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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桓宗道:「不過是小事,姑娘需要的時候,叫一聲便是。」

箜篌鬆口氣,再次向桓宗道謝。現在客棧裡的眾人還能給雲華門與昭晗宗幾分薄面,能在客棧裡忍一忍,但是到了明天早上,情況會變成什麼樣,還真不好說。

客棧裡面的人還在好奇這個俊美公子究竟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隨後見到箜篌與此人說話,似是相識,也不好意思再質疑此人的身份,任由他們進了門。

尤其是他們發現貴公子身後的護衛修為深不可測以後,就更加沒有意見了。不管什麼時候,強者總是能讓讓人學會安靜與沉默。

杜京好奇桓宗的身份,可是又不想跑到箜篌面前去當孫子,偷偷蹭到門口,問守在那裡的護衛,剛才箜篌跟兩個陌生男人說了什麼。

護衛茫然地搖頭:「少城主,剛才他們說話的時候,屬下只聽到嗡嗡聲,什麼都聽不清楚。」

聽到這話,杜京瞬間明白,這是用了術法,混淆了其他人的聽力。不過用術法的人是那位師叔祖,還是那兩個身份不明的男人?

客棧裡的夥計快手快腳收拾好房間,並不敢久留,一溜煙兒跑下了樓,頭都沒有回一下。明知道店裡死了人還敢住進來的客人,得罪不起。

箜篌看著夥計匆匆忙忙的背影,回頭看了眼桓宗身後的林斛,這個護衛有這麼嚇人?

「桓宗公子請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箜篌想了想,提醒了一句,「按照我的經驗,明天一大早他們就會吵起來。到了那個時候,你想睡都睡不好。」

桓宗愣了愣:「沒想到姑娘對這些事如此瞭解。」

「其實不是我瞭解。」箜篌掏出妙筆客的話本,有些不好意思,「妙筆客話本裡寫過的,主角投宿那一段,就是被其他人的打鬥聲吵醒的。」

說完這些,箜篌見桓宗神情呆滯,以為他還沒看過這本,便把書塞給他:「你還沒看過這一本,那這本借給你看。」難得遇上一個同樣喜歡妙筆客的讀者,箜篌十分大方。

這種自己喜歡的人或物,終於也有其他人欣賞的歡喜之情,一般人是不會理解的。

「謝、謝謝。」桓宗拿著書,微愣後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見他收了一本妙筆客的書,就高興成這樣,箜篌對桓宗的好感更甚。原本的好感源於對方的容貌,現在增加的好感來源於他對妙筆客的欣賞。

「不用客氣,我那裡收藏了很多妙筆客的書,以後有機會也可以借給你看。」箜篌聽到對方咳了好幾聲嗽,「你早些休息。」

她走了幾步,走到自己門口時,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你看完以後,一定要還我。這本書我手上只有一套,沒有多的。」這話說出去,她臉有些紅。一本書也不值錢,強調讓人送回來這種事,怎麼看怎麼小氣。可是書只有一本,她實在是捨不得啊。

「請姑娘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這本書,不會讓它受損。」好在桓宗並不是小心眼的男人,他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溫柔,把書小心翼翼收在了袖子裡。

箜篌鬆了口氣,朝桓宗瞇眼一笑,回了自己的房間。

桓宗回到房間,走到桌邊坐下,翻開了手裡書。書上有多次翻閱的痕跡,書脊處起了毛邊,但是書頁卻被保護得很好。有些書頁下方,還有書籍主人的標注。不過主人標注得很小心,字體寫得很小,似乎捨不得讓正文字體染上些許墨水。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桓宗輕咳幾聲,用手背抵著嘴,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公子。」林斛拿出一個玉盒遞到桓宗面前,「您該用藥了。」

桓宗接過玉盒,取了藥丸嚥下,輕輕閉上了眼。林斛收起玉盒,看了眼擺在桌上的話本,沉默地退到屋子角落裡,開始盤腿打坐。

天色剛亮,箜篌被樓下砸碗砸杯的聲音吵醒,她起身洗漱好,開門剛好遇到桓宗從房門裡出來,忙朝他招了招手。等桓宗走近了,壓低聲音激動道,「看看看,樓下果然鬧起來了,妙筆客是不是很厲害?」

桓宗低頭看著身邊的少女,她臉上的表情帶著三分激動,還有兩分得意,好像妙筆客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讓她與有榮焉。

「嗯,很厲害。」桓宗聽到自己這樣說。

樓下的氛圍確實不太好,一個金丹期修士、兩個築基修士同坐一桌,他們神情陰沉,盯著坐在角落裡的昭晗宗婢女,敢怒卻不敢言。

他們都是有事要做的人,後半夜裡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想要離開客棧,昭晗宗的人卻不讓。明明邱城的城主都覺得,洗清嫌疑的人可以離開,偏偏昭晗宗的人如此難說話。按照規矩,在哪裡發生了命案,就該由當地城主或是修真門派負責,這裡是邱城的勢力,昭晗宗憑什麼越俎代庖?

不過是仗著宗派勢力大,不把他們這些散修跟小門小派弟子放在眼裡罷了。這裡是雲華門勢力範圍,人家雲華門弟子都還沒擺這麼大的架子呢。

有脾氣不好的,就忍不住罵罵咧咧幾句,順便摔了幾個碗碟,但是一切不滿,在綾波出來的時候,全都嚥回了肚子裡。

綾波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神情冷漠地走到旁邊坐下。夥計連忙小跑著把茶果點心早餐全都擺上,又小跑著退下,手腳快得彷彿一陣風。

婢女用玉杯給綾波換了茶,綾波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我聽說有人想走?」

「綾波仙子,在下還有重要的事情辦,請仙子高抬貴手,讓在下先行離開。」金丹修士起身抱拳道,「在下乃龍虎門弟子,與貴宗並無仇怨,又怎麼可能傷害貴派婢女?」

「龍虎門乃正道宗派,自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但今日我若是讓你走了,不讓其他人走,豈不是處事不公?」綾波扯了扯嘴角,「還請這位道友委屈兩日,不要讓小女子為難,綾波先在這裡向大家道一聲得罪。」

金丹修士面色變了幾變,終是不敢鬧起來。

「欺人太甚!」一個年紀不大的修士拍桌而起,「你們昭晗宗不要欺人太甚,你們一日找不出兇手,我們一日不能出去。難道你們一個月找不到兇手,我們就要在這裡留一個月?就算你是大宗門弟子,也不能如此欺辱人!」

綾波冷冷看了他一眼,忽然出手如電,大家還沒看清她如何出的手,剛才那個拍桌而起的修士就被打飛到牆上,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

「這是怎麼了?」一個紅衣少女從樓上下來,她語氣輕快,似乎沒有察覺到樓下怪異的氣氛,笑瞇瞇地走到眾人中間,看到倒在地上的修士,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哎呀,怎麼吐血了?」

她走到這個修士身邊,塞一枚藥丸到對方口中,扶著他坐起來,探了一下他的經脈,確定沒有性命之憂後,起身對綾波笑道:「綾波仙子,這麼早就起了?」

「門下婢女無故被殺,我如何睡得著。」綾波見箜篌扶起了與自己作對的修士,扯著嘴角勉強笑道,「箜篌仙子昨夜睡得可還好?」

「有勞仙子關心,睡得還好。」箜篌笑得一派天真,好像當真不知道綾波心裡已經不高興。她走到一張空桌子旁坐下,轉頭朝樓上笑了笑。

綾波朝樓梯處看去,只見樓梯間有個俊美無比的白衣男人站在那,他神情淡漠,彷彿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身邊所有喧囂與爭吵,都不能對他產生半分影響。

「這邊吹不到風,坐這裡。」箜篌朝這個男人招了招手。

於是綾波就看到這個神情冷漠的男人,臉上露出了笑意,就像是皚皚白雪終於染上了煙火氣,一下子就活了過來。她收回目光,皺起眉頭,這個男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昨天晚上,並沒有這樣一個人出現。

等桓宗與林斛坐下,夥計照例用最快的速度擺好碗筷早餐,最快的速度消失。

這家客棧收費比較高昂,早餐準備得豐盛又精緻。箜篌雖已築基,但仍舊有進食的習慣,見早餐上桌,想也不想便拿起筷子吃起來。

見箜篌動了筷子,桓宗也夾起一個水晶餃放到自己面前的碗裡嘗了嘗,味道不算好,但也不差。不過或許是因為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吃得香甜,他也有了胃口,連著吃了兩個才放下筷子。

林斛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他,他喝了兩口放下,便安靜的看箜篌吃飯。事實上,整個大廳裡,還能安下心來吃飯的,也只有他們這一桌了。

「箜篌仙子,你的這位朋友看起來有些面生。」綾波等箜篌吃完飯,才開口道,「不知昨晚我家婢女遇害時,這位公子在哪?」

剛說完這句話,綾波發現箜篌身邊的男人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裡,冷冷清清,沒有絲毫感情,就像是外面的雪,看似乾淨純白,卻沒有一絲溫度。

明明是個看起來病弱的男人,綾波的心底卻陌生升起一股寒意,整顆心臟都跟著顫了顫。

第29章 兇手

「昨晚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的朋友並不在場。」箜篌看出桓宗不愛說話,主動開口道,「所以此事與他並沒有干係。」她以為綾波還會問下去,沒想到對方聽了她這種解釋,竟然只是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了。

這位性格孤傲的綾波仙子此刻竟然這麼好說話?箜篌詫異地挑了挑眉,伸出筷子夾起最後一顆灌湯包放進自己碗裡,埋頭苦吃。本來她已經吃飽了,但是看到蒸籠裡還剩下一個包子,忍不住心生罪惡感,只能把它送進肚子裡,跟其他兄弟姐妹團聚。

桓宗靜靜的看著箜篌把整整一籠小包子吃完,莫名有種滿足感,彷彿這些東西都吃進了他肚子裡。

見桓宗微笑著看自己,箜篌摸了摸臉:「怎麼了?」

在對方眼瞳裡,桓宗看到了自己的笑臉,他收斂起臉上的笑:「不知姑娘準備去哪兒,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與我們一起同行。」

「這……」箜篌有些猶豫,她第一次單獨外出遊歷,為的是接觸不同的人,瞭解天下各地的風俗習慣,若是與桓宗同行,還算去單獨遊歷嗎?

「在下這些年常待在家裡,很少出門,對外面很多事都不太瞭解。說是外出求藥,不如說是出來散散心。」桓宗神情懇切,「若是在下的話讓姑娘為難了,就當在下沒有提過。」

「不麻煩,不麻煩。」聽到對方很少出門,箜篌的腦子裡,已經有了病弱公子孤零零待在屋子裡的畫面,不能吹風,不能曬太陽,把藥當飯吃,幾乎從沒有接觸過外面精彩的世界。

好慘,好可憐。

「剛好我也是外出遊歷,並沒有什麼事情做,承蒙公子不棄,那便打擾了。」箜篌不知道桓宗究竟患了什麼病,但是看對方面色蒼白的樣子,就能猜到病得不輕,說不定哪天就……

搓了搓臉,把腦子裡不太吉利的想法搓走,箜篌當即答應了下來。其實這個桓宗挺不錯的,長得好看,又不擺架子,最重要的還有他也喜歡妙筆客,一路上她還可以跟桓宗討論妙筆客書裡的情節與人物。這麼一想,她對接下來的旅途,開始充滿了期待。

「你以後叫我箜篌便好,不必那麼客氣。」箜篌把手放到嘴邊,小聲嘀咕道,「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走,昭晗宗的這位綾波仙子看起來脾氣不太好,兇手沒查出來之前,她肯定不會讓我們走。」

「按照修真界規矩,哪裡發生了事,就由當地城主府或是宗門負責。昭晗宗雖說是受害者,但也該按照修真界規矩辦事。」沉默寡言的林斛皺眉道,「今日在場的人,只要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便是邱城的城主也不能讓人強行留下,這位綾波仙子壞規矩了。」

「先生,你小點聲。」箜篌捂著臉,給林斛打眼色,「現在她人正在氣頭上,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也覺得綾波這事做得過了些,下樓的時候見人受傷,才頂著得罪人的風險,把那個躺在地上的道友扶了起來,還塞給他一枚養氣丹。但不管怎樣,昭晗宗與雲華門關係還不錯,她還不想出門幾天的時間,就跟綾波仙子鬧起來,這要是傳回宗門,多尷尬。

林斛轉頭看了眼桓宗,見他神情平靜,沒有任何表示,便道:「箜篌姑娘放心,出門在外講究規矩,此事乃昭晗宗做得不厚道,不必擔心得罪她。」

箜篌乾笑,這個林斛看起來忠厚老實、沉默寡言的模樣,沒想到說話這麼有底氣,看來兩個也是大宗門的人。

林斛聲音並不小,與他們相鄰的幾桌聽得清清楚楚,以綾波的修為,自然也聽得見林斛的話,她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但是看著神情平靜的桓宗,她卻沒有發作。她從小到大被宗門裡的人捧著,雖然瞧不起普通修士,但是桓宗身份不明,他身邊的護衛修為高深,說不定是位元嬰老祖,她不敢輕易得罪。

現在的修真界在各大門派的聯合治理下,已經不像幾千年前那般說打就打,說殺就殺,但歸根結底,還是講究強者為尊。所以綾波看不起客棧裡的這些修士,卻不能直接跟箜篌翻臉,也不敢與桓宗鬧起來。

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在場其他修士見綾波隱忍不發,心中有了底氣。剛才強忍不滿的龍虎門金丹修士開口道,「這位道友說得有道理,仙子的婢女無辜橫死,我們很惋惜,也理解仙子心中的感受。但是在下卻有要事,還請仙子理解在下的難處。」

「是啊,這都過去了一晚上,說不定兇手早就偷偷跑了。貴派的婢女又不讓城主府的護衛靠近死者屍首,這個案子還怎麼查?」有修士躲在眾人中間,陰陽怪氣道,「誰知道是不是這些婢女起了內訌,把人殺了以後,怪在我們的頭上。」

「胡言亂語。」綾波拍桌道,「兇手在月圓之夜動手殺人,還把死者心臟挖出來,我懷疑這是邪修所為,難道錯了?」她鳳目一掃,眼神變得凌厲,「所以我才不得不懷疑,兇手就藏在眾人中間,故意挑撥大家的關係,好趁機洗脫嫌疑。」

箜篌贊同綾波的說法,兇手確實有可能藏在眾人中間,甚至故意挑撥各派之間的關係。不過綾波的姿態太強硬,已經引起在場大多數修士的反感,現在再說這些,恐怕已經不起作用。

果不其然,儘管綾波說了這些,眾修士臉上仍有不悅之色。有人把目光投向箜篌,希望她這個同是大宗門的弟子出來說幾句。或者說,他們更希望箜篌跟綾波仙子爭鋒相對,幫他們壯聲勢。

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箜篌沒有站出來說話,綾波仙子與箜篌說話時,也極為克制,讓他們內心那點想要看熱鬧的小心思,無處安放。

沒有大宗門的人牽頭,其他人嚷嚷幾句,也不敢鬧得太過,氣氛在大廳裡僵住了。

箜篌目光在眾人身上來回掃視,由於大廳裡的氣氛太嚴肅,不適合說悄悄話,而桓宗的身體太差,更不好用傳音術,她只好掏出一張紙,拿出一隻簡易的炭筆在上面寫了一句,推到桓宗面前。

【你覺得誰最可疑?】

看著面前的紙條,再看少女滿臉的好奇,桓宗笑了笑,伸手拿過箜篌手裡的炭筆,在紙上寫了幾筆。

【有懷疑的對象?】

箜篌點頭,在紙上寫了一個懷疑的人。

【剛才那個故意挑事的築基修士。】

桓宗看了以後,笑著搖頭。

【角落裡那個灰袍男人。】

箜篌狀似隨意的往後看了一眼,若是桓宗不提,她根本注意不到此人。因為這個人實在太普通了,長相普通,修為普通,就連打扮也普通,他坐在那裡若是不說話,幾乎讓人很難注意到他。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那就是老實。

就是那種可以欺負一下,也不會生氣,更不會惹事鬧事的老實人形象。

看起來最不可能的人,有時候卻最有可能。箜篌恍然大悟,覺得桓宗實在太聰明了,就像妙筆客筆下的主人公一樣聰明。

【我覺得你的懷疑很有道理。】

桓宗見箜篌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最後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有些懷疑對方腦子裡究竟想了什麼,才能露出如此生動豐富的表情。

林斛默默看著箜篌與桓宗把一張紙遞來遞去,心情有些複雜。他們以為自己動作很含蓄嗎,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遞紙條,是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說悄悄話?

箜篌與桓宗的舉動,早就落在了綾波眼裡,她臉色變來變去,覺得心口有些堵,忽然有些明白師門的人提到雲華門時,表情為什麼會變得一言難盡。

就在氣氛越變越尷尬時,門外走進三個人,管理邱城的杜家父子,還有個器宇軒昂神情穩重的青年男子。原本還端坐在桌邊的綾波仙子,看到青年男子後,忙站起身:「掌派師兄,你怎麼來了?」

青年男子走到她面前,神情有些不悅道:「胡鬧!」他轉身朝眾人拱手道,「諸位道友,在下是昭晗宗弟子長德,師妹不懂事,給大家添麻煩了。」

長德?昭晗宗掌派大弟子長德?

眾人大驚,哪還會受長德這個禮,連忙紛紛還禮,口稱無礙。現在的掌派大弟子,就是未來的宗派掌門,誰得罪的起?更何況長德言語客氣,對他們又極為有禮,他們心裡就算有口氣,這會兒看到長德如此態度,也都散了。

綾波也有些懼怕這個掌派師兄,雖然被他當著眾人的面訓斥心裡有些不高興,面上也不敢表現出來,乖乖站在旁邊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這位想必便是忘通峰主的高徒箜篌仙子,因為鄙派的小事耽擱了仙子的行程,請仙子見諒。」長德走到箜篌面前道歉,「仙子若有什麼需要,請儘管開口。」

「道友不必客氣,貴派婢女無故身亡,綾波仙子心裡難過,乃是人之常情。」箜篌起身還禮,「道友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長德相貌俊秀,身材勻稱,在整個修真界也稱得上是天之驕子。這樣的人語氣誠懇向人道歉,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箜篌想,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做掌派弟子。

長德早就聽過箜篌的名字,也知道她是修煉奇才。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竟是如此嬌俏的少女,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笑起來就像是盛開的鮮花,十分討喜。在得知師所作所為,客棧裡還有雲華門的親傳弟子後,長德就擔心師妹把人得罪,壞了兩派的情誼。

現在見到箜篌,他偷偷鬆了口氣,幸好對方不是不講理的人。習慣了五靈根天才師妹的驕傲脾性,長德對五靈根天才的性格要求,已經低到沒有底線。

在進門的時候,長德就注意到了桓宗,對方看起來像是沒有修為的病弱公子,但是身上的錦袍卻是御霄門最昂貴的防禦法袍,他身邊的護衛還是元嬰老祖,這樣的男人誰都無法忽略,他也一樣。雖不清楚對方的身份,長德還是認認真真的向對方致歉。

對話大概是不愛說話的性格,客氣兩句便不再開口。長德也不強求,再次對眾人致歉後,道:「不敢耽擱大家的時間,已經證明自身清白的,隨時可以離開。」

「師兄……」綾波聽到這話,有些不高興,她廢了這麼大的勁兒把人留下來,師兄怎麼說放就放。

長德沒有理會她,也沒有改變決定。綾波氣得跺腳,往桌邊一坐,不說話了。

眾人見長德說得不是假話,急著辦事的人,連忙起身告辭,就怕他們又改變主意,不讓他們走了。大廳裡的人很快走了一半,原本不急著走的人,也起了離開的心思。

「等一下。」原本坐在桌邊品茶的箜篌,手中的飛劍如閃電般飛出,指著門口準備離開的灰袍男人,「其他人可以走,你卻不可以。」

站在角落裡不敢說話的杜京見箜篌發話,忙吩咐護衛:「攔住他,攔住他。」

灰袍男人見護衛攔住了他的去路,平凡的臉上露出為難與委屈,他有些畏縮的轉身看箜篌:「不知仙子是何意?」

「無辜的人可以走,你這個兇手當然不能離開。」箜篌站起身,被她控制的飛劍散發出凜冽的寒氣,灰袍男人鬢邊的頭髮斷了幾根。

林斛驚愕地看箜篌,他家公子說這個人是兇手,她就信了?萬一弄錯,她就不怕丟臉,也不知道該說她腦子簡單,還是該說她太容易相信人。

長德聽箜篌這麼說,面色頓時變了,手中的利劍出鞘,攔住了灰袍男人的去路。灰袍男人身形動了動,想趁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逃走,結果他剛起了這個念頭,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朝後飛了回去。

林斛頭也不回道:「道友何必急著走,不如早些說清楚好。」

眾人看著林斛,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駭。這個灰袍男人準備逃離時,身上洩露的威壓至少是金丹後期修為,這個護衛竟然連眼都不眨,揮手間就把人甩了回來,這是何等高深的修為?

能讓這樣的人做護衛,這個俊美病弱的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第30章 小問題

一些準備離開的人,見到這個架勢,都放緩了腳步。事情鬧成這樣,大家也很想知道,真兇究竟是誰,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看著被林斛用術法束縛住的灰袍男人,他們心中有些犯疑,印象中這個男人並不愛說話,剛才綾波仙子打傷那個鬧事的修士後,這個男人更是嚇得面如土色。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窩囊的男人,會是那個徒手挖出死者心臟的兇手?

該不會是弄錯了吧?

大家心裡有這種猜測,但是當著箜篌的面,卻不好把這種話說出來,雲華門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而且這位箜篌仙子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讓人捨不得說重話,在場的男修士都不想落箜篌的面子,女修士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也只看熱鬧不開口。

「你、你們是什麼意思?」灰袍男人摔在地上,沒有憤怒,也沒有抱怨,反而驚惶又無助地看著箜篌,連連擺手,結結巴巴道,「仙子,您誤會了,我怎麼敢對昭晗宗的婢女做出這等惡事?」

窩囊、膽小、相貌普通,這是一個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做出大事的男人。

「這種無辜可憐的表情,美女做起來楚楚動人,你來做就迷惑不了我。」箜篌不顧投在自己身上那些疑惑眼神,起身圍著灰袍男人轉了一圈,「你偽裝得確實很好,如果我不是一直偷偷觀察著你,也會相信你是無辜的。」在桓宗說這個灰袍最可疑後,箜篌就一直藉著各種小動作觀察這個男人,仔細觀察後,就發現桓宗懷疑得沒有錯,這個灰袍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兇手。

在綾波與在場諸修士鬧得越來越僵時,這個男人眼中有得意、有嘲諷,甚至連端茶杯的手都有些發抖。他這個兇手在嘲笑眾人是傻子,他為自己能夠騙過眾人而洋洋得意。

昭晗宗的掌派大弟子長德出現以後,他神情收斂了很多。看到長德三言兩語,便化解了昭晗宗與其他門派的矛盾,這個「老實」男人露出了不甘與憤怒的情緒,只是這種情緒他掩飾得很好,幾乎無人能夠發現。

但也僅僅是幾乎,他沒有瞞過一直觀察他的箜篌。在長德說出,洗清嫌疑的修士可以離開以後,箜篌就注意著灰袍男人跨過客棧門檻時的表情,那是自得。

一種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做壞事,又光明正大離開的自得。

箜篌把觀察到的這些都說了出來,灰袍男人道:「什麼眼神什麼得意,仙子為何要冤枉我?」

「是啊,我們無仇無怨,我幹嘛要冤枉你?」箜篌反問,「所以除了你是兇手以外,就沒有別的可能了。」

「箜篌仙子乃是雲華門親傳弟子,肯定不會冤枉你。」一位女修道,「我也覺得此人有些可疑,從昨晚到今天,他一直縮在角落裡不說話,誰知道是不是心虛不敢說話。」

她身邊的大漢點頭:「道友說得有理,此人住在下房最靠外的房間,半夜出門誰也不能察覺。」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起來,每句話都在給灰袍男人定罪。兇手如果不是灰袍男人,難道還能是他們?尤其是那些還不能離開,無法洗清自己嫌疑的修士,反應最強烈,恨不得當場把灰袍男人摁在地上,揍得他承認自己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