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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試探

魏廷珍頓時有些心慌意亂。

她問那嬤嬤:「竇家來的人還說了些什麼?」

「那人不知道是老實還是木訥,問三句才答一句,」嬤嬤道,「就是這句話,還是她無意間說漏了嘴才被我聽見了。」

魏廷珍大急,和母親商量這件事。

田氏也很意外,道:「不應該這樣啊——竇家不可能不給竇昭置辦嫁妝,而且她應該還有趙氏留下來的體己才是,怎麼會臨出嫁了卻跑到京都來要嫁妝?」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嘛!」魏廷珍聽母親這麼一說,越發懷疑起來,「我看,這件事我們得派人仔細打聽打聽才是……」

「這樣不太好吧?」田氏躊躇道,「就算竇家的陪嫁再多,也與我們沒有關係……」

「娘!」魏廷珍有些頭痛地打斷了母親的話,「我們去打聽竇昭的陪嫁就未必是要佔她的嫁妝,誰不想錦上添花?如果竇昭能多帶些陪嫁過來,她手頭寬裕些,您是不是可以少貼補她一些?她如果能給您的孫子、孫女留下些產業,孩子們的日子是不是好過一些?我們家人丁單薄,竇家子嗣眾多,如果竇昭和娘家的關係親密,弟弟是不是又多了些幫襯的人?她要是和娘家的人十分冷淡,這門親事兩不著實,還有什麼意思?」

田氏被女兒說服,道:「那你就幫著查查吧?」

魏廷珍頗為沮喪地應了一聲「是」,派了金嬤嬤去查竇昭的事。

紅姑惴惴不安地回到了筆墨鋪子,進門就拉了陳曲水說話:「我可照著您的吩咐說了……可萬一魏家要是誤會小姐沒有陪嫁,嫌棄我們小姐可怎麼辦啊……」

陳曲水沒等她說完,已經板起了臉:「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難道我們家小姐有陪嫁,那魏家就歡天喜地地娶了回去;沒有陪嫁,就要退親不成?若魏家是這樣的人家,不嫁也罷!我讓你去,就是要你試試魏家的人到底怎樣?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七老爺是個萬事不操心的,七太太就更不要說,連自己親生女兒的事都是稀里糊塗的。他們全都指望不上,我們要是再不幫著小姐留個心眼,小姐將來豈不是要吃大虧?現在知道魏家是個什麼態度了,我們也好及時想出對策,總不能讓小姐受委屈吧?」

一席話說得義正嚴詞,讓紅姑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主動向陳曲水匯報:「那魏夫人倒是個十分和善的人,待我也很客氣,就是魏夫人身邊的那個貼身嬤嬤,看人的時候眼睛裡像藏著針,試探我的,就是那個嬤嬤。」

「你看,這一試不就試出來了!」陳曲水大義凜然地道,「小姐未來的婆婆是個慈善之人,可她身邊的人卻敢試探你,這就說明魏夫人御下不嚴,是個耳根子軟的。這就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們小姐要是嫁過去了,想得婆婆歡心,這第一樁事就得打點魏夫人身邊的這些人。」

紅姑覺得陳曲水的話十分有道理,不住地點頭。

想竇昭在家裡那可是說一不二的主,日後要出了嫁,不僅要看魏夫人的臉色,連魏夫人身邊服侍之人的臉色也要看,她不僅為竇昭抱不平,更為竇昭難過,不由哽咽道:「陳先生,小姐這樣,也太委屈了!」

「唉!」陳曲水歎道,「為什麼說這姑娘在家是『千金』,嫁了人就是『妾身』了呢?」然後勸紅姑,「哪個女子不是這樣過來的!」

紅姑沉默半晌,低聲道:「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一副配合陳曲水行事的樣子。

陳曲水暗暗點頭,道:「明天我們一起去給七老爺問個安,然後和七老爺商量一下小姐的嫁妝——雖說小姐名下有西竇一半的財產,可若是就這樣一口氣全都帶到了魏家,你也看見了,魏夫人不是個能主事的人,誰知道會出些什麼事?不是有句話叫做『共患難易,共富貴難』。要是魏家打起小姐的主意來,那可就是害了小姐!這嫁妝怎麼辦,還得請七老爺拿個主意。之後你就可以在京都隨意走動走動了——難得來一趟京都嘛!如果有人問你什麼,你照直說就是了,只要不把我們和七老爺都說了些什麼話告訴別人就行了。」

紅姑鬆了口氣,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她活了大半輩子,可從來沒騙過人、說過謊話,答應陳曲水當著魏家的人那麼說,也是因為他們這次來京都的確是和七爺商量四小姐的陪嫁之事的。

「陳先生請放心,主人家說的話不能亂傳,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紅姑忙向陳曲水保證,「除了崔姨奶奶,誰問我也不會說的。」

陳曲水欣然頷首。

第二天和紅姑去了靜安寺胡同。

靜安寺胡同正應了「靜安」兩個字。

雪白的圍牆,鬱鬱蔥蔥的大樹,靜謐的胡同,有種歲月沉澱的古樸自然,讓走進胡同的人都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均勻了呼吸。

竇世英在書房見了陳曲水和紅姑。

知道了他們的來意,他不由得搔了搔頭,道:「壽姑怎麼說?」

陳曲水在心裡從一數到了十,這才開口道:「四小姐的意思,除了趙太太留給她的東西之外,其他的還是由竇家三爺掌管著,等成了親,看姑爺的意思再做打算。」

夫為乾妻為坤。如果兩人和和美美,這麼大的一筆產業,可不比尋常人家的陪嫁,自然得交給做丈夫的打理。如果魏廷瑜對竇昭不夠敬重,竇昭也不必給他面子。

竇世英聽出了陳曲水的言下之意。他爽快地道:「那就照著四小姐的意思辦好了。」

這原是在竇昭和陳曲水意料之中的,陳曲水笑著應「是」,然後把竇昭的嫁妝單子遞給了竇世英:「這是上次小姐及笄禮時,舅太太寫的,崔姨奶奶添了幾件,六太太也添了幾件,您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添減的?」

竇世英瞥了一眼就還給了陳曲水,道:「既然舅太太、崔姨奶奶和六太太都看過了,想必不會有什麼錯,你們照著準備就是了。」說著,語氣微頓,道,「我這裡還有幾幅花鳥畫,壽姑肯定喜歡,到時候一併給她做了陪嫁吧!」

能被竇世英收藏的,自然都是好東西。

陳曲水忙替竇昭向竇世英道謝。

竇世英覺得自己受得起這個禮,大大方方接受了,吩咐陳曲水:「至於公中的那一份嫁妝什麼的,你到時候和六太太商量就是了。」然後留陳曲水和紅姑在家裡住下,「住在鋪子裡算是怎麼一回事!」

「因小姐要出閣了,鋪子裡的賬目要趕快整理出來才行。」陳曲水恭謹地笑道,「紅姑也是受了崔姨奶奶之托想買些好東西給小姐添箱,住在鋪子裡進出方便些。等過些日子,把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再來打擾七老爺。」

竇世英並不是個拘泥於小節之人,覺得陳曲水的話也有道理,問起了家裡的情況。

紅姑一一做答。

眼看著要到午膳的時候了,陳曲水起身告辭:「還要趕到貓兒胡同去,小姐還命我給六太太帶了些東西。」

在竇世英的心裡,竇世橫的家和他的家沒什麼兩樣。

「行啊!」他並沒有在意,吩咐他們,「壽姑既然要嫁到京都來,五老爺那裡,你也應該代她去一趟。」

陳曲水心中暗喜,恭敬地稱「是」。

竇世英讓高昇送了兩人出門。

陳曲水卻硬是把高昇擋在了門口:「一家人不說兩家的話,我不和你講客氣,你也不要和我講客氣,不然就是把我當了外人。」

他們的確是一家人。

高昇笑著止步,目送陳曲水和紅姑離開。

陳曲水和紅姑在靜安寺旁的一家小飯館隨便用了午膳,然後去了貓兒胡同。

六太太拉著紅姑的手不放,連竇昭每天吃什麼菜都問了個清楚明白,這才問起紅姑來京都做什麼。

紅姑只說是來和竇世英商量竇昭陪嫁的事,其他的,一字不提。

六太太聞音知雅,和紅姑說了會閒話,外院的小廝奉了陳曲水之命來請紅姑。

紅姑起身告辭:「七老爺吩咐我們,讓我們代小姐去給五老爺問個安。」

「你們是得去認個門。」六太太親自送紅姑到了二門,問他們都準備了些什麼東西。

「給五老爺的是個玉獅子的鎮紙,給五太太的是串楠木的佛珠……」陳曲水把禮單報給六太太聽。

六太太見準備的東西一應俱全,十分的周到,這才放下心來,又囑咐了兩人一些注意事項,讓王嬤嬤送了兩人出門。

陳曲水和紅姑去了竇世樞居住的槐樹胡同。

竇世橫不在家,五太太聽說崔姨奶奶身邊的僕婦來給她問安,非常的驚訝。

她想了想,在花廳見了紅姑。

紅姑早就聽說過這位五太太,是五老爺考舉人時的主持考官樊俊明之女,不僅出身官宦世家,而且精明能幹,是五老爺的賢內助,只是她從來沒有見過,世人又多認同「妻憑夫貴」,竇世樞現在是閣老了,她見到五太太的時候戰戰兢兢的,連頭都不敢抬,更不要說多說話了。

五太太聽說紅姑只是代表竇昭禮節性地來拜訪她,心中稍安。

自竇世樞入閣之後,家裡門庭若市,多是有所求而來。而竇家的這位四小姐,她雖沒見過,卻聞名已久。每次竇昭有所舉動都會掀起一番波瀾,她還真怕竇昭有什麼事要求她幫忙——她的婆婆二太夫人可是囑咐過她,凡是關於竇昭的事,都得由二太夫人拿主意。這其中的緣由,她做為竇世橫的妻子,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姐妹們,兄弟們,補4月2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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