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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身孕

田氏望著身上的油點子,越發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

這個媳婦,被慣得太不成樣子了!就連拿個調羹,時間長了都捏不住,得要好好地學學規矩才行,不然自己百年之後,這家裡還不得亂了套?

田氏不動聲色地用了午膳。

竇明鬆了口氣,揉了揉酸痛的腰,像往常那樣,曲膝行禮準備退下去,卻被田氏留了下來:「從今天起,家裡的事暫且放一放,你先跟著我學學規矩。」然後吩咐貼身的嬤嬤,「請夫人貼著牆站兩炷香的功夫,你再告訴夫人怎樣行福禮。」說完,自顧自拿了本佛經攤在炕桌上默念起來,看也沒看滿臉錯愕的竇明一眼。

田氏的貼身嬤嬤就皮笑肉不笑地請了竇明:「夫人請跟我來!」

竇明本就不是個善於隱忍的人,這些日子如此的低聲下氣,不過是因為心虛罷了,此時見田氏得寸進尺,竟然還要讓自己從站立行走學起,分明就是故意為難自己,又想著自己嫁妝豐厚,吃穿嚼用從來沒佔過魏家的便宜,魏家憑什麼作賤自己?而且魏廷瑜和他娘、他姐姐沆瀣一氣,明明知道他娘為難自己,還歇在小書房裡,她幾次端了吃食去見他,都吃了他的閉門羹,讓她被那些僕婦看笑話,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一口氣就憋在了胸口,臉漲得通紅不說,還語氣生硬地對田氏道:「婆婆,您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直說便是,何必指桑罵槐,做出一副小人行徑?讓人看了齒冷?!」

「你!」田氏氣得臉色發白,半晌才平靜下來,淡然地道:「難怪你娘逼死了大婦之後還能被扶正,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這口齒不是一般的伶俐。」

這下換竇明臉色發白了。

她腦子裡「嗡嗡」直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色厲內荏地道:「我既然進了魏家的門,就是魏家的媳婦了,娘這樣說,不是打我的臉,而是打侯爺的臉,打魏家的臉。」

田氏不是個會吵架的,憋了半天,才道:「你既然知道你是魏家的媳婦,那就應該守魏家的規矩。你若是覺得我讓你貼牆站是在打你的臉,你大可不做我們魏家的媳婦,回娘家去!」

不做就不做!

話到了嘴邊,竇明卻沒有膽量說出來。

如果是從前,她有把握拿捏得住魏廷瑜,可現在,牆倒眾人推,說不定魏家打的就是讓她回娘家的主意。

竇明氣得要吐血,可也只能把這口氣嚥了下去。

她乖乖地隨著田氏的貼身嬤嬤去了宴息室,貼著牆角站直了。

不過半炷香的功夫,她就兩腿直打顫。

她看著左右無人,就近坐在落地罩旁邊的小杌子上揉了揉小腿。

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回過頭來,卻看見田氏面寒如霜地看著她。

她也懶得說什麼,重新貼牆站了。

田氏卻拿了把戒尺交給貼身的嬤嬤:「你站在這裡看著夫人,若是她偷懶,你就代我教訓她。」

嬤嬤面露難色,卻不敢不接。

竇明恨得直咬牙。

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她不僅腿像灌了鉛似的,而且小腹隱隱有些墜痛。

她摸了摸衣袖中的紅包,又放下。

讓她巴結討好一個僕婦,她寧願就這樣站到死。

竇明深深地吸了口氣。

可小腹越來越疼,而且好像還有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她嚇了一大跳,尋思著是不是自己的小日子來了……念頭閃過,眼前一陣發黑,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田氏的貼身嬤嬤嚇了一大跳,忙喊了小丫鬟去稟了田氏,自己跑到竇明身邊掐著她的人中。

好半天竇明都沒有反應。

趕過來的田氏臉色大變,吩咐丫鬟、婆子把竇明抬到自己的床上去。

其中一個婆子打了個寒顫,指了竇明裙子上的血:「太夫人您看!」

田氏慌了起來,急急地吩咐丫鬟:「去,把周嬤嬤找來!」又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周嬤嬤是有經驗的人,一看,聲音都變了:「太夫人,夫人只怕是懷了身孕!」

田氏聽了氣得不行,喝道:「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周嬤嬤也後悔不己。

竇明的小日子素來不怎麼准,這次雖然有些日子沒來,竇明卻能吃能睡的,沒有一點懷孕的跡象,她這才疏忽了。

「太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周嬤嬤淚眼婆娑地跪下來請罪。

竇明是她一手帶大的,像自己的親閨女一樣,竇明遭罪,最心疼的就是她。她寧願被責罰,這樣,她心裡也好過一點。

田氏不是個有主意的人,早慌了神,哪裡知道該怎麼辦好,一個勁地催著身邊的嬤嬤:「快去請了大姑奶奶回來!」

周嬤嬤不禁歎氣落淚。

五小姐,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人家?

她沖了紅糖水喂竇明。

大夫來了。

診了脈,說是動了紅,流血太多,保不住了。

田氏嚇得愣住了。

魏廷珍趕了過來,一面吩咐田氏的貼身嬤嬤跟著大夫去取藥,吩咐周嬤嬤留在這裡照顧竇明,一面攙扶著田氏去了隔壁的耳房。

田氏抓住了女兒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似的:「誰知道她懷著身孕……我就不罰她了……如今可怎麼跟親家交待?這可是佩瑾的第一個孩子……」

魏廷珍進門的時候也有些慌張,可見到了周嬤嬤之後,她就鎮定了。

「娘,這件事怎麼能怪您呢?」她安慰著母親,聲音非常的冷靜,「竇明有自己的乳娘貼身照顧,有沒有懷孕,她自己難道還不清楚?她明明知道您讓她立規矩,還一點口風也不漏,您說,她打的是什麼主意?您可別忘了,她連自己姐姐的婚事都敢搶,她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您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心軟!正如您所說,這可是佩瑾和她的第一個孩子,她都能狠得下心來拿了這孩子和您賭氣,蛇蠍心腸,也不過如此!」

田氏連連點頭。

這樣說來,並不是她的錯,而是竇明有意隱瞞,把過錯推到她的身上,讓她做惡婆婆。

「我要去找竇家討個說法!」田氏想著竇明這麼有手段,只怕早就想好了怎麼向竇家的人哭訴,讓竇家的人幫她出頭,到時候魏家可就被動了,不如先下手為強,「他們教出來的好女兒,不但忤逆婆婆,還殘害我們家的子嗣,竇家不給我們家一個交待,我和竇家絕不善罷甘休!」

也許這樣一鬧,竇家為了名聲,只好補償補償魏家了!

魏廷珍想著竇昭的那一抬銀票,心裡火辣辣的,扶了母親道:「娘,我陪您一道去!」

田氏「嗯」了一聲,心中大定,想著那靜安寺胡同沒個主持中饋的人,竇家最顯赫的是五房,決定去槐樹胡同討說法。

魏廷珍和母親想到一塊兒去了。

母女倆也不管去拿藥的嬤嬤還沒有回來,就吩咐小廝套車,去了槐樹胡同。

快過年了,做為閣老夫人的竇家五太太應酬非常多,過了冬至之後就開始忙得腳不沾地。

聽說景國公府世子夫人陪著母親濟寧侯府的太夫人來了,她很是驚訝。

兩家雖是姻親,可竇明畢竟和槐樹胡同隔著一層,按理說濟寧侯府的太夫人來,應該先下帖子才是,這樣突然來訪,只怕有什麼大事。

她吩咐貼身的媽媽請了田氏和魏廷珍到小花廳裡奉茶,自己換了件衣裳,帶著能說會道的蔡氏一起去見魏氏母女。

只是她剛踏進花廳,還沒來得及和田氏寒暄,田氏就上前拉著她的手掉起眼淚來:「五太太,照理說,我應該去靜安寺胡同才是。可靜安寺胡同內宅沒有個能當家理事的人,那王氏又不是個正經來頭,我就是和她說,只怕也說不清楚。你們家的姑娘,脾氣可真大!我這做婆婆的是管不住了,竇家在京都的女眷裡面,只有您是個明白人,我只好請您出面跟親家老爺說一聲,讓他老人家把明姐兒帶回去吧!我們魏家廟小,供不起這尊大神!」

五太太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去一枚雞蛋了。

竇明成親這才幾個月?

而且當初還是魏廷瑜自己認的這門親事,怎麼突然就要竇家把女兒接回來呢?

清官難斷家務事。

五太太的太陽穴隱隱作痛。

她賠著小心問著事情的經過。

魏廷珍自然是添油加醋地抱怨了一通:「我們魏家子嗣不豐,因而我母親待媳婦也像待親閨女似的,不要說立規矩了,就是晨昏定省,也是看著天氣好,才讓明姐兒來請個安。誰知道明姐兒卻是越來越不像話,不時為些小事跟我弟弟口角不說,對母親也越來越怠慢,家裡的事也亂七八糟的沒有個章程。母親把她叫去訓話,她卻仗著自己嫁妝豐厚,頂撞母親,母親氣不過,就讓她面壁思過,誰知道她一聲不吭,才站了半炷香的功夫就癱在了地上,母親忙找了大夫來給她診脈,這才發現她懷了身孕……親家太太,當初明姐兒的乳娘可是陪著她一起過去的,怎麼懷了身孕,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竟然鬧到了小產!您說,這樣的媳婦我們敢要嗎?」然後又嘀咕道,「難怪說上行下效,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的女兒,這親,不結也罷!」

五太太是什麼樣的人。這夫妻吵架還要趕著戳心窩子的話說,何況是婆媳矛盾。她根本不相信田氏待竇明像魏廷珍說的那樣好,可竇明懷著魏家的子嗣卻流產了卻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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