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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按照二哥程頌的說法,他們已經是回都城述職的武將中最後一撥了;本有人瞧著不順眼想說兩句,萬將軍一聽到風聲就尋上門去,當著人家的面抱腿痛哭「哎呀我的腿呀腿呀腿呀腿,我苦命的腿呀腿……」,嗓音渾厚,直傳出三里營地去——程頌學得惟妙惟肖,逗得眾人哈哈大笑,便是蕭*屏蔽的關鍵字*也不禁莞爾,更別說笑出了兩排後槽牙的程母。

  「萬將軍的腿真傷那麼重麼?」二叔程承疑惑道。

  「腿筋傷了,行路,,蹴鞠,或慢慢走馬都成,馬上疾馳是不能了。」陣仗之上高速騎馬需要兩腿加緊馬腹。

  程承抓住了重點:「可以蹴鞠,卻不能跑馬?」程始瞪了次子一眼,蕭*屏蔽的關鍵字*苦笑搖頭。

  程頌自知失言,趕緊一本正經的補救:「也就是湊個興,慢慢走動罷了。不過……」他忽壓低聲音,對著程始和蕭*屏蔽的關鍵字*道,「適才萬伯父一時心情激盪,眼看就要上馬,城門口那麼多兵卒校官都看著呢,虧我趕緊大喊萬家的軺車過來。」

  程始『嗯』了一聲,對蕭*屏蔽的關鍵字*道:「回頭咱們去跟老*屏蔽的關鍵字*說說。」蕭*屏蔽的關鍵字*緩緩頷首。

  那邊廂,學齡前後的程築小朋友將小手掌很有氣勢的拍在案几上,不滿的叫嚷道:「次兄真是,我還在那車上呢!一把就將我扯下車來往後拋去,要不是三兄接住了,我若掉在地上,牙齒都得磕掉幾顆,這會兒還能吃飯嗎?!」

  程頌指著他,笑道:「莫非我不拋你,你就不掉牙了?!你左側那兩顆牙可是我拋掉的?!」正處於換牙期的程小築一下摀住自己的嘴,憤怒的胖臉漲通紅,恨不能把手中的牙箸當做暗器丟過去,一氣戳他雙刀四個洞!

  眾人哄堂大笑,便是程二叔也抖倒在案几上。程母笑的丟了牙箸,一把將程築小朋友摟在懷裡。程始的眾孩兒中只有他是生在外頭,打落地程母就未見過,是以一見面就又親又抱心肝肉的叫著,吃飯也要他坐在身旁。

  實則程謳自小在她跟前,原應感情更好,可葛氏得子不易,護的幼子跟玻璃罩子似的,旁人喂一口吃食要大驚小怪,去外面略透些風更要哭天抹淚半天,養的程謳驕縱又小氣,程母實在不喜,哪如程築這麼虎頭虎腦,隨和活潑。

  於是程母心中又暗暗自辯:不與蕭*屏蔽的關鍵字*計較,不是怕了大兒子,而是看在這些孫兒面上,到底她養孩子的本事還是不錯的。

  ——這間寬闊的正房廳堂無論是萬家還是之前的程家都無用武之地,今日眾人笑聲酣暢,語笑言飛,方有幾分人丁興旺的氣派,廳壁上懸著尺餘長的獸脂粗燭,焰火高高燃起,席上三巡,除了早早去睡的程謳小仔,人人面前都置著比平日大上一圈的案幾,比平日豐盛許多的酒菜。

  程少商低頭打量,玄色漆木案幾直接以筆直翹頭線條打造,只在案沿以沉沉的朱紅色繪有誇張詭異的獸類圖案;忽察覺有視線在掃自己,她抬頭往右邊看去,只見一位白皙秀氣的少年正在偷偷打量自己。

  「少宮,你今日怎麼不說話。」蕭*屏蔽的關鍵字*笑盈盈的看過來。只見程少宮口氣熟稔道:「阿母,我在看阿妹呢。一胞雙生,少商怎麼和我一點也不像?」

  蕭*屏蔽的關鍵字*唇邊的笑容有些凝滯,程頌趕緊搶道:「適才剛見了嫋嫋,真嚇了一跳呢,比我們兄弟幾個加起來都好看。如今多年未見,做兄長的給你帶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

  程少商看出了蕭*屏蔽的關鍵字*的不自在,暗曬一聲,危襟正坐道:「近來阿母日日訓導少商多讀書習字,少嬉戲玩耍,兄長們帶來的少商怕是用不上了。」

  誰知程詠笑道:「別理你次兄,他只想著玩鬧。我給你帶了許多上好的字帖筆墨,其中有一塊松香墨……」程少宮忙打斷,笑道:「這塊墨可是好東西,是那年長兄拜師時受贈的,藏了許多年,平日連摸都捨不得給我摸一下呢。」程築趕緊拆牆腳:「三兄你那是摸嗎?要不是長兄看的牢,你就想順走了罷!」

  程二叔剛好喝了一口酒漿,險些噴出來,在眾人的哄堂大笑中,程少宮恨恨道:「黃口小兒,你良心何在!早知今日就不接住你了,叫你摔個狗啃泥!」又轉頭道,「……少商,你別聽阿築的,我要了來,也是給你留噠!」

  雖然四兄弟心性各異,但他們望向自己的眼神卻都是期盼親近之意,程少商心中軟了,收起玩笑神色,歡歡喜喜的柔聲道謝,又頑皮道:「其實我自小愛玩耍的,只盼將來兄長們不要嫌我惹是生非就好了。」

  女孩子皮相甚美,兼之語氣真誠,眸子清澈,這話說出來便有加倍的功效,果然上至程始下至程築小朋友都滿心愉悅的笑了,覺得這個妹妹(阿姊)漂亮得像個白玉人偶,那麼小小個,說話的聲音都比旁人好聽(大誤解)。

  程築小朋友還很貼心的加了一句:「阿姊你放心,你再惹是生非,也比不過我的,不信你問阿父。」他身旁的程母很想說『乖孫你可看錯那*屏蔽的關鍵字*了』,結果詠頌少宮三兄弟已經一齊點頭。程少宮還頗有幽怨,細聲細氣道:「阿父也是,每回責打阿築都要連坐咱們三個。一通打完,再囑咐我們要手足和睦!我們都恨不能捏死阿築,如何和睦?!」

  蕭*屏蔽的關鍵字*再忍不住,直接笑倒在險些噴酒的程始身上;程母笑出眼淚,摟著程築險些喘不過氣來,餘下數人俱是樂不可支,各自笑的仰倒俯臥。

  程少商正笑著,忽覺裙邊有動靜,低頭去看,只見一碟滿滿的蜜餞在地板上被輕輕挪到自己膝邊,側頭就看見自家的孿生哥哥正笑瞇瞇的望著自己。

  原來程少宮趁眾人大笑,從自己寬大的袖子下將那碟子推了過來。程少商回頭看見自己已然空空的蜜餞碟子,知道是程少宮見自己愛吃,特意留給自己的。她揀起一枚大大的蜜餞丟進口中,鼓著臉頰,沖程少宮笑的眉眼彎彎,瞳色晶亮。程少宮眼前生花,頓覺妹妹果然比弟弟強上百倍。

  這番動作旁人沒瞧見,坐在對面的程姎卻看的清楚,她不免心生艷羨,神思遊走間,想起葛家的表兄弟們,自小也是這樣對自己寵愛疼惜,而程少商卻至今日才嘗到這滋味,又對她生出憐惜之意……

  程詠心細,瞥見程姎出神的樣子,忙斂笑道:「險些忘了……姎姎,我們不知你已經回來了,是以未有準備。倒收了你手制的鞋襪與賀簡,愚兄幾個甚是慚愧,回頭預備上好東西,再給姎姎你送去。」

  程姎連忙回神,連連擺手,笨拙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小小心意,兄長們不必記懷。」蕭*屏蔽的關鍵字*見此情形,心中滿意。

  又過了幾巡酒,酒量不佳的程二叔率先趴倒在案几上,蕭*屏蔽的關鍵字*便勸眾人罷席,「可不能今日就喝壞了,過幾日三弟來了,還要大開家宴呢。」聽到心愛的小兒子將至,程母這才戀戀不捨放下的酒卮,由胡媼扶著回屋歇息;程姎趕緊指揮侍婢連扛帶舉的領走了自家父親。

  隨後,蕭*屏蔽的關鍵字*扶起微熏的程始從側廊離席,程少商本該跟著一起走側廊的,忽摸到袖中某物,心中一動,扭頭目尋幾位兄長。只見程築因被程母餵了些許酒漿,正東搖西晃的站不穩,青蓯*屏蔽的關鍵字*摸著小男孩滾燙的臉頰,惱怒的叫人去將解酒湯端去各屋,程詠熟練的撈起幼弟抱在懷中,然後招呼兩個弟弟回各自的居所。

  「諸位兄長暫且留步。」

  程少商幾步趕上前去,從袖中摸出一串用麻線編成的蟲兒,上頭有小螞蚱,小螳螂,還有小蝙蝠…編法不很精緻,顯是初學的。少商將之塞進昏睡的程築懷中,裝出自從上輩子考上重點高中之後就再沒露出過的赧色,道:「我不識得幾個字,也不會女紅刺繡,就這還是在鄉野時剛學的,回頭等我學有小成,再給兄長們。」

  這話入耳,程頌和程少宮又心酸又心痛,一時忙不迭的道「不用不用」、「慢慢來不急」、「自家兄妹客氣什麼」以及「別太累了身體要緊」等等……

  程詠雖不說話,但看著比自己矮了近有兩個頭,身形還宛如女童的小妹妹,提早生出一股老父滋味;他默默騰出一隻手摸摸少商頭上圓圓的小鬟髻,便微笑著告別了。

  少商也躬身行禮告辭,面上甜甜的笑意一直維持到自己的居所都不曾消散,蓮房一邊為她卸下釵環,一邊笑道:「女公子今日好生高興呢。」

  少商笑道:「見到了幾位兄長,如何不高興。」側頭看了眼正拿著炭壺給自己暖床被的阿苧,又道,「傅母,兄長們都待我很好呢。」阿苧直起腰,微笑道:「喏。」

  笑的時間太長了,是以坐到床邊時少商覺得頰邊好生酸痛,她揉著自己的腮幫子,恨不能讓老看不上自己的演技的鮑魚副社長來看看,如何叫做笑中帶慘,如何叫三份柔弱化作五分無言的委屈——鮑魚副社長總覺得自己能當女主角是鹹魚社長鬼迷心竅了(其實當初她自己也這麼認為,還為自己才那麼幾分姿色居然也能走美色上位的路線而暗喜過一陣),如今看來,她只是潛力沒爆發而已。

  努力果然不是白費的,不等自己喝完解酒湯,幾位兄長允諾的禮物便連夜被扛來了,半人高的箱子足有三四口。打開一看,真是五光十色,各色各樣都有——光潤無暇的玉璧數對,七八盒子不成套但十分名貴的釵環璫釧(直男不懂配套首飾),十數匹精美柔軟的錦緞,裝在名貴檀木盒裡的筆墨字帖若干,另還有好些孩童的玩具,有陀螺,塞棋,彈棋,彈弓……居然還有各種蒲博的用具。

  隨來的小侍童還道:「還有大件的東西,都捆在大車那兒了,等拆了再送來。」

  阿苧聽了,難得露出笑容,領人過去整理裝盒。

  少商手上拎著一條金絲玉石墜細細看著,那玉石色呈半透明,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映著她半邊面頰神色不明,不知在想甚。

  蓮房跪坐在地板上給少商解下厚襪準備濯足,小心的抬頭窺了眼上方。

  每當小女公子露出這樣的神情,她總會生出一種敬懼之意。來這裡之前,不論是青蓯*屏蔽的關鍵字*還聽旁人傳話,言下之意都是程家四娘子懼強而凌弱,面上跋扈實則心無主見。

  可這些日子下來,蓮房覺得這些傳言真沒一句是真的——首先為什麼沒人提及小女公子這般玉雪美貌,都一股腦兒的傳她的壞脾氣了,適才抬眼間,蓮房覺得那玉墜的成色都沒小女公子的面頰好顏色。

  少商看了那玉石墜子半日,嘴角露出一抹奇特的笑意,又甜蜜可愛,又似乎在譏誚;蓮房小心翼翼的微笑道:「不知女公子笑甚。」

  少商笑的天真:「我投了個好胎呢。」孩子氣的把那玉墜金鏈高高拋起。

  「父母慈愛,兄長疼惜,家族和睦。」少商笑嘻嘻的兩手合攏,穩穩接住從空中落下的玉墜——難道她不知道蕭*屏蔽的關鍵字*對自己的看法嗎?雖不知個中緣由。

  她自小就知道,那些對自己早有成見的人,實在不用賣力討好,費力又少功。

  省下這份功夫,憋著一口氣,她考上了重點高中,考上了名牌大學,於是整個鎮上再沒人囉嗦斜眼,反倒要說什麼『這孩子我早就看她不一樣』云云的廢話。不過能讓一度面目無光的大伯俞鎮長抬頭挺胸,同時讓其他父母整天叨叨『她還沒爸沒媽呢,怎麼考的比你好』,成為那些冷眼過她的孩子們的噩夢,她還是蠻高興的。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世界女孩子該怎麼努力呢?又不能考學出頭,難道去經商,也不知涼薄老爹有沒有遺傳給她一點奸商天分;或者學秋家大娘子當個鄉野扛把子,打出一片天地?等有機會,她得好好考察考察才是。

  程少商四週一看,只見黃金愛好者程母,跛腿二叔程承,靦腆堂姐程姎人手一部步攆,,便是昏昏欲睡的小胖堂弟程謳被抱在傅母懷中也坐了上去,一長串人行魚貫往門口而去。

  其餘人還好,不是清瘦就是年幼身小,只程母肥壯高大,足抵過兩個半傅母,饒蕭*屏蔽的關鍵字*早有準備,特意找了幾個虎背熊腰的健卒而非尋常僕婦來抬步攆,依舊有些搖晃,好似風中百合,雨打芭蕉……呃,恭賀xx花農喜迎豐收。

  程少商忍著深冬的寒意,哪怕喘著白茫茫的鼻息也特意從後面的步攆上探出腦袋往前張望,看得心中大樂。隨行在步攆一旁的阿苧看了,道:「女公子,趕緊坐回去,不用憂心你大母,她穩著呢。」程少商:……

  此時天空彷彿蒙著一層藍灰色的薄紗,步攆兩邊的健僕每人手中或擎著火把或舉著燈籠,寒冷的晨氣襯著火光點點,此情此景,好像是夢裡的情形,程少商不覺惘然。

  其實原先的程家和原先的萬家只隔著一扇小門,直接從小門過去更近;不過遷宅大事自然不可以這樣,眾人鄭重其事的從原程宅那不大的門口走出,再更加鄭重其事的繞行至原萬家大宅的正門。

  程始夫婦已在洞開的大門處笑而恭迎,以雁翅狀堂皇的站立極長的兩排侍衛家將另提燈婢女,從門往裡望去,一群打扮得戴著猙獰面具身著五彩織羽的儺人已跪侍在裡頭。程始一見了眾人過來,連忙三兩步迎上前去,親自扶著程母下攆,後面程承及幾個孩子都由僕婦扶著下攆。程母心中高興,卻道:「這樣冷的天,可凍壞我兒了,早些開鑼又何妨?」程始笑道:「尊長不來,哪個敢開鑼。不敬不孝,天不容。」還舉手指天以表誠意。

  後面凍得哆哆嗦嗦的程少商翻了個白眼,心道:你現在說的好聽,好像幾天前你們母子干的那場架沒人看見一樣。

  這時,只見程始一揮手,驅儺大戲便隨著古老的吟唱和銅鑼鐵鏘之聲開始了;程始扶著程母領頭往裡走去,儺人們始終在前不遠處唱跳,再有隨行在旁的祝巫一路高聲呼喊驅儺迎新的福語。雖然天還未亮,可周圍的火把照得猶如白晝一般。

  出身鄉野又不曾見過什麼世面的程母何曾見過這樣的排場,待到了池邊柳前,程始還特意使人將已結了厚冰的湖面砸開,再將一桶不知是睡著了還凍昏了的「活魚」送到程母手中,讓其放生,然後四周眾人很應景的一齊拍手叫好。一番裝模作樣,程母心中暢快之極,再不記得什麼董家葛家,只知道自己兒子還是孝順自己的——只要自己不去惹蕭氏即可。

  這也是程少商第一次看見這時代達官貴胄的宅邸,怎麼說呢,比不上北上廣的大公園的規模,但比比她老家鎮上的公園是沒問題的。至於建築風格,既不像她以前看見的江南園林的柔軟溫和,也不像北方富賈巨大院落的封閉高聳。

  這裡的屋宅建得高大壯闊,屋脊筆直,屋簷清朗,所有的建築都以十字軸線對齊,彼此間隔疏朗,哪怕就那麼平白空在那裡,無論主宅副苑,還有亭台樓榭,都有一種驚人的對稱感。方就正方,圓就正圓,直就筆直,闊就平闊,絕無一絲矯飾感。

  整座宅子不見得多麼恢弘威嚴,但充滿了一種質樸剛健的古典之美。

  待到了新宅主屋,又是一通宰殺牲畜,祭奠這個神那個仙外加程家祖先,一會兒跪一會兒起,一會兒還要跟著程始念奇怪的賦詞。程少商對此時的迷信體系毫無所知,只發現既沒有觀音菩薩,也沒有地藏如來,心中甚是奇怪;又兼病後體弱,就趁機倚在阿苧身邊輕輕喘氣,只比又在傅母懷中睡過去的小胖堂弟略強,引的蕭*屏蔽的關鍵字*不滿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般忙碌了足有兩個時辰,直到日正當中才算完成全套儀式。程母依舊精神奕奕,輕鬆的從蒲團上一躍而起,一旁的胡媼都自歎不如。

  程母回頭一看,略皺起眉頭,這樣闊大的廳堂愈發顯得程家人丁稀少,於是秉性發作,又想噴兒媳幾句,可葛氏被關起來了,三兒媳桑氏更在遠方,大兒媳蕭氏嘛——倘若兒子牛性發作,說什麼「元漪生有四子阿母你才三子,你數落她還不如先數落數落自己,兒覺得程家列祖列宗一定對元漪很滿意的」,那大家臉上可不大好看了。

  程母努力按捺下舌頭,轉頭問胡媼:「怎麼不請幾位賓客,就咱們自家人多冷清呀。」

  胡媼笑著低聲道:「大人還沒受皇帝的犒賞呢,現下請賓客有什麼意思。等升了官秩,再大宴賓客,豈不光彩?到時禮錢也能多收幾個……這是我偷著打聽來的,將來您千萬別提禮錢什麼的,回頭我可要受大人罰的。」

  程母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她身後的程少商挨在阿苧身旁,奄奄一息的想著(現在時真累了),倘若自己不病死的話,一定有資格排入程家智商top3。

  接下來幾日,程母都抑制不住興奮的滿宅亂走,滿心喜悅的欣賞這座她心儀已久的宅院。想到萬老*屏蔽的關鍵字*曾在這座亭子裡坐過,哪怕北風呼嘯她也恨不能坐上一整天;想到萬老*屏蔽的關鍵字*曾在這池邊觀過魚賞過柳,她就恨不能把魚兒穿上柳枝都烤了吃了;想到萬老*屏蔽的關鍵字*曾住在主屋裡如何氣派威嚴,她就抱著床榻不想起身了。程始夫婦都很滿意這種狀態,程家空前和諧。

  程二叔分到一方清淨優雅之處,邊上還有一棟兩層半的小閣樓,恰可以作為藏書樓之用——雖然現在只有樓沒有書。沒了葛氏在旁聒噪謾罵,不過幾日程二叔連臉龐都紅潤起來,集中用膳時居然也能閒聊幾句,接一接程大將軍的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