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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青元:「……」

「你還是閉嘴吧。」他剛才為什麼要多這句嘴,賤得慌?

琉光宗弟子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那高傲冷漠的樣子,引得新弟子頻頻偷看,尤其是當白袍劍修跳上飛劍那一刻,有小師妹輕聲歎道:「翩若驚鴻,矯若游龍,真好看。」

「這句話……是來形容男人的?」歸臨忍不住道,「琉光宗的人,最近好像常常來我們宗門?」

「用來形容美色的話,不需要分男女,我不歧視男人。」小師妹搖頭歎息,「可惜琉光宗的劍修好看是好看,那身氣質太冷了,我有些受不了。」

說得好像你受得了,人家就能看上你似的。歸臨就知道自己後面說的話,根本不會引起這些同門的關注,拿著劍沉默離開。走在白玉長廊上,他抬頭看著正殿方向,若有所思。

修真界第一大宗門琉光宗,給雲華門送禮,這本就是件極其怪異的事情,更別提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上門兩次。難道是琉光宗對雲華門有事相求?

「歸臨,快過來,今天中午有你喜歡吃的菜,遲到就只剩湯底了。」胖乎乎的高健演站在遠處朝他揮手,「我們先去佔位置。」

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歸臨十分懷疑,在這種環境下長的弟子,以後能有什麼用?心裡很嫌棄,歸臨腳下卻沒有停,朝著高健演等人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從宜城到雁城,要渡過一條又長又寬的河,對於築基期以上的修士而言,渡過這條河十分容易。但是普通人,卻要靠著船舟過河,當地水性好的百姓,便在河岸邊停了渡船,賺些過河錢。

渡船並不大,每艘船最多坐十個人,船夫們穿著厚實,拿著渡桿的手黑黝黝的,就像是開裂的老樹皮。這裡宜城到雁城的必經之路,所以船夫們並不缺生意,不過看到箜篌他們從馬車上下來時,他們還是有些失望。

一看著三人的打扮,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自然也用不上渡船。

有機靈的船夫招呼著其他路人,很快就湊齊一船人。好在這裡的水流並不急,所以用撐桿在江岸上用力一撐,船便會緩緩往江中游去。

普通人之間,銀子與黃金也是流通貨幣,玉幣與靈石對他們而言是稀罕之物,至於比靈石更值錢的紫晶,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它長什麼樣子。

林斛在馬兒頭上輕輕拍了幾下,馬兒便騰空而起,腳踏祥雲拖著馬車從江面上飛了過去。箜篌這才發現,原來這兩匹馬不是普通的馬,而是能飛上天的馬,沒想到連馬界也講究深藏不漏。

由於桓宗與箜篌不知道坐渡船是什麼感受,林斛只能去找個船夫,包下一艘船讓這兩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年輕人,體驗一下在烏篷船上晃來晃去的感覺。

烏篷船裡的長凳,被來來往往的渡客坐得油黑發亮,船底有厚厚一層污垢,不知被多少人踩過,已經看不出木船原本的顏色。

林斛見桓宗站在床頭沒有進來,用清潔咒把船艙打掃乾淨,在長凳上墊了好幾層錦緞,才道:「公子,箜篌姑娘,進來吧。」不是很好奇想坐船,站在船頭幹什麼?

「好呢。」箜篌在江邊跟船夫閒聊,問他一天收入如何,到了江面結冰時怎麼辦。船夫平時哪有機會跟女修士說話,箜篌問什麼就說什麼。他那張經過風吹日曬的臉,黑裡透著紅,只怕箜篌此刻問他江水裡有沒有魚,他都會跳進水裡給她抓一條上來。

見到箜篌上船,他解開套船的繩索,跳到船上才發現的烏篷船此刻乾淨得像是新做出來的一般。剛剛短短一會兒時間,發生了什麼?

真不愧是仙人手段,可以把舊船變新船,等會兒他要不要把包船的錢還給他們,就當是感謝費了。

江風吹來,船夫趕緊身上的衣服,搖起漿來。烏篷船在江面上晃動著,箜篌覺得這跟採蓮詩上描寫的差別太遠了,烏篷船裡又窄又悶,一點都不適合觀賞江面景色。

「箜篌姑娘若是覺得不舒服,我那裡有艘飛舟法器,在水面上能夠化作畫舫,不僅穩當還能觀賞景色。」林斛一眼便看出箜篌不太適應烏篷船裡的環境,就連自家公子繃著的嘴角,似乎也微微往下垂了些許。

所謂葉公好龍,大約便是如此了。

箜篌轉頭看向船篷外,用力划著船槳的年輕船夫,搖了搖頭:「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始有終,法器就算了。」

林斛看桓宗,桓宗也微微搖頭。

他無奈歎氣,由他們折騰去吧。

船至江心,水流越來越湍急,船身也晃動得更加厲害,箜篌掀起船篷中間只有腦袋大小的簾子朝外望去,皺起了眉。

「有人落水了?」林斛也聽到了尖叫聲,很快呼救聲也傳了過來。

「我去看看。」箜篌走出船艙,船夫看到她出來,疑惑不解道:「仙子,你……」

箜篌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凌空甩出飛劍,踩到飛劍上朝呼救的方向趕去。在江對岸不遠的地方,剛才先行離開的船大半都已經陷入水中,因為天氣冷,所有人都穿得厚實,一入水便沉得游不起來。

「救命!救命!」一個婦人單身攀著半沉的船舷,手裡抱著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孩子,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臉被凍得發青。

看到箜篌飛在半空中,婦人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仙子,求仙子救救我的孩子!」她拚命舉著手中的孩子,明明寒冷的江水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但是在看到箜篌的那個瞬間,她彷彿爆發出巨大潛力,竟把孩子舉了起來。

箜篌往江面扔出一艘玉舟,手中的袖子幻化成長綾,捲起孩子把他放到玉舟上,再揮手把江水中的所有人都捲到了玉舟中。

「多謝仙子,多謝仙子。」被救的人面色凍得發白,卻顧不上喊冷,全都跪在船上向箜篌道謝。就連剛才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小孩也不敢再哭得太大聲,抽噎著被他母親按著磕了一個頭。

看著他們如此誠惶誠恐的模樣,箜篌歎口氣,從收納戒裡找出一件她剛來修真界時穿過的兔毛披風,扔到了婦人懷中:「孩子身上濕透了,把他衣服脫了,暫時先裹著這個。」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婦人重重磕了幾個頭,看著披風上雪白無瑕的兔毛,婦人把手在她濕漉漉的衣服上擦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給孩子換上。

「箜篌,我這裡有不曾用過的被子。」桓宗踩在飛行法器上,來到箜篌身後,「讓他們暫時先圍著。」普通人肉身凡胎,冷得太厲害可能會死。

把被子往玉舟上一扔,桓宗也不等他們給自己磕頭,揚手讓玉舟划過江面,落在了陸地上。從驚恐中回過神的人們這才緩過神,有人嚎啕大哭,也有人不住的道謝。

箜篌收回飛舟,這是午陽峰裴懷長老親手煉製,送給她的築基禮物,因為太漂亮,她一直都沒捨得用過,沒想到第一次使用,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玉舟飛到她手上,變換成樹葉大小的小船,箜篌倒出裡面的水,用手帕擦乾淨裡面的水,才放回收納袋裡。她不敢用清潔咒,萬一這件法器對清潔咒過敏,被她弄壞了怎麼辦?

回身看了眼還在江中心劃著的烏篷船,箜篌歎氣道:「看來我們今天體驗不完泛舟江上了。」

「沒關係,以後有機會再試。」桓宗立即道,「現在回馬車上吧。」

「好。」箜篌點頭,兩人極有默契的不提他們還可以飛回去這件事,堅決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說話不算數,坐烏篷船一點都不好玩。

等桓宗與箜篌離去,江面上其他人才七手八腳把受到驚嚇的落水者扶起來,住在附近的村民把他們帶回了自己家中,讓他們避避寒。

村長看著他們圍著火堆喝下了薑湯,感慨道:「你們運氣好,遇到名門正派的弟子了。」不然這種天氣掉進江水中,下場只有一個死字,他們江岸上的人,就算水性好,也不敢跳進水裡救他們。

「那位仙子叫箜篌,」抱著孩子的婦人道,「我聽到那位仙長這般喚她。」

「箜篌?」村長摸了摸被救小孩的頭頂,「這份恩情,可別忘了。」

小孩拽緊對他而言有些寬大的兔毛披風,默默點頭。抱著他婦人在江水中沒有掉一滴淚,現在抱著他卻哭個不停,「幸好有那位仙子,幸好……」

雁城又被稱為水城,它的地理範圍內,有好幾條大大小小的河流。都說水多的地方養人,雁城的兒郎與姑娘相貌十分出眾,歌舞也是當地一絕,每到百花盛開時,就連很多修士都會來這裡賞花賞歌舞。

箜篌他們乘坐的馬車剛到城門口,護衛就把他們攔了下來,直到看完他們三人的命牌,才准予放行。途徑好幾個城市,雁城是檢查得最嚴格的城市,就連雲華門所在的雍城都比不上。

「請仙長見諒,因雁城百姓多河流多,所以我們對來訪的外客檢查得嚴格了些。」護衛朝林斛拱手道,「耽擱仙長的時間了,請進。」

「應該的。」林斛淡淡點頭,趕著馬車進入了雁城大門。一千多年前邪修鬧事,有邪修往雁城的河道裡投毒,幸好當時和風齋的掌門為人嚴謹,派門下弟子一直守在河流上中游,時刻監測水中是否被人投毒,不然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儘管此事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和風齋仍舊保持著每日監測三遍水源的習慣,對過往行人身份審查得也很嚴格。林斛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雁城這麼多百姓與修士,若是哪條河出了問題,付出的代價都是巨大的。

「我是正正經經的修士,你們憑什麼攔著?不要以為你們和風齋的狗腿子有琉光宗撐腰,就看不起我們這些散修了。」

林斛皺了皺眉,停下馬車往後面的大門看去,這麼兩句話,可是牽扯進了三方修士。

第49章 刺殺

坐在馬車裡的箜篌也聽到了外面過於刺耳的吵嚷聲,她掀開馬車窗簾,把頭伸出去往後看。

桓宗見她這樣,失笑:「林斛,讓馬車退回去。」

箜篌看到,鬧事的是個築基期男修,這個男修穿著普通,長相普通,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毫無特色,屬於扔進人堆裡,翻來覆去都找不出來的那種人。

此時出城進城的人很多,男修士剛鬧起來,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聽到他說什麼大宗門欺負人,出城進城的都想留下來看熱鬧,很快城門被堵得水洩不通。

護衛長見到情況,怕出現踩踏事故,連忙安排護衛去維持現場秩序,人群裡還有老人孩子,踩著傷著可不是小事。

「如果你們沒做虧心事,為何忙著趕人?」漢子憤慨道,「普通百姓就不是人了麼?」

護衛長沒有理會他,讓護衛在四周圍了一條繩:「諸位父老鄉親,城門供人出入,大家堵在這裡,耽擱了其他人的大事豈不是不美。」他拉了拉搭好的線,「所以請大家配合一下,就站在這條線觀看事情的進展,記得注意著身邊的老人孩子,不要踩著擠著了。」

等百姓全都站到了繩子外,護衛長轉頭朝漢子拱手行禮,不卑不亢道:「請仙長見諒,凡入雁城者,皆要證明自己的身份,非在下只為難你一人。」

看熱鬧的百姓此時全站在外面雙目灼灼的看著,漢子被這麼多雙眼睛用這種眼神看著,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台上的猴子,供跟他們笑談取樂。穩了穩心神,漢子冷哼:「你說這麼多借口,不就是想要過路費?」

「這位道友,你怎麼就不依不饒了?」箜篌見這些護衛都是普通武士,擔心這個築基期男修暴起傷人,跳下馬車彎腰鑽過護衛拉起來的繩子,拉繩子的護衛剛想說,裡面不能進去,但是當他們看到箜篌一個飛躍便到了護衛長身邊,又把話嚥了回去。

打不贏,不敢攔,長得又這麼漂亮,還是算了。

「你說了這麼多話卻不願意拿出命牌,我看不是這些護衛有問題,而是你居心叵測。」箜篌圍著男修走了一圈,看似隨意的站著,卻剛好站在可以護住修士跟百姓的位置,「這麼多修士進雁城,都拿了命牌出來,為何就你偏偏不行?莫非……」

箜篌的視線在他身上掃視一遍:「莫非你是想混進城謀害百姓的邪修,見進不了城,就在這裡故意搗亂,抹黑散修與宗派弟子的名聲。」

「你胡說八道,分明是這些護衛狗眼看人低,不尊重我們這些散修,才會刻意刁難。」不管箜篌說什麼,漢子都緊咬雁城護衛欺負散修這句話不放。

箜篌幾乎可以肯定,這個男修身份有問題,這些日子以來,她見到的散修脾性各異,但絕對沒有這種興風作浪,恨不得散修與宗派打起來的人。再看四周瞧熱鬧的百姓,裡面有修士有普通人,對著漢子指指點點,倒不是相信他的話,而是在看他的好戲。

看來和風齋平時很得人心,不管漢子怎麼鬧,大家都不會相信他的話。或許漢子本就不是鬧給當地人看的,那些初來雁城的修士,只要有幾個人相信了他的話,就會一傳十,十傳百。

這個世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聽信謠言的人。

「和風齋安和公子來了!」

「安和公子哪兒?」

聽著年輕姑娘們壓抑著興奮的聲音,箜篌轉身朝城門中望去。陽光下,身著白衣繡金紋錦袍的俊美公子騎著黑馬而來,馬兒在圍繩外停下,他飛身負手而立,風度翩翩,在場的女人,有一大半都在看他。

安和公子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眼神,連眼神都未偏移半分,逕直問護衛長:「發生了什麼事?」

護衛長把事情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

漢子罵罵咧咧道:「你們人多勢眾,我惹不起,大不了這座雁城我不進去了。」他氣憤地轉身,就要離開這裡。

「站住。」安和公子手中忽然出現一把碧綠清澈的玉骨扇,揮扇微搖,正要擠進人群的男修便不受控制地飛了回來,落在地上打了一個滾。

「你想幹什麼?」漢子從地上爬起來,「不要欺人太甚。」

「居心叵測的邪修,人人得而誅之。」安和公子沒有理會叫罵的漢子,抬手對眾人,「諸位,實在對不住,今日有邪修試圖混進城中,讓大家受驚了。」

「沒有沒有,公子言重了。」聽安和公子這麼說,大家越想越覺得這個漢子可疑,已經在心中認定他就是邪修。雖然已經沒有熱鬧可看,但還有美男子可看,圍在四周的人,等漢子被綁起來以後,也沒捨得馬上離開。

「這位道友是?」安和公子這才轉身看箜篌,朝她客套地行禮,語氣毫無起伏。

已經看慣桓宗絕世容貌的箜篌,面對安和這張俊美的臉,已經很有抵抗力,所以並有沒有太過激動,按規矩回了禮道:「在下只是路過,告辭。」

安和的目光從她眼睛上掃過:「多謝道友方才出言相助。」

「些許小事,不足掛齒。」箜篌見這些護衛大多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紀,猜測他們可能上有老下有小,才會多事站在這裡。現在既然和風齋的人已經到了,就沒她什麼事了。

「告辭。」

「告辭。」安和公子看著箜篌跳上馬車,目送馬車一路遠去,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師兄。」他身後的同門弟子道,「你怎麼了?」

「你說……」安和面無表情道,「剛才那個小姑娘,有沒有可能是男扮女裝?」

「啊?」同門弟子愣了愣,那小姑娘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模樣,身材玲瓏有致,聲音又甜又軟,不管從哪兒看,那都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而且還是個美人。

「師兄,你看錯了吧。」同門弟子小聲嘀咕道,「哪有這麼好看的假女人?」

聞言安和眉頭皺得更緊,若她是個女人,為何在看到他臉的時候無動於衷?

看了眼地上被捆著結結實實,渾身灰撲撲的漢子,安和眼裡露出幾分嫌棄,「把人帶回去。」近來已經發生了好幾起類似的事情,這絕對不是巧合。幸好早前主宗門給他們傳過消息,他們提前做了準備,不然像這麼鬧下去,早晚得出事。

指了指城門邊掛著的牌子,安和道:「回去讓人把公告牌換大一點,讓每個進城的人都能看到,免得又有人拿著散修的身份裝可憐。」

在他雁城地界,管他宗門弟子還是散修,都要按照雁城規矩來,絕對不慣著。

「好的,大師兄。」

安和總算滿意,縱身飛回馬背上:「回去。」

今天發生的事,還要往主宗匯報,免得出現紕漏。他剛從師父手裡接手和風齋不久,在他繼任齋主之位前,師父多次在主宗的金宗主面前誇他,若是他管不好雁城與和風齋,豈不是讓師傅丟盡顏面?

「雁城真不負水城之名。」箜篌趴在車窗上,看到城內竟然還有拱橋,河流蜿蜒而過,裡面的水很清澈,有些地方還豎著牌子,上面寫著「禁止往河中投擲傾倒污物,違者罰玉幣」。河邊還有拿著兜子在河岸邊行走,看到髒污就撈起來的和風齋外門弟子。

「這裡的景色真漂亮。」箜篌扭頭跟桓宗道,「桓宗,我們今天還是住客棧?」

「不用住客棧。」桓宗搖頭,「我在這裡好像有一棟小院。」他掀起簾子,問林斛,「林斛,我的小院在何處?」

「在內城的東街,這些年一直有人清掃修葺,公子與箜篌姑娘隨時都可以入住。」林斛把馬車往內城趕,原來這還不是雁城最繁華的地帶。馬車上了一個巨大的鐵索吊橋,吊橋盡頭有扇由金鐵做的大門。馬車靠近金鐵門,箜篌就察覺到附近氣場有些不對,這裡應該設下了防禦法陣。

通過吊橋後面的大門,箜篌看到了一棵棵繁花盛開的樹木,道路下老老小小、公子姑娘們說說笑笑,此情此景猶如世外桃源。

有和風齋的弟子看到陌生馬車進來,上前拱手行禮:「請問諸位貴客從何而來?小城有美酒繁花,香魚仙曲,祝貴客們玩得愉快。」

「多謝。」林斛把命牌與房契交給這名弟子,弟子接過看了一眼,用雙手托住還回去,笑著往後退了幾步,「原來諸位竟是我雁城的住戶,失禮了,諸位請。」命牌上的地址是佩城,卻在他們雁城也有房產,而且是最為繁華的地段,看來也是位財產頗豐的修士。

林斛朝他點頭:「有勞。」

有花瓣被風吹進馬車裡,箜篌用手接住,才發現花是假的。

「現在還不是百花盛開的最好時節,但因雁城的百姓很喜歡花,所以和風齋用法陣在內城營造出花樹盛開的幻境,供當地百姓觀賞。」桓宗算了算日子,「再等些許日子天氣就要回暖,到了那時整個雁城都會陷入花海之中。正好你剛突破築基,進入心動期,需要鞏固心境,倒是可以在雁城留段日子,欣賞完雁城獨有的歌舞花展再離開。」

「這樣會不會太耽擱你?」箜篌想到桓宗的身體,不太放心。

「何來的耽擱,早兩月遲兩月對我而言,毫無差別。」桓宗給箜篌倒了一杯茶,「我也想看變成一片花海的雁城是什麼樣子。」

「你以前沒來過雁城?」箜篌恍然大悟,難怪桓宗說這裡有他的房子,他卻不知道地方,原來根本就沒有來過。

「房子是林前輩幫你買下的?」人還沒來,房子先買上了,不愧是有錢的琉光宗弟子。

「早年間有人承過我一些恩惠,本是舉手之勞,他卻堅持要報恩,我便以雁城風景優美的理由,讓他在這裡為我安置了一棟小院。」提到往事,桓宗語氣十分平淡,若不是嫌報恩的人總是上門送禮讓他不能安心練劍,他也不會提這種要求。

箜篌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她趴在車窗上看飄落的各色花瓣出神,用法陣幻化出來的花樹已是如此漂亮,等到繁花盛開之時,又該是何等美景?

隨後她發現,一些進城的人,還會給守在門口的弟子付靈石,有些人卻不用。看到這一幕,她心中暗暗生疑,難道雁城真的會欺負某種身份的人?

「林前輩。」她走到馬車門口,掀開簾子問林斛,「為何和風齋的弟子會向一些人收靈石?」

「支撐這些法陣是需要靈石的,加上雁城又以美景出名,所以很多人因此慕名而來。」林斛解釋道,「除了本地百姓與在雁城有房產的人以外,其他人若要進內城賞玩,都是要付靈石的。」

箜篌:「……」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修真界的宗門還可以靠這種方式賺錢。和風齋名字取得很出塵,但是在金錢方面,算得倒是很清楚的。

馬車穿過一條長長的花雨街道,在一棟精緻的小院外停下。小院裡裡外外打掃得很乾淨,外面還籠罩著結界。

林斛撤去結界,推開大門讓桓宗與箜篌進去。小院裡亭台樓閣,蓮池曲橋樣樣都有,美得仿如仙境。箜篌覺得,那個受了桓宗恩惠的人,想要報恩的心情一定很彭拜,不然不會在這棟院子上,花這麼多精力。

「前面正殿與配殿都沒怎麼用過,後面的排房裡只住了幾個僕人,我們住內院。」林斛給桓宗這個主人介紹小院格局,「雁城的內城不大,這棟小院雖然精緻,但是佔地面積並不寬,也沒有其他的配院,所以只能委屈箜篌姑娘,與公子一起住在後院裡。」

「這有什麼。」箜篌摸了摸九曲橋扶欄上的雕花,「我們幾個都是自己人,難不成還要講究排場?」

林斛道:「那我帶姑娘去後院,後院有個活水溫泉,姑娘可以去泡一泡。」

「好。」箜篌連連點頭,臉上笑容燦爛得讓林斛與桓宗都有些意外。

小時候父皇沉迷樂律,是不可能帶她與母后去京郊泡溫泉的,後來景洪帝改朝登基,倒是會帶妃嬪兒女們去京郊別宮避暑或是泡溫泉,可是卻不帶她一塊兒玩。所以她從小就聽到其他人說京郊的溫泉宮有多舒適,卻沒有機會去泡一泡。

現在這個小院兒如此美,還有溫泉,簡直再完美不過。

到了後院,問清楚溫泉在哪邊,箜篌便歡天喜地過去了,留下桓宗與林斛主僕二人大眼瞪小眼。

「公子,那位與柳言門弟子卞宏在一起的煉氣期女修失蹤了。」林斛道,「卞宏被撤去掌派大弟子身份後不久,名為綠腰的女修便消失不見。在綠腰戶籍處找到的女屍,也已經證實是綠腰本人。我懷疑真正的綠腰是被卞宏身邊那個女人殺了的,只為了頂替她的身份,靠近卞宏。」

「可憐那綠腰踏上修行路還不到十年,便命喪於邪修之手。」林斛歎氣道,「若是柳言門與青玉門聯姻,對他們兩個門派而言都是好事,現在這麼一鬧,兩邊雖不至於結仇,但到底不如往常。」

「會變心的男人,在與女人結為道侶以後,仍舊會變心。結道大典沒有辦成,對於青玉門那名女弟子而言,反而是好事。」桓宗有時候不懂人情世故,有時候又看得極為透徹,「在這件事裡,卞宏並不無辜。」

「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林斛皺眉,「邪修盡用這種不入流的骯髒手段,實是噁心。」

「他們只敢用這種手段,說明他們沒有勇氣與我們正面對上。」桓宗垂下眼瞼,神情疏淡,「現在的這些邪修,本事比不上以前的那些,膽子也比不上,把他們祖上臉面都丟盡了。」

林斛:「……」

邪修……邪修也是有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