是一個少了上面,一個少了下面而已。

他在屋子裡想了大半夜,想起胤禛對他的種種行為,總覺得那種好已經超越了兄弟之間的感情,不說異母兄弟,就算是同胞兄弟,感情也沒有好到這個份上。最後得出胤禛可能對他有別樣心思的結論時,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痛苦,不是糾結,也不是噁心,而是認真的考慮兩人在一起的可行性,已經被康熙發現後的可能,然後轉念又覺得如果與胤禛在一起一輩子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畢竟在胤禛的面前,他是最放鬆的,可以暫時忘記責任,忘記勾心鬥角,唯一需要惦記的就是四哥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