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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不能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老子管不住兒子。長興侯當初給他提親的時候就曾半開玩笑半試探地說過這樣的話。他本不想和個參將聯姻,可若再拒絕,倒顯得他像是真的怕了兒子似的。

宋宜春的臉上白裡透著幾分青,咬著牙道:「長興侯那裡,你是該備份厚禮好好答謝人家才是。」

言下之意,素來以膽大妄為著稱的長興侯可不是安陸侯,你宋墨想磋磨,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宋墨冷笑,隨意地朝著宋宜春拱了拱手,道:「若是父親找我來只是說這些,那我和夫人就先退下了,您這一路憂憤地趕了回來,還是該先好好地歇歇才是!」說著,瞥了陶器重一眼,「正好,陶先生也可以陪著父親說說話,把這幾日家中發生的事稟了父親,讓父親拿個主意。」然後示意竇昭把家中的對牌丟給宋宜春。

他倒要看看,沒有他點頭,誰還敢接手英國公府的中饋?!

這本是兩人商量好的。

竇昭會意,將裝著英國公府對牌的紫檀木匣子放在了一旁太師椅的茶几上。

宋墨也不管宋宜春是否同意,拉著竇昭就出了上房。

「你這個逆子!」宋宜春暴跳如雷,嚷著要把宋墨拉回來。

家中的人都知道世子爺從小跟著蔣家的人習武,功夫深淺不好說,可不管在家裡還是外面,他還從不曾吃過虧。

萬一惹怒了世子爺,被世子爺一氣之下給殺了,難道宋宜春還能讓親兒子給他們抵命不成?

那些死了的護院就是前車之鑒!

可眾人也不敢不遵從國公爺之命,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慢吞吞地往外走,敷衍之意不言而喻。

這讓宋宜春更是惱怒,正要喝斥那些身邊服侍的人,在心中暗暗歎氣的陶器重卻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國公爺,大事要緊!您這些天不在家,京都發生了很多事……」

宋宜春果然就藉著梯子滾了下來,和陶器重去了書房。

只是沒有站穩,他已陰著臉道:「這樣下去不成!得想個辦法收拾收拾宋墨!」

陶器重嚇了一大跳,小聲提醒宋宜春:「世子爺如今已天子近臣,只怕有些不妥……」

「越是不妥,越要做。」宋宜春眼中閃過陰鶩,他喃喃地道,「只是,從什麼地方下手好呢?得讓他先失了聖心才是……沒有了皇上的庇護,我看他還能憑什麼囂張?」

宋宜春說了幾個點子:「明升暗降,求皇上給他一份前程,把他調出京都……或者是讓他殿前失儀,惹得皇上心中生厭……」

這都是些治標不治本的法子,就算是一時拿捏住了宋墨,保不準等宋墨緩過氣來,會做出更殘酷的報復。

陶器重不由得苦笑,低聲提醒他道:「若是傳出父虐子的傳聞,也不太好!」

宋宜春眉頭緊鎖。

※※※※※

出了上院的宋墨嘴巴抿得緊緊的,眉宇間透著幾分凜冽,讓路上的僕婦一陣慌亂,紛紛避到了一旁。而宋墨直到進了頤志堂,這才陰鬱地開口:「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前軍都督府掌印都督的!」

他的話提醒了竇昭。

上一世,英國公府在蔣氏去世之後就每況愈下,到遼王登基時,英國公早已閒賦在家,這也可能是遼王之所以敢毫無顧忌地褫奪了英國公府爵位,將英國公府當成槍打出頭鳥震懾京都勳貴的原因之一。

可見宋宜春這個人能力有限。

她問宋墨:「長興侯那邊,你準備怎麼辦?」

宋墨不屑地道:「想來他也聽說了我們家的事,再次幫父親做媒,一是為了挽回幾分顏面,二也是想試探我到底有幾分手段,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得逞,少不得要給他個教訓!」

竇昭有點擔心。

宋墨安慰她:「大家不過是互相試試深淺,彼此都不會為這點小事傷筋動骨的。」

竇昭只能叮囑他小心。

但剛才的旖旎氣氛卻早已煙消雲散。

宋墨叫了嚴朝卿過來議事。

竇昭暗暗鬆了口氣。

宋墨還是太年輕,不適宜太過放縱。

到了晚間,她的小日子來了。

宋墨則難掩失望。

竇昭心情複雜。

她早打定了主意,這一世她要親自教養自己的孩子。

可他們眼下要做的事太多了,孩子晚點來,他們的準備也能更充分一些,所以她使了些手段。但現在看到宋墨這個樣子,她心裡又很是忐忑。

要不,就順其自然好了?

宋墨很快收斂了情緒,不住地安慰她:「說不定下次就能懷上呢!」

竇昭的笑容怎麼看也透著幾分勉強。

宋墨暗暗自責。

到底是子嗣重要還是竇昭重要?

不是因為孩子是竇昭生的,所以他才會如此殷切地期盼嗎?

若是因此而讓竇昭不高興,那還有什麼意義?

他找了年長的婆子來問,親自沖了紅糖水給竇昭喝,又要她在家裡好生地休養,說自己這兩天有事,她如果無聊,可以把六伯母、汪少夫人等親友請過來說說閒話。

竇昭強忍著,才沒有落下淚來,自責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不想卻被宋宜春叫去好一頓喝斥。

她這才知道,宋宜春和王家的親事又沒成,不僅如此,長興侯管理侯府庶務的胞弟石又蘭還曾親自登門拜訪宋墨,說了些親熱的話,送了宋墨兩幅前朝的古畫、一對鑲玉石的雞翅木屏風、一對汝窯的梅瓶,還有二十幾匹今年江南織造新貢的妝花尺頭。

竇昭看在長興侯府送的禮物的份上,決定原諒宋宜春的咆哮。

她安安靜靜地垂手肅立,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宋宜春在那裡發脾氣,心裡卻盤算著過幾天要回娘家住對月,該給還沒有回西北的舅母和璋如表姐,還有六伯母他們帶些什麼禮品好。

宋宜春訓了半天,這才發現兒媳婦泥塑似地立在那裡,一點反應也沒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他頓時火冒三丈。

兒子他管不了,難道連個兒媳婦他也管不了?

「來人啊!」他大喝道,「給我拿家法來!我就不相信了,我教訓自家的兒媳婦,竇家的人還敢鬧上門來!他們就不怕嫁出去的姑娘有『忤逆長輩』的名聲?」

竇昭並不怕。

自從龐昆白的事之後,她在內宅走動,不是帶著素心就是帶著素蘭,到了外面,身邊一定要有護衛。

她退後幾步,笑道:「公公教訓媳婦也是應該!我們竇家也斷然沒有因此而為出嫁的姑娘出頭的道理。只是我沒有婆婆,每日晨昏定省,我也不過是隔著門簾問候一聲,不知是哪裡惹怒了公公?還請公公明示。日後親戚間問起來,我也好有個交待。」

「你還敢頂嘴?!」宋宜春一掌拍在桌子上。

外面突然湧進幾個粗使的婆子來。

竇昭一愣。

再看宋宜春,也是滿臉的詫異。

幾個婆子很快將竇昭圍了起來,其中一個笑道:「國公爺快請息怒!常言說得好,堂前教子,枕邊教妻。夫人縱然有錯,您且等世子爺回來了,教訓世子爺便是,何必要親自動手,壞了您的名聲?」

更有婆子拉了竇昭就往外走,還小聲地在竇昭耳邊嘀咕:「好漢不吃眼前虧,夫人快回頤志堂去!」

竟然是來幫竇昭解圍的。

竇昭被眼前的場面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正如那婆子所說,不願意吃這眼前虧,遂帶著素心和素娟,跟著那婆子出了上房。

「反了,反了!」上房傳來了宋宜春的咆哮,「你們這些賤婢是不是不想活了?」

竇昭聞言腳步一滯。

拉著她走的婆子見狀眼眶微濕,忙道:「夫人,我們是受了世子爺的囑咐護著夫人的,您放心,世子爺早許了我們,若是有那一天,絕不會虧待我們的。」

竇昭這才放下心來,快步出了上院。

送走了那些婆子,素心忍不住道:「夫人,世子爺待您可真好!」

是啊!

宋墨待她,真的很好。

什麼都為她想到了前頭,事事都不用她出面。

自己也不能總是拿他和魏廷瑜相比,應該從上一世的所謂「經驗」、「教訓」裡跳出來才是。

竇昭吩咐素心:「我記得前幾天世子爺說過,太醫院一位姓祝的御醫擅長看婦科,你去跟外院說一聲,請祝太醫來給我把把脈,開幾副養生的方子,我要好好調養調養身子。」

給宋墨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素心頓時笑了起來,高高興興地去了外院。

竇昭望著素心雀躍的背影,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興高采烈地把回娘家的禮單列了出來,交給了甘露。

宋墨急匆匆地從外面趕了回來。

「你沒有吃虧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竇昭,生怕她掉了一根頭髮似的。

「有你在,我怎麼會吃虧?」竇昭不由環了宋墨的腰,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宋墨長舒了口氣。

竇昭就道:「硯堂,我們若是有了孩兒,我就什麼都不管了,一心一意只照顧孩子。」

「那是自然!」難得竇昭有這樣的興致,宋墨心裡像吃了蜜似的,他輕輕地吻著竇昭,「到時候我請……」他頓了頓,「請人幫你管家!」

竇昭嘻嘻笑:「那你能請誰幫我管家?」

宋墨歪著頭,一時間還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竇昭就在他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

宋墨面露驚訝:「真的?」

「嗯!」竇昭抿了嘴笑,「等十月,人會和陳先生一起來,到時候你也幫著掌掌眼。」

宋墨笑道:「這事,你比我在行!那你就把素蘭嫁給陳核算了,內院有素心,外院有素蘭,這樣你也可以輕鬆一些。」

「到時候再說吧!」竇昭笑道,「先把素心的婚事定下來。」

話音剛落,素心就走了進來。

她沒有想到大白天的,竇昭和宋墨會在宴息室就抱在一起。

忍不住「哎喲」一聲,她紅著臉飛快地退了下去。

竇昭和宋墨不由相視而笑。

姊妹們,兄弟們,等會捉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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