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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棲月峰上,剛從美夢中醒來的箜篌靠在桓宗懷中,看著山中翻湧的雲層:「桓宗,你說圓塵大師,有沒有真正的放下紅言真人?」

桓宗搖頭:「我不知道。」他低頭吻了吻箜篌的額頭,「我只知道,永遠都不能放下你。」

箜篌笑了笑,伸手攬住桓宗的脖頸:「天氣正好,我們去雙修吧。」

「不是去天地雙修?」桓宗拇指輕輕劃過箜篌的紅唇。

箜篌眨了眨眼,「兩不誤?」

李柔發現,箜篌師叔與仲璽真人成為道侶的第一年,仲璽真人沒有回琉光宗。琉光宗弟子前來探望時,見箜篌師叔洞府門口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努力修行飛昇中,請勿擾」。

琉光宗弟子回去了。

箜篌師叔與仲璽真人成為道侶的第三年,仲璽真人還是沒有回琉光宗。琉光宗弟子又來探望,箜篌師叔洞府門口的牌子已經落了灰,上面的「努力修行飛昇中,請勿擾」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箜篌師叔與仲璽真人成為道侶的第五年,仲璽真人帶箜篌師叔去琉光宗住了一年,兩人沒有飛昇。

兩人成為道侶的第五十年,箜篌師叔修為晉陞到大乘期,兩人在棲月峰的洞府上,又掛上了「飛昇勿擾」的牌子,但……他們還是沒有飛昇。

這個牌子的意思,究竟是飛昇這種事不要打擾他們,還是不要打擾他們去飛昇?

第157章 番外:鹹魚大叔講故事

邪修界的尊主身亡以後,邪修們全都消聲滅跡,不敢再冒頭。

有說書人把十宗門大戰邪修尊主的事情,編得險象環生,離奇生動,在茶館酒館賺了不少的說書錢。仲璽真人與箜篌仙子成為救苦救難的轉世仙人,不少百姓堅定的認為,等兩人功德圓滿,就會重回天宮,成為一對令人艷羨的仙侶。

鹹魚大叔用破爛蒲扇拍著店裡的蒼蠅,看了眼天空的烈日,乾脆把店門一關,回了小院。走到小院門口,看著守在那裡的兩個年輕人,嫌棄地扭頭就走。

「大叔,大叔。」箜篌笑瞇瞇地攔在大叔面前,「今天的天氣這麼熱,我帶來了新鮮的靈果,加點糖與冰,吃著正好。」

「說吧,你又有什麼事?」鹹魚大叔看著自己被拉住的衣袍,已經沒了脾氣,把袖子從箜篌手裡拉出來,推開院門讓兩人進屋。

外面艷陽高照,院子裡卻涼爽無比,院子裡原本種花草的地方,被挖成了一個大池子,裡面灌滿了水。池子裡沒有養水植,看起來空蕩蕩的。

三人走到石桌旁坐下,箜篌搗鼓出三碗水果冰,分了鹹魚大叔一眼。

「你們兩個沒地方可去了麼?」大叔捧著碗,把冰嚼得卡嚓作響,「每年都要往我這裡跑一趟。」

箜篌笑瞇瞇地不反駁,把收納戒裡的美食一件件往外拿。像鹹魚大叔這樣的人,身體比嘴巴誠實多了。

「這池子空蕩蕩的,要不要養幾條魚?」箜篌見水清澈見底,讓人有種跳進去游幾圈的衝動。

「不養。」大叔吃著箜篌帶來的美食,「我一個賣魚乾的,不養活魚。」這是他的職業尊嚴。

「哦。」箜篌有些可惜的收回自己目光,「今天晚上有美食活動,我們一起去嘗美食。」

大叔看著箜篌不說話。

「我請客。」箜篌連忙補充了一句。

「走。」鹹魚大叔對箜篌的識趣很滿意。

作為吃友,箜篌與鹹魚大叔在美食品嚐長十分有造詣,這個時候的桓宗,最大的用處往往就是幫箜篌與鹹魚大叔付賬。

為了吸引來自修真界各地的遊客,雍城每年都會舉辦美食活動。每到這個時候,雍城就格外熱鬧,整座城市都擠滿來自各地的人。

有些飛劍使者為了多賺一筆外快,在送包裹的時候,會在飛劍上捎帶一兩位無法修行的普通人,只要普通人付得起價錢,他們甚至可以專程送人,不送包裹。

有人的地方,就有賺錢的路子,這幾天的雍城,不僅人多飛行法寶多,就連飛劍使者也特別多。城內的客棧、民宿等能夠住宿的地方,擠滿了人。有些跟雲華門交好的門派,甚至以論道的名義,跑來雲華門借住了。

箜篌等三人在街上一直轉悠到天黑,最後找了一家茶館鋪子坐了下來。為了避免引起轟動,箜篌與桓宗還特意戴了一堆情侶面具,遮住了他們上面半邊臉頰。好在美食街上戴面具的男男女女並不少,他們兩人也不顯突兀。

茶館裡很熱鬧,說書先生在台上講修真界的奇聞異事,當他說到修真界最厲害的修士是仲璽真人時,有人站出來反駁。

「你這老頭兒分明是胡說,修真界最厲害的修士可不是仲璽真人,而是魁贏真人。」說話的中年漢子身強體壯,腰間配著一把彎月刀,看起來十分凶悍。箜篌看了眼此人,骨齡應該已經超過了六七十,氣息起伏有力,是個煉器五階的修士。

「魁贏真人是誰?」搭話的是個穿著藕色束腰裙女修,女修長得爛漫可愛,不過雙九年齡,修為倒是與大漢相仿。

大漢見問話的是個漂亮姑娘,頓時來了精神:「據傳魁贏真人乃是歷劫失敗的地仙,當年與道侶感情不和而分開。後來他的道侶隕落,他便留下了心結,未能飛昇成仙。他已經多年不曾出現在修真界,年紀小的修士不曾聽說過他的大名,倒也正常。」

「魁贏真人這般厲害,為何五十年前邪修九宿攻打修真界時,他沒有站出來?」少女不屑道,「空有盛名,倒不如仲璽真人與箜篌仙子以及十宗門修士有情有義。」

聽到少女此言,漢子笑得咧開了嘴,沒有反駁少女這種說法:「姑娘說得是,在下只是說修為,其他方面,魁贏真人自然是比不得仲璽真人的。」

「仲璽真人與箜篌仙子感情和睦,互相尊重,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仙侶。魁贏真人當年與道侶在一起沒有多久,便因感情不和舉辦和離大典,在天道前解除了契約。」角落一個穿著黑袍的女人冷冷道,「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如何與仲璽真人相提並論。」

箜篌看向說話的黑衣女人,竟是她當年剛出門歷練時遇到過的黑袍女。這麼多年過去,黑袍女仍穿著一身黑衣,臉上的憤恨之色倒是消減不少,至少在面對一些看不順眼的男女時,沒有動手打人。

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黑袍女側首朝箜篌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眼神冷冷淡淡,像是初冬的湖水,雖沒有結冰,但仍舊寒冷刺骨。

箜篌彎起唇角朝她笑了笑。

黑袍女愣了一下,她惡名在外,不僅男修不喜歡她,女修對她也不太友好,現在突然有個戴著面具的女修朝她微笑,她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她起身匆匆離開。

走出茶館的時候,她忍不住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女修身邊的男修剝著松子喂到她嘴邊。不知女修說了什麼,惹得男修嘴角浮起溫柔的笑意。

曾經的她,非常討厭看到戀侶之間這種親熱的舉動。這會讓她想到當年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想到當年那個愚蠢可笑的自己。

然而隨著時間流逝,當年的恨與不甘也漸漸淡去,她開始明白,不僅當年的她錯了,後來滿是恨意與不甘的自己,也錯了。

「誰說是魁贏真人對感情不忠的?」鹹魚大叔一口喝下半盞茶,看得箜篌目瞪口呆,「大、大叔,這茶水還滾燙……」

「沒事,我體質好,這點溫度不怕。」鹹魚大叔轉頭對箜篌道,「現在修真界的年輕人,真是喜歡聽謠言。當年的事情過去了那麼久,除了當事人,誰知道事情的真相?事情沒弄清楚,就出來胡說八道,也不怕魁贏真人聽見以後,把他打得內嬰成灰。」

「魁贏真人已是地仙修為,又怎麼可能為了這點小事與小輩過不去。」箜篌擺手,肯定道,「肯定不可能。」

「嘖。」鹹魚大叔把剩下半盞滾茶也喝了,「這些小輩兒能夠依仗的,也就只有這點了。」

「那個大叔啊……」箜篌扯了扯鹹魚大叔的粗布袖子,「你知道當年的事?」

對上箜篌那雙滿是好奇的閃亮雙眸,鹹魚大叔:「……」

桓宗提起桌上的水壺,給他續上水,似笑非笑看著鹹魚大叔:「大叔走南闖北,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少。」

「講講唄,講講唄。」箜篌把凳子往鹹魚大叔方向拖了拖,滿臉的求知慾,「大叔,看在我們幾十年交情的份上,你就跟我講講當年的事情嘛。」

「講就講。」鹹魚大叔把桓宗倒的水喝光,起身道,「走,回去跟你們兩個慢慢講,這裡太吵。」

「好啊好啊。」箜篌連忙起身,在追求熱鬧的道路上,雲華門弟子從不停歇。

「魁贏真人的道侶,叫雲梅。」

夏日的小院,本該有蟲鳴聲,但是此刻鹹魚大叔的院子裡,卻格外安靜。

「兩人相識上百年,因兩情相悅結為道侶。」鹹魚大叔與箜篌各捧著一個大西瓜,盤腿坐在涼席上,邊吃邊講過去的故事。

「可惜好景不長,雲梅發現魁贏真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箜篌瞪大眼睛,連瓜都不吃了,她覺得這中間肯定有一個生死陰謀。

「雲梅發現魁贏真人不是人,而是一頭龍。她無法接受自己男人竟然不是人類的事實,與他和離了……」

箜篌:「……」

難道不是因為各種誤會,各種傷害,最後相忘於修真界,老死不相往來?

「當年修士對妖修不像現在這般寬容,雲梅仙子不願意與魁贏在一起,也不是一件特別難以理解的事。」魁贏真人捧起另外半個西瓜,用勺子把中間最甜的果肉挖走,飛速塞進自己嘴裡。

箜篌見狀,連忙把另外還沒動的半塊西瓜塞到桓宗手裡:「大叔,你編這種故事出來,就是為了搶中間最甜的果肉?」

「嘿。」魁贏看了眼桓宗,桓宗默默把西瓜藏在了背後。他咬了咬牙,「是你要問我的,我講給你聽,你又不信,你們這些小年輕,怎麼這麼難伺候?」

「既然是雲梅仙子提出的和離,為何魁贏真人最後飛昇失敗?」箜篌哼哼道,「你還騙我魁贏真人是龍,為什麼整個修真界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這話問得有沒有腦子?如果被修真界這些人知道,魁贏真人還能活到歷劫飛昇的時候?」鹹魚大叔翻白眼,「沒準人家魁贏真人根本就不想飛昇呢?都說仙界好,可是修真界幾萬年的記載中,從未有過仙界的真正記載。那上面沒親人,沒朋友,說不定還沒有美食,飛昇上去作甚?」

箜篌:「……」

說得跟真的似的,她差點就信了。

桓宗用木勺把西瓜最中間的果肉挖出來,喂到了箜篌嘴邊。箜篌一口吃下,搖頭歎息道:「大叔,你編故事的水平太差,還比不上妙筆客的一半。」

鹹魚大叔:「……」

「還吃嗎?」桓宗溫柔笑問。

箜篌搖頭:「夜深了,我們該回去了。」

「滾滾滾。」鹹魚大叔嫌棄地擺手,「下次別再讓我給你編故事了。」

「看吧,連你自己都承認是編的了。」箜篌笑嘻嘻道,「那我下回再來找你。」

鹹魚大叔:「別來了,你來了我也不開門。」

箜篌:「你上次也這麼說的。」

鹹魚大叔:「……」

桓宗用手帕擦乾淨箜篌的手,還有她的嘴角,拉著她從涼席上站起來:「大叔,你早點休息,我跟箜篌一個月後再來探望你。」

鹹魚大叔看了桓宗一眼:「哼。」不過到底沒有再說,讓他們不要再來的話。

兩人走出鹹魚大叔的小院,往前走了一段後,箜篌回頭看了一眼,小院門口站著一個人,影影綽綽有些像鹹魚大叔。她跳起來揮手道,「大叔,下次我再給你帶好吃的來。」

人影飛速消失在大門後,然後彭的一聲,院門也被無情地關上了。

「大叔總是這樣,嘴硬心軟。」箜篌牽著桓宗的手,聞著街道上烤肉的香味,「不過大叔編故事的水平實在是太差了,肯定連五歲小孩子都騙不過。」

「嗯。」桓宗笑著點頭。

「那麼轟轟烈烈的故事,被大叔講出來,一點趣味都沒有。」箜篌停下腳步,扭頭看桓宗。

「怎麼了?」桓宗也停下腳步看她。

「我累了。」箜篌可憐巴巴看他。

桓宗失笑,鬆開箜篌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蹲下1身道:「上來。」

「桓宗,你真好。」說完,一下子跳上桓宗的背,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初夏的夜晚,熱鬧的人群,還有依偎在一起的他們。

「桓宗,你說魁贏真人還活著嗎?」

桓宗腳步不停:「活著。」

「那他一個人,沒有宗門,沒有宗門,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在哪,會寂寞嗎?」

「也許他有朋友,不會寂寞。」

「那就好。」箜篌抱緊桓宗的脖子,「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到哪兒都要在一起。」

「嗯。」桓宗微微一笑,「永遠。」

「就算你不是人,我也不嫌棄。」

桓宗:「……」

「謝謝?」

「不客氣。」

第158章 番外:幸福

無論在什麼地方, 天才, 總是容易得到更多的關注。

延壽曾是一個體弱多病, 不知何時就會夭折的平凡孩子,直到他六歲那年, 被路過的仙長發現, 把他帶入一個神奇的地方, 他才知道世間竟然還有「修仙」這種事。

師兄師姐們聽到他的來歷以後, 搖著頭感慨:「原來是凡塵界的人,那位當年也是凡塵界來的呢。」

凡塵界?那位?

年幼的延壽聽不明白,但是由於他資質好, 師兄師姐們擔心他年幼,被外面的花花世界影響心性,所以並不常跟他說外面的事。

他只知道師門叫元吉門,是修真界第十一大門派。身為元吉門唯一的五靈根弟子, 掌派大師兄很照顧他, 有些同門對他卻頗有微詞, 言語間對凡塵界十分不屑。

「爾等不可胡言!」掌派大師兄神情嚴厲道, 「凡塵界出身又如何,我們凌憂界的大能也有來自凡塵界的, 你們這些話若是傳到雲華門耳中, 豈不是惹來麻煩?」

說閒話的同門聞言變了臉色, 延壽見同門們嚇成這樣,好奇道:「掌派師兄,雲華門很厲害嗎?」

「雲華門在十大宗門中排名第八, 十分厲害。」掌派大師兄周肖對他溫和一笑,「這些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帶你回洞府。」

「排名第八?」延壽想了想,「我們宗門排名十一,比他們也差不了多少。」

怎麼幾位同門看起來好像很怕雲華門似的。

「你不懂。」周肖歎息一聲,高深莫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再大一點就知道了。」

延壽見掌派大師兄這麼說,也不好再多問,把這股好奇壓在心底,花了十二年時間,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變成了築基修士。

他聽一位師姐說過,很多修士到死都不能築基,能在五十年內築基成功的修士,都是修真界的佼佼者,所以他對自己十二年就築基的速度,十分的滿意。

二十五歲那年,他的修為已經是築基大圓滿,只缺個契機,就能一躍成為心動期修士,這麼快的修行速度,讓他成為師父最看重的親傳弟子,就連掌派大師兄,都要讓他兩分,宗門裡無人敢再嘲笑他出身。

師父說修真界有一場交流大會,要他跟著一起去見見世面。

延壽六歲拜入元吉門,到現在都還沒出過城,聽到師父說帶他去湊熱鬧,當下便答應了。

「到了交流大會上好好表現,不要給其他宗門留面子,全力以赴,懂嗎?」師父拍著他的肩,神情格外嚴肅,「尤其是雲華門的弟子,若是遇到他們,千萬不要客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延壽:「……」

聽師父這語氣,他們宗門跟雲華門關係不太好?

出門前,宗門拿出了最豪華的飛行法器,給所有參加交流大會的弟子,重新定制了兩套宗門法袍,法袍上有幾個防禦符紋。

他看出師父既不想輸人,也不想輸陣的決心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不少同去佩城琉光宗的。

琉光宗的大名如雷貫耳,即便是沒出過城的延壽,也經常聽人提起這個宗門。

「一百多年前,琉光宗舉行的那場交流大會,在半途中就取消了,實在是可惜。」

「唉,一晃一百多年過去了,我這修為還是沒能突破。」

「你已是元嬰期修為,一百多年沒能突破不足為奇。咱們修真界,又不是人人都是仲璽與箜篌兩位真人。」

延壽安靜的聽著,心裡隱隱有些好奇,仲璽與箜篌兩位真人,究竟是何等厲害人物,為何這些修為已是元嬰期的前輩們,提起這兩人時,竟如此尊崇?

「聽說近幾年兩位真人住在雲華門,希望這次交流大會上,能有緣得見二人。」

雲華門?

延壽忙扭頭偷偷打量師父,師父面上並無不悅之色,甚至還順勢誇了箜篌真人幾句。難道師父對雲華門並沒有反感之意,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

一路上陸陸續續又遇到不少修士同行,到了佩城那一日,整座城市人山人海,不少人主動過來跟他們打招呼,臨走前都不忘誇耀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