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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師父,你不會是關師妹禁閉了吧?!」潭豐有些急,「箜篌還小,別嚇著她了。」

「胡說八道,就算關你禁閉,我也不會關箜篌。」忘通把潭豐往旁邊拉了拉,「你師妹還在入定中,你別吵著她。」

「師妹引氣入體成功了?」潭豐聞言一喜,「師妹真出息,不愧是五靈根天才。」

忘通瞥了眼二徒弟,剛才這小子還說五靈根不易,這會兒又是天才了。他又氣又笑,卻安下心來,師兄妹團結,乃是大幸。

「不僅成功了,而且比你大師兄還厲害,僅僅半個時辰,就引來了靈氣。」忘通捏住飄來飄起的鬍鬚,「我從昨天等到今天,她還沒醒過來。」

「師父,我陪你一起等。」潭豐雙眼發光,上次昭晗宗的人還在他面前炫耀什麼天才師妹,下次見到昭晗宗的人,他可以抬起下巴看人了。

他的師妹比那個小師妹更有天分,還長得更可愛。事實上,潭豐覺得全天下所有小孩子,都沒有他家小師妹好看。

箜篌從入定中醒來,已經是三天以後。迎接她的是師父的欣喜,還有兩位師兄精心為她準備的吃食。

宗門裡有給剛入門弟子吃的辟榖丹,但兩位師兄說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讓她吃這些,所以常給她準備各種好吃的。

喝著溫熱的靈米粥,聽著兩位師兄不要錢的誇獎,箜篌覺得自己全身都暖了起來。

她大概是老姬家最幸運的公主,不僅實現了白鬍子老仙人接她離開皇宮的願望,還有了這麼好的師父與師兄。

她一定努力修煉,爭取早日渡劫成仙。

第11章 話本

「今年的雪可下得真早。」御霄門開在雍城的商舖掌櫃揣著手走進鋪子,見店裡的夥計已經在打掃,點頭道:「這幾日天氣冷,辛苦你們了。」

店裡的夥計,大多是雍城本地人,他這個管事雖然只是御霄門的外門弟子,但是在這些夥計眼裡,能進大宗門的修士,都是十分了不起的。管事不過客氣兩句,便讓這些夥計幹勁十足,爭取年底能多拿一些賞錢。

掌櫃接過夥計泡好的熱茶,剛準備喝上兩口,見門外走來一男一女,男的穿白袍鑲嵌紅銀邊錦袍,女的看起來年歲尚小,穿著毛邊襖裙,梳著簡單的垂掛髻,還沒進店,臉上便先掛出了兩分笑。

「兩位貴客請進。」掌櫃看到男子身上的衣服,就知道這是雲華門的親傳弟子帶小師妹或是晚輩來買東西,他修為低,看不出這位親傳弟子的修為,倒是這位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修為尚淺。

「掌櫃,去年除夕得的靈石兌換券,現在還能兌換嗎?」小姑娘問。

「自然是能的。」掌櫃熱情笑道,「只要在今年除夕前過來,都能用。請貴客把兌換券交給在下,在下這便給你兌換。」

掌櫃並沒有因為對方只是來換靈石而擺臉色,一是因為雍城乃是雲華門所管轄的地界,雲華門雖然行事和氣,但是門派上下十分團結,就連惹急了的兔子都要咬人,更別說凌憂界十大宗門之一的雲華門。二是和氣生財,他是宗門分派來雍城做掌櫃的,不求十全十美,至少不能鬧出事來。反正客人兌換的靈石由宗門出,該給就給,大家都高興。

饒是掌櫃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但是在接過一堆兌換券後,臉上的笑容還是有些僵。難道去年除夕整個雲華門的弟子,都跑到大街上接錦囊了,怎麼會有五百多靈石的兌換額?

「貴客請稍等。」掌櫃取出一匣子靈石,裡面裝著五百枚靈石,又從另外一個箱子取出幾十枚,才遞到小姑娘面前。

「還有這個。」小姑娘把靈石全部裝進收納袋以後,又拿出一張兌換券,上面竟是兌換法衣一套。

掌櫃拿著兌換券手有些發抖,但他是宗門裡十佳掌櫃之一,是青蚨堂的榮耀,絕對不能在此刻顯露半分情緒:「請貴客隨在下到樓上挑選。」

他以為小姑娘會挑一套時下女修士們最喜歡的法衣,哪知道小姑娘選了一套男裝,便開開心心下樓了。在對方離去前,他隱隱約約看到對方鑲毛邊衣服下,似乎也穿著白底鑲銀邊宗門套裝。

傳言雲華門在今年初的時候,收了一個年歲很小的親傳弟子,難道就是這個小姑娘?

「二師兄,我發現這裡的百姓,好像格外尊重你。」箜篌走在街上,時不時看到百姓向潭豐微笑致意,甚至還有人想塞瓜果給他們,只是被師兄婉言拒絕了。

「這些百姓不是尊重我,而是尊重我這身衣服,確切的說是我們的師門。」潭豐道,「這座城的百姓都在雲華門的庇佑下,城郊很多土地,都屬於我們門派。宗門向來待百姓親善,只收很少一部分的地租,遇到天災年,宗門還會幫著救災,所以大家日子都很好過。雖說我們雲華門在十大宗門中只能排倒數第二,但是想來雍城定居的百姓卻很多,其他地方的百姓想拿我們雍城的戶籍也不容易,每年審核百姓身份,要費門派不少精力。」

箜篌這才明白,原來他們雲華門還是雍城最大的地主。

「街上有些建築也是我們宗門修建的,外地人來這裡做生意,買下鋪面或是租賃皆可。」潭豐給箜篌介紹著雲華門管轄的地界,「所以咱們雍城算得上是整個凌憂界最受普通百姓歡迎的地方。」

凌憂界雖有很多修士,但還是普通人占總人口的多數,雲華門在管理雍城時,很注重普通百姓的安慰,所以在普通百姓裡面口碑很好,雍城百姓更是對雲華門推崇備至。

聽二師兄說完雲華門的勢力分佈,箜篌搖頭感慨:「若是我父皇做皇帝的時候,能有咱們雲華門一半的寬厚,也不會把老姬家幾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毀便毀了,也算得上報應,只可惜苦了千千萬萬的百姓。」

潭豐早已經知道箜篌亡國公主的身份,聽她這語氣,倒是對亡國這件事想得挺開,這心性實在再適合修真不過。

他拍了拍箜篌的肩膀,沒有再說什麼安慰的話。

箜篌對潭豐笑了笑,轉頭看到一家書齋,便往那邊走去。潭豐猶豫片刻,只好苦笑著跟上。

書齋老闆看到兩人,忙熱情招呼:「兩位仙長請到裡面慢慢看。」

箜篌翻了一下書架,各種神鬼志怪書籍都有,還有各位大能的神奇傳記,情節刺激驚險,讓她看了便捨不得放下。

澄海宗明峰真人以一抵十,無人能擋,令人敬畏。

昭晗宗新收的弟子綾波身有五靈根,剛入門十年,便已是築基高手,一夜之間滅盡拿女子幼童煉丹的魔門上下百餘口人。

琉光宗仲璽真人十歲煉氣,十八歲築基,一劍可毀去半座山頭,曾越階殺敵,其身長九尺,雙目如電,與其對視者,莫不是遍體生寒,現不過三百歲,已是分神期大能。

九尺……

箜篌看了看書齋大門,這個人進門都要彎著腰走吧?還有雙目如電,那長得……可真是別具一格。修為這麼高也不能彌補長得醜這件事,真是太讓人遺憾了。

放下這些書,箜篌在角落裡看到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五十玉幣一斤。裡面放著泛黃的話本,作者是同一個人,叫什麼妙筆客,也不知放了多久,上面積了厚厚的灰。

「掌櫃,這些書怎麼如此便宜?」箜篌翻了一下書,文筆還挺不錯。

「那些啊?」掌櫃當著別人的面不好說內裡真相,但是對雲華門的人,卻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這些書情節老套還不合理,大家都不愛看。我聽另外一個書齋老闆說,這個妙筆客很有可能是個富家少爺,總覺得自己的故事一流的好,常常讓他手下免費送書到書齋賣,還給書齋送靈石。我們做生意的,哪能跟靈石過不去,每到了年底,都把這些書全部最低價處理,等買完了就傳訊給這個妙筆客的下人,書賣得好,已經一本都不剩,還能收到一筆賞錢。這種你好我好的事情,多做一做也無妨。而且這書的紙張特別好,拿回去包點心茶葉,都不容易壞,若是年底沒人買走,我就拿回去送給鄰居包茶葉了。」

箜篌拍去書封上厚厚的灰土,有些心疼這個妙筆客。他肯定不知道,自以為很好的故事,根本沒人欣賞,唯一值得稱道的不是書籍內容,而是紙張質量不錯,可以拿去包茶葉。

「這些我買了。」箜篌動了惻隱之心,掏出一塊靈石遞給掌櫃。

「哪能要您的錢,你若是喜歡,拿回去就成。」掌櫃連連擺手,平時大家常受雲華門照顧,幾本賣不出去的話本還收錢,他良心會痛的。

「這麼大一堆,怎麼能不收錢。」箜篌搖頭,「你們也不容易。」

或許是因為她父親作孽太多,箜篌對普通百姓,起不了半分佔便宜的心思。夜深人靜時,她常常會感慨,老姬家最後兩代的良心,大概就長在她身上了。

掌櫃推辭不過,只好接下了靈石,把師兄妹二人送出了門。

「師妹,師兄說過,讓你少看話本。」潭豐看著師妹把一大堆話本裝進收納袋,小聲道,「若是被師兄知道了,我們兩個都要挨批評。」

「噓。」箜篌拍了拍收納袋,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樣子,「你不說,我不說,大師兄肯定不知道。」

潭豐:……

眼睜睜看著踏實上進的師妹學會了偷偷看話本,這不是小師妹的錯,是雲華門風水不好。

幾天後,閉關出來的忘通穿上新作的法衣,到各個峰頭都走了一圈,逢人便說那是小徒弟送他的衣服,小姑娘就是喜歡華而不實的衣服,他這個做師父的憐她一片孝心,只能換上讓她高興云云。

峰主們被他炫耀的嘴臉噁心得無法修煉,恨不能在山峰上立一塊「忘通與邪魔不能進」的牌子。偏偏忘通彷彿不知道峰主們被他噁心到一般,一天恨不得在每座山峰上晃十次,氣得峰主們回頭罵自己的親傳弟子。

人家十一歲的小姑娘都知道給師父送東西,你們活了幾百歲的徒弟還不如一個孩子懂事,要你們有何用。

親傳弟子們常常聽師父拿別人家徒弟舉例,對此適應良好,等師父罵完了,還跟著一起誇別人家的徒弟,惹得這些峰主差點砸了茶杯。

就在峰主們對忘通羨慕嫉妒恨時,箜篌修為突破了煉氣三層,加上除夕將至,沒有閉關的弟子們都開始鬆懈起來。被這股懶散氛圍傳染的箜篌,躲在洞府裡默默摸出了妙筆客的話本。

故事一開始,便是滅門之仇,主角所有朋友都背叛了他,主角被逼得跳了懸崖,然後撿到了一本神奇的仙界秘籍,修煉成為高手,不近任何女色,從此打敗天下無敵手,飛昇成仙。

箜篌看得如癡如醉,覺得這個話本寫得實在太精彩了。

修真界的人真沒欣賞能力,這麼好看的話本,竟然沒人買。

第12章 渡劫

重重的一聲響,話本被成易拍在桌子上。沉沉的石桌晃了晃,堅強的立住了,沒有倒也沒有裂。

成易聽說師弟帶師妹下山玩,也沒有多想,只覺得箜篌還小,多出去看看很好。哪知道他今天過來,發現自稱在修煉的師妹,竟然捧著話本看得如癡如醉,連他走進門都不知道。

潭豐與箜篌嚇得齊齊往後退了一步,潭豐嚥了嚥口水,強撐著一股勇氣把箜篌攔在身後,心虛道:「大師兄,你別惱,有話慢慢說。」

箜篌扯著潭豐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成易。

一對上箜篌這種眼神,成易氣勢就弱了一半。若是箜篌只是貪玩一些,或是喜歡金銀玉飾,他也依著她。可是癡迷話本可算不上什麼好事,箜篌年紀小,對世事知之甚少,分不清話本真假,若是把裡面寫的東西當真,讓修煉出了岔子,到時用什麼丹藥都補不回來了。

成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表情溫和些,他朝箜篌招了招手:「箜篌,過來,坐在這兒。」

「大師兄,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不拿修煉當幌子,偷偷看話本了。」箜篌又愧又悔,想起近一年來大師兄待自己的體貼,她還故意撒謊騙大師兄,沉迷話本好幾日,連修煉也忘了。

「你一個半大的孩子,正是貪玩的時候,我並未怪你這個。」成易見箜篌已經後悔,便拉著她在身邊坐下,翻開桌上的話本,「話本好看嗎?」

「不、不好看。」箜篌連連搖頭,想到大師兄在外面忙了幾日,還記得給她買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回來,而她卻不思進取,就覺得自己實在太討厭了。越想越難過,箜篌眨了眨眼,把盈滿眼眶的淚水憋回去,「大師兄,對不起。」

憋住,不能哭,犯了錯的人,沒有資格嬌氣。

成易摸了摸她的頭,指著話本道:「這故事毫無邏輯,且不說這種小門派可不可能有引起天下人都窺視的秘籍,便是有,也不可能所有人都盯著一本秘籍。修士最重要的是修身修心,任何秘籍都是輔助。同一宗門,同一修煉功法,弟子之間的修為也有高低之分,誰能靠著一本不知真假的秘籍成為無人能敵的高手?」

箜篌以為大師兄會批評她不思進取,沒想到竟是與她討論故事的合理性,她愣了愣,竟不知道說什麼。

成易以為她不明白自己的話,便道:「靈氣引入體內後,需要按照規律運轉,最忌諱急於求成,誰敢拿一本內容沒經驗證的秘籍修煉,若是出了岔子,修為下跌倒是輕的,更多的是修為散盡或是丟了命。你現在還小,一定要記住,不要輕易相信送你丹藥或是秘籍的陌生人,說不定是騙小孩子的壞人。」

在此刻,箜篌莫名覺得,大師兄有些像教孩子不要給陌生人開門的民間長輩。

見箜篌垂頭喪氣的樣子,成易道:「怪我沒有想周全,你這麼大正是對陌生事物好奇的年齡,我會買些適合你們少年人看的書籍回來,至於這些雜書……」

箜篌抬頭看成易,心裡對成易萬分感激,此刻就算大師兄讓她馬上把這些書拿去燒掉,她也會馬上照做。

可惜成易誤會了她這個眼神的意思,心裡一軟,到底捨不得苛責這個自幼失去雙親無人疼愛的師妹:「你若是喜歡,偶爾看看也可,但萬不能當真,更不能廢寢忘食的看。現在正是你長身體的時候,不好好睡覺就長不高,以後便穿不了好看的飛仙裙了。」

箜篌曾看到門派裡一位身材窈窕的師姐穿著漂亮的飛仙裙,便一直幻想著長大後也想穿這麼漂亮的衣服,聽成易這麼一說,連連點頭道:「大師兄,我一定按時吃飯睡覺。」

「乖。」成易摸了摸箜篌的腦袋,合上手裡的書,「這些書……」

箜篌忙道:「我這就去扔了。」

「倒也不必,我相信師妹是個好孩子,知道怎麼安排時間。」成易對箜篌笑了笑,「這裡面的內容雖有些不合邏輯,但還算溫和,並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喊打喊殺,主人公的一些思想理論也還有些可取之處。你閒暇時拿來打發時間倒也成,只是切不可把裡面寫的事當真,誤了修行。」

箜篌連連點頭:「我也覺得主人公很是仁善,這位妙筆客肯定有著一顆仁義之心。」

「傻師妹,作品裡主人公的思想,可不是作者的思想。便是你們凡塵界,也有寫出美妙文章,但是品性卻十分不堪的文人。」成易十分欣慰,箜篌雖年幼,卻分得清是非黑白,實在是可愛。

整個修仙界,再沒有比他們家箜篌更可愛的小師妹了。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跟你二師兄還有事去辦,便先走一步。」成易站起身,對潭豐笑了笑,「師弟,隨我來。」

潭豐想說什麼,面對大師兄溫和的笑,縮著脖子跟了出去。

等兩位師兄走後,箜篌摸了摸話本封皮,把話本放在了櫃子裡,沉下心翻開《煉氣修士要訣》,細細看了起來。

直到除夕當天,箜篌才從洞府出來到各洞府拜見長輩,得了一堆壓歲紅錦囊以後,就等著二師兄帶她去山下玩。她等了沒一會兒,潭豐就從洞府裡出來了,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憔悴,像是沒睡好。

「二師兄,你這是怎麼了?」箜篌從收納袋翻出一瓶氣清散遞給潭豐。

潭豐接過喝了一口,瞇起眼睛道:「這瓶藥靈氣充裕,像是青元師叔煉製出來的東西。」作為晨霞峰的峰主,青元峰主最擅長煉丹,只是自家師父與青元長老總是見面就吵架,所以整個棲月峰上下,都很難拿到青元師叔親手煉製的藥。

「嗯。」箜篌點頭,「青元師叔說我是小姑娘,喝這個不僅能益氣養神,還對皮膚好,上次讓靈慧師姐給我送了十幾瓶過來。」

潭豐咂摸著嘴,心情萬分複雜,在雲華門裡面,臭男人果然沒什麼地位。

師兄妹二人年齡雖然差了一百多歲,但卻能夠玩到一塊兒去,到了晚上御霄門發除夕錦囊時,師兄妹也不因為自己是雲華門親傳弟子而有所矜持,擠在人群中接錦囊接得滿臉是笑。

這一年的除夕,箜篌雖然沒有接到金色錦囊,但也接到了三百多的靈石兌換券,師兄妹二人高高興興平分了意外所得,抱著一堆時興零嘴給宗門的師兄妹帶回去。

此後兩年,師兄妹二人也沒有忘記在除夕夜裡,發一筆御霄門的小財。兩人每年的靈石兌換額度都不小,以至於御霄門開在雍城的店舖掌櫃都認識兩人了。

第四年除夕過後,掌櫃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這對師兄妹,後來又等了許久,才等到那位師兄過來,這次再沒有幾百靈石,只有八十靈石兌換券。

習慣了兩人每年都來換一大筆靈石,今年突然少了,掌櫃有種莫名的失落感,把靈石兌換給這位師兄後,他笑著問:「今年怎麼不見哪位小仙子?」

「師妹從年前開始閉關,準備衝擊築基期,所以今年只有我一人了。」提到衝擊築基期,這位師兄的聲音都高了些許,「她現在不過十四歲,宗門上下都不放心她入門四年就開始築基。可修為到了,壓也壓不住,只好隨她去了。」

眼角帶笑的師兄雖然口稱無奈,但是話裡的炫耀與得意恨不能寫到臉上,他從收納袋掏出幾百靈石:「帶我去挑一件飛仙裙,顏色要鮮嫩些,適合十四五歲的年輕女修穿。」

掌櫃聽雲華門入門四年的弟子,竟然準備衝擊築基期,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雲華宗竟也有如此勤奮的弟子,又或者說,竟有身帶天賦的弟子進了雲華門以後,還能如此勤奮?

這位年輕修士是雲華門的親傳弟子,總不能拿這種事吹牛。

「道君請隨小的上樓挑選。」掌櫃決定把這事傳回宗門,接待客人的熱情半分不減。雲華門能有一個入門四年便衝擊築基期的修士已是天大的奇跡,至於能不能築基成功……

掌櫃看了眼身邊滿臉是笑的年輕師兄,還是希望能夠成功的好,不然宗門上下,也不知會怎麼看那位長相討喜的少女。

箜篌已經閉關兩月,一年前成功進入金丹期的成易守在她洞府外護法,與其說是護法,不如說是應付每天都來洞府門口晃悠一次的同門們。

「成易師伯,箜篌師叔今日可有動靜?」

「成易師兄,這是我求的符包,你掛洞府門口上去。」

你一個修道之人,本就該立志成仙,怎麼還學凡塵界那一套,求神問佛?成易心裡對這種行為十分不贊同,但還是把符包掛了上去。

算了,總歸是同門的一片心意,不可浪費。

就這樣又過了近三十日,師門上下的長輩同輩晚輩們已經在開始思索,該準備什麼東西,來安慰築基有可能失敗的箜篌時,棲月峰的上方,隱隱約約似乎出現了劫雲。

滿門上下煉丹的、練劍的、御獸的、煉器的,紛紛放下手裡的事情,蹲在了棲月峰半山腰上。

這可是五靈根修士渡築基劫,肯定與宗門其他人渡劫不同。若是錯過這場幾百年難得一遇的熱鬧,那就太可惜了。

第13章 築基

掌門珩彥察覺到劫雲浮現,趕到棲月峰後,就看到半山腰或站或蹲了很多弟子,有些人甚至還從口袋裡摸出瓜果來分食,熱鬧非凡。

「你們都在這裡作甚?」珩彥板著臉,寬大的廣袖袍在風中獵獵飛舞。眾弟子見到掌門,都不敢再說笑了,忙站直身體,恭敬行禮:「見過掌門。」

珩彥看了眼地上,這些弟子雖懶散,好歹知道講究,沒有把瓜果皮屑往地上扔。他看了眼空中踩著飛行法寶往這邊趕的弟子,只做不知這些弟子脾性:「你們在旁邊看看也好,對心性也有幾分助益。」

弟子們偷偷把瓜果藏進袖子裡,仰著脖子仔細看起來。

天上劫雲越來越厚,邊緣處帶有金光,可見師妹修行的路子是對的。

珩彥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遍,發現走來走去一刻都不能停的忘通,知道他一時半會也安心不下來,也不勸他,安安靜靜站在旁邊看起來。

身為門派掌門,珩彥考慮得比其他人更多。門派中弟子眾多,也有資質不錯者,但都是懶散隨意的性子,有十分天資也都只願用七八分,剩下兩三分都拿去享受生活了。這本也沒有什麼錯,但是做掌門的,誰不希望門下弟子勤奮好學一飛沖天,甚至是傲視天下修士呢?

一飛沖天傲視天下他是不敢奢想了,只求年輕一輩裡面,有個能夠拿得出手的弟子,幾百年後門派裡也有個撐腰人。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天資出眾的好弟子,可千萬別被其他弟子帶壞了。

珩彥又看了眼其他弟子,一個個眼神閃爍,明顯是在用傳音術私下交談,想起這些年當掌門的辛酸與無奈,他扭頭看了眼自己的親傳大弟子勿川,好在他這個弟子穩重踏實,是個做掌門的好苗子,他欣慰地深吸一口氣,平常心,勿驕勿躁。

箜篌尚不知自己的衝擊築基期,會引來諸多同門的觀看,她此刻陷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何為道,堅持本心,便是道。

何為修,修身修心便是錘煉自身,讓自己接觸更為廣闊的世界,進入更高深的境界。

作為修士,第一步要學會的便是引靈氣入體,知天地饋贈,心生敬意,是為煉氣。第二步便是超越生死,不懼內心,看清自己的道。

箜篌自幼養在深宮中,姬家江山未亡時,她是皇后唯一的女兒,養得天真爛漫。後來景洪帝攻佔江山,所有人都希望她懵懂無知,身邊的宮人皆是帝后眼線,不會讓她接觸任何外人,誰又會教她計謀野心?

便是負責教導她的先生,也只講一些帝王不仁,百姓何等淒苦的故事,一次又一次讓箜篌認識到其父是何等昏聵,景洪帝佔領姬家江山,乃是為了整個天下。再不然便是教她識字繪畫,絕對不會讓她接觸任何為政之道。

一個被圈養的幼童,對天下與人心的所知甚少,唯一讓她察覺到世界有多新奇的,便只有那兩本偷偷藏起來的話本,兩本話本,一本讓她相信為人存善有厚報,世間有仙人,一本讓她對自由產生了渴望,甚至幻想自己也能求仙問道,遨遊天地河山。

問道者,不懼生死,又敬畏生死。

箜篌似乎又回到六歲那年,母后自刎,官兵追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