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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禪寺

六太太欲言又止。

竇昭道:「您是怕東竇的人說閒話嗎?」

六太太賢惠了一輩子,臨到老了,卻要因為兒子過繼而被人視作貪婪無情之人,她心裡恐怕會像刀扎似的。

誰知道六太太卻搖頭,低聲道:「就算你十二哥過繼到了西竇,難道就不是竇家的子孫了?長輩們看得更遠更深,未必不願意。只是我總覺得你父親還年輕,日後說不定還會有自己的子嗣。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你父親納個妾室或是收個通房……」她說到這裡,一時語凝。

竇昭卻明白了六太太的意思。

自竇明和父親鬧開之後,父親失望之餘,和竇明幾乎斷了來往,如今能在父親面前說得上話的,也只有自己了。

竇德昌過繼過來,如果父親百年之後沒有留下遺言,按律,竇德昌就能繼承西竇一半的財產,餘下的一半,將由竇昭和竇明平分。東竇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可六伯母和六伯父還是希望父親能有自己的繼承人。

但她的生母就是因為父親納妾而自縊的,六伯母想讓自己去勸勸父親,卻又開不了口。

竇昭很感謝六伯母的善意,她想著母親已經走了這麼多年,父親一個人一直孤孤單單的,若是能把從前的事都放下,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她笑道:「我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六太太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能放下從前的事,我也能放心了。」

儘管知道事情應該如此,竇昭的心情還是有些失落,見到苗安素的時候,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

苗安素暗暗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試探了竇昭幾次未果,她還想旁敲側擊,竇昭的大堂嫂文大奶奶和六堂嫂郭氏、十堂嫂蔡氏前來道賀。

三人見六太太紀氏在這裡,紛紛上前行禮,又起哄要竇昭請她們吃燕翅宴。

竇昭笑盈盈地應「好」,延安侯世子夫人安氏和景國公府三太太馮氏也連袂而來。

蔡氏是自來熟,何況安氏和馮氏她是見過的。見禮的時候她打趣兩人:「沒想到您二位也約了一起來。」

安氏笑笑沒有做聲。

馮氏卻道:「我們是在路上碰到的。」

話音未落,小丫鬟進來稟說陸家的三位奶奶一齊過來了。

眾人又上前和她們一番闊契。

一時間屋子裡熱熱鬧鬧,笑聲不斷。

苗安素只好把好奇放在了心裡。

晚上,竇昭翻來覆去睡不著。

宋墨把她摟在懷裡,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改天我陪你去寺裡給岳母上炷香吧!讓她老人家不要再掛念這一世的人事了,安安心心地好生投胎轉世,最好能夠榮華富貴、幸福美滿地過一輩子。」

他懷抱裡的溫度,沖淡竇昭心頭莫名的憂傷。

她失笑道:「說不定母親早就轉世投胎了!」

「是啊!」宋墨趁機勸她,「所以既然我們還在這世間掙扎,就不要再為難自己了。」

竇昭沒有作聲。

宋墨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胸前。

竇昭嚇了一大跳。

因只隔著層薄薄的單衣,她胸前一陣刺疼。

「你瘋了?」她薄怒地推搡他。

「我們做點事,你心情就會好起來了。」宋墨不以為意,挑著眉梢衝著她狡黠地笑,手一下子就伸進了她的衣襟裡。

竇昭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著:「你的手好冷,快點拿出去。」

「真的?」宋墨咬著她的耳朵,「真好,你幫我把它捂熱了……」

屋子裡就傳來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呻吟聲……

第二天竇昭起來,宋墨已經去了衙門,她舒展了一下有些酸楚的身子,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她吩咐段公義明天去大相國寺裡上香。

竇昭嫁到英國公府之後,就為母親在大相國寺點了盞長明燈。

段公義很快就安排好了相關的事宜。

宋墨讓她遲兩天再去:「忙完這兩天,我就有空了。」

邵文極突然被丟到了詔獄,公事上連個交接都沒有,宋墨只好請了兵部和吏部的人做見證,清點金吾衛的東西,還要防著金吾衛的那點小金庫被曝光,忙得團團轉。

「我不過是去上炷香,又不是去遊玩,」竇昭笑道,「你難得休息,我要把你的休沐日留著和你出去走走。」

宋墨聽著,甜到了心裡。

他反覆地叮囑蔣琰好生照顧竇昭,讓夏璉也跟著竇昭一起去大相國寺。

蔣琰唯唯諾諾,緊張得不得了,一會兒問「嫂嫂,您帶披風了沒有」,一會兒問「嫂嫂,帶了路上吃的鹽津青梅沒有」,一會兒又問「嫂嫂,我們是坐車去還是坐轎去」,儼然一個小管家婆。

竇昭笑得不行,拉著她身邊坐下,道:「這些事自有嬤嬤們安排,你到時候只要跟我去散散心就行了。你哥哥也是這個意思。」

蔣琰訕訕然地笑。

兩人去大相國寺上香。

大相國寺的主持親自出來迎接。

竇昭跪在大慈大悲的觀世音面前,莫名的,淚水滾滾而下。

大相國寺的主持見多了深閨怨婦,只當沒有看見。

竇昭擦乾了眼淚,在大殿裡站了一會,等到情緒平靜下來,才出了大雄寶殿。

主持留竇昭在寺裡用齋飯。

竇昭婉拒了。

她決定下午去靜安寺胡同。

走下丹墀的時候,她遇到了紀詠。

紀詠穿著件灰色的道袍,頭上簪了根竹簪,仙風道骨地與個相貌俊雅的和尚並肩低聲說著話。

竇昭訝然。

走在紀詠身邊的,竟然是德福。

他們兩個人怎麼攪和到一起去了?

竇昭在心裡嘀咕。

紀詠像有所感應似的突然抬頭朝她這邊望過來。

看見是竇昭,他眼底立刻浮現出溫和的笑意。

他小聲和德福說了幾句話,德福也抬起頭來,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地打量了竇昭一眼,和紀詠一起走了過來。

竇昭和紀詠見禮,又把蔣琰介紹給他。

蔣琰紅著臉,低著頭匆匆朝著紀詠福了福。

紀詠瞥了她一眼,對竇昭道:「這就是宋硯堂那個被掉了包的妹子?」

竇昭咳了一聲。

紀詠失笑,道:「你也別掩耳盜鈴了,京都都傳遍了……」還是一如往日的飛揚肆意,毫無顧忌。

竇昭打斷了他的話:「掩耳盜鈴怎樣了?至少別人知道我們不願意說這件事。」

紀詠很久沒見竇昭了,可不想和竇昭吵架,嗯嗯了兩句,算是揭過了這個話題。

已給主持行過禮的德福神色間閃過一絲詫異,雙手合十向竇昭行了個禮。

竇昭和蔣琰忙曲膝還禮。

紀詠就問竇昭:「宋硯堂怎麼讓你一個人來大相國寺上香?你兒子呢?聽說取了個乳名叫元哥兒?他滿月的時候我正奉旨在福建,就托姑母給元哥兒帶了條長命鎖過去,是請了普陀山的得道高僧開過光的,你拿出來給他掛在床邊,可以鎮邪!」

竇昭直冒冷汗。

當著大相國寺的主持和德福,他竟然告訴她普陀山的得道高僧開過光的長命鎖能鎮邪,這就好比在王婆的攤子前誇李婆的瓜甜……

她飛快地睃了主持和德福一眼,卻發現兩人老神在在,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這是個什麼情況?

竇昭的腦子有些混亂,只好道:「你去福建做什麼?還順利嗎?」

紀詠道:「我去做御史啊!你不知道嗎?福建自定國公死後,亂得很,倭寇時時上岸殺虐,說民不聊生也不為過。皇上讓我去看看那邊抗倭的情況。」

定國公還沒有平反好不好?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評論政事啊!

竇昭又看了主持和德福一眼。

主持還好,德福卻笑瞇瞇地道:「宋夫人無需擔心,我覺得紀大人的話很有道理。」

竇昭窘然。

紀詠看了呵呵地笑,對她道:「你快回去吧!小心元哥兒哭著找你。我和德福和尚約了今天辯經,不招待你了。下次你再來大相國寺的時候提前跟我說一聲,我請你吃大相國寺有名的糖醋魚。」

辯經?

不去隆善寺在大相國寺?

竇昭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她笑著沖紀詠點了點頭,和蔣琰上了馬車。

蔣琰鬆了口氣,忙道:「嫂嫂,這位紀大人是什麼人?他看上去很不好相處的樣子……」說著,還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

她的直覺倒很準!

竇昭就把自己和紀家的關係解釋給蔣琰聽。

蔣琰正色地道:「嫂嫂,您還是少和他接觸的好!」

竇昭哭笑不得。

這兩兄妹不知道為什麼都不喜歡紀詠。

回到家裡,竇昭讓甘露把紀詠送給元哥兒的長命鎖找出來。

元哥兒滿月禮送賀禮的人太多了,她不知道紀詠也給元哥兒送了東西。

甘露翻箱倒櫃,就是沒找到紀詠送的長命鎖。

竇昭道:「是不是和六伯母送的東西混在一起了?」

「我仔細看過禮單了,」甘露道,「六太太送了一對長命鎖,一個是金鑲玉的,一個是銀雕字的,紀大人只送了一枚長命鎖,應該是單的才對。」她說著,打開裝長命鎖的匣子給竇昭看。

還真是沒有。

那東西到哪裡去了呢?

賀禮都是要上禮單的,不可能是有人拿了。

竇昭道:「你查了禮單沒有?會不會是寫漏了?」

禮單通常是送禮人寫過來的,寫漏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甘露忙去查禮單。

若彤進來稟告,說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竇昭想趕在父親下衙之時到達靜安寺胡同,看著時間快來不及了,只好暫時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去了靜安寺胡同。

姐妹兄弟們,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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