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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夏日漫長

天氣越來越熱,還好沈家後花園沒有湖泊,沈穆清不用擔心蕭悅影落水,但蕭悅影不睡午覺,每天午後太陽最烈的時候喜歡在林子裡玩,也頗讓沈穆清頭痛。

「大姑娘的皮膚可真是好。」英紛望著外面如火的烈日,「天天這麼曬,比我還白。」

「她是小孩子家,你能和她比。」沈穆清笑著,「東西都置辦齊整了?」

英紛點頭:「都置辦齊整了。您什麼時候過去看看?」

「過幾天吧!」沈穆清笑道,「靜姝姐快生了,她是第一胎,我還是多陪陪她的好。」

英紛點頭,遲疑道:「陳姨娘前兩天找我,讓我跟任奶奶說一聲。說她在沈家生孩子,最好去廟裡求些符表來,免得沈家有血光之災。」

沈穆清蹙眉:「我知道了。」

她話音剛落,外面有小丫鬟稟道:「常師傅來了。」

沈穆清整了整衣襟,去了堂屋。

常惠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想請六娘來家裡幫幾天忙。」

「你拿主意就行了。」沈穆清笑道,又囑咐英紛,「開銷就從我賬上走。」

英紛應了,常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還需要一些藥材。」

「你開了單子讓英紛給你湊吧!」沈穆清也不多問,「要是連英紛都弄不到的,我再來想辦法不遲。」

常惠應了,卻不急著走。

這有些不符合常惠的性格。

沈穆清索性問了:「常大哥可還有什麼事?」

常惠猶豫了半晌,道:「我想幫悅影洗髓伐骨……」

沈穆清一下子跳了起來:「她還不到三歲。」

「藥材難尋,要想開始,至少也要個半年。」常惠忙解釋,「何況這是打根基,要想做到打通任督二脈,至少需要七次……」

「你給我說實話。」沈穆清面如寒霜,「到底有什麼危險?」

「沒有什麼危險,就是有些麻煩……」

只是沒等常惠把話說完,沈穆清已道:「你是個豪爽之人,如果不是危險,不會在我面前這樣吐吐吞吞的。是不是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來,而且越往後,需要的東西越多,存在的風險越大?」

常惠睜大了眼睛望著沈穆清。

也就是說,自己猜對了!

想到常惠所需的藥材越來越名貴,現在還把六姐招來當幫手,她的確心裡犯嘀咕。

「不行。」沈穆清直言拒絕,「我不能讓你把悅影當成試驗品。」

「不是,不是。」常惠忙道,「歷代祖師都是這麼做的……只是到我們這一代家庭沒落,沒有財力支持罷了。你們家自然不同,這件事對悅影沒有什麼危險的。」

「那你為什麼猶豫?」沈穆清不信。

常惠老老實實地道:「如果悅影是個男孩子,我一個人就行了。可悅影……我得找個內家功夫的幫手。只有六娘最合適……」

沈穆清冷哼:「可六娘不願意!」

常惠訕訕然地笑:「我想把悅影抱到白紙坊給六娘看看……她看了,定會喜歡悅影的。」

沈穆清卻沒有這樣的把握,她淡然地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常惠只得起身告辭。

沈穆清心裡煩,去後花園看悅影。

悅影正和喜鵲用樹枝做花環。看見母親,她笑嘻嘻地跑了過來。

沈穆清把女兒抱在懷裡,拿帕子給她擦鬢角的汗:「熱不熱?」

悅影搖頭:「不睡覺覺。」

沈穆清笑起來。

她常常中午到後花園裡來找悅影,然後把她帶回自己屋裡,試著讓她睡午覺。可她精力太好,有時候自己睡著了,悅影還睜著大眼睛在那裡玩手指,一個月下來,一點進展也沒有——小孩子的習慣,通常一個月就能培養出來。沈穆清只有放棄。

她摸了摸女兒的頭,吩囑喜鵲:「小心中了暑。」

喜鵲連連點頭。

悅影就蹬蹬蹬地跑到一旁的小徑上採了朵小花給母親。

沈穆清接過小花,悅影就摀住嘴笑起來,轉身又跑到了花園的林子裡。

喜鵲見了,拉著裙子就跟了過去。

沈穆清吩咐英紛:「每個月多給喜鵲五百文,從我的月例中扣。」

英紛笑著應了「是」。

沈穆清就笑著和在林子裡玩的女兒「再見」,去了大太太處。

大太太午覺剛醒,見沈穆清來,忙叫玉簪給她端冰鎮蓮子羹來,兩人歪在鋪了涼席的炕上說話。

「……姨娘讓靜姝姐去廟裡求個符表。我就想來求求大太太,看能不能由您出面跟姐夫說說——我畢竟是沈家的人,怕說了他們心裡有疙瘩。」

「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大太太點頭,「當初他們留在沈家,也是為瞭解老爺的寂寞,現在你回來了,突然要人家寫符表,換了誰,心裡都不舒服——他們又不是買不起房子。」

沈穆清歎氣:「姨娘做事沒眼色,老爺年紀大了,少不得要讓著她點。只望她不要做得太過份,傷了大捨的顏面。」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是嫁出去的女兒。

大太太笑著轉移了話題:「悅影呢?又在園子裡玩?」

沈穆清無奈地點頭,把常惠的來意說了。

大太太笑道:「你也別太擔心,問問常惠,除了六娘,還有沒有誰合適。只要他能說出名字,我就能請到人。說實在的,我走南闖北,見的多了,娘家再有,婆家再多,不如自己手裡的。我們有這能力,悅影又有這機緣,就讓她跟著常師傅好好的學身本領,至少能保住自己啊!」

沈穆清點頭。

封建禮教雖然嚴厲,可也是因人而異……朝中多的是怕老婆的大臣!

兩人說著話,玉簪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大太太,後院的桂花樹掛苞。」

「哦!」大太太很是高興的樣子,問沈穆清:「你今年還親手做月餅不?要不要我讓玉簪幾個幫著醃幾罐玫瑰桂花糖做餡。」

大太太喜歡桂花,沈穆清是知道的,聞言笑道:「那趕情好。我的桂花餡就指望著您了。」

「玉簪,你可聽見了!」大太太笑道,「奶奶的桂花餡沒了,就找你算賬。」

「奶奶饒命!」玉簪佯裝害怕地拉著沈穆清的衣袖,「要是今年的桂花不開花,那我豈不是比竇娥還冤枉。」

「說桂花樹掛了苞的是你,擔心不開花的也你是。」大太太笑道,「哪裡來的這油嘴。」

被玉簪這麼一鬧,大家哈哈笑起來。

大太太和沈穆清講以前的事:「……以前父親在的時候,什麼都不許我們喜愛,說什麼『玩物喪志』,所以我見到蕭家那半坡特意為我種下的桂花樹時就想,嫁入這樣的人家也不錯。嫁了過去,公公果真對我不錯。事事維護我,處處幫著我。只可惜我和大老爺沒緣分,苦了兩個孩子。前幾年心中還有怨懟,這幾年年紀大了,看著悅影和興哥,這心裡的事也就慢慢淡了。」

眉宇間果然沒有了往日的悵然,平靜的近乎安詳。

夫妻反目,最後能找到各自的生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王家的事,我委婉地對芸娘說了,」沈穆清知道大太太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兩個孩子,「她一直沒給我回信,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大太太淡淡地一笑:「不管她是怎麼想的,既然婚事已經定下了,斷不會很快地有什麼舉動。」

沈穆清微怔。

大太太就直言不諱地道:「她為什麼要和王家結親,不過是看中了王家在江南的生意,在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之前,她是不會放棄這個借勢而上的機會的。」

「也許沒您想的這樣複雜吧!」沈穆清有些言不由衷地安慰大太太,「說起來,蕭、鄭兩家也各有所長,不一定要借王家的力量。指不定是看中那王四公子的人品也不一定。」

大太太微微地笑,沒有回應沈穆清的話,而是喊了玉簪:「去請了常師傅來。」

沈穆清微怔。

大太太笑道:「兒是娘的心頭肉。子揚你親自帶著,過幾天又要換家了,裡裡外外都要忙。要是悅影的事辦不好,你也心緒不寧——小心病倒了!」

沈穆清不由握了大太太的手:「還是您真心疼我!」

「哦!」大太太眼中流露出戲謔,「只有我疼你?是誰說一句京都的瓜果不新鮮,就惹得有人六百里加急從甘肅送了甜瓜過來!」

沈穆清臉色微紅,嘴硬道:「那是送給皇上的,順便帶了幾筐回來!」

大太太呵呵笑,目光落在了沈穆清的腳上。

那是一雙用蘭草編的草鞋,柔軟涼爽,精美秀氣,是蕭颯特意讓人從甘肅帶回來。還在信裡調侃,還好有雙大腳,要不然,草鞋縱然涼爽只怕也沒有用。

沈穆清不由縮縮腳,想把它藏到裙裾裡。

「好孩子,」大太太眼睛笑成了彎月亮,「你們能這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果不是有「過繼」這回事,大太太真的是個很好的婆婆。

想到這些,沈穆清就在心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些意興闌珊。正好有小丫鬟神色緊張地進來稟道:「大太太,任奶奶那邊紫荊姐姐過來,說任奶奶發作了,請大太太、奶奶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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