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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謀劃

傅庭筠暗暗留心,卻什麼異樣也沒有看出來,正納悶的時候,趙凌回來了。

帶著幾個隨從,風塵僕僕地回到了京都。

「怎麼也不差人回來報個信?」傅庭筠嘴裡說著嗔怪的話,臉上卻有抑制不住的笑容,親手幫趙凌打了水,站在臉盆架旁看著他梳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趙凌看著就暖從心起。

朝著她笑了笑,這才低下頭洗起臉來。

呦呦領著三個弟弟跑了進來。

「爹爹,爹爹,」清脆的聲音像歡快的百靈鳥,「您什麼時候回銅仁府?」

趙凌丟下帕子,半蹲著抱起呦呦,高高地舉了起來。

呦呦嚇得驚呼一聲,緊緊地抓住了趙凌的胳膊。

傅庭筠忙道:「快把她放下來,她今年都九歲了,可不是兩、三歲的小姑娘了!」

趙凌訕訕然笑著放下了呦呦,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笑道:「爹爹這才剛回家,腳跟還沒有站穩,你就想爹爹回貴州啊?」

「不是,不是,」呦呦連連搖手,道,「元宵表哥說,四月初八佛生日,白雲觀前面有大象表演,我和弟弟都想去看。」說完,還怕趙凌不相信似的,拉了拉站在一旁的曦哥兒,「是不是?大弟。」

曦哥兒連連點頭,望著趙凌的目光裡帶著幾分敬畏,幾分忐忑,幾分羞赧,幾分期盼,唯獨沒有孩子見到久別父母的雀躍。

他感覺到心微微有些刺痛。

幾個兒子,從生到養,他都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想起這些,他不由攬了曦哥兒和旭哥兒的肩膀,笑著問他們:「你們也想去嗎?」

「想去,想去!」曦哥兒和旭哥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最小的晗哥兒還懵懵懂懂不知事,奶聲奶氣地跟著哥哥們喊「想去」。

趙凌抱了幼子,笑道:「好,到時候爹爹帶著你們去看大象。」

孩子們歡呼起來。

曦哥兒覺得父親一下子變得離自己很近,父子的天性戰勝了兩年不見的陌生感,他和趙凌立刻變得親近起來:「爹爹,爹爹,還要買櫻桃吃!」

四月初,早櫻桃已經上市了。

「好,好,好。」趙凌笑吟吟地點頭,一點脾氣都沒有,像個好好先生。

孩子們的膽子變得大起來。

旭哥兒拉了趙凌的衣袖:「爹爹,我不要吃櫻桃,我要買把大刀!」

趙凌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次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本能地想拒絕,隨即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孩子們想上街看熱鬧都沒機會,內疚感壓倒了理智,道:「廟會地攤上賣的大刀都是騙人的玩意,連木頭都砍不斷,等過兩天,爹爹帶著你去糧草胡同,那邊有家百年的老字號,最擅長打刀,五軍都督府的人都在那裡買兵器,爹爹給你定制把好刀。」

旭哥兒張大了嘴巴。

旁邊的傅庭筠「撲哧」一聲笑。

這下輪到趙凌愕然了。

「旭哥兒要的不是真刀,是廟會上賣的桃木大刀。」傅庭筠瞇著眼睛笑,滿臉的促狹之色。

「這……」趙凌摸著頭,呵呵地乾笑。

雨微走了進來:「老爺,夫人,飯做好了,您看擺在哪裡?」

「就擺在內室吧!」傅庭筠看著趙凌就覺得心裡滿滿的。

雨微笑著應了一聲,帶著兩個粗使的婆子端了炕桌進來。

趙凌上了炕,見幾個孩子立在炕邊,眼巴巴地望著他,他不由笑著彎了腰,問孩子們:「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點?」

孩子們都猶豫著要不要答應趙凌,傅庭筠已道:「他們剛剛用過早膳,再過一個時辰,又到了用午膳的時候,這時候吃了,等會就吃不下了。」然後對幾個孩子道,「你們該跟著先生讀書的跟著先生讀書去,該跟著師傅習武的跟著師傅習武去。我等會會和先生說的,下午放你們半天的假,你們也可以陪著爹爹說會話。」

孩子們都高興起來,歡歡喜喜地散了。

趙凌望向傅庭筠的目光就帶了些許的灼熱:「你要不要和我加點?」

傅庭筠笑著搖了搖頭,提起另一樁事來:「你答應了孩子們去看大象表演,你能留到四月初八嗎?你怎麼現在才回京都述職?會不會因此被那些御史彈劾啊?」

「我給皇上上過折子了,說是路上得了痢疾,要遲一個月回京述職。」趙凌說著,神態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實際上我抽空去了趟西安府……」

傅庭筠的注意力全放在「得了痢疾」這四個字上。

痢疾不好治,很多人都因此而丟了性命。

她花容失色,急急地追問:「你怎麼會得了痢疾的?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只是腹瀉。」趙凌忙道,「正好在發愁怎麼找機會去趟西安府,就拿了這個做借口。實際上我現在是從西安府那邊趕過來的。」

「你沒事就好!」傅庭筠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這就讓鄭三給你請個御醫過來瞧瞧,也好讓我放心。」

趙凌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一點事也沒有,但為了讓傅庭筠安心,他還是笑著點頭應了。

傅庭筠這才問起西安府的事:「……是不是馮三那邊有什麼消息?」說著,恍然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讓葉掌櫃天天來問我開分店的事,好轉移我的注意力?」

「這也是湊巧了。」趙凌笑道,「我怕你擔心,事關重大,又不好讓人帶信給你,就托了葉掌櫃,多看顧著你一點。想必是葉掌櫃特意找個事給你做,免得你胡思亂想。」

傅庭筠頗有些哭笑不得。

趙凌索性和她說起西安府之行來:「……馮老三前些日子讓人帶信給我,西平侯轄下有兩處草場,這幾年,西平侯的長子馮通一直瞞著西平侯在做馬匹生意,草場好一點的馬都賣了,如今只剩下些老馬和病馬,眼看著巡撫要考選軍政了,馮通這才急起來,讓他想辦法借些馬匹來應付考選……」

傅庭筠駭然:「這個馮通,膽子也太大了些!」然後問他:「你準備怎麼辦?」

「看有沒有機會把這件事捅到都察院去。」趙凌笑道,「所以我準備在京都多呆幾天。」

「那你自己小心點。」傅庭筠叮囑他,「別把自己給捲進去了。」

趙凌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骨節分明的大手,溫暖而有力。

傅庭筠反轉手腕,用力地握住了趙凌的手。

趙凌訝然,眼底旋即湧出暖暖的笑意。

「囡囡,」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鬢角,無限愛戀。

傅庭筠笑著把頭靠在了趙凌的肩頭上。

趙凌側過頭去,親了親她的額頭。想問她,是否想他了,又覺得這問題有些多餘……她的所作所為,早已給了他一個答案。

一時間,他百感交集。

還有五年,不,最多三年,他一定回來,好好地陪陪妻子,好好地陪陪孩子……

他不禁心懷愧意地喊了聲「阿筠」:「是我不好……」

傅庭筠卻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我就想這樣在你身上靠一靠。」她說著,閉上了眼睛,露出甜美的微笑。

趙凌不忍拒絕她,和她依偎著坐在大炕上,靜靜地望著屋外正吐著綠芽的石榴樹。

※※※※※

用過飯,趙凌就去宮裡遞了牌子。

沒等他回家,親戚朋友多知道他回了京都。

家裡立刻熱鬧起來。

鄭三娘在灶上忙著,從中午一直到掌燈時候就沒有歇過,傅庭筠則是一會兒奉茶一會兒奉點心,和這個說說家裡的孩子,和那個問問長輩的身體,忙得團團轉。

趙凌卻丟下了滿屋的客人,和阿森去了書房。

「……針匠胡同那邊還沒有動靜嗎?」他表情嚴肅地道。

「沒有!」阿森很是苦惱,「那個俞敬修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些日子都沒有去閔氏那裡。」

「難道是喜新厭舊了?」趙凌低聲道,「要是這樣,可就麻煩了。」

阿森聞言撓了撓頭,道:「那郭家那邊,我們還要不要去送信?」

趙凌想了想,道:「要去!就算對付不了俞敬修,郭家那邊也要跟人家說一聲才是。」

「是啊!」阿森感慨道,「那郭公子,死得太冤枉了!」

趙凌卻另有擔心,他吩咐阿森道:「郭公子的父親很是勢利,知道了事情的緣由,會不會為給兒子出這個頭還不好說。要是他猶豫,你想辦法把我們兩家有罅隙的事透露給他,幫他下下決心。」

阿森高聲應了聲「是」,外面傳來傅庭筠的聲音:「九爺,你在書房嗎?秦大人他們來了,正到處找你呢!」

趙凌就朝著阿森使了個眼色,低聲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說完,打開了緊閉的隔扇門,拔高了聲音笑道:「想偷懶,和阿森躲在這裡說幾句話,誰知道你這麼快就找來了。」

傅庭筠笑道:「要不,我就說你不在家?」順手幫他整了整衣襟。

「既回來了,總是要見上一面的。」趙凌歎道,「我過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傅庭筠不疑有它,和阿森打了個招呼,送趙凌出了垂花門,正要轉回廳堂,卻見阿森的小廝一路小跑過來。

看見傅庭筠,他忙停下腳步恭謹地行禮。

傅庭筠笑道:「什麼事,這樣急?」

小廝被問得呆滯了半天。

傅庭筠不由好笑,指了指書房:「二爺在那邊?」

小廝忙道了謝,朝書房跑去。

阿森是個急性子,用的人也都性子急。

傅庭筠笑著搖了搖頭,進了廳堂。

書房裡,小廝正氣喘吁吁地向阿森稟道:「俞敬修,要迎那個閔氏進門了!」

阿森興奮地站了起來:「走,去找九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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