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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警告

竇昭已經睡著了。

她被宋墨驚醒,索性披衣而起靠坐在床頭等著宋墨一起歇息。

宋墨梳洗一番上了床,道:「十二舅兄和紀小姐在大相國寺!」

「大相國寺?」竇昭張大了嘴巴。

竇家的人為了找竇德昌都快把京都翻了個遍,沒想到他卻近在眼前。

大相國寺是京都香火最旺的寺廟,他就不怕被人撞見?

竇昭在心裡腹誹,宋墨卻笑道:「十二舅兄的孫子兵法學得好——大隱隱於市,誰也想不到他們會躲在大相國寺裡。就算被發現,一句『各自去禮佛』就可以打發了問話的。大相國寺怕名聲受損,也會極力證明兩人沒有任何瓜葛,十二舅兄打的好主意!」

難怪前世他們能結為夫妻,可見竇德昌並不是魯莽行事。

竇昭鬆了口氣,道:「我們什麼時候去給父親和六伯父回話?」

早點告訴竇家的人,趁著竇德昌和紀令則私奔的事還沒有人知曉,竇家和紀家聯手,大可將這件事扼殺在萌芽之時;時間長了,紙就未必包得住火了。

宋墨笑道:「我明天一早就去趟靜安寺胡同——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竇家的家事。十二舅兄就算是有意娶紀家的小姐為妻,也不能這樣縮頭縮腦地躲著不出來。他既然敢把紀家小姐帶去大相國寺暫住,就應該能面對眼前的困難才是。何況庶吉士館的庶吉士之位是十二舅兄最大的保障,他要是因此丟了這個保障,紀家小姐和他的婚事可就沒有一點指望了!」

前世,竇德昌也沒棄官,可見他心裡是很清楚的,沒有了收益,連衣食都要依靠家族的時候,又怎麼能在婚姻上做主呢?

她輕點了下頭,和宋墨歇下不提。

宋墨閉著眼睛,耳邊卻彷彿還能聽到風車轉動的聲音。

他強忍著沒有動彈,直到三更鼓響,才勉勉強強睡著了。

為了趕在去衙門之前把這個消息告訴靜安寺胡同,他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就起了床,親了親還在睡夢中的竇昭,出了內室。

竇家頓時亂了套。

一面是自己娘家的侄女,一面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紀氏氣得直接昏了過去。

韓氏則認定是紀令則勾引了竇德昌,並對聞言趕來的五太太道:「十二叔才及弱冠,懂些什麼?要不是紀令則使了手段,十二叔怎麼會連前程和西竇的家業統統都不要了?」

五太太卻知道這件事情嚷不得,不管是誰家,出個進士都不簡單,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壞了個家族的助力。

她不顧身份把韓氏訓斥了一頓:「瞎嚷嚷些什麼呢?不過是發現子賢和紀家小姐都在大相國寺罷了。有你這樣唯恐自家不亂的嗎?」

韓氏窘得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醒過來的紀氏無聲地哭了起來,道:「這可怎麼辦?壽姑行事向來沉穩,子賢又是硯堂找到的,本來這事除了壽姑沒有誰比她更適合出面的了,可壽姑卻懷了身孕,動不得氣……」

五太太和紀氏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都決定不打擾竇昭。

五太太安慰紀氏:「先看看老爺們怎麼說吧!西竇以後可是得靠子賢支應門庭的。」

這件事已經輪不到她們拿主意了。

紀氏紅著眼睛點頭,不知道怪誰好。

最後竇世樞拍板,決定把竇德昌「接」回來完事,若是有人問起,只說是被宵小綁架,宋墨出面把人給救了回來。至於紀令紀,依舊當表小姐看待就行了。

紀氏心中難受。

經此一事,紀令則的下場恐怕就只有個死字了。

可生死關頭,她只能狠下心先救兒子。

宋墨卻知道這件事不像竇家人想像中的那樣簡單,而且他還指望著以後有什麼事有竇德昌能幫竇昭出頭,竇家的人求他出面去接人的時候,他推辭道:「我畢竟是做妹夫的,接人的人手我來安排,接人的事我卻不好出面。」

竇世樞想想也覺得由宋墨出面不好,可這件事竇家還捂著,派其他人去更不好。

竇世橫暴跳如雷:「這個孽子,我親自去接他!」

宋墨見竇世英被撇到了一旁,忙朝著竇世英使眼色,道:「我看還是岳父去比較好。」

畢竟竇世英現在才是竇德昌的父親。

竇世樞和竇世橫窘然,連連點頭。

竇世英向來對子侄很好,竇德昌過繼過來,他只當是有個侄兒過來陪他一塊過日子,還沒有轉換角色把竇德昌當成是兒子。直到宋墨為他出頭,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因為是宋墨的意思,他又十分信任宋墨,雖然心裡覺得不妥,還是隨著宋墨一起去「接」竇德昌。但一出貓兒胡同,他就悄聲地對宋墨道:「你是怕子賢被六哥揍嗎?六哥不是那種人!」

宋墨啼笑皆非,也不解釋,笑道:「您怎麼看這件事?」

「我?」竇世英奇道,「我沒什麼看法啊!」

宋墨語噎,好一會才道:「若是十二舅兄非要娶紀家小姐為妻,您願意有紀家小姐這樣一個媳婦嗎?」

竇世英笑道:「這日子是他自己在過,他若是覺得紀家小姐好,我能說什麼?倒是六哥,只怕不會答應。」

宋墨笑道:「只要您答應就行了——紀家小姐以後可是西竇的宗婦。」

竇世英連家產都分了一半給竇昭,對所謂的家族傳承之類並不是十分的熱衷,因而笑道:「西竇也是亂七八糟的,有什麼好挑剔別人的?」

有個王映雪這樣的繼婆婆存在,的確是夠亂的。

宋墨目光微閃,笑道:「既然您覺得無所謂,我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竇世英還在懵懂中,宋墨已拉著他下了馬車。

竇德昌早就被宋墨的人監視起來,他們直接就找到了竇德昌。

竇德昌見是竇世英和宋墨連袂而來,滿臉的錯愕,但立刻就跪在了竇世英的面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只求父親能把令則一起帶回竇家。」

竇世英想到竇世樞的決定,不免有些猶豫。宋墨卻道:「五伯父和六伯父的意思,把舅兄『接』回去就行了。可岳父覺得不妥,讓我親自陪著他老人家來『接』舅兄。舅兄有什麼話,現在就跟岳父說清楚好了,等回了竇家,未必就有這樣的機會了,就算有這樣的機會,岳父也未必能給舅兄做主。」

只要竇家願意把紀令則一起接回去,就算是承認了這門親事。

竇德昌欣喜若狂,把自己怎樣欣賞紀令則的才學,又怎樣為紀令則抱不平等等一一說給竇世英聽。

竇家家學淵源,他能中進士,才學毋庸置疑,又有心要打動竇世英,娓娓道來,讓竇世英不由不動容,躊躇著去看宋墨。

宋墨怎麼會煞風景?笑著吩咐小廝備了頂轎子,安排婆子扶著紀令則上了轎。

竇德昌眼眶微濕,抿著嘴給竇世英行了個大禮。

「你這是幹什麼呢?」竇世英嚇了一大跳,忙攜了竇德昌起來。

宋墨臉上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護送著竇世英等人回了靜安寺胡同。

竇世橫知道紀令則也跟著回來了,氣得青筋直冒,道:「我就知道,讓老七出面準得把事情辦砸了!硯堂怎麼也不攔著他?」他站起來就要沖去靜安寺胡同。

竇世樞卻一把將他拉住,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老七才是子賢的父親!」

竇世橫一愣,道:「那怎麼能行?您又不是不知道,老七連個螞蟻都不踩的人,讓他管教子賢,那還不是放羊吃草……」

竇世樞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沒有看出來嗎?宋硯堂一直在為老七出頭呢!」

竇世橫神色一緊。

竇世樞有些疲憊地道:「老六,老七有了宋硯堂這個女婿,西竇的事,我們以後都要留個心眼才是。」

宋墨這是藉著竇德昌的婚事告誡他們,誰才是西竇的當家人!

只是這話說出來有些傷感情,竇世樞最終也沒有宣之於口。

竇世橫腦子轉了轉就明白了竇世樞的意思。

他不由神色黯然,道:「難道子賢就這樣娶個寡婦為結髮妻子不成?」

竇世樞苦笑道:「除非你要和老七翻臉!」

竇世橫半晌無語。

紀氏卻心情複雜地伏在大迎枕上哭了起來。

宋墨就來求紀氏派人去紀家提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除開了紀家小姐曾經嫁過,她待您如親生母親一樣,您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命喪黃泉吧?何況十二哥已是兩榜進士了,他若是連自己的家事都理不清,又如何安邦治國?您就放手讓十二哥去闖一闖吧?」

紀氏沒有做聲。

可到了下午,卻請了官媒到貓兒胡同。

竇世橫知道後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不和紀氏說話。

竇昭知道後很是擔心,道:「要不要讓父親去勸勸六伯父?」

「那就是十二哥的事了!」宋墨忙了一天,覺得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這家務事一點也不比廟堂的那些事簡單,「我們都幫他幫到這個份上了,他若還是擺不平,我看他就是娶了紀令則也一樣沒有安生日子過,西竇也就別指望在他手裡撐起來了。我還想讓孩子們有個得力的舅舅呢!」

也免得紀詠一天到晚地嚷著他是孩子的舅舅!

他親吻著竇昭的臉。

從前自己怎麼會覺得竇昭在家裡不過是主持一下中饋,日子很清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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